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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亲手折断我的翅膀,只为我眼中只有他

他亲手折断我的翅膀,只为我眼中只有他

他们说太子妃温婉娴淑,是天下女子的典范。

可没人知道,每夜东宫寝殿的锁链声,都响到天明。

他吻着我腕上淤青轻笑:“瑟瑟,你逃一次,我断你一根骨头。”

后来叛军攻破皇城,我拖着镣铐为他斟最后一杯毒酒。

火光中我伏在他耳边轻笑:“殿下猜猜,这些年我折了多少根骨头?”

他瞪大眼倒下时,我才晃着脚链走向叛军首领——

我那“战死沙场”多年的青梅竹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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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和二十三年的初雪落得格外早。

天色刚擦黑,细盐似的雪沫子就簌簌扑下来,落在东宫金黄的琉璃瓦上,顷刻便化开一道湿痕,像美人面上无声淌下的泪。殿内却暖得如同仲春,十几个鎏金炭盆烧得正旺,银丝炭独有的淡雅松香混着龙涎香,沉沉地浮在空气里。

林瑟瑟跪坐在临窗的软垫上,手里捏着一枚温润的白玉棋子,指尖泛着淡淡的粉,目光却落在窗外那株被雪压弯了枝头的红梅上,半晌没动。殿内除了炭火爆开的噼啪微响,静得能听见自己喉咙口小心翼翼的吞咽声。

对面传来一声极轻的敲击。玄铁棋子在紫檀木棋盘上落定,声音沉沉的,带着不容置疑的掌控感。

“该你了,瑟瑟。”

男人的声音不高,甚至算得上温和,像初融的雪水,底下却藏着淬了冰的刃。

林瑟瑟指尖几不可察地一颤,收回视线,垂下眼睫,目光落在纵横交错的棋盘上。黑子已然成合围之势,将她那一片白子困得水泄不通。她拈起一颗白子,指尖冰凉,迟疑片刻,落在了一个无关紧要的位置。

几乎是同时,对面的太子萧衍发出一声极轻的嗤笑。那笑声很短,却像一把小钩子,猝不及防地勾破了殿内浮着的平静假象。

“心不在焉。”他抬手,却不是落子,而是越过了棋盘,冰凉的指尖轻轻触上林瑟瑟的下颌,迫使她抬起脸。

烛火映照下,他的面容俊美得近乎凌厉,长眉入鬓,鼻梁高挺,一双凤眼此刻微微弯着,里头却没什么温度,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幽暗。他细细端详着她,目光从她轻颤的睫毛,落到微微失了血色的唇瓣,最后停在她脖颈间隐约露出一线的淡青色淤痕上——那是昨夜留下的,今晨她用厚厚的脂粉也没能完全盖住。

“在想什么?”他问,语气还是那般温和,指尖却用了力,在她细腻的皮肤上留下一道浅浅的红痕,“想窗外的雪?还是……”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带着某种令人毛骨悚然的亲昵,“想着怎么逃?”

林瑟瑟的心猛地一缩,后背瞬间沁出一层薄薄的冷汗。她强迫自己稳住呼吸,眼睫颤了颤,声音放得又轻又软,带着恰到好处的驯服:“殿下说笑了,臣妾只是……只是觉得这雪景甚美,一时看住了。”

“哦?美么?”萧衍松开手,身体向后靠进铺着白虎皮的宽大座椅里,视线却依旧锁在她脸上,像是欣赏一件终于乖顺下来的瓷器,“孤倒觉得,瑟瑟比雪景美上千百倍。尤其是……”他目光意有所指地掠过她的手腕,“瑟瑟动情的时候。”

林瑟瑟的脸颊腾地烧起来,不是因为羞,而是因为屈辱和一种深入骨髓的惧意。她低下头,避开他令人窒息的目光,手指在广袖下紧紧攥住,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那点锐痛才能让她勉强维持住表面的平静。

殿内又恢复了那种令人不安的寂静,只有棋子偶尔落下的清脆声响。萧衍似乎对她的顺从还算满意,没再继续方才的话题,只是落子的速度越来越快,杀伐果断,步步紧逼。林瑟瑟的白子本就势弱,此刻更是溃不成军,被吃掉了大片。

又一枚白子被黑子无情地提走。萧衍将那枚温润的白玉棋子捏在指尖把玩,忽然漫不经心地开口:“听说,今日镇北侯府的老夫人递了牌子,想进宫给你请安?”

林瑟瑟心头一凛。镇北侯府,是她已故母亲的本家,也是她在这世上仅存不多的、真正记挂她的亲人之一。自她被困东宫,与外界的联系几乎被萧衍一手斩断,老夫人年事已高,此番求见,不知费了多少周折。

“是,”她尽量让声音听起来平稳无波,“老夫人年迈,许是念旧。”

萧衍将棋子“嗒”一声丢回棋篓,声音听不出喜怒:“孤替你回绝了。天寒地冻的,老人家进宫不易,你身子又弱,见了反倒伤心劳神,不如不见。”

轻描淡写,就斩断了她好不容易盼来的一丝慰藉。

林瑟瑟喉咙发干,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头顶。她知道争辩无用,只会换来更严厉的“惩罚”,于是只能将头垂得更低,从喉咙里挤出一句:“殿下……思虑周全。”

“你明白就好。”萧衍站起身,高大的身影笼罩下来,将林瑟瑟完全罩在他的阴影里。他伸手,这次不是碰她的脸,而是轻轻抚过她乌鸦鸦的鬓发,动作温柔得仿佛真的是个体贴的夫君,“瑟瑟,你要记得,这世上疼你、怜你、知你冷热的,只有孤一人。外面那些人,那些事,与你再无瓜葛。你的眼睛,只需看着孤就好。”

他的手指顺着她的发丝下滑,落在她单薄的肩头,然后,缓缓收紧。

林瑟瑟身体僵硬,一动不敢动。

“天色不早了,”萧衍收回手,语气恢复了一贯的平淡,“安歇吧。”

这两个字,让林瑟瑟浑身的血液似乎都凉了半截。

伺候的宫人们早已悄无声息地退下,厚重的殿门缓缓合拢,发出沉闷的“咔哒”声——那是机括锁死的声响。这东宫寝殿的门,从里从外,都能锁上,而钥匙,永远只攥在萧衍一人手中。

殿内只剩下他们两人,烛火摇曳,将萧衍的影子拉得长长的,扭曲地投在描金绘彩的墙壁上,像一头随时会扑上来的兽。

他朝内室走去,走了几步,见林瑟瑟还僵在原地,便回过头,眉梢微挑:“嗯?”

只一个字,就让林瑟瑟如同被无形的线牵扯的木偶,挪动了脚步。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

内室比外间更加奢华,也更加压抑。鲛绡帐,合欢被,空气里弥漫着更浓郁的龙涎香,甜腻得让人胸口发闷。最刺眼的,是那张金丝楠木拔步床一侧,垂落下来的、在烛光下泛着幽冷光泽的银色细链。链子的一端固定在沉重的床柱上,另一端……

林瑟瑟走到床边,动作机械地脱下外裳,中衣,直到只剩一件单薄的素绫寝衣。然后,她伸出左手腕。

萧衍就站在床边,静静地看着她,眼神幽暗。直到她自己将冰凉的银链扣在腕间,发出“咔”一声轻响,他才终于动了。

他伸出手,指腹摩挲着那圈金属下细腻的皮肤,昨夜留下的淤青在银链的衬托下,更加触目惊心。他低头,在那片淤青上落下一个吻,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冰凉的皮肤上,引起一阵战栗。

“真乖。”他轻笑,声音低哑,“我的瑟瑟,什么时候都能这么乖,该多好。”

林瑟瑟闭上眼,长长的睫毛抖得像风中的蝶翼。她不敢睁眼,怕眼底深藏的恨意会泄露分毫。

萧衍似乎很满意她的顺从,指尖顺着她的手臂向上,滑过伶仃的锁骨,停留在她脆弱的脖颈上,微微收紧,却又在下一刻松开,转为轻柔的抚弄。他俯身,气息拂过她的耳廓:“记住,瑟瑟。你逃一次,我断你一根骨头。说到做到。”

这句话,如同最恶毒的诅咒,在这七年里的每一个夜晚,反复吟唱,刻进她的骨髓。她曾试图逃跑过,在入东宫的第一年,天真的以为还能回到过去。代价是右手小指的指骨,被萧衍亲手捏断。那锥心的疼,和着他温柔擦拭她眼泪的动作,成了她永久的梦魇。

夜深了。

床帐之内,呼吸交错。林瑟瑟像一具失去灵魂的偶人,承受着身上男人的重量和索取。银链随着动作不时发出细碎的、冰冷的撞击声,在这寂静的夜里,清晰得令人心头发颤。每一次撞击,都像是在提醒她,何为囚徒,何为禁脔。

窗外的雪不知何时停了,月光挣扎着透进来一丝,惨白地照在床前的地面上,也映出帐内隐约交叠的身影,和那截垂落床沿、时不时轻晃一下的银色锁链。

锁链声,响到了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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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就在这样无尽的循环中缓慢爬行。林瑟瑟成了众人眼中完美无瑕的太子妃:仪态万方,温婉恭顺,对着萧衍永远是低眉顺目,对着宫人亦是和颜悦色。只有夜深人静,锁链加身时,那个真实的、布满伤痕与恐惧的林瑟瑟才会出现。

萧衍对她的控制变本加厉。她的饮食、衣着、见什么人、说什么话,甚至看什么书、赏什么花,都需经过他的首肯。她殿内的宫人隔几日便会换一批,全是陌生而警惕的面孔,与其说是伺候,不如说是监视。她尝试过用最隐晦的方式传递消息,无一例外石沉大海,反而招来他更严密的看管和……“惩戒”。

那些“惩戒”五花八门,有时是更长时间的囚禁在不见天日的内室,有时是剥夺她抄写经书的权利——那是她为数不多能让自己暂时逃离现实的方式,有时,则是直接施加在她身体上的疼痛与羞耻。他熟知如何让她痛苦,却不留下显眼的痕迹,正如他熟知如何在外人面前,演绎一对琴瑟和鸣的皇家眷侣。

这一日,宫中设宴,款待北疆来的使臣。林瑟瑟身为太子妃,必须盛装出席。

菱花镜前,宫娥小心翼翼地为她梳妆。胭脂水粉掩盖了连日的苍白与疲惫,朱唇一点,黛眉轻描,铜镜中的女子云鬓高绾,金钗步摇,流光溢彩的太子妃朝服加身,端庄华美得令人不敢直视。

只是那双眼,深处是一片沉寂的荒原,再多的珠宝华服也点缀不出一丝生气。

萧衍走进来时,妆已差不多成了。他挥手让宫娥退下,走到她身后,双手扶住她瘦削的肩,看向镜中。

“很美。”他评价,指尖划过她脸颊,“孤的太子妃,自是无人能及。”

林瑟瑟看着镜中并立的两人,一个威严俊美,一个温婉娇艳,真真一对璧人。她扯动嘴角,努力想弯出一个得体的弧度,却发现面部肌肉僵硬得厉害。

萧衍似乎并不在意她是否在笑。他拿起妆台上那支最华贵的九凤衔珠步摇,亲自为她簪入发间。金凤的尾羽垂下,冰凉的珠串贴着她的额角。

“今日宴上,北疆使臣粗野,若说了什么不中听的,瑟瑟不必理会。”他语气平淡,却带着警告,“只需坐在孤身边,当好你的太子妃。明白吗?”

“臣妾明白。”林瑟瑟低声应道。

宴设在太极殿,灯火通明,笙歌鼎沸。帝后高坐于上,萧衍与林瑟瑟的席位仅次于帝后。林瑟瑟依礼而坐,背脊挺得笔直,嘴角噙着一抹恰到好处的浅笑,目光低垂,落在面前精致的食案上,对周遭的喧哗与投射来的各色目光恍若未觉。

北疆使臣果然如萧衍所言,言行豪放,几杯烈酒下肚,说话便有些没了顾忌。话题不知怎的,转到了已故的镇北将军沈厌身上。

“说起沈将军,真是可惜了!当年漠北一战,以少胜多,杀得我北疆儿郎闻风丧胆,是何等英雄人物!”那使臣大着舌头,满脸惋惜,“若非后来中了埋伏,身陷重围,力战而亡,如今这北境的局面,恐怕大不相同啊!沈将军若是还在,我等今日也不敢在此放肆饮酒咯,哈哈!”

沈厌。

这个名字像一根淬了毒的针,猝不及防地刺进林瑟瑟早已麻木的心口。她握着玉箸的手指猛然收紧,指节泛白,险些将筷子折断。呼吸有一瞬间的凝滞,她几乎能听到自己血液冲上头顶的轰鸣声。

沈厌,她的阿厌哥哥。那个曾牵着她的手跑遍金陵大街小巷,说将来要娶她为妻的少年将军;那个在她家道中落、人人避之唯恐不及时,依然坚定站在她身前,说“瑟瑟别怕”的青梅竹马;那个……据说七年前就已战死沙场,尸骨无存的镇北侯世子。

她以为这么多年,自己已经能平静地面对这个名字了。可原来,痛到极致,不是麻木,而是轻轻一碰,就是鲜血淋漓。

就在这时,桌案下,一只温热的手覆上了她冰凉紧握的拳头。是萧衍。

他面上依旧带着储君应有的、矜持而疏离的微笑,甚至举起酒杯,向那使臣示意了一下,仿佛只是在听一段与己无关的传奇。可桌下的那只手,却用力到近乎粗暴地掰开她紧攥的手指,然后,重重地捏住了她的腕骨。

那里扣着昨夜留下的银链,本就脆弱不堪。他拇指精准地按在淤伤最重的那一处,狠狠碾了下去。

尖锐的疼痛瞬间刺穿所有伪装,林瑟瑟身体几不可察地一颤,脸色在厚重的脂粉下也迅速褪去血色。她咬住牙关,将一声闷哼死死压在喉咙里。

萧衍侧过头,凑近她耳边,如同情人低语,声音却寒冽如冰:“瑟瑟,你的手怎么这样凉?可是身体不适?”他指尖的力道又加重一分,“要不要孤传太医?”

他是在提醒她,也是在惩罚她。为她那一瞬间的失态,为她心底那个不该再想起的人。

林瑟瑟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松开牙关,转过头,对上萧衍深不见底的眼眸。她甚至挤出了一丝虚弱的笑,声音轻颤:“谢殿下关怀,臣妾……无碍。只是殿内炭火似乎旺了些,有些气闷。”

“是么?”萧衍也笑了,笑意却未达眼底,“那便好。”

他松开了手,仿佛刚才那近乎施虐的力道只是她的错觉。他甚至还体贴地为她布了一箸清淡的小菜,举止温柔,无可挑剔。

只有林瑟瑟知道,腕骨处那钻心的疼痛,和皮肤下迅速蔓延开的、新的淤青。她知道,今夜回到东宫,等待她的,绝不会只是锁链而已。沈厌的名字,触碰了萧衍最敏感的逆鳞。

宴席后半程,林瑟瑟如坐针毡。萧衍不再碰她,甚至不再看她,只与左右臣僚、使臣谈笑风生。可他周身散发出的那种无形的、冰冷的压迫感,却比直接的触碰更让她窒息。

终于熬到宴散。回东宫的软轿上,萧衍闭目养神,一言不发。林瑟瑟缩在轿厢一角,紧紧攥着疼痛不已的手腕,掌心一片冰凉粘腻的冷汗。

轿帘外,是沉沉宫墙,锁着她看不见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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叛军是在一个毫无预兆的深夜打进来的。

起初只是遥远的骚动,像闷雷滚过天际。很快,喊杀声、兵刃撞击声、惊恐的尖叫哭嚎声便如潮水般涌来,迅速逼近皇城核心。火光映红了半边天,浓烟滚滚,空气中弥漫着硝烟和血腥的气味。

东宫亦陷入混乱。宫人们像无头苍蝇般乱窜,尖叫着“叛军攻破玄武门了!”“禁军溃散了!”,珍贵的器物被撞翻在地,无人理会。往日的秩序与威严,在这灭顶之灾前碎得干干净净。

寝殿内,却异样地安静。

林瑟瑟坐在妆台前,身上还穿着就寝时的素白寝衣,长发披散。外面震天的喧嚣仿佛与她隔着一层透明的屏障。她看着铜镜中的自己,面色平静得近乎诡异。手腕上,那截银色细链依旧扣着,随着她轻微的动作,发出细碎的轻响。

殿门被猛地推开,萧衍大步走了进来。他换了劲装,头发有些凌乱,脸上溅了几点不知是谁的血,眼底一片赤红,往日的从容镇定荡然无存,只剩下穷途末路的疯狂与戾气。

他几步冲到林瑟瑟面前,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走!跟孤走!”

林瑟瑟被他拽得一个趔趄,却稳稳站住了。她抬起头,静静地看着他,目光陌生而疏离。

萧衍一怔,随即暴怒:“你看什么看!叛军就要杀进来了!孤在密道准备了车马,快走!”

“走?”林瑟瑟轻轻开口,声音有些哑,却异常清晰,“走去哪里呢,殿下?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这万里江山,眼看都要易主了,还有殿下的容身之处吗?”

“你!”萧衍目眦欲裂,扬手就要打下来。

林瑟瑟不闪不避,反而迎着他的手掌,微微仰起脸,甚至露出一丝极淡的、近乎嘲弄的笑:“殿下现在打死臣妾,倒是省了叛军的事。”

萧衍的手僵在半空,胸膛剧烈起伏。外面的喊杀声越来越近,仿佛已到了殿外广场。时间紧迫,他猛地松开她,转身去拧动床边一个隐秘的机关,墙壁无声滑开,露出一条黑黢黢的暗道入口。

“进去!”他厉声喝道。

林瑟瑟没动。她的目光越过萧衍,投向殿门外那片冲天的火光,听着那越来越清晰的、属于胜利者的喧嚣。

“殿下,”她忽然柔声唤道,语气竟带着一丝往日里刻意伪装的温顺,“此一去,山高水长,前途未卜。让臣妾……再为殿下斟一杯酒吧。就当是,践行。”

萧衍猛地回头,难以置信地看着她。都什么时候了,她还想着斟酒?

林瑟瑟却已自顾自地走向殿中那张紫檀木圆桌。桌上有一套雨过天青色的瓷酒具,是她平日用来插花的,此刻里面空空如也。她从袖中(天知道她什么时候藏进去的)取出一个小小的、色泽晦暗的玉瓶,拔开塞子,将里面无色无味的液体,缓缓倾入那只天青色的执壶中。然后,执起酒壶,往两只同样天青色的杯子里,斟满了“酒”。

动作优雅,行云流水,仿佛此刻不是叛军破城,而是在进行一场风花雪月的夜宴。

萧衍看着她的动作,眼底的疯狂渐渐被一种冰冷的、审视的锐利取代。他没动,也没催她。

林瑟瑟端起其中一杯,转过身,一步步走向萧衍。银链拖在地上,发出沉闷的摩擦声。她在离他三步远的地方停住,双手奉上酒杯,微微屈膝,是一个标准而恭谨的献酒姿势。

“殿下,请。”

火光透过窗棂,在她素白的寝衣和低垂的侧脸上跳跃。她看起来那么柔弱,那么顺从,一如过去的七年。

萧衍死死盯着她,盯着她手中的酒杯,盯着她平静无波的眼睛。殿外的厮杀声、濒死的惨叫声、叛军欢呼胜利的吼叫声,混成一片地狱般的背景音。

忽然,他笑了。笑声嘶哑,带着无尽的讥讽与苍凉。

“好,好……”他接过那杯酒,指尖擦过她的,冰凉,“孤的太子妃,果然……至死,都是个体贴人儿。”

他没有立刻喝,而是举到眼前,对着殿内摇晃的烛光,细细地看着杯中清澈的液体。

“瑟瑟,”他唤她,声音竟奇异地平静下来,“告诉孤,这七年,你恨孤吗?”

林瑟瑟缓缓直起身,抬眼与他对视。这一次,她眼中没有了往日的恐惧、隐忍或伪装,只剩下了一片荒芜过后的、冰冷的清澈。

“恨?”她重复了一遍,似乎觉得这个词很有趣,唇角弯起一个真实的、却毫无温度的弧度,“殿下,您折断鸟儿的翅膀,把它锁在金笼里,日日赏玩,会觉得它恨您吗?”

萧衍的脸色,在跳动的火光下,一点点变得灰白。

林瑟继续道,声音轻得像叹息,又重得像铁锤,一下下砸在人心上:“它只是……每天都在数,身上断了多少根骨头。数着数着,就忘了恨是什么滋味了。只记得……怎么把断骨磨成钉子,怎么用血濡湿锁扣,怎么……等着笼子从外面被砸开的那一天。”

她往前凑近一步,几乎贴着萧衍的耳朵,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气音,轻笑:“殿下猜猜,这些年,瑟瑟……折了多少根骨头?”

萧衍的瞳孔骤然收缩到极致!他握着酒杯的手剧烈颤抖起来,杯中液体晃出,沾湿了他的手指。他想从林瑟瑟眼中看到谎言的痕迹,却只看到一片深不见底的、将他所有骄傲与掌控都吞噬殆尽的寒潭。

七年。两千多个日夜。锁链声每夜响到天明。

原来,那不仅是禁锢的声音,也是磨刀的声音。

“你……”他喉头滚动,想说什么,却一个字也吐不出。

林瑟退开一步,脸上那点虚假的温顺彻底消失,只剩下赤裸裸的、淬了冰的漠然。她看着他,像是在看一个将死的陌生人。

“殿下,酒要凉了。”她提醒,语气平淡无波。

萧衍低头,看着手中这杯可能是毒酒,也可能只是普通水液的“践行酒”。此刻,是什么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递酒的人,和他饮下这杯酒的意义。

他忽然想起很多年前,第一次见到林瑟瑟。不是在宫宴,也不是在世家宴请,而是在金陵城外的桃花林。她那时还不是什么官家小姐,家道刚败落,穿着半旧的衣裙,蹲在溪边玩水,笑得没心没肺,阳光洒在她脸上,比满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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