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赞卸任行政总裁后，在家里闷了整整三天。他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连饭都懒得吃，眼前总晃悠着股东大会上股东们质疑的眼神、许二少幸灾乐祸的嘴脸，还有那份签着自己名字的辞职信。凌丽荧和梁顺华轮番劝了好几次，他都只是闷声不吭，像只被霜打了的茄子。
直到第四天清晨，梁赞闻着厨房飘来的酱香，才慢吞吞地走出房间。他站在厨房门口，看着凌丽荧正照着泛黄的笔记熬叉烧酱，那笔记的边角都磨得起了毛，是姐夫永昌生前亲手写的。
“这酱啊，还是你姐夫当年的配方地道，”凌丽荧回头看到他，叹了口气，“他走的时候还念叨着，说要让家昌旺的叉烧酱，香遍全香港的街头巷尾。”
梁赞的心猛地一颤。他缓步走过去，接过凌丽荧手里的锅铲，看着锅里咕嘟咕嘟冒着泡的酱料，浓郁的香气混着记忆涌上来——当年姐夫永昌带着他，在不足十平米的茶餐厅后厨里，守着一口铁锅熬酱，火大了怕糊，火小了怕不入味，两人盯着锅，一熬就是大半天。那时候日子苦，却满是奔头。
“姐，我想把这叉烧酱做起来。”梁赞的声音沙哑，却带着一股久违的坚定。
凌丽荧的眼睛亮了：“你想通了？”
“想通了，”梁赞点头，眼底的阴霾散了大半，“什么总裁不总裁的，都不如守着咱们家的老味道踏实。”
说干就干。梁赞把姐夫的配方翻来覆去研究了好几遍，从选料到熬制，每个步骤都抠到极致。五花肉要选三层肥瘦相间的，冰糖得用老冰糖慢熬出焦糖色，酱油要选晒足三年的头抽，就连清水，都得是晾过一夜的软水。他守着后厨的铁锅，从清晨熬到日暮，手臂酸了就歇会儿，火候差了就重新来，熬出来的叉烧酱，色泽红亮，酱香浓郁，勾得街坊邻居都来打听。
接下来就是铺货。梁赞发挥自己最拿手的人际交往本事，提着刚熬好的叉烧酱，挨家挨户拜访老街坊开的小餐馆、茶餐厅。他不用花里胡哨的推销词，就往老板们的后厨一站，舀一勺叉烧酱往米饭上一拌，那香味一飘，老板们的眼睛就亮了。
“阿赞，你这酱，和你姐夫当年的味道一模一样！”开了二十年茶餐厅的陈伯尝了一口，当场拍板，“给我留十瓶，明天就摆上货架！”
靠着这份老交情和实打实的口感，短短一周，家昌旺叉烧酱就摆上了十几家店铺的货架。每天一早，就有老顾客专门来买酱，有的拌米饭，有的蘸叉烧，还有的用来做叉烧包，口碑一传十，十传百，小日子眼看着就红火起来了。
可树大招风，麻烦很快就找上门了。
这天一早，梁赞正忙着给酱料贴标签，就接到了陈伯的电话，语气急得不行：“阿赞，不好了！超市那边突然把咱们的叉烧酱全下架了！我去问采购经理，他支支吾吾的，只说接到了上层通知，别的一句都不肯多说！”
梁赞的心咯噔一下，还没来得及细想，又有几个老板打来电话，说店里的叉烧酱卖不动了，街头巷尾都在传“家昌旺叉烧酱添加剂超标”“吃了会拉肚子”，还有人说这酱是“用边角料熬的，不干净”。
谣言像长了翅膀似的，一夜之间传遍了整条街。原本卖得火热的小餐馆，生意瞬间冷清了不少，甚至有顾客拿着空瓶子找上门，要求退货赔钱。
梁赞气得把电话一摔，胸口剧烈起伏：“肯定是许二少奶搞的鬼！除了她，谁还会这么阴魂不散，见不得咱们黄家好！”
梁顺华也气得不行，撸起袖子就要去找许二少奶理论，被黄知瑜一把拉住了。
“舅妈，别冲动，”黄知瑜冷静地说，“现在去找她，她肯定不认账，反而会倒打一耙。咱们现在最缺的，是证据。”
黄知瑜早就察觉到许家的人不会善罢甘休，只是没想到他们会用这么下三滥的手段。她立刻联系了香港最权威的第三方质检机构，亲自带着几瓶叉烧酱过去送检。三天后，质检报告新鲜出炉，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各项指标均符合国家标准，零添加防腐剂、零添加香精、零添加色素，实打实的纯手工熬制。
拿着这份报告，黄知瑜心里有了底。她想起之前凌乘风匿名帮忙的事，试着通过那封匿名邮件的联系方式，发了一条求助信息，希望能对接几家大型连锁商超的渠道。她本来没抱太大希望，没想到隔天就收到了回复，三家连锁商超的采购经理主动联系了她，说愿意给家昌旺叉烧酱一个试销的机会，还承诺给一个显眼的货架位置。
黄知瑜心里清楚，这肯定是凌乘风在暗中帮忙，却没有点破，只默默记下这份人情。
与此同时，梁赞也没闲着。他发挥自己的社交特长，在自家茶餐厅摆了一场品鉴会，邀请了所有老街坊、老顾客，还有几个常跑民生新闻的记者。他当着所有人的面，支起铁锅，从选肉、切肉、腌制到熬酱，每一个步骤都做得明明白白，全程透明化。
熬好的叉烧酱刚出锅，浓郁的香味就飘满了整个茶餐厅。梁赞舀起一勺，淋在热腾腾的白米饭上，笑着说：“各位老街坊，我梁赞做事，对得起天地良心！这叉烧酱，是我和我姐夫永昌的心血，半点假都不掺！今天当着大家的面，我把话撂这儿——要是有人吃出添加剂的味道，我梁赞赔他十倍的钱！”
说着，他把那份权威质检报告递给记者，又让大家挨个尝味道。
“香！太香了！还是当年的老味道！”
“这酱拌米饭，我能吃三大碗！”
“那些谣言太缺德了！分明是有人眼红！”
记者们拿着相机拍个不停，还当场采访了几个老街坊。当天晚上，这条新闻就上了本地民生频道，标题赫然写着：百年老味家昌旺叉烧酱，零添加遭恶意抹黑，街坊力证品质。
视频在社交平台上也火了，网友们纷纷留言：
“看着就好吃！明天就去买！支持本土老味道！”
“现在还有这么良心的酱料吗？必须冲！”
“那些造谣的人太可恶了，抵制无良抹黑！”
舆论瞬间反转。试销的三家连锁商超里，家昌旺叉烧酱销量节节攀升，甚至出现了断货的情况，采购经理天天给黄知瑜打电话，催着要补货。许二少奶看着手里的销量报表，气得把钢笔都摔弯了，却也无可奈何——她总不能当着所有人的面，说黄家的酱料不好。
这天傍晚，梁赞站在自家茶餐厅的门口，看着来来往往买酱料的顾客，看着货架上摆满的家昌旺叉烧酱，脸上露出了久违的、发自内心的笑容。黄知瑜走过来，递给他一瓶刚熬好的酱料。
“舅舅，恭喜你。”
梁赞接过酱料，拍了拍她的肩膀，眼眶有点红：“瑜瑜，还是你厉害！要不是你，舅舅这次又栽了跟头。”
“是舅舅的酱料本身就好，”黄知瑜笑着摇头，“姐夫的配方，加上你的用心，肯定能火。”
夕阳的余晖洒在两人身上，也洒在“家昌旺”的招牌上，那三个字在阳光下闪闪发亮。梁赞看着眼前的景象，心里无比踏实。他终于找对了方向，这条充满烟火气的餐饮赛道，才是他真正的归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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