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幕:
赛道中央,那辆刚刚完成惊天六圈翻转、如同神迹般平稳落地的银色“余弦”,静静地停在那里,转子引擎的嗡鸣已降至最低,如同巨兽深沉的呼吸。全场的疯狂欢呼尚未完全平息,但已逐渐被一种屏息的期待所取代。
中央巨屏上的画面再次切换。不再是激烈的追逐或炫技,而是变成了一段蒙太奇般的影像,配以多种语言缓缓浮现的诗句:
“那年与爱相隔,磷火纷飞,腥风血雨,电涌潮澎,”
(画面快速闪过:一个模糊却甜美的年轻女子笑容【疑似表妹谢克哈?】;散落一地的医用针管;光怪陆离、色彩扭曲的幻觉影像。)
“你于浩歌狂热之际中寒,于天上看见深渊;”
(背景音响起,仿佛是老旧收音机里传出的、带着杂音的新闻播报:穆罕默德酋长宣布立哈曼丹为迪拜王储的声音遥远而冰冷地回荡。)
“你于一切眼中看见无所有,于无希望中得救。”
(画面快速切过:马术赛场夺冠的英姿;座无虚席的足球联赛看台;2006年,年轻的拉希德穿着象征王储的灰黑色镶金丝搭肩长袍,意气风发;在一家帮助特殊人群融入社会的基金会文件上签字的场景;一张画着复杂机械设计图的纸张,上面明显有两种不同的字迹。)
“敬你优雅堕落,敬你泥沼脱身,”
(音频:办公室内模糊的枪声和愤怒的咒骂;糜烂派对的残影晃动;一段摇晃的私人录像:画面中有人在家中拔枪,被录像者猛地踢起一张桌子抵挡,录像者随后揪出藏在地毯下的毒品和注射工具,疯狂踩碎,被激怒的拔枪者扑倒录像者,拔出美工刀,却在刺下的最后一刻,如同耗尽所有力气般丢掉了刀。)
“敬你风华再起,敬你俊朗不减涅槃前——”
(一辆鲜红色的法拉利F430 Scuderia Spider 16M,如同燃烧的火焰,从入口处缓缓驶入赛道,停在“余弦”不远处。)
“——拉希德·阿卜杜勒·阿齐兹·伊本·阿勒纳哈扬致拉希德·本·穆罕默德·本·拉希德·阿勒马克图姆殿下。”
字幕定格。
全场哗然!所有目光瞬间聚焦在那辆红色法拉利上!
“余弦”的驾驶舱盖打开,拉希德·阿齐兹(阿布扎比次子)从里面站起,摘下那顶宇航员般的头盔,看向那辆法拉利,通过车载扬声器,声音清晰地传遍全场:
“矿山重卡的斜坡创意,和利用排气改造风洞的思路,是马克图姆殿下的主意。”
马克图姆殿下!迪拜的拉希德大王子!那个因“无心参政”、恋爱自由、乃至深陷毒瘾传闻而从王储之位跌落、几乎消失在公众视野中的男人!
红色法拉利的剪刀门向上缓缓扬起。
一个身影迈了出来。他穿着剪裁合体的深色便装,身形依旧高大挺拔,面容依稀可见昔日的俊朗,但眉宇间笼罩着一层挥之不去的阴郁和疲惫,眼神锐利却带着易碎的警惕。正是迪拜的长子,拉希德·本·穆罕默德·本·拉希德·阿勒马克图姆。
他无视了全场聚焦的目光,死死盯着不远处的拉希德·阿齐兹,声音因压抑着情绪而显得有些沙哑和尖锐:
“你要我来这个鬼地方,看你这场意义不明的疯子马戏,到底为什么,阿齐兹?” 他似乎比传闻中更加暴躁易怒,难以控制。
拉希德·阿齐兹平静地回视他:“看上去你打赢了戒毒战了?气色不错。” 他答非所问,语气甚至称得上……友好?“
回答我的话!” 马克图姆的脾气一点就着,声音陡然拔高,几年的颓废和挣扎将他性格中不好的部分放大到了极致,甚至引得附近的保安人员紧张地向前一步。
拉希德·阿齐兹没有直接回答。他却忽然转身,面向观众席,猛地张开双臂,用一种近乎复读机般的、却又充满力量的语调,大声喊出了那句曾经轰动一时、彻底断送其政治前途的宣言:
“殿下需要什么职业??王子就是他的职业!!他是世界上最好的王子!!!”
——这正是当年马克图姆在个人官网上发布的、表示自己无心从政、引发轩然大波的言论,直接导致其父穆罕默德酋长在公开场合对他极度不满,加速了他的边缘化,也成为其日后被废的重要导火索之一。
这句话再次炸响在多哈上空!所有人都记起了标志着迪拜大王子“叛逆”与“堕落”起点!
“你!” 马克图姆的脸瞬间涨红,拳头攥紧,仿佛被当众撕开了最痛的伤疤,羞辱和愤怒几乎要将他吞噬。
贵宾席上,迪拜酋长穆罕默德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铁青来形容,那几乎是风暴降临前的死黑。
就在这一刻,拉希德·阿齐兹转回身,目光如炬,穿透了马克图姆的愤怒,声音陡然变得冰冷而锐利:
“如果你认为这是一场战争,那就打赢它!就算英勇战死,也别被撒旦俘虏!”
“如果你认为这是一场堕落,“那就让自由落体的加速度,来得更猛烈些。”
“朝着你认定的、属于你的荣光,坠下去!”
即使选择“堕落”之路,也要堕落到极致,开出自己的花,而非在半途被泥沼淹没。
他刻意用了“马克图姆”这个姓氏来称呼对方,仿佛在提醒他的出身与责任,而非那个被废黜的“拉希德”王储。无论你是不是王储,你首先是马克图姆家族的一员,你有你的战场,和你的堕落方式,但你必须选择一种,并走到极致。
“哥!!!” 贵宾席上,穿着穿着王储正式袍服的哈曼丹·本·穆罕默德猛地站起身,脸上写满了急切和心疼,就要冲下场地。
“你给我坐下!”
迪拜酋长穆罕默德雷霆般的怒吼炸响,瞬间将哈曼丹钉在原地。穆罕默德酋长脸色青黑交加,眼神极其复杂地死死盯着赛道上那两个“拉希德”——
一个是他亲手废黜、令他失望痛心却又无法彻底割舍的、却似乎被邻家那个更疯的小子强行从泥潭里拖出来示众的长子;
另一个,则是哈立德总统家那个无法无天、却偏偏用最离经叛道的方式,在他国的赛道上,插手他迪拜王室最痛楚的家事,偏偏在试图扮演“救赎者”的疯子次子!
赛道上,迪拜的拉希德——马克图姆殿下——站在原地,身体因剧烈的情绪波动而微微颤抖。
他看着眼前这个比他更年轻、更疯狂、却活得如此理直气壮甚至肆无忌惮的阿布扎比王子,那番如同刀劈斧凿般的话语,混合着当众揭疤的剧痛和一种古怪的、近乎野蛮的“激励”,触及了里面那个从未真正死去的、渴望被认同的灵魂。
愤怒、羞耻、一丝久违的血性、还有那深不见底的痛苦……在他眼中激烈交战。
汽车歌剧,终幕。真正的意图,此刻才缓缓揭晓。
这场疯狂盛宴的核心,从来不只是技术炫耀或个人表达,更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针对另一个迷失灵魂的残酷救赎与公开声援。
全场的目光,在迪拜酋长的震怒、两位拉希德的对峙、以及那辆刚刚完成飞天壮举的银色跑车之间来回切换,彻底迷失在这远超预期的终局震撼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