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前,业火焚天。
赤色劫火自混沌深处喷涌,舔舐三界六道,神骨成灰,魔血化浆,凡人哀嚎恸天,生灵涂炭殆尽。彼时神族尚在,魔族未灭,仙妖两族夹缝求生,却终究难逃劫数。
眼见三界将沦为焦土,花神奈亚与神女兮云以身殉劫,花神奈亚以大地生机本源护住三界众生,身躯重天而降,阴差阳错为那魔族魔尊——彼时已被业火之劫重创的镜渊,挡下了致命一击。而那抹温柔的粉色身影也被镜渊刻入灵魂,魔族覆灭后,他被封印沉睡千年,却始终未忘那道粉裙光影。
劫难终了,三界重开。神族因花神奈亚与神女兮云以身殉道而底蕴耗尽,逐渐湮灭于时光长河;魔族失去统领,内斗不休,最终分崩离析;仙族趁势崛起,承接天道权柄,以“除妖伏魔,守护苍生”为己任,日渐壮大;而妖族,则在劫后余波中元气大伤,只得隐退于深山老林,避仙族锋芒。
千年流转,仙族执掌天道,以“除妖伏魔”为名骄横扩张
而此时的凤鸣山山脚,乱石滩上,几道白色的仙袍身影围着一黑一粉两道身影,为首的桑洛手持一柄银色长鞭,鞭梢上还沾着血迹,眼神阴鸷地盯着面前的少年少女。
被围在中间的,正是镜渊与玲珑。
桑洛甩了甩长鞭,鞭身划破空气,发出“啪”的一声脆响,“你们一个与妖族余孽为伍,一个生得这般狐媚模样,一看就不是善类!今日落在我手里,要么交出妖丹,要么……就让这小美人跟我回仙灵山,给我端茶倒水,或许我还能饶你们一命!”
“你做梦!”玲珑咬着唇,声音不大,却异常坚定。她虽只是凡人,却也知晓善恶之分,眼前这伙仙门弟子,行事比妖魔还要狠戾,哪里有半分仙家风范?
镜渊将玲珑往身后又护了护,周身散发出一丝若有若无的威压,那是属于魔尊的本能,即便被封印,也足以让普通仙门弟子心悸。“玲珑是凡人,与妖族无关,要杀要剐,冲我来。”
“冲你来?”桑洛被他的气势激得心头火起,“敬酒不吃吃罚酒!我倒要看看,你这废物,还能护她到什么时候!”
话未说完,挥舞手中寒鞭,便对镜渊身侧的玲珑抽了过去,玲珑瞳孔猛缩,可还未等她反应,身边的镜渊已单手接住寒鞭,镜渊冷哼一声,却带着决绝,把玲珑重新护在身后“她,你们动不得。”
“动不得?”桑洛被彻底激怒,长鞭如毒蛇般甩向玲珑的脸颊,“一个与魔头为伍的贱人,也配谈‘动不得’?”
就在这时,天空突然暗了下来,狂风骤起,呼啸的风声中夹杂着浓郁到化不开的妖气,仿佛有什么庞然大物正在逼近。乱石滩周围的草木疯狂摇曳,鸟兽惊惶逃窜。
一名仙族门徒脸色发白,拉了拉桑洛的衣袖,声音颤抖:“师姐,这……这妖气太过浓烈,恐怕附近隐藏着大妖,我们还是快走吧,万一惹到不该惹的,我们承担不起啊!
其他门徒也纷纷面露惧色,仙族虽以除妖伏魔为己任,但面对真正强大的大妖,他们这点微末道行,根本不够看。
桑洛却眉头一皱,眼中闪过一丝狂妄与不屑:“怕什么?不过是些成了精的畜生罢了,再厉害也只是妖!我们仙族秉承天道,斩妖除魔乃是天职,今日既然遇上了,正好将其擒获,取了妖丹,也好在师门面前立功!”
与此同时,凤鸣山深处的梧桐谷中,却是另一番景象。
谷中云雾缭绕,溪水潺潺,一株高达千丈的梧桐木枝繁叶茂,金色的叶片在阳光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花香与酒香。
谷中央的石台上,一名女子斜倚着白玉栏杆,手中捧着一只琉璃酒盏,杯中琥珀色的酒液荡漾,映出她绝妖艳美丽的容颜。
她身着一袭红色的纱裙,裙摆上用银线绣着漫天流萤,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摇曳,仿佛有无数萤火虫在飞舞。乌黑的长发松松地挽着一个发髻,余下的发丝随意地垂落在肩头,几缕碎发贴在光洁的额前,更添了几分慵懒与魅惑。她的眉眼如画,眼尾微微上挑,带着一丝天然的风情,琼鼻挺翘,唇瓣饱满,色泽如同上好的胭脂,无需刻意描绘,便已艳光四射。
她便是如今妖族的统领,妖主浮生。
浮生指尖捻着一颗鲜红的果脯,慢悠悠地送入口中,酒液入喉,辛辣中带着一丝甘甜,让她不由得眯起了眼睛,脸上露出惬意的神情。千年以来,她守着这凤鸣山,护着妖族子民,日子过得也算清闲自在。
“妖主!不好了!”
一只通体翠绿的鸟雀妖急匆匆地飞来,落在石台上,化作一名身穿绿衣的小童子,脸上满是焦急之色。
浮生微微抬眼,声音慵懒,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慌慌张张的,出什么事了?”
“回妖主,”小童子喘着气,语速飞快地说道,“山外乱石滩那边,来了一群仙灵山的门徒,正在拷打我们族中的几个小妖,还说要取他们的妖丹呢!”
浮生脸上的惬意瞬间消失,眉头微微蹙起,眼中闪过一丝冷意。她最是护短,妖族子民在她的庇护下,从未受过这般欺凌。
“仙灵山的人?”她放下手中的酒盏,站起身来,红色的纱裙在风中猎猎作响,一股强大的妖气从她体内散发出来,让周围的空气都变得凝重起来,“胆子倒是不小,敢闯到我凤鸣山来撒野。”
话音未落,浮生的身影已经消失在原地,只留下一道淡淡的红色残影。
乱石滩上,桑洛还在叫嚣着:“不管这附近的妖气多重,也不过是些没开化的妖物!今日我不仅要取了这妖丹,还要将那隐藏的大妖一并擒获,让所有人都知道,我们仙族才是三界的主宰!谁都阻止不了我们斩妖除魔!”
“哦?是吗?”
一个清冷中带着一丝嘲讽的声音突然响起,如同玉珠落盘,清脆悦耳,却又带着一股不容侵犯的威严。
“是妖主浮生!”有人认出了这气息,脸色瞬间惨白,“她怎么会来这里?”
桑洛心中一慌,却依旧强撑着面子:“妖主又如何?仙门斩妖除魔,天经地义!今日便让她知道,仙妖殊途,妖族终究是阴沟里的鼠辈!
说着,桑洛手持仙剑,猛地向浮生刺去,仙剑带着凌厉的仙气,直逼浮生的要害。
浮生眼神一冷,身形微微一侧,轻易地避开了桑洛的攻击。她抬手,指尖凝聚起一缕红色的妖力,轻轻一弹,那妖力便如同利刃般射向桑洛。
“砰!”
桑洛猝不及防,被妖力击中胸口,瞬间倒飞出去,重重地摔在地上,喷出一口鲜血,脸色惨白。
其他仙族门徒见状,吓得魂飞魄散,再也不敢上前,纷纷后退,眼神中充满了恐惧。他们怎么也没想到,眼前的妖主,实力竟然如此强大。
浮生此时已经换了件绣满凤凰图腾的烈焰红衣,金线勾勒的凤羽在昏暗天光下流转着微光,墨发高挽,赤金凤凰簪上的红宝石熠熠生辉。她眼尾上挑,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慵懒,可那双桃花眼扫过桑洛等人时,却淬着冰冷的寒意。手中的白玉酒杯轻轻晃动,酒液未洒半滴,尽显她的修为高深。
“阴沟里的鼠辈?”浮生的声音娇媚却带着雷霆之威,“仙门的小娃娃,口气倒是比天高。我的地盘,我的人,何时轮得到你们来放肆?”
“妖主息怒!”仙门弟子们吓得纷纷跪地,唯有桑洛还在硬撑,“此女与魔头为伍,玷污仙门清誉,我等只是替天行道!”
“替天行道?”浮生嗤笑一声,身形一晃已至桑洛身前。她指尖微动,桑洛手中的长鞭便脱手而出,化作一道流光落入她手中。“凭你这点微末道行,也配谈替天行道?今日便让你知道,什么叫天外有天。”
手腕一扬,长鞭如灵蛇般缠住桑洛的腰身,轻轻一甩,桑洛便如断线风筝般摔出数丈远,吐出一口鲜血。其他仙门弟子见状,吓得魂飞魄散,连连磕头求饶。
浮生懒得理会他们,抬手一挥,几道红光闪过,桑洛等人瞬间被红光困住,动弹不得,脸上满是惊恐。“把他们押回凤鸣山,通知仙灵山的人,三日之内,亲自来领人,否则……后果自负。”
“是,主子!”隐藏在暗处的妖族侍从立刻现身,押着被封印的桑洛等人离去。
乱石滩上,只剩下浮生、镜渊和玲珑三人。
浮生的目光落在玲珑身上,眼底瞬间柔和下来。这少女身着粉色衣裙,虽满身泥污,却难掩其灵秀之气,尤其是那双眼睛,清澈而坚定,让她莫名地觉得亲切,仿佛在哪里见过一般。
玲珑也在打量着浮生。眼前的红衣女子,美得张扬而夺目,身上却没有丝毫妖物的凶戾,反而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气场。刚才她出手相救的模样,英姿飒爽,让玲珑心生敬佩,同时也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仿佛这位妖主,是她寻觅已久的亲人。
“多谢妖主相救。”玲珑走上前,屈膝行礼,粉色衣裙微动,如同桃花绽放。
浮生伸手扶起她,指尖触碰到她的手腕,只觉得一股温暖的气息传来,心中的好感更甚。“不必多礼。”她看着玲珑的眼睛,认真地说,“小丫头,我瞧着与你有缘,不如拜我为师,留在凤鸣山,我护你一世安稳,如何?”
玲珑愣了一下,随即眼中闪过一丝欣喜。她本是孤苦无依,若能拜这般厉害的妖主为师,不仅能学到本事,不再受人欺负,还能留在这位让她心生亲近的妖主身边,自然是求之不得。
“玲珑愿意!”她再次屈膝,恭敬地行了拜师礼,“弟子玲珑,拜见师父!”
“好,好!”浮生笑得眉眼弯弯,伸手揉了揉玲珑的头发,动作温柔,“以后,你就是我浮生的徒弟,谁敢欺负你,就是与我为敌!”
一旁的镜渊看着这一幕,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他没想到浮生会突然收玲珑为徒,心中既有几分庆幸(玲珑有了依靠),又有几分莫名的担忧(浮生的身份不明,是否真心对玲珑好?)。更让他在意的是,刚才浮生看向玲珑的眼神,那般温柔偏爱,是他从未见过的。
浮生似乎才想起旁边还有一个人,转头看向镜渊,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眼前的少年身着玄色衣袍,面容俊朗,眉宇间带着一股隐忍的戾气,虽受了重伤,却依旧身姿挺拔,尤其是那双眼睛,深邃如夜,让人看不透。
“你呢?”浮生开口问道,“你与玲珑一同前来,想来关系不一般。我已收玲珑为徒,你若愿意,也可留在凤鸣山,不过……可没师父可拜。”
镜渊的目光落在玲珑身上,见她正担忧地看着自己,心中一暖。他知道,留在凤鸣山,才能更好地保护玲珑,而且,浮生的修为深不可测,或许能帮他解开体内的封印。
“晚辈镜渊,愿留在凤鸣山,听凭妖主差遣,只求能留在玲珑身边,护她周全。”镜渊微微躬身,语气诚恳。
浮生挑眉,看出了他对玲珑的在意,心中暗笑这少年倒是个痴情种。“也罢,便让你留下。不过,凤鸣山有凤鸣山的规矩,若是敢不听话,或是对玲珑不利,我可不会手下留情。”
“晚辈明白。”镜渊点头应下。
浮生不再多言,转头对玲珑笑道:“徒弟,跟师父回山吧,我带你去看看你的住处,再给你找些修炼的典籍,以你的资质,定能早日有所成就。”
“是,师父!”玲珑乖巧地应道,转头看向镜渊,“镜渊,你也一起走吧。”
镜渊点点头,跟在两人身后,朝着凤鸣山深处走去。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三人的身上,红衣的浮生,粉裙的玲珑,黑衣的镜渊,三道身影在林间拉长,构成一幅奇异而和谐的画面。
没有人知道,这场看似偶然的相遇,早已注定。千年前的羁绊,跨越时空,正在悄然延续。而仙灵山的云层深处,一位身着月白仙袍的男子,正望着凤鸣山的方向,眼中满是复杂的情绪,尘封千年的记忆,似乎正在被悄然唤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