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阳光将顾宅镀上一层暖金色，但走近了，那种无形的、微妙的隔离感依然存在。林晚用指纹打开大门（规则承认她的进入权限），走了进去。
客厅里，李薇薇还趴在茶几上，身体微微发抖，正在奋力抄写最后几个字。她的连衣裙因为方才的慌乱有些皱，精心打理的头发也散落了几缕，脸上妆都有些花了，眼睛红红的，不知道是气的还是吓的。
吴妈侍立在不远处，仿佛一尊雕塑。
听到脚步声，李薇薇猛地抬起头，看到走进来的林晚，眼神瞬间变得极其复杂——有未散的惊恐，有强烈的怨恨，有难以置信，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畏惧。
她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立刻又死死闭上，心有余悸地看了一眼手下的簿子，赶紧写完最后两笔，然后像扔烫手山芋一样扔下钢笔。
“写……写完了！”她的声音有些嘶哑，带着颤抖。
林晚走到她面前，拿起那本“宾客意见簿”。李薇薇的字迹果然歪歪扭扭，有些地方还因为手抖画出了线，但勉强能认出是那三条守则。
“字迹有待提高，李小姐。”林晚淡淡地说，合上簿子，递给一旁的吴妈，“不过，态度尚可。”
李薇薇的脸一阵红一阵白，羞辱感让她几乎要爆炸，但刚才那邪门的经历让她不敢再像以前那样肆无忌惮地叫骂。她死死盯着林晚，像是第一次真正看清这个人。
眼前的林晚，还是那副苍白清瘦的样子，但眼神却不再是以往那种怯懦、哀怨或疯狂的执着，而是一种……平静的深冷。仿佛看透了一切，又仿佛什么都不在乎。这种陌生感让李薇薇心底发寒。
“你……你搞的鬼？”李薇薇声音压得很低，带着惊疑，“刚才……刚才那是怎么回事？”
林晚在旁边的单人沙发上坐下，好整以暇地看着她：“李小姐在说什么？我刚回来。听吴妈说，你正在履行访客手续。顾宅近来注重礼仪规范，让李小姐费心抄写了，不好意思。”
轻描淡写，完全撇清。
李薇薇气得胸口起伏，却又无法反驳。难道要她说自己一进门就莫名其妙开始大声朗读守则？听起来更像疯子的是她自己！
“林晚，你别装模作样！”李薇薇咬牙，但还是下意识压低了声音，眼神警惕地扫视四周，“我告诉你，表哥这次是真的生气了！你昨晚干的好事，别以为能蒙混过去！苏清清那个贱人哭了一晚上，表哥心疼得不得了！他很快就会让你滚出顾家！你最好识相点自己走，还能留点体面！”
哦，信息来了。虽然颠倒了因果（明明是顾承烨和苏清清自己触犯规则），但结果一致——顾承烨更厌恶“林晚”了，并且离婚（或更糟）进程加速。
林晚微微歪头，露出一个近乎纯良的疑惑表情：“我干了什么好事？李小姐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昨晚宴会，我身体不适，很早就休息了。承烨和清清……他们怎么了？听起来好像不太愉快？”
“你！”李薇薇见她油盐不进，还装傻，火气又往上冒，但一想到刚才的恐怖经历，硬生生把更难听的话憋了回去，脸色憋得通红。“好，好，你就装吧！我看你能装到什么时候！表哥的手段你是知道的，到时候别哭天抢地求我帮忙！”
她抓起自己的手包，几乎是逃也似的想要离开这个诡异的客厅。走到门口时，她心有余悸地停了一下，确认自己没有再开始“朗读”，才敢快步冲了出去，连外套都忘了拿。
吴妈默默拿起李薇薇落下的外套，走到门边，递给外面一个面目模糊的佣人，示意送去还给李小姐。
客厅里恢复了安静。
林晚靠在沙发背上，轻轻吐了口气。应付李薇薇这种角色并不累，但原主这身体确实虚弱，情绪稍一波动，胃又有些不舒服。
“太太，要喝茶吗？”吴妈问。
“不用了，谢谢。”林晚站起身，“我回房休息一下。”
“好的。”吴妈顿了顿，又说，“先生那边……似乎调动了人手，在查昨晚宅邸的‘安保系统异常’和今早的‘门禁故障’。”
顾承烨果然不会坐以待毙。他在用他的方式调查，试图从“科学”或“人为”角度解释发生的一切。但这注定是徒劳的。规则层面的东西，怎么查？
“让他查吧。”林晚语气平淡，“对了，吴妈，那本‘宾客意见簿’，还有《守则》的卡片……如果被带出宅子，会怎么样？”
吴妈抬眼看向林晚，那双平静的眼睛里似乎有微光流转：“实体规则载体离开生效范围后，会逐渐失去活性，变为普通物品。但其上承载的‘规则概念’，若被携带者深刻认知并传播，可能引发微弱的‘涟漪’。”
规则概念的传播……林晚若有所思。也就是说，就算卡片本身失效，但如果有人记住了规则内容，并且相信它，甚至传播它，就可能在一定范围内，产生类似“都市传说”的效果，微弱地影响现实？
这倒是个有趣的扩散途径。
“我明白了。”林晚点点头，转身上楼。
回到房间，她锁好门，坐在书桌前，拿出刚买的书和药。吃了胃药，感觉稍微好些。她翻开那本关于逻辑陷阱的书，却有些看不进去。
光屏上，“顾宅”规则的淡蓝色网格依旧稳定，边缘的“涟漪”似乎比早上往外扩散了一点点，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代表“协调能量”的槽，恢复了一小截，大概10%左右。编辑临时规则和维持现有规则，都在缓慢消耗能量，但消耗速度低于自然恢复速度，目前还算充裕。
她点开“成就与权限”，看着“规则影响范围轻微扩展”的说明。半径50米……能覆盖到隔壁邻居吗？或者，路过的行人？
或许，可以做个小小的实验。
她将目光投向窗外。顾宅的庭院很大，靠近边缘栅栏的地方，有一条安静的小路，偶尔有人散步或遛狗经过。
她调出规则编辑器，思考片刻。不能太明显，不能直接伤人，最好是个无伤大雅、甚至带点恶作剧性质的小规则，测试一下范围和效果。
她输入：
【新增临时规则C-001（生效范围：以顾宅栅栏为界，向外延伸2米的人行道路段，生效时间：今日日落前）：凡在此路段行走的个体，若心中默念或无意间想到‘今天的天气真好’，其下一步将会踩到一颗恰好出现的小石子（无害，可能略有颠簸感）。本规则每日仅生效三次。规则解释：一点点意想不到的小趣味。】
生效范围严格控制在扩展后的50米内，且是户外公共区域边缘。效果轻微，近乎玩笑。就算被人察觉，也只会觉得巧合或者自己不小心。
设置完毕，确认生成。
林晚走到窗边，撩开一点窗帘，看向那条小路。下午时分，阳光斜照，树影婆娑。暂时没有人经过。
她等了大约十分钟，终于看到一个穿着运动服、戴着耳机的年轻人慢跑过来。速度不快，表情放松。
当那人跑到她设定的规则路段时——
林晚凝神感应着规则框架的细微波动。
只见那慢跑的年轻人脚步突然一个轻微的趔趄，身体晃了一下，差点失去平衡。他赶紧稳住，停下脚步，低头看向地面，一脸莫名其妙。他弯腰，从地上捡起一颗看起来普普通通的小鹅卵石，拿在手里看了看，又狐疑地看了看平整的路面，耸耸肩，把石子扔到路边草丛，摇摇头，继续跑步离开了。
他刚才……想什么了？林晚无从得知。但规则被触发了，并且成功生效。
【弹幕：哇！主播在测试规则外延？那个跑步的哥们懵了哈哈！】
【弹幕：踩石子？这规则好鸡贼啊！不过确实不伤人，就是吓一跳。】
【弹幕：范围好像有效！看来主播的领域在慢慢扩大？】
【弹幕：期待！什么时候能给顾总公司也安排上？】
林晚放下窗帘。实验成功。规则的影响，确实可以有限度地延伸到宅邸之外，虽然效果很弱，范围很小。
这是一个开始。
她坐回书桌前，目光落在那些新书上。不能只依赖即兴的规则编辑。她需要更系统的知识，更缜密的逻辑，来构建更稳固、更难以挣脱的规则之网。
顾承烨在查“技术故障”，在调集他的资源和人脉。
而她，则在学习和编织“规则”。
这场较量，才刚刚进入有趣的阶段。
窗外，夕阳开始西沉，将天边染成橙红。顾宅安静地矗立在暮色中，仿佛一头逐渐苏醒的、温顺的巨兽，而它的缰绳，正悄然握在屋内那个苍白安静的“女主人”手中。
夜晚，或许还会有新的“访客”，或者新的“规则”，悄然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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