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像一层薄纱裹着灵溪谷，光线透过木窗的细缝，在地板上投下淡淡的光斑。白耀星火是被翅膀的酸胀感弄醒的，她侧躺在软榻上，身体陷在温暖的干草垫里，却浑身紧绷——浅白色的皮毛泛着柔和的光泽，银灰色的鬃毛凌乱地贴在颈侧，琥珀金的瞳孔里满是茫然，连自己的呼吸都觉得陌生。
她不记得自己是谁，也不记得为什么会在这里。脑子里只有零碎的片段：夜晚的风、坚硬的金属触感、还有一双带着暖意的翅膀轻轻托住她的瞬间。她试着动了动前蹄，蹄子的触感陌生又僵硬，再抬后蹄时，重心一歪，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往榻边滑去，吓得她赶紧收拢翅膀，翅膀的羽毛蹭过木床，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侧臀的中式水晶放大镜可爱标志贴着皮毛，安静得像一块普通的花纹。白耀星火低头盯着自己的四条蹄子，银灰色的鬃毛垂下来遮住眉眼，心里泛起一阵莫名的自责：连躺着都不稳，真是没用。
“醒了？”门口传来轻缓的声音，没有急促的脚步声，只有翅膀扇动的微弱气流。云宝站在门边，天蓝色的皮毛在晨光里显得格外沉稳，她没有立刻走进来，只是用翅膀轻轻撩起门帘一角，目光温和地落在白耀星火身上，“别急着动，你刚适应身体，慢慢来。”
白耀星火抬起头，琥珀金的瞳孔里闪过一丝警惕，又很快黯淡下去——她能感觉到对方身上没有恶意，那种温和的气场像晨雾一样，不压迫，却让人没法抗拒。她试着撑着床垫坐起身，后蹄刚沾地就打了个趔趄，前蹄下意识地去扶床沿，却因为力道没掌握好，差点把旁边的木水杯碰倒。
“小心。”云宝立刻上前一步，用翅膀稳稳托住水杯，动作轻得像怕惊扰了她。她的翅膀带着晨露的微凉，却透着让人安心的力量，“蹄子看着硬，其实落地要轻，重心往前移一点，像这样。”
云宝没有站在她面前，而是侧身站在旁边，放慢动作示范：前蹄轻轻落地，后蹄跟着缓缓跟上，步伐沉稳又柔和，翅膀自然地贴在身侧，没有多余的扇动。“你试试，我在旁边护着你，不会摔的。”
白耀星火看着她的动作，银灰色的鬃毛微微颤动。她深吸一口气，试着抬起前蹄，落地时轻轻踮了一下，后蹄赶紧跟上，可身体还是晃了晃，像风中的芦苇。她忍不住抿紧嘴，眼里闪过一丝沮丧，刚想停下，就感觉到云宝的翅膀轻轻贴在她的腰侧，没有用力，只是给了一个稳定的支撑点。
“很好，比刚才稳多了。”云宝的声音很轻，带着一种近乎纵容的温柔，像在安抚一只犯错后蜷缩起来的小动物，“第一次学走路都这样，我刚来的时候，摔得比你还多呢——我知道你在怪自己笨，但真的不怪你，只是身体还没跟上心意而已。”
她居然看穿了自己的自责。白耀星火的耳朵微微发烫，像是有温热的气流顺着颈侧往上涌，连银灰色的鬃毛都遮不住那份淡淡的绯红。她心里偷偷嘀咕：这个人怎么回事……说话这么直接，还这么温柔，怪不好意思的，简直像在说什么让人脸红的虎狼之词。
“我……我没有怪自己。”她小声辩解，声音细得像蚊子叫，连自己都不信。
云宝没有拆穿她，只是笑着蹲下来，用翅膀轻轻拂过她的鬃毛，动作温柔得能化开晨雾：“不怪就好。咱们飞马走路靠四条腿，做事大多靠翅膀，你刚醒过来，能试着迈步就已经很勇敢了。”她没有强迫她起来，只是坐在她身边，翅膀自然地搭在她的肩上，“歇会儿吧，等你缓过来，咱们再试试。”
白耀星火靠在她的翅膀上，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青草气息，心里的警惕和自责渐渐被这份温柔裹住，慢慢消散了。她看着自己的翅膀，浅白色的羽毛泛着微光，却沉重得像灌了铅，“这翅膀……我好像不会用。”
“慢慢学就会了。”云宝捡起地上的一片香草叶，用翅膀轻轻推到她面前，“试试用翅膀把它勾过来？不用急，先感受翅膀的力道，就算勾坏了也没关系。”
白耀星火盯着那片绿色的香草叶，集中注意力。她慢慢展开翅膀，羽毛尖端小心翼翼地凑过去，试了两次都没勾住，第三次终于用羽毛夹住了叶子，却因为力道太大，把叶子捏皱了。她心里一紧，赶紧松开，眼里满是歉意：“抱歉，我…我不是故意的……”
“没关系，一片叶子而已，灵溪谷最不缺的就是香草。”云宝笑着说，又捡起一片递给她，“再试试，轻一点就好。你看，翅膀的羽毛很灵活，像手指一样，只要找到感觉，就能做很多事。”
这次，白耀星火放慢了动作。她屏住呼吸，感受翅膀肌肉的收缩，羽毛尖端轻轻碰到香草叶，缓缓勾起，终于把叶子稳稳地勾到了面前。她抬起头，琥珀金的瞳孔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光亮，像黑暗中燃起的一点星火。
“你看，你做到了。”云宝的声音里带着真诚的鼓励，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来，“你只是需要一点时间，我可以慢慢等。”
白耀星火的脸又红了，赶紧低下头，假装研究地上的草叶，心里却乱糟糟的：她怎么总能这么温柔……明明是刚认识没多久，却比自己还相信自己，这种感觉真奇怪，却又让人没法抗拒。
休息了一会儿，云宝扶着白耀星火站起来，继续教她走路。这次，她走得稳了些，虽然还是有些踉跄，但没有再摔倒。两人慢慢挪出房间，院子里的晨雾还没散，古神铁堆静静地堆在角落，泛着淡淡的金属光泽，云宝昨晚快睡觉时跟她解释，这些东西主要都是从地底下挖出来的，或者来自于遥远沙漠中的远古城市废墟，包括有时候从天上掉下来的；主要统称人类制造的那些所有遗留的科技造物上的金属的统称，据说硬的吓人。白耀星火看到那些金属，心里莫名地动了一下，却想不起任何相关的记忆——但这次，她没有纠结，因为云宝的翅膀一直轻轻护着她，那份踏实感让她暂时忘了要追问“为什么熟悉”。
“咱们去梯田边走走吧，那里的路平，适合你练习。”云宝说，她没有主动提起古神铁，也没有追问她的反应，只是顺着她的节奏，慢慢往前走。
沿着青石板路，两人慢慢走向梯田。晨雾中，远处的田埂蜿蜒向上，像铺在山坡上的丝带，陆马们已经开始劳作了，用前蹄握着锄头松土，动作熟练而沉稳。偶尔有飞马从头顶掠过，翅膀扇动的声音轻快却不张扬，有的用翅膀夹着香草捆，飞得平稳极了。
“灵溪谷的梯田，是最初来到这里的小马先民，花了几十年一步步开垦出来的。”带着那顶武侠斗笠的云宝边走边说，斗笠上的面纱遮盖了她的一部分面容，语气平和，像在说一件很平常的事，“后来咱们这代小马接手打理，各种作物的种子，经过甜品果园的改良，种出来的稻谷很香。等你身体好点了，我带你去看看，那里的风很舒服，能吹散很多烦心事。”
白耀星火点点头，目光落在那些劳作的小马身上。她能感觉到他们身上的平和，没有争斗，没有压迫，这种氛围让她紧绷的神经渐渐放松下来。她试着模仿云宝的步伐，前蹄轻落，后蹄跟上，走得越来越稳了些——心里不再想着“我为什么会在这里”；“我的家在哪”之类的问题，只想着“跟着云宝走，应该不会错”。
走了大概半个时辰，晨雾渐渐散去，梯田的全貌展现在眼前。金色的稻穗沉甸甸的，风一吹，泛起层层波浪，空气中满是清甜的稻香。云宝停在一片开阔的田埂上，这里没有其他小马，视野很开阔，远处能隐约看到一座闪着微光的小型城池。
“就在这儿练习飞行吧。”云宝说，她展开翅膀，天蓝色的翅膀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有力，“飞行比走路简单，咱们飞马的翅膀天生就会借助气流，你只要找对节奏就行。我会一直在你身边，不会让你摔下来的。”
白耀星火看着她的翅膀，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心里有些紧张，但更多的是信任。她深吸一口气，展开浅白色的翅膀，羽毛微微发抖。云宝没有催促她，只是站在她身边，翅膀轻轻扇动，制造出稳定的气流：“跟着我的节奏，往下扇的时候用力，往上抬的时候轻轻带过，感受气流托着你的力量。”
白耀星火跟着她的节奏，翅膀往下压——“呼”的一声，气流托着她的身体往上抬了两寸，可她太紧张了，翅膀往上抬的时候用力过猛，身体一下子往左边歪。她吓得闭上眼睛，以为会摔下去，却感觉到一双温暖的翅膀稳稳地托住了她。
“别怕，我在。”云宝的声音就在耳边，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放松一点，不用刻意用力，让翅膀顺着气流走，我会一直托着你。”
白耀星火睁开眼睛，看到云宝就在她身边，翅膀紧紧托着她的身体，琥珀金的瞳孔里满是信任。她慢慢放松下来，跟着云宝的节奏，翅膀再次扇动。这次，她没有那么紧张了，能清晰地感觉到气流顺着翅膀流过，身体变得轻盈起来。
“对，就是这样。”云宝的声音里带着笑意，“再试试往前飞一点，慢慢来，不着急。”
白耀星火咬了咬牙，翅膀用力扇动，身体终于稳定地往前飞了起来。虽然飞得很低，离地面只有三尺高，速度也很慢，还时不时有些晃动，但她真的飞起来了！风从耳边吹过，带着稻香和青草的气息，银灰色的鬃毛在风中轻轻飘动。
她心里泛起一丝从未有过的喜悦，却没有欢呼，只是紧紧抿着嘴，眼神里满是认真。可就在这时，她不小心分了神，翅膀的节奏乱了，身体猛地往下坠。云宝立刻俯冲下来，用翅膀紧紧抱住她，两人一起稳稳地落在田埂上。
“没事吧？”云宝赶紧检查她的身体，翅膀轻轻拂过她的皮毛，带着担忧的温柔，“有没有摔疼？我就说不用急，咱们可以再练久一点。”
白耀星火摇摇头，脸上的绯红还没褪去，反而因为刚才的亲密接触更红了：“我太不小心了，让你担心了。”
“担心你是应该的呀。”云宝笑着说，用翅膀从自己的贴身挎包里掏出一块干净的布，轻轻擦了擦她身上的草屑；挎包是用粗麻布缝的，边角还绣着中式美学的绕着彩虹色的白色祥云环，祥云环里还嵌着彩色的虹纹，“歇会儿吧，咱们坐下来聊聊。”
两人坐在田埂上，云宝用翅膀递过来一个水壶，白耀星火用前蹄接住，小心翼翼地喝了一口，清甜的水顺着喉咙流下，舒服极了。她看着远处那座隐约的城池，忍不住问：“那是什么地方？”
“那是附近的小城池，就是个平常的县城，小马们偶尔会去赶集换东西，没什么特别的。”云宝顺着她的目光指了指，语气平和得像在说家门口的小路，“咱们的都城常安城在老远老远的地方呢，又大又繁华，管着大片区域，是整个小马联盟的核心。里面住着塞拉斯蒂亚公主，大家都叫她宇宙公主，其实她是联盟的议长，灵溪谷也在她管的范围里。她祖辈就是公主，这个头衔一直留着，听着亲切又体面。”
白耀星火点点头，顺着云宝的话望向更远的天际，心里没有了之前的迷茫——因为云宝的关心像一层保护膜，让她暂时忘了要去纠结遥远记忆中“强权”“排斥”这些模糊的情绪，只觉得当下的阳光和陪伴很珍贵。
“宇宙公主待人特别温和，一点架子都没有。”云宝似乎察觉到了她的平静，补充道，“上次我托去常安城送货的飞马带过香草，听说她还特意问起谷里的情况，让大家有困难就提，没想到没过多久就捡到了你。”
白耀星火“嗯”了一声，把水壶递还给云宝。她能感觉到云宝没有骗她，但此刻她更在意的是身边的温度，而不是远方的“议长”或“公主”。
“对了，我有几个好朋友，说不定你以后会见到。”云宝换了个话题，语气依旧平和，“紫悦、余晖烁烁、星光熠熠，她们三个关系特别好。还有柔柔，住在邻山的森林里，和可拉结伴过日子，专研草药和动物习性，厉害得能跟小动物们直接说话呢，性子软乎乎的，对谁都温柔。
“她们……是什么样的？”白耀星火小声问，她对陌生的存在还是有些警惕，但云宝提起她们时，语气里的温和让她放下了一些防备。
“紫悦很早就入学天才独角兽学院啦，和余晖烁烁、星光熠熠既是同班同学，又是一起钻研知识的伙伴，更是无话不谈的好朋友。”云宝笑着说，“她本来就爱研究古籍和魔法，这次自由旅行还是宇宙公主特意允许的，让她多走走各地，收集不同的古籍文献和魔法心得，回来后能更好地精进学业。她写信说，接下来可能会来灵溪谷，想研究咱们这儿的古神铁堆，看看能不能找到远古相关的线索。”
“余晖烁烁以前和紫悦她们一起在学院里研究魔法，后来发现自己更喜欢种植，就去邻谷开了个农场，种的蔬果又大又甜，咱们灵溪谷的小馆有时候还会托信使去她那儿进货呢。”云宝接着说，“星光熠熠擅长符文魔法，留在学院里当助教，偶尔会出来帮各地的小马给工具刻符文，让工具更耐用。她们都是很好的小马，不会勉强你做任何事，以后你要是想认识，我再带你见她们。”
白耀星火点点头，没有说话。她不关心古神铁堆，也不关心魔法和农场，只是能从云宝的语气里，感受到她们之间的信任和温暖。她心里忽然冒出一个念头：有云宝这样一直照顾她、包容她的朋友，好像就算想不起过去，也没那么可怕。
休息够了，云宝又教了她一些飞行技巧：怎么转弯，怎么刹车，怎么低空盘旋。白耀星火学得很认真，虽然偶尔还是会出错，但她不再像刚开始那样自责了——因为云宝总会第一时间温柔地告诉她“没关系”，让她知道，犯错也可以被接纳。
太阳渐渐升高，晨雾完全散去，阳光洒在梯田上，金色的稻穗闪闪发光。白耀星火已经能稳定地低空飞行了，虽然速度还是很慢，但不再像刚开始那样晃动了。她跟着云宝，沿着梯田飞了一小圈，风从耳边吹过，带着温暖的气息，银灰色的鬃毛在阳光下泛着微光。
“该回去了，中午我给你做些清淡的吃食。”云宝说，率先飞了起来。
白耀星火跟着她，稳稳地往回飞。她看着下方的灵溪谷，看着忙碌的小马，看着远处的古神铁堆，心里的迷茫已经淡得几乎看不见了。她还是不知道自己是谁，不知道自己来自哪里，但她知道，云宝是真心对她好的，这份关心像一束光，照亮了她失忆后的黑暗，让她不再执着于追问过去。
在飞回到院子里后，白耀星火稳稳地落在地上，虽然有些累，但心里满是成就感和踏实感。云宝用翅膀推开院门，笑着说：“走，咱们去摘点香草，中午做香草粥，清淡又养胃。”
白耀星火点点头，跟着云宝走进院子旁边的香草园。阳光正好，香草的香气扑鼻，她用翅膀轻轻摘下一片香草叶，放在鼻尖闻了闻，心里满是平和。她忽然意识到，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再问过“真正我是谁”这个问题了。
不是不想，而是不必了。因为有人会温柔地接住她的踉跄，包容她的笨拙，看穿她的自责，用尽全力让她感受到被爱、被重视。比起纠结那些模糊的过去，珍惜当下这份不被催促、不被指责的温暖，学着好好“活着”，才是更重要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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