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像没有边界的墨水,一点点漫过布莱克的胸口。
他听见自己心跳由沉重变缓,像被谁悄悄调慢了时间。
意识下沉,药液冷光在眼皮外闪了一下,随即熄灭——
他坠入梦里。
冷杉味的风掠过石阶,布莱克抬眼,看见半山腰的灯光,他不禁感到心头一颤。
他疾步向前,当那日思夜想的身影映入眼帘时,他满心激动,拼尽全力想要冲上前去紧紧拥抱。可不知怎的,身体仿若被某种无形的力量禁锢在原地,动弹不得。他试图大声呼唤,喉咙却像被一团乱麻堵住了一般,发不出半点声音,唯有无助地胡乱挣扎着。
与此同时,他们正在---
母亲抱着书站在廊下,与父亲有说有笑,话语间透着一股温馨的暖意。哥哥伊洛和长姐莱娜在一旁嬉闹,笑声清脆地洒满了院子。莱娜将袖口挽至手肘,露出修长的手臂,她手持一把小巧的匕首,刃光在光下闪烁着,伴随着她灵动的动作划出一道道优雅的弧线,仿佛一场即兴的舞蹈。
伊洛一个华丽转身,莱娜扑空倒在地上。
“哎呀呀,怎么又输了?”伊洛挑眉看向她,语气里带着一丝促狭的笑意。“求求我吧,说不定我心情一好,就放你一马了呢。”他说着,故意朝她吐了吐舌头,脸上满是调皮与得意,“略略略——”那副神情活像个偷了糖吃的孩子,让人既无奈又生不出真正的恼意。
"少废话,再来一次,这次一定把你打趴。"莱娜笑斥,头发在风里扬起。
布莱克奋力的想要挣脱未知的束缚,来一下迟来的拥抱,但仿佛一切都是徒劳。他看着眼前温馨的一幕,眼眶忍不住开始泛红。
只能看着眼前温馨的画面,却无法感受到它,拥有它,布莱克觉得他的心好像都要碎了。
忽然,天色骤暗,雨水啪嗒啪嗒打在地上,冷杉味瞬间腐臭。
威斯克从缠绕的黑雾中缓步走出,兜帽滑落的一瞬,露出那张苍白却带着笑意的脸。“老朋友,别来无恙啊。”他的声音低沉而意味深长,红色的眼眸在微弱的光线下闪烁着狡诈的光芒,仿佛一场精心谋划的棋局即将展开。
布莱克父亲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威斯克?你来干什么!”
威斯克勾勾手指,一个褐色袍子和一个青色袍子的人从外面进来,布莱克瞳孔骤然一缩。
他转身朝另外两个人好像谈了什么悄悄话,随后两人上前制止住布莱克父亲。
威斯克瞥向布莱克父亲“别慌呐,你马上就知道了~”他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恶劣的笑容。
黑暗能量破空,直取母亲。
布莱克心急如焚,他感觉自己的心跳好像都漏了一拍,恨不得立刻冲上前去阻止,然而身体却仿佛被无数无形的钉子牢牢钉在石阶上,四肢僵硬得连一丝挪动都做不到。他眼底燃起熊熊怒火,双拳紧握,指甲深深嵌入掌心,鲜血悄然渗出,顺着指缝一滴滴落在地面。可即便如此,他竟感受不到半分疼痛,唯有那股愤懑与焦躁在胸口翻涌不息。
"住手!!"他嘶哑吼叫,但声音瞬间被黑雾吞噬,连回声都没留下。
触须缠住母亲脖颈,血花溅在灰白墙面,像朱砂被粗暴泼洒。
风灯坠地,火舌窜起,映出母亲口形:跑——
下一瞬,身影被雾吞没,只剩书页四散,像被撕碎的白蝶。
布莱克呆呆的看着,他知道这一切都是假的,他只是不能相信,不能相信,这一次还是没有办法救下家人。他努力抽动着自己的身子,想要脱离未知的束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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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布莱克父亲被二人按在墙上。
为了维持光明种子,他自身的力量也不多了,他深知自己挣脱不开。他把眼眸转向布莱克。
布莱克有点懵,他张望四周,并未发现有他人存在的痕迹,接着便冰心凝神注视着他的下一步动作。
他张开嘴口型说什么:......东山......有.......快去...
什么?这段记忆并不存在于布莱克脑中,但毕竟是梦,他并无多余的考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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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洛把风灯砸向威斯克,徒手挡在雾须前。
"老妖怪,不许动他们!"
威斯克压下一丝怒气,触须转向,瞬间缠住伊洛手腕。“看来你是做好死的准备了?”
“哥——!!”布莱克拼尽全力挣扎,黑暗能量却如潮水般汹涌而至,毫不留情地封住了他的嘴。他只能眼睁睁地望着哥哥被那无形的力量拖向黑雾深处,眼中满是绝望与不甘。
触须骤然收紧,清脆的骨裂声随之响起,血珠飞溅到布莱克的脸颊上。那一瞬间,温热的触感刚一接触肌肤,便迅速化为刺骨的冰凉。
伊洛被猛然抛向半空,身体如断线风筝般狠狠砸在廊柱上,发出一声闷响。随后,他无力地滑落,瘫倒在地。额前凌乱的发丝散落下来,遮住了他的双眼,整个人寂静无声,再无动弹。
威斯克抬手,黑雾凝成刃,朝伊洛心口刺下——
布莱克的声音在嘶吼中撕裂,喉咙里只剩下气流摩擦的沙哑,如同风穿过破碎的荒原。他拼尽全力抬起手,暗影能量在掌心疯狂翻涌,漆黑的波动仿佛要吞噬一切。然而,那股力量却在即将离指尖一步之遥时骤然崩溃,化作缕缕烟雾消散在空气中,徒留无力的回响。
刃光骤然落下,血色在瞬间迸溅,如同绽放的猩红花朵。伊洛的身影尚未撑过下一瞬,便被浓稠的黑雾吞噬殆尽,他的惨叫声好像直戳布莱克的心尖。最终只剩下片片零落的衣角。
不等布莱克反应,黑暗能量又逼近莱娜"别过来!"她咬牙,发尾被能量流吹得猎猎作响。
威斯克抬指,黑雾凝聚起来,瞬间穿透胸膛。
莱娜被冲击力掀翻,后脑撞在石柱,血花溅在"家"字的石刻上,缓缓淌下。
布莱克的眼眶早已湿润起来,泪水混着血滑到下巴。他感觉自己好像要疯了,为什么这样痛苦的经历,他还要再次经历一遍?他的瞳孔中,蓝和红不断反复替换着,就好像是地狱和深海一样。他只能捂着头,想要脱离这样的苦海。
他想喊,却发不出声音;想迈步,却被无形束缚着。
威斯克缓步走到他面前,修长的手指轻轻挑起他的下颌,声音温柔得仿佛带着某种蛊惑与教导的意味:“你真的以为,这会是结束吗?”那语调如同丝线般缠绕在空气里,既轻柔又危险,让人无从挣脱。
"看清楚了,这是'失去'的第一课。"
黑雾漫上来,把莱娜的身体一点点吞没,连衣角都不留。
看完这一期好像还不爽快,把头缓缓转向布莱克父亲,好像恍然大悟一般的说“哟?差一点就把你这只老狐狸给忘了。”
......
旧宅轰然自燃,火舌如贪婪的野兽从窗内汹涌喷出,将夜幕映照得一片赤红。火光摇曳中,布莱克的脸在热浪里扭曲变形,如同一尊被烈焰炙烤的雕像,透出几分狰狞与绝望。
他仿若置身于炭火之上,被无情炙烤,然而却觉察不到丝毫温度——唯有那蚀骨的痛楚,宛如有人将滚烫的炭火硬生生塞入了他的胸腔。
威斯克背对着他而立,黑袍的边缘被跳动的火苗轻轻舔舐着,然而那袭黑袍竟宛若无物可侵般,没有受到丝毫损伤。火光在他周身摇曳,仿佛映衬出他身上某种超然的特质,令人无法轻易移开目光。
“布莱克呀,你的力量呢?”他侧过头,声音里带着一丝慵懒,仿佛在询问一个迟到的新生,“家人需要你的时候,你怎么只能站在那里看着呢?”质问中透着一抹无奈与深沉,像是一记无形的鞭策,直击对方内心最柔软的角落。
布莱克现在觉得自己的忍耐已经达到了上限,他现在就想把威斯克给千刀万剐,但是没等他反应过来,威斯克就立刻转身不见了。
火浪瞬间代替了威斯克的位置,就如汹涌的猛兽扑面而来,将他整个人狠狠掀翻在地。世界在这片炽烈的赤红中扭曲、变形,宛如被烈日炙烤融化的油画,所有的色彩与轮廓都逐渐模糊,化作一片混沌的漩涡,令人无从分辨真实与虚幻的界限。
没等布莱克反应过来,火海突然冷却,变成无边血海。
布莱克仰面下沉,血腥味灌满口鼻。
上方,家人的身影在血面晃动——
母亲抱着那摞永远拾不起的书;
哥哥只留下几片残落的衣角,凌乱而不堪。
本该是姐姐伫立的位置,此刻却空寂无人,唯有一团粘稠的红色液体,散发着令人不安的气息。
父亲靠在角落,鲜血和火焰吞没了他。
布莱克愣神时,四人的身影一闪一闪,出现在他脑海中。
“为什么不来救我们?”布莱克的脑海中轰然回荡着四道整齐划一的声音,那声音像是从深渊中挤出的质问,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这句话,仿佛要将他的理智碾碎殆尽。
布莱克只觉脑袋如被撕裂般剧痛,眼前一片迷蒙,迷茫与彷徨像浓雾般充斥着他的眼眸。他慌乱地摇着头,试图驱散那萦绕耳畔的声音,嘴唇颤抖着喃喃低语:“不是的……不是这样的……”话语中满是无助与挣扎。
他看着眼前的火海,心脏像是被谁拽着一般。
布莱克伸手,但指间只抓到破碎的影子,现实里无法救下,连梦里自己也做不到。
他想要大喊,血却灌进喉咙,呛得他连咳嗽都发不出声。
窒息感真实得令人绝望——
布莱克不断回忆着当时的情景,他觉得他的脑袋要炸了。
沉思中,他听到一股谈话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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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都伤成这个样子了,不会落下什么病根吧。”卡修斯担忧的看着布莱克。
布莱克猛地睁眼,血海瞬间碎裂成白光。
医疗舱冷灯闪烁,药液面降到锁骨。
心跳监测音规律地"滴——滴——"像四座灯塔。
“哎,你醒了?”卡修斯握上布莱克的手“现在感觉怎么样?”
布莱克没有回答,他大口喘息,额前发丝被冷汗黏在皮肤,却感觉不到冷——
梦里残余的火还在胸腔里闷烧。
他记得小时候他最骄傲的就是:
我什么都不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