哨声的余音在晨风里微微震颤，沈知意的脚步已融入训练场上的队列。边境的风裹挟着砂砾，刮得人脸生疼，可这痛感却让她倍感清醒，仿佛在告诉她，昨夜档案室里的月光、U盘上的“安”字、温辞泛红的眼眶，皆不是梦境。
赵姐快步走近，轻轻拍了拍她的肩，眼底藏着几分担忧：“昨晚去哪儿了？看你脸色白得像纸，是不是水土不服？”
沈知意抬手抹了把脸上的沙，攥紧掌心的吊坠，指尖触到金属的冰凉。她嘴角扯了扯，露出个勉强的弧度：“没事，就是有点认床。”
赵姐盯着她看了几秒，没再追问，把一件厚实的作训外套塞到她怀里：“边境早上温差大，别冻着。今天练近身格斗，你刚从刑侦转来，跟不上就说，我给你兜底。”
沈知意接过外套，鼻尖一酸。想起温辞说队里内鬼藏得很深，连呼吸都得小心，可赵姐的关心、老张那句“我也觉得蹊跷”，像是暗夜星子，让她觉得自己在这边境不是孤军奋战。
训练场上喊杀声震耳，沈知意却有些心不在焉。目光总是不自觉飘向办公楼，支队长办公室在三楼，窗帘紧闭，像只沉默的眼睛俯瞰支队。
昨夜支队长那句“0719这个警号，很重”，如石头压在心头，是警告还是提点？她分不清。
格斗对抗环节，沈知意与高大男警一组。对方出拳又快又狠，显然是边境磨练出的硬功夫。沈知意躲闪不及，被一拳砸在肩头，疼得闷哼一声，后退两步。
男警收拳，伸手想拉她：“沈警官，没事吧？”
沈知意摆摆手，撑着膝盖站起，甩了甩发麻的胳膊，目光忽然锐利。想起安安档案里写她擅长以柔克刚，卧底任务里多次靠近身格斗脱身。
沈知意深吸一口气，不再躲闪，借对方出拳力道，侧身滑步，反手扣住他的手腕。男警一愣，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她借力摔在沙地上。
四周响起低低喝彩，赵姐吹声口哨，冲她竖起大拇指。
沈知意松开手，把男警拉起，脸上有了真切笑意：“承让了。”
男警挠挠头笑道：“沈警官厉害啊，不愧破过卧底泄密案。”
这话一出，训练场气氛突然安静。好几道目光落在沈知意身上，带着探究审视。
沈知意心猛地一沉，知道戴上0719警号就成了焦点，那些目光有善意、好奇，或许还有内鬼的窥探。
训练结束，沈知意跟赵姐去食堂吃饭。刚坐下，温辞端着餐盘过来，在对面坐下，压低声音说：“晚上八点，我宿舍。反监听设备我检查过了，安全。”
沈知意点头，扒拉着米饭味同嚼蜡。抬眼看向温辞，对方眼底布满红血丝，显然一夜没睡。
“支队长今天有没有反常？”沈知意轻声问。
温辞动作一顿，舀了勺汤缓缓道：“早上他去了检验科，问安安尸检报告存档情况。我按说辞应付过去，他没多问，但看我的眼神有点不对劲。”
沈知意心揪紧了。尸检报告是关键证据，内鬼最想销毁，支队长此时去检验科绝非巧合。
“U盘密码确定是0719？”沈知意又问。
“确定。”温辞声音肯定，“安安信息里‘启明’对应她警号，老标本柜密码也是0719。”
两人说着，邻桌警员低声议论。
“听说三年前安安牺牲的案子要重查了。”
“真的假的？不是定性为意外了？”
“谁知道呢，政委说上面巡查，怕出纰漏。”
“嘘！小声点！”
沈知意和温辞对视，眼里都是警惕。上面巡查？巧合还是有人推动？
饭后，沈知意回到宿舍，关门反锁，掏出U盘和吊坠，把吊坠挂脖子上，冰凉金属贴着皮肤，像安安的手安抚躁动。
她坐在桌前盯着U盘发呆，这里面藏着安安用生命换来的证据，能撕开黑幕，也能让她和温辞陷入深渊。
想起安安照片里眉眼弯弯的姑娘，笑起来像边境阳光。这样好的人怎能枉死？贩毒分子和保护伞怎能逍遥法外？
沈知意手渐渐握紧，指节泛白，眼底燃起执念与信仰的火苗。
下午枪械实操。沈知意握着冰冷手枪，手感熟悉又陌生。刑侦队练过枪，边境缉毒警枪威力更大，后坐力更强。
轮到沈知意射击时，她深吸气，瞄准靶心，扣动扳机。
“砰！砰！砰！”
三发子弹全中十环。
靶场教官愣了愣，鼓掌：“好枪法！沈警官，深藏不露啊！”
沈知意放下枪，耳边枪声回响。看着靶心弹孔，觉得枪膛里装着的不仅是子弹，还有安安冤屈、缉毒警期盼。
夕阳西下，训练结束。沈知意拖着疲惫身子回宿舍，简单洗漱换便装。看时间七点五十。
她把U盘揣进兜，摸了摸吊坠，轻轻开门，像猫一样溜出去。
温辞宿舍在尽头，偏僻少人来。沈知意走到门口，敲门三长两短是暗号。
门很快开，温辞拉她进去关上门反锁还拉上窗帘。
宿舍很暗，只有昏黄台灯光线。桌上笔记本电脑旁是绿色信号的反监听探测器。
“坐。”温辞声音压得很低。
沈知意坐下，看着温辞把U盘插入接口。两人目光紧盯着屏幕。
U盘被识别，弹出加密文件夹。温辞深吸口气输入0719。
鼠标点击确认那一刻，沈知意心跳似要蹦出胸腔。
文件夹打开，有三个文件：交易账本、音频文件、“名单”文档。
温辞先点开账本，里面密密麻麻记录五年贩毒交易明细。沈知意越看心越沉，手越抖。
“这些数字，触目惊心。”沈知意声音哽咽。
温辞眼眶也红了，点头又点开音频。
音频里男人女人对话声音处理过，语气贪婪狠毒。
“安安碍事，必须除掉。”
“她是支队卧底，万一查起来……”
“查？怎么查？尸检报告我换了，麻醉剂针孔谁信法医？队里还有我们的人，怕什么？”
“那批货什么时候出手？”
“等风声过，下个月边境老地方。”
“好。那个新来法医温辞，要不要处理？”
“暂时不用，现在是惊弓之鸟，翻不起浪。完了收拾她也不迟。”
音频虽短，却像锤子砸在沈知意心上。原来安安死是精心策划谋杀，队里内鬼与贩毒集团勾结。
温辞身体微抖，手死死攥桌角。眼底是恨意悲痛。
“这个声音……”温辞声音沙哑，“好像听过。”
沈知意心一动：“是谁？”
温辞摇头闭眼回忆：“经处理辨识度不高。”
沈知意叹气看向“名单”文档，伸手点开，屏幕上出现：“请输入第二层密码，解锁完整名单。”
果然只有一半名单。
文档里五个名字都是老警员。有两个沈知意接触过看似好人，会是内鬼？
“第二层密码是什么？”沈知意喃喃。
温辞凑过来看，眼睛突然亮了：“安安说密码与你有关。你是启明，除了0719还有特别数字吗？”
沈知意愣住，生日警号都不是。皱眉回想与安安交集，唯一联系就是这枚0719警号。
等等。
沈知意忽然想起，刑侦队警号0307，温辞也是0307。
“温姐，你警号0307对不对？”沈知意声音激动。
温辞点头：“对。怎么了？”
“我刑侦队警号也是0307。”沈知意深吸气，“安安会不会把我们警号组合？03070719？”
温辞眼睛瞬间亮了，太有可能了！安安说“等启明”，沈知意是启明，温辞坚守真相三年，她们警号是钥匙！
温辞颤抖着手输入“03070719”。
鼠标点击确认那一刻，宿舍空气仿佛凝固。
一秒，两秒，三秒……
文档解锁。
完整名单出现在屏幕上。
两人目光死死盯着最后一个名字。
那个名字让她们血液瞬间冻结。
是政委。
那个笑眯眯、和和气气的男人，在温辞质问他时说“证据不足，不要妄加揣测”的人竟然是内鬼！
名单最上方标注“保护伞”的名字——市公安局副局长李维民。
这像惊雷劈得两人半天说不出话。
市局副局长！难怪他们手伸这么长，难怪安安尸检报告被调包，难怪三年一点线索都摸不到！
温辞身体晃了晃差点栽倒，沈知意扶住她。
“怎么会……怎么会是政委……”温辞声音带哭腔充满绝望，“我以为他是个好人……”
沈知意心也沉到谷底。政委威望高，大家敬重，这样的人竟是保护伞，想想都让人不寒而栗。
“还有李维民……”沈知意声音干涩，“市局副局长，根本动不了。”
两人沉默。台灯光线昏黄映着苍白脸，窗外夜色浓，风更紧。
这时反监听探测器屏幕闪烁红光发出“滴滴”警报声。
两人同时脸色大变。
有人监听！
温辞反应快，拔掉U盘合上电脑按下关机键。
“谁？！”温辞声音带厉色。
这时宿舍门被踹开。
刺眼的手电筒光线射进来，两人睁不开眼。沈知意下意识挡在温辞身前握紧拳。
光线移开，门口站着的是支队长。
他身后两个警员手里拿枪对准她们。
支队长没了平静，是冰冷锐利。目光落在沈知意怀里U盘上，嘴角冷笑。
“果然，你们查到了。”支队长声音像淬了冰，“温辞，我以为你聪明，没想到这么执迷不悟。”
温辞身体颤抖却强撑着冷笑：“支队长，原来你藏得最深。我真是瞎了眼没怀疑你。”
支队长脸色沉下来：“我给过你机会。三年前让你别妄加揣测是想保住你命。可你呢？揪着不放还拉沈知意下水。”
沈知意心猛地一沉。原来支队长是内鬼！难怪去检验科，对安安案子格外关注！
“李维民是靠山，对不对？”沈知意声音平静得自己都惊讶。
支队长眼中讶异随即点头：“算你聪明。可惜太晚了。”
他抬手，警员上前枪口对准沈知意额头。
“把U盘交出来。”支队长声音冷得刺骨，“我能给你们痛快。”
温辞挡住沈知意身前攥她手腕眼底决绝：“做梦！U盘备份了，我们死了证据也会传上去！”
支队长脸色变了变，他没想到温辞留这一手。
“备份在哪？”支队长急切。
“你别想知道。”温辞冷笑。
僵持时外面传来脚步声，还有赵姐焦急的声音：“支队长！沈知意！温辞！巡查组来了，在办公楼！”
支队长脸色惨白。
巡查组！
他忘了今天巡查组来日子！
眼神慌乱，看着两人听着脚步声咬牙挥手：“撤！”
警员收起枪跟着支队长从窗户翻出去消失在夜色。
沈知意和温辞松口气瘫软在椅子上。
门被推开，赵姐冲进来，看到两人苍白脸色和电脑明白什么。
“你们没事吧？”赵姐关切。
沈知意摇头掏出U盘攥在掌心，看赵姐笑了泪却掉下来。
“赵姐，我们有证据了。”沈知意哽咽。
赵姐眼亮重重点头：“好！巡查组在上面，我们去！”
温辞缓过神擦泪站起身，看向沈知意，相视一笑眼里是希望。
沈知意摸吊坠轻声说：“安安，我们带你回家。”
三人走出宿舍，朝办公楼方向走去。
夜色浓重，东方天际泛起鱼肚白。
晨光穿透云层洒向边境土地。
远处界碑在光里熠熠生辉。
沈知意抬头看向天空，嘴角扬起灿烂笑意。
启明号照亮破晓的光。
战斗刚开始，但她无所畏惧，因她是沈知意，是0719警号继承者，是黑暗里的光，是缉毒警的信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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