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窖里的日子枯燥而安静。托莫靠着红薯干和清水勉强果腹，白天养伤，夜里便和雷的残魂对话，一点点摸清这个世界的规则。

雷告诉他，这个世界名为厄洛斯，替身被称为“灵相”，灵相的强弱分九阶，从低到高对应着赤、橙、黄、绿、青、蓝、紫、黑、金九种光晕。祭司的鸿，至少是青阶灵相，而雷全盛时期，是货真价实的紫阶巅峰，距离传说中的黑阶只有一步之遥。

“想要让我凝聚形体，你得先淬炼自身的灵魂之力。”雷的声音在托莫脑海里响起，“你的灵魂来自另一个世界，本就异于常人，只要加以引导，便能成为最适合我的容器。”

于是每天夜里，托莫都按照雷教的方法吐纳。眉心那点雷霆火种微微发烫，一股微弱的电流顺着四肢百骸游走，所过之处，伤口的疼痛竟减轻了不少，连带着浑身的疲惫都消散了大半。

这天清晨，阿佑刚爬下地窖，脸色就白得像纸。

“不好了，”他声音发颤，手里的草药散落一地，“白袍骑士……他们搜到村子里来了！”

托莫的心猛地一沉。他掀开草席站起身，只觉浑身筋骨一阵噼啪作响，这些天的淬炼让他的身体强壮了不少，伤口也结痂脱落，只剩浅浅的疤痕。

“他们有多少人？”托莫沉声问。

“十、十几个，”阿佑咽了口唾沫，“带头的那个，穿着银白铠甲，手里的剑……和教皇的剑长得很像！”

银白铠甲？托莫瞬间想起斗兽场上那个冷峻的教皇，一股寒意从脚底窜上脊背。

“地窖的入口会不会被发现？”

“应该不会，”阿佑摇头，“床板是我用铁皮加固的，外面还堆了干草……但他们挨家挨户地搜，迟早会找到这里！”

话音未落，地窖上方突然传来“轰隆”一声巨响，像是有重物砸在了茅草屋的屋顶。紧接着，是铠甲碰撞的铿锵声，以及粗粝的呵斥声。

“仔细搜！祭司大人说了，那小子身受重伤，肯定藏在附近！”

“找到他，赏黄金千两，官升三级！”

托莫和阿佑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惊慌。雷的声音急促响起：“他们用了破魔锤，能震碎隐匿的气息！快走，地窖后面有个密道，通往后山的断崖！”

阿佑眼睛一亮：“对！我爹以前挖的，用来躲避贵族的税吏！”

他立刻扑到地窖角落，搬开堆着的杂粮，露出一块松动的石板。石板下，果然有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狭窄通道，里面弥漫着潮湿的泥土味。

“你先走！”托莫推了阿佑一把，“我殿后。”

“那你小心！”阿佑咬了咬牙，弯腰钻进通道。

托莫紧随其后，刚钻进去，就听见头顶的床板被猛地掀开，一道粗暴的声音响起：“地窖是空的！这小子肯定跑了！”

“追！后山是唯一的出路，堵住断崖，别让他跳下去！”

通道里伸手不见五指，托莫只能靠着雷的感知辨别方向。雷的残魂在他眉心发烫，将四周的地形清晰地投射在他的脑海里。通道蜿蜒向下，越往前越窄，尖锐的石笋划破了他的衣裳，却没让他停下脚步。

不知跑了多久，前方终于透出一丝光亮。阿佑的声音从外面传来：“托莫，快！出口到了！”

托莫加快脚步，钻出通道的瞬间，刺眼的阳光让他眯起了眼。这里是后山的断崖边，下方是云雾缭绕的深渊，而前方的山路，正被十几个白袍骑士堵住。

带头的骑士身披银白铠甲，面容冷硬，腰间的长剑泛着寒光，正是教皇麾下的银卫骑士长——凯尔。

凯尔的目光落在托莫身上，像是淬了冰：“异端者，束手就擒吧。”

托莫缓缓后退，背靠断崖的石壁，手里攥紧了一块尖锐的石头。他的目光扫过骑士们，每个人的身后，都浮现着淡淡的灵相虚影——有猛虎，有雄鹰，还有巨熊，全都是赤阶到橙阶的灵相。

“就凭你们？”托莫冷笑，眉心的雷霆火种疯狂跳动。

“狂妄！”凯尔怒喝一声，拔剑出鞘，“上！杀了他，提头回去见祭司大人！”

骑士们应声冲来，刀剑的寒光映着日光，晃得人睁不开眼。托莫深吸一口气，在意识里低吼：“雷，借我力量！”

“凝神！引雷霆火种入四肢！”

雷的声音落下的刹那，托莫眉心的温热瞬间化作滚烫的电流，顺着手臂涌入掌心。他猛地将石头掷出，石头裹挟着紫电，竟化作一道电光箭，精准地射向最前面的骑士。

“噗嗤！”

电光箭穿透了骑士的铠甲，在他胸口炸开一团电弧。骑士惨叫一声，倒飞出去，灵相虚影瞬间溃散。

剩下的骑士都愣住了，脚步下意识地顿住。凯尔更是瞳孔骤缩：“雷霆之力？你居然能引动灵相的力量，哪怕只是残魂！”

“杀了他！他的力量撑不了多久！”凯尔嘶吼着，亲自提剑冲来。他的灵相是一头银狼，虚影扑出时，带着凛冽的寒气，爪子直抓托莫的喉咙。

托莫侧身躲过，电流顺着脚底窜上石壁，他借力一跃，像只敏捷的猿猴，跳上旁边的矮树。银狼的爪子擦着他的脚踝掠过，带起一阵刺骨的寒意。

“雷，还能撑多久？”托莫咬着牙，只觉掌心的电流越来越弱。

“火种太弱，只能再支撑三次攻击！”雷的声音带着疲惫，“瞄准凯尔！他是银卫骑士长，杀了他，其他人必乱！”

托莫的目光锁定凯尔，看着他挥剑砍来，剑身带着银狼的虚影，势大力沉。他不退反进，将仅剩的雷霆之力全部汇聚在右拳。

“雷霆——破！”

托莫一拳轰出，紫电在拳尖炸开，竟隐隐凝聚出雷的铠甲拳套虚影。拳剑相撞的刹那，紫电与银狼虚影同时炸开，凯尔被震得连连后退，虎口开裂，长剑脱手飞出。

托莫趁机扑上前，手肘狠狠撞在凯尔的胸口。凯尔闷哼一声，喷出一口鲜血，灵相虚影彻底消散。

“骑士长败了！”

骑士们哗然，士气瞬间溃散。托莫喘着粗气，眉心的火种彻底黯淡下去，浑身的力气像是被抽空了一般。他知道，自己撑不了多久了。

就在这时，断崖下方突然传来一阵呼啸，一道黑影冲破云雾，竟是一只巨大的黑色飞鹰。飞鹰背上，坐着一个身披黑袍的神秘人，脸上戴着青铜面具，看不清容貌。

黑袍人抬手一挥，一道黑色的锁链射出，精准地缠住了托莫的腰。

“跟我走，”黑袍人的声音沙哑，“我能帮你，找到雷骨。”

凯尔见状，怒吼着扑来：“放开他！”

黑袍人冷笑一声，指尖轻弹，一道黑气飞出，击中凯尔的肩膀。凯尔惨叫一声，倒在地上，伤口处竟开始发黑腐烂。

“邪神的人？”雷的声音带着警惕，“他身上有和祭司一样的气息！”

黑袍人没有理会，操控着飞鹰，带着托莫朝着云雾深处飞去。阿佑在断崖边大喊着托莫的名字，声音越来越远。

托莫看着脚下越来越小的山川，看着黑袍人神秘的背影，心脏狂跳不止。

厄洛斯世界的水，远比他想象的要深。

而他，正一步步踏入一个更大的漩涡。

雷霆淬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