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一日,和风轻拂,日本的街道被漫天飞舞的樱花染成了一片温柔的粉白
温之夏所住的日式老宅庭院里,景致更是动人——团团簇簇的紫阳花绽着深浅不一的蓝紫,金灿灿的向日葵昂首追着暖阳,洁白的玫瑰吐露着清雅的芬芳,鸢尾花舒展着蝶翼般的花瓣,几株丁香树缀满细碎的花苞,微风掠过,清甜的香气便漫溢开来,整个庭院美得如同晕染开的和风浮世绘
……
她身着那套辨识度极高的校服,酒红色金边西装外套衬得身姿愈发挺拔,白衬衫的领口系着藏蓝色蝴蝶结,白色金边百褶短裙下露出纤细的双腿
指尖捻起那支紫水晶蝴蝶发钗,将如瀑的黑发松松挽成慵懒的盘发,碎发垂落鬓角,更添几分雅致
随后换上一双棕色小皮鞋,拎起白色手提书包,包侧挂着的貂毛红狐狸挂件随着动作轻轻晃动,平添了几分娇俏
临行前,她缓步走到紫阳花丛边,俯身撷取了一支开得正盛的花,指尖轻抚过花瓣,回头望了眼古朴宽敞的老宅
往后怕是要等过年才能回来了,毕竟是全寄宿制的学校,这一去,便是数月的校园独居生活
……
这宅子虽雅致阔绰,可父母皆是国际政治要员,常年辗转各国,鲜少能停留在此
偌大的庭院与屋舍,向来只有她一人常住。不过温之夏倒也乐得自在,独处的时光于她而言,本就是难得的惬意
她沿着樱花大道缓步前行,路两旁的樱花树如云似霞,粉白的花瓣簌簌飘落,沾了满身满怀
她抬手拂去肩头的花瓣,轻声喟叹:“日本的樱花,是真的美,不愧是被奉为国花的存在啊。”
一路行来,沿途行人的目光不自觉地落在她身上——精致绝伦的眉眼,高雅清冷的气质,再配上一身别致的校服,任谁都会忍不住多看几眼
温之夏对此浑不在意,步履从容地走到了西砂二丁目站台,静候着即将驶来的公交车
……
一辆公交车缓缓停靠在站台,车门“嗤”地一声打开,一位鬓发苍苍的老奶奶扶着车门先一步踏了上去,温之夏紧随其后,拎着白色手提书包迈上台阶
车厢里已经坐得满满当当,后座不少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落在了她身上
温之夏扫了一圈,没寻着空位,便走到车窗边倚着,指尖轻轻捻着那支紫阳花,看着窗外纷飞的樱花瓣悠悠晃着
等入学住进宿舍,不如养一盆紫阳花吧。她暗自思忖,不知道宿舍是什么模样,够不够宽敞?若是足够大,倒可以请学校帮忙,把家里那张心爱的古琴也送来
想起入学考试时自己干脆利落地交了空白卷,温之夏唇角便忍不住漾起一抹笑意
她才不稀罕挤去什么A班,听着就满是内卷的压抑,于她而言,自在惬意地过好每一天,才是头等大事
……
后座的绫小路清隆,原本正漠然望着窗外,此刻却微微抬眸,目光在温之夏身上淡淡扫过,又很快恢复了那副波澜不惊的模样
……
忽然,一道温柔的女声打破了车厢的宁静。“那个,不好意思,你能让个座吗?”
栉田桔梗正对着爱心专座上的少年轻声开口
温之夏闻声抬眸望去,只见爱心座位上坐着个留着金色微长发的少年,正是高圆寺六助,他面前站着的妹妹头少女,正是栉田桔梗
两人身上都穿着同款的校服——原来是同校的同学
……
“这里是爱心专座,我觉得还是要优先让老奶奶坐会比较好哦。”栉田桔梗脸上挂着得体的微笑,耐心劝说着
高圆寺六助挑了挑眉,语气倨傲又不屑:“哦呀哦呀,这里虽说挂着爱心专座的牌子,可在法律上,根本就不存在所谓的让座义务。就因为我年轻力壮,就必须要让座?呵,这话简直荒谬至极。再说了,站着可比坐着要耗费体力得多,我为什么非要做这种既没好处又毫无意义的事情?”
温之夏听完,没再多看一眼,兀自垂下眼眸,捻着花瓣的指尖微微一顿——说到底,这都是旁人的事,与自己无关
“可我觉得,这也算是一种小小的社会贡献呀,而且这位奶奶看上去已经有些站不稳了,脸色都不太好呢。”栉田桔梗依旧没放弃,语气里带着几分恳切
高圆寺六助嗤笑一声:“我对什么社会贡献,可没半点兴趣。况且,车厢里除了我之外,那些坐着普通座位的人,不也都安之若素吗?依我看,这是不是爱心专座,根本就是个无关紧要的小问题罢了。”
……
一旁的老奶奶连忙摆了摆手,喘着气说道:“算了算了,小姑娘,别为难他了,我没关系的,站一会儿就到了,谢谢你呀。”
栉田桔梗有些无奈,只好转过身,朝着车厢里环顾一圈,声音温柔又带着几分期盼:“请问,还有哪位乘客愿意把座位让给这位老奶奶吗?”
绫小路清隆的目光,不经意间落在了隔着过道坐着的堀北铃音身上
她正低垂着眼帘,专注地看着手里的本子,对车厢里的争执充耳不闻,仿佛周遭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
另一边,温之夏把玩着手里的紫阳花,随手将它别在了书包带上
淡紫蓝渐变的花瓣,与包上那只毛绒绒的红狐狸挂件相映成趣,显得格外惹眼好看
就在气氛有些僵持的时候,车厢后座忽然响起一道温和的女声:“那个……老奶奶,您过来坐吧。”
循声望去,一位穿着素色衣裙的女士正微笑着站起身,朝老奶奶招了招手
栉田桔梗顿时松了口气,脸上重新绽开明媚的笑容,对着那位女士深深鞠了一躬:“非常感谢您!”
……
两小时的车程倏忽而过,公交车缓缓驶入了东京都高度育成高等学校的专属区域
温之夏支着下巴望向窗外,视线掠过澄澈的海面,一座如小型城市般的庞大校园赫然映入眼帘——错落有致的现代建筑鳞次栉比,规整的绿化掩映其间,气派得令人咋舌
“真大啊……”她低声轻叹,果然是日本政府直接运营的重点学府,手笔就是不一般
说起来,自己的父母还是这所学校的董事呢。温之夏指尖轻轻敲了敲车窗,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一抹玩味的弧度:这么算的话,自己算不算自带后台?
不过转念一想,她又弯了弯眉眼,后台什么的哪有自在的校园生活重要,还是好好享受接下来的日子吧
……
又过了半小时,公交车稳稳停在一处开阔的广场前,车门“嗤啦”一声缓缓打开
不少穿着同款校服的学生陆续下车,温之夏也拎着书包,随着人流缓步走了下去
目光扫过身边来来往往的同龄人,她暗自思忖:这学校的学生颜值都好高
视线落在女生们清一色的短裙上时,她忍不住腹诽:日本的校服短裙也太短了,几乎要露出整条大腿。真到了冬天,可不能像她们这样,一定要裹得厚实些才好
她边走边走神,全然没注意到,书包带上别着的那支紫阳花,不知何时悄然滑落,掉在了身后的路上
另一边,堀北铃音正站在教学楼前的台阶上,忽然转过身,看向身后不远处的绫小路清隆,语气依旧是惯常的清冷:“我说你。”
“嗯?”绫小路清隆闻声抬眸,金色的瞳孔里没什么波澜
“你在车上朝我看了那一眼,到底是什么意思?”堀北铃音眉头微蹙,显然对那道视线耿耿于怀
绫小路清隆淡淡颔首,语气平铺直叙:“噢,不好意思。只是觉得你跟我一样,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让座,你也不想和那种麻烦事扯上关系,不是吗?”
“不要把我跟你相提并论。”堀北铃音立刻冷声反驳,下巴微抬,语气带着几分强硬,“我是怀抱着信念,才选择不让座的。”
绫小路清隆闻言,心底无声哂笑:这论调,不是比我还要恶劣吗?
“没什么事的话,就算了。”堀北铃音似乎懒得再纠缠,丢下这句话,便转身径直朝着教学楼内走去
绫小路清隆望着她的背影,眸光微动,随即抬脚跟上
没走几步,他的视线忽然被脚下的一抹淡紫蓝吸引——是一支被遗落的紫阳花,花瓣上还沾着些许细碎的樱粉,显然刚掉落在地不久
“嗯?”他低低出声,驻足片刻,随即弯腰,伸手将那支紫阳花捡了起来
……
“接下来,有请学生会长致辞!”
主持老师的声音落下,宽敞气派的礼堂里霎时安静了几分。一年级的新生们悉数坐在柔软的沙发椅上,目光不约而同地投向主席台的方向
“我是学生会长,堀北学。”
清冷低沉的男声响起,身着笔挺校服的堀北学站在台前,身形挺拔,周身透着生人勿近的冷峻气场。“我谨代表全体在校生,热烈欢迎今年入学我校的各位新生。我校以文武双修的教学理念,以及百分之百的高升学率、高就职率闻名遐迩。想必大家都清楚,这份荣耀,是历届毕业生与在校生们不断拼搏得来的成果,是我校当之无愧的骄傲。我希望各位新生,能继承这份优良传统……”
……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台下鸦雀无声的新生,一字一句掷地有声:“这间学校,奉行的是完全的实力至上主义。”
台下,温之夏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腿上的白色手提书包
目光落在包侧时,她微微一怔——那里只剩下毛绒绒的红狐狸挂件孤零零地晃着,那支淡紫蓝的紫阳花,不知何时没了踪影
她蹙了蹙眉,下意识地俯下身,伸手在座椅下方细细摸索着,心里暗自嘀咕:难道是刚才下车的时候太急,掉在半路上了?还是说,落在公交车上了?
……
而在她身后不远处的座位上,绫小路清隆正垂着眼,目光若有若无地落在温之夏俯身寻找的背影上
他指尖轻轻摩挲着校服口袋里那支被妥善收好的紫阳花,唇角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模样——大概,她是在找这支花吧
片刻后,他收回目光,视线转而投向斜前方的位置
那里坐着的,正是刚刚在公交车上有过短暂交集的堀北铃音。无声思忖:原来,她和我是同一个班的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