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外的鞭炮声渐歇，取而代之的是宫人们轻手轻脚的脚步声和低低的交谈，都小心翼翼地避开产房，生怕惊扰了里面安睡的母子。马嘉祺依旧坐在床边，指尖轻轻摩挲着贺峻霖露在被外的手背，那上面还带着生产时留下的薄汗，此刻已变得温热柔软。

不知过了多久，贺峻霖的睫毛轻轻颤动了一下，缓缓睁开了眼睛。产后的疲惫让她的眼神有些涣散，好一会儿才聚焦在马嘉祺脸上，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清：“二哥，你怎么还没睡？”

马嘉祺立刻握住她的手，眼底满是疼惜：“我守着你。”他抬手替她理了理额前凌乱的碎发，“饿不饿？厨房温着小米粥，我让人给你端来？”

贺峻霖轻轻摇了摇头，目光转向身侧的婴儿。小家伙不知何时醒了，正睁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着这个陌生的世界，小手还无意识地挥舞着。她忍不住笑了，伸出手指，任由婴儿的小手紧紧攥住，那力道不大，却像一根丝线，牢牢系住了她的心。

“他好像很有精神。”贺峻霖低声说，眼底的温柔几乎要溢出来。

“随你，小时候就爱折腾。”马嘉祺俯身，在她发顶印下一个轻柔的吻，又看向那个小小的生命，语气是从未有过的柔软，“太傅刚才派人来问，想给孩子起个名字，你可有中意的？”

贺峻霖沉吟片刻，目光望向窗外。月光依旧皎洁，透过窗棂洒在地上，像铺了一层薄薄的银霜。殿外的桂树被秋雨洗过，枝叶愈发青翠，偶尔有几片花瓣被风吹落，飘到窗台上，带着淡淡的甜香。

“就叫念安吧，贺念安。”她轻声说，“我希望他一生平安，也希望……我们都能平安。”

马嘉祺的心猛地一窒，他知道她话里的深意。邻国虎视眈眈，朝堂暗流涌动，这看似平静的皇宫，实则危机四伏。他握紧了她的手，语气坚定：“会的，有我在，你们都会平安。”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轻轻的叩门声，侍从的声音低低传来：“殿下，太傅大人求见，说有要事禀报。”

马嘉祺眉头微蹙，看了一眼贺峻霖，见她轻轻点头，才低声应道：“让他在偏殿等候。”

他起身，又仔细给贺峻霖掖好被角，叮嘱道：“你好好休息，我去去就回。”

贺峻霖点点头，目送他转身离开，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门外，才收回目光，重新看向身侧的儿子。她轻轻握住他的小手，在他额上亲了亲，轻声呢喃：“念安，我的小念安，一定要平平安安的。”

偏殿内，太傅神色凝重地站在那里，见马嘉祺进来，立刻躬身行礼：“殿下。”

“何事？”马嘉祺在主位坐下，语气恢复了平日里的沉稳。

“邻国遣使来朝，说是要为小皇子贺喜，”太傅顿了顿，眼神里带着几分担忧，“可臣打探到，那使者身边，跟着的都是邻国的精锐武士，来意恐怕不简单。”

马嘉祺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眼神瞬间变得锐利起来：“知道了。”他早已料到，邻国不会眼睁睁看着他喜得皇子，稳固根基，这次遣使，多半是来探虚实的，甚至可能暗藏杀机。

“殿下，要不要……”太傅欲言又止，想说些防范的话，却又怕惊扰了产后的贺峻霖和刚出生的小皇子。

“按规矩接待，但暗中加派人手，严加防范。”马嘉祺沉声道，“另外，让暗卫密切关注他们的一举一动，有任何异常，立刻禀报。”

“是。”太傅躬身应下，又犹豫了一下，“还有一件事，户部尚书刚才递来奏折，说边境的粮草储备不足，怕是撑不过这个冬天了。”

马嘉祺的脸色沉了下来。边境战事一触即发，粮草乃是重中之重，若是粮草不足，后果不堪设想。“让户部尽快想办法，从各地调运粮草，务必在入冬前补齐。”他语气不容置疑，“另外，传我的命令，让边境守将严加戒备，不得有任何松懈。”

太傅一一记下，躬身退了出去。

殿内只剩下马嘉祺一人，他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秋风卷起地上的落叶，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是在诉说着即将到来的风雨。他抬手摸了摸腰间的玉佩，那是贺峻霖亲手为他系上的，上面还带着她的温度。

他想起产房里贺峻霖痛苦的模样，想起她虚弱地喊着“二哥”的声音，想起那个小小的、攥着他手指的生命。一股浓烈的保护欲涌上心头，他暗暗发誓，无论付出什么代价，都要护好这母子二人，护好这来之不易的安宁。

不知过了多久，马嘉祺转身，朝着产房的方向走去。推开门，贺峻霖已经睡着了，眉头微微蹙着，像是做了什么不好的梦。小念安躺在她身边，也睡得香甜，小嘴巴还时不时动一下。

他放轻脚步，走到床边，在贺峻霖身侧躺下，小心翼翼地将她揽入怀中，又轻轻握住儿子的小手。感受到怀中温热的身体和掌心小小的触感，他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了下来。

窗外的月光依旧温柔，桂花香透过半开的窗户飘进来，弥漫在殿内。马嘉祺闭上眼，听着身边母子二人均匀的呼吸声，嘴角缓缓扬起一抹浅浅的笑容。

无论前路有多少风雨，只要有他们在身边，他便无所畏惧。

第十六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