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

揽星殿外夜色渐浓，寒风卷着残雪掠过檐角，殿内却暖融融的。地龙烧得正旺，青铜火炉里燃着上好的银骨炭，火苗跳跃间，映得满殿光影流转。情早已将紫砂茶具摆上案几，案头还放着一小碟蜜渍梅干与刚出炉的松子糕，甜香混着炭火的暖意，漫满了整座大殿。

厓禾棠坐在铺着软垫的榻边，看着情执起茶罐，将去年珍藏的祁门红茶捻入紫砂壶中。沸水缓缓注入，茶叶在壶中舒展，醇厚的蜜香很快弥漫开来，带着几分桂花香的回甘。魅坐在另一侧，正低头擦拭着腰间的短刃，刃身映着炉火，闪过一丝冷冽，却在闻到茶香时，动作不自觉地放柔了几分。

“尝尝今年的新茶。”情提起茶壶，茶汤红亮如琥珀，分入三只白瓷品茗杯，先将一杯递到厓禾棠面前，指尖擦过杯沿，带着灼热的温度，“比去年的更润些。”

厓禾棠垂眸接过，指尖触到温热的杯壁，暖意顺着指尖蔓延开来。他轻啜一口，茶香在舌尖化开，甘醇绵长，带着淡淡的甜意，不由微微颔首。魅也端起茶杯，浅尝辄止，目光落在厓禾棠唇边浅浅的笑意上，眼底的冷冽尽数化作温柔。

炉火噼啪作响，三人围炉而坐，没有了往日的厮杀与戒备，只剩下难得的松弛。情说起南隘巡查时遇到的奇事，讲到魔族兵将被他徒手捏碎兵器时的狼狈模样，眉飞色舞间，臂弯的疤痕在火光下若隐若现。魅偶尔补充几句，说起当时替玄甲卫挡箭的惊险，语气平淡，却让厓禾棠下意识地看向他肩头的浅疤，指尖微微动了动。

“山有木兮木有枝。”厓禾棠忽然开口，声音清冽如泉，打破了殿内的闲谈。他垂着眼，指尖摩挲着杯沿，像是在琢磨什么，片刻后才抬眸，看向两人，“你们说的‘爱’，便是这般？”

情与魅同时一怔，随即相视一笑。情伸手将他揽进怀里，下巴抵着他的发顶，声音低沉而缱绻：“是，是与你围炉煮茶，岁岁年年。”魅也靠过来，手臂轻轻环住他的腰，侧脸贴在他的颈窝，声音沙哑温柔：“是，是与你相守相伴，朝朝暮暮。”

厓禾棠没说话，只是将脸埋在情的胸膛，感受着两人周身的暖意。茶汤的甘醇还在舌尖萦绕，炉火的温度熨帖着四肢百骸，心头那片早已绿意盎然的土地，像是被这温情浸润，开出了柔软的花。他抬手，轻轻握住情的手，又牵住魅的指尖，三道身影在炉火旁相拥，影子交叠在地面上，再也分不出彼此。

窗外的寒风依旧呼啸，殿内却暖得不像话。茶香、甜香、炭火香交织在一起，伴着三人清浅的笑语，漫过了漫漫长夜。这人间最动人的温情，大抵便是如此，围一炉烟火，煮一壶清茶，与心上人相守，闲话岁月悠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