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欢还沉浸在对“小青蛇”这个名字和金疯子那番话的揣测不安中,听到靳朝问冷不冷,只是下意识地摇了摇头,但这细微的体贴,反而让姜欢心里更不是滋味。
车子又开了一段,拐进街道,路边零星有些小摊贩。
靳朝将车缓缓停在一个卖鲜榨果汁的小推车前。
他没看姜欢,径自推门下车,用泰语和摊主简单交流了几句,递过去几张纸币。
很快,他拿着一杯用透明塑料杯装着的果汁回来,重新坐进驾驶座。
那杯果汁颜色鲜亮,是浓郁的粉红色,里面还能看到细碎的果肉。靳朝将它递到姜欢面前,动作算不上温柔,甚至有点生硬。
靳朝“拿着。”
姜欢愣了一下,目光从他被擦伤指关节的手,移到那杯草莓果汁上。
她没想到,靳朝还记得。
记得她喜欢草莓。
连妈妈都未必记得她儿时这种微不足道的偏好,毕竟已经过去了那么多年,她也早已不再是那个馋嘴的小丫头。
可他还记得。
在这个混乱、陌生、充满不安的异国夜晚,在他自己满身疲惫与伤痕,甚至连一个像样的解释或寒暄都给不了的时候,他却记得给她买一杯草莓果汁。
这个认知,带来一阵混杂着酸楚和难言悸动的麻意,像一颗投入深潭的小石子,在她原本被担忧、震惊和陌生感填满的心湖里,荡开了一圈细微的、不易察觉的涟漪。
那涟漪轻轻触碰到心底某个柔软的角落,那里依然存放着关于“哥哥”的全部温暖记忆。
夏天,老旧的居民楼里闷热难当,窗外的知了声嘶力竭。
妈妈和爸爸还没有闹到不可开交,靳朝也还是她可以随时黏着的哥哥。
不知是谁买回了一小筐草莓,红艳艳的,洗过后放在盆里,水珠晶莹。
小小的姜欢踮着脚,眼巴巴地望着。
那时的靳朝也不过是个半大少年,已经比同龄人高出许多。
他拿起一颗最大最红的草莓,却没自己吃,而是递到她嘴边。
靳朝“尝尝,甜不甜?”
她啊呜一口咬下去,酸甜的汁水瞬间溢满口腔,眼睛幸福地眯起来。
姜欢“甜!哥哥也吃!”
她举着手里剩下一半的草莓,非要塞进靳朝嘴里。
少年有些无奈,但还是就着她的手吃了,嘴角沾上一点红色的汁液,被她用小手胡乱地擦掉。
那时阳光透过窗户,在水泥地上投下明亮的光斑,空气里有灰尘飞舞的轨迹,还有草莓清新的香气,和他身上淡淡的、属于少年的干净皂角味。
指尖传来冰凉的触感,将姜欢从回忆中拉扯回来。
她接过那杯草莓果汁,塑料杯壁的凉意沁入掌心,与记忆里夏日的温热截然不同。
姜欢“谢谢。”
她低声说,垂下眼帘,掩去眸中骤然涌起的水光。
轻轻吸了一口,甜腻中带着一丝人工香精的味道,远不如记忆中的天然清甜。
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却莫名灼得她心口发烫。
她捧着果汁,没有再喝,只是安静地坐着。
靳朝重新发动了车子,他没有问她好不好喝,也没有解释为什么突然买这个。
有些东西,不必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