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时的庭院里，顾衍总埋首奥数题，偶尔抬眼便点出沈晚莹钢琴错音；顾谨画笔不停，却总精准调侃苏星竹笛子走调；顾玦棋盘上步步紧逼，转头就抢沈晚莹手里的桂花糕；顾澈练拳最是莽撞，跌跌撞撞也要拉着苏星竹看他新学的招式。两个女孩被他们支使得团团转，背乐谱、洗画笔、捡棋子、擦拳套，却在日复一日的琐碎里，成了彼此最熟悉的存在。
十六岁的秋日，梧桐叶落在育英中学的林荫道上。顾衍身姿挺拔，金丝眼镜后的目光依旧沉静，走在最前像道移动的风景；顾谨穿着白衬衫，袖口卷到手肘，指尖还沾着油画颜料，笑起来眼角弯弯却藏着狡黠；顾玦单手插兜，校服拉链松垮垮挂着，眼神桀骜，却会在顾澈炸毛时精准补刀；顾澈身高窜得最快，一身运动服挡不住少年锐气，咋咋呼呼地数着今天收到的情书：“我这儿有七封！大哥肯定最多！”
顾衍淡淡“嗯”了声，顾谨笑着晃手里的信封：“加上塞我画室的，凑够三十了，不向某些人”他转头看向身侧，苏星竹一袭黑裙，长发及腰，侧脸冷白如玉，1米7的身高让她站在人群里格外惹眼，闻言只掀了掀眼皮。旁边的沈晚莹穿着浅蓝连衣裙，1米68的个子亭亭玉立，闻言红了脸：“别乱说……”
“乱说？”顾玦嗤笑，“你们俩长这样，居然没男生敢追，不是怪事？”他话里带刺，眼底却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那些试图靠近的男生，不是被他“不小心”撞掉了情书，就是被顾衍“恰巧”叫去讨论难题，早被拦得严严实实。
顾澈立刻接话：“就是！肯定是他们眼光不行！”
话音刚落，一个穿着篮球服的男生红着脸跑过来，手里攥着封粉色信封，径直停在苏星竹面前：“苏星竹同学，我……我喜欢你很久了！”
空气瞬间安静。顾澈的话卡在喉咙里，顾玦的眼神骤然变冷，顾谨的笑容僵在脸上，顾衍推眼镜的动作顿住，镜片后的目光沉沉地落在那男生身上。苏星竹皱眉，却见那男生突然打了个哆嗦，手里的信封“啪”地掉在地上——不知何时，四个身高超1米8的少年已经不动声色形成一道无形的墙，将她护在中间。
“不好意思，”苏星竹开口“我有喜欢的人了”苏星竹的声音很淡，像初秋落在湖面的雨，却清晰地传遍了四周。
那个男生愣住了，脸上的红晕瞬间褪成惨白，张了张嘴，半天没说出话来。周围隐约传来抽气声，几个偷偷围观的女生显然没料到会是这个答案。
苏星竹没再看他，弯腰捡起地上的粉色信封，递还过去时指尖都没碰到他的手：“请收回吧。”
男生接过信封，攥得指节发白，落荒而逃时差点撞到顾玦。顾玦侧身躲开，嘴角勾起抹嘲讽的笑，眼神却瞟向苏星竹，带着点探究。
“哟，有喜欢的人了？”顾谨率先打破沉默，语气里的惊讶藏都藏不住，“我们怎么不知道？”
苏星竹没理他，径直往前走。长发在身后划出流畅的弧线，黑裙裙摆扫过梧桐叶，背影依旧冷得像块冰。
顾澈追上去，小跑到她身边，仰着脸问：“是谁啊是谁啊？比我们还厉害吗？”他一脸不服气，好像被人抢了心爱玩具。
苏星竹脚步没停，淡淡吐出三个字：“不告诉你。”
“切，不说我也知道。”顾玦从后面跟上来，单手搭在顾澈肩上，眼神扫过苏星竹的侧脸，“肯定是骗那小子的。”
顾衍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射着阳光，让人看不清眼底情绪：“走吧，去食堂。”
沈晚莹走在最后，看着苏星竹的背影，悄悄抿了抿唇。她知道苏星竹没在撒谎——这么多年，她从没见苏星竹对谁动过心。刚才那句话说出口时，苏星竹的耳尖好像红了一瞬，快得像错觉。
食堂里人声鼎沸，刚打好饭坐下，顾谨就拿着餐盘凑过来，笑得像只偷腥的猫：“说真的，星竹，你喜欢的人到底什么样？是学生会主席那种？还是篮球队长？”
苏星竹舀了勺汤，没抬头：“关你什么事。”
“怎么不关我事？”顾玦把一块排骨扔进她碗里，“你要是真谈恋爱了，得先过我们这关。”
顾衍点头，算是默认。
顾澈立刻拍桌子：“对！我们要考察考察！”
苏星竹终于抬眼，目光扫过四张英俊却写满“不怀好意”的脸，突然笑了。那笑容很淡，却像冰棱上绽开的花，瞬间让周围的喧闹都失了色。
“你们？”她挑眉，语气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嘲弄，“还是先管好自己吧，别让情书堆满画室和棋室。”
说完，她夹起那块排骨，放进沈晚莹碗里，动作自然得像做过千百遍。
沈晚莹红着脸小声道谢，偷偷看了眼那四个瞬间哑火的少年，忍不住弯了弯嘴角。
而顾衍看着苏星竹低头喝汤时露出的纤细脖颈，握着筷子的手指微微收紧。刚才她那句“有喜欢的人了”，像根细针，轻轻扎在了心上。
他突然很想知道，那个能让苏星竹说出这句话的人，究竟会是谁。哪怕，只是个谎言。
食堂的白炽灯晃得人眼晕，苏星竹把最后一口饭扒进嘴里，放下筷子时发出轻微的碰撞声。
“我先回教室了。”她拿起书包，对沈晚莹道，“晚自习前帮我占个座。”
顾玦挑眉：“不等我们？”
“你们不是要讨论谁的情书更厚吗？”苏星竹瞥了眼他们桌角堆着的信封，语气平淡，“慢慢聊。”
她转身离开时，长发在身后划出利落的弧度，顾谨望着她的背影，突然戳了戳沈晚莹的胳膊：“她真有喜欢的人？”
沈晚莹搅着碗里的汤，犹豫了会儿才点头：“嗯……她跟我说过。”
四个男生同时安静下来，连顾澈都忘了闹，凑过来追问：“是谁啊？我们认识吗？”
“她没说名字，只说是……”沈晚莹咬了咬唇，“是个很温柔的人，会给她带热乎的糖糕，下雨时会撑着伞等在画室门口。”
顾玦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温柔？糖糕？撑伞？”他嗤笑一声，“哪来的野小子敢撬墙角？”
顾衍推眼镜的动作顿了顿，镜片后的目光暗了暗。他想起去年深秋的雨天，苏星竹淋着雨从画室跑出来，他拿着伞追出去时，她已经钻进了一辆出租车——那时他以为她只是急着回家。
顾谨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餐盘边缘，他的画室常年开着窗，却从没见过有人在门口等她。
顾澈更直接，攥着拳头就要站起来：“我去查！肯定是隔壁班那个总往舞蹈室跑的家伙！”
“坐下。”顾衍沉声开口，“她不想说，就别去查。”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顾澈委屈地坐下，顾玦却没罢休：“大哥你就甘心？那可是苏星竹！从小被我们‘使唤’到大的苏星竹！”
顾衍没说话，只是拿起顾谨桌角的一封情书，随手翻了翻又放下。他想起苏星竹刚才说“有喜欢的人了”时，眼神里没有说谎的闪烁，只有一种他从未见过的、近乎柔软的笃定。
原来她不是不会动心，只是动心的对象，从来不是他们。
晚自习的预备铃响时，苏星竹刚走到教学楼拐角，就看见路灯下站着个穿白衬衫的男生。他手里提着个纸袋，见她过来，立刻笑着迎上来。
“星竹。”男生的声音很轻，像春风拂过湖面，“刚做的糖糕，还热乎着。”
苏星竹接过纸袋，指尖触到温热的触感，脸上难得露出一丝浅淡的笑意：“谢了，林学长。”
林砚之是美术系的学长，比他们高两届，去年在舞展上帮她捡过掉落的工具，后来偶尔会在画室碰到。他确实温柔，会记得她低血糖，总备着糖糕；会在她练舞晚了的时候，默默在舞蹈室楼下留一盏长明灯。
“下周六有个画展，在市美术馆。”林砚之挠了挠头，耳根微红，“票我多买了一张，你……”
“我去。”苏星竹打断他，语气比平时柔和些，“正好想看看莫奈的真迹。”
林砚之眼睛亮了起来：“那我周六下午三点在美术馆门口等你？”
“好。”
苏星竹转身进教学楼时，没注意到不远处的香樟树下，顾衍正站在阴影里。他手里还拿着给她带的热牛奶，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直到那盒牛奶彻底凉透，才转身离开。
晚自习的教室里，沈晚莹看着苏星竹桌洞里多出来的糖糕，小声问：“是林学长给的？”
苏星竹点头，剥开一块塞进嘴里，甜腻的豆沙味在舌尖散开。
“他很好。”沈晚莹看着她的侧脸，由衷道，“比某些只会用‘使唤’来掩饰在意的家伙好多了。”
苏星竹笑了笑，没接话。她知道顾衍他们对她好，那种好藏在抢她碗里的排骨、替她挡掉麻烦、在她练舞崴脚时背她回来的细节里，可那种好太沉，带着从小到大的占有欲，让她喘不过气。
而林砚之的好，像春日的阳光，温暖却不灼人，让她愿意试着靠近。
只是她没看到，教室后门的窗户边，顾玦正死死盯着她手里的糖糕，眼神冷得像要把那糕点冻成冰。
周六的画展，注定不会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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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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