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洛克要么压根不知道那起爆炸谋杀未遂案，要么就是把相关信息从脑子里删干净了。他脸上先是掠过一瞬诡异的空白，紧接着一言不发地从内袋摸出手机，指尖在屏幕上飞快敲击。

约翰往他身边凑了两步，越过肩膀盯着屏幕看。随着夏洛克不停往下划动页面，他的眉头先是轻轻一跳，然后越抬越高，眼神里的疑惑都快溢出来了。

（约翰的血管里还残留着一丝恐慌，不过这点程度他还能应付——嗯，仅限于“勉强撑住不崩溃”的那种应付。

主要是他现在只想假装十分钟前自己没差点焦虑发作。

否认三连，这向来是他处理心理健康问题的拿手好戏。

到目前为止还挺管用的，就是那个只跟他聊过五回的心理医生，估计得跳出来反对。）

雷斯垂德叹了口气，语气里满是无奈：“我就知道，你们俩肯定记不住这几年最大的新闻之一。我居然还对你们抱有期待，真是脑子进水了。”

约翰显然扫了眼新闻里的日期，语气平淡得像在聊今天的天气：“那时候我还在阿富汗呢。”

雷斯垂德脸一僵，露出歉意的表情，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这种情况下说什么都像在往人伤口上撒盐，纯属找骂。

（呵，英式俚语真是绝了。）

……说到这个，柯南几乎可以肯定，约翰在走到夏洛克身边之前，已经把配枪塞回了毛衣下摆下面。而且他百分百确定，约翰退役回国后根本不该私藏枪支——毕竟他肩膀受了伤，战地医生再缺人，也不会要一个身体不合格的伤员。

不过嘛，既然没人提这事，约翰藏得又那么严实，连他都差点没看出来，那他自然也不会多嘴。再说了，成天跟夏洛克待在一起的人，总得有点防身的家伙吧？毕竟夏洛克那种完全不把自己小命当回事的侦探，仇家能绕苏格兰场三圈。有把枪傍身，总比赤手空拳强。

就像小兰有空手道，灰原总戴着那枚他百分百确定是电击枪的戒指。

（灰原从来没公开说过那是电击枪，一半是为了出其不意，另一半估计是怕少年侦探团的小鬼们看见了也要。说实话，不管是他、灰原还是阿笠博士，都不敢把能电晕成年人的家伙交给那三个小屁孩。最多最多调个只能电晕小孩的电压，就算他们互相乱按，最多也就是吓一跳，不至于出事。可那样的话，这电击枪跟元太从扭蛋机里抽的电人玩具还有什么区别？上次元太就拿那玩具骗步美握手，把人电得尖叫，之后冷战了好几天。所以说，给小鬼们电击戒指绝对是找死的主意。谁知道阿笠博士会不会忘了调电压，万一他随手把成品给了孩子们，那可就等着出大事吧。

……还好基德在麒麟角那次偷换里把电击枪调到了对小孩也安全的档位，不然他说不定直接心脏骤停，当场交代了。柯南现在都能想起当时的感觉——就算是低电压，近距离挨一下也够他喝一壶的，当场就晕了一秒。

灰原在孩子们面前装得挺冷静，等小鬼们一走，立马把他按在沙发上做了全套体检。结果查出他在大小号之间来回切换，心脏已经有点劳损了——这倒不意外，每次变回去的时候胸口都疼得像要裂开——免疫力也可能出了问题，比普通人更容易出状况。

早知道这样，他之前就该离基德的电击枪远点。

不过话说回来，连基德这种“哪怕耽误偷东西也要确保没人受伤”的家伙，灰原都信不过，不肯把能电晕成年人的电压给他，更别说把真家伙交给三个实打实的小孩了。万一他们拿电枪互相乱射，或者不小心电到他，那可就玩完了。）

（……下次见到基德，得提醒他小心灰原记仇。

……顺便也说说自己可能有心脏病的事吧。）

扯远了。总之约翰私藏枪支这事，虽然可能不太合法，但对天天跟夏洛克这种自杀式侦探待在一起的人来说，绝对是件好事。

“有意思。”夏洛克终于从手机屏幕上抬起头，跟柯南对视了短短一秒，又飞快瞥了眼约翰，最后把目光落在之前说话的女警金姆身上，“你说他打断了温布尔登网球公开赛的决赛？”

“对！是德米特·鲍尔对阵密涅瓦·格拉斯！我超喜欢德米特，抢到票特意请假去现场看的！那场比赛本来就精彩，德米特的发球时速能超过一百二十英里，密涅瓦发球前的抛球特别高，根本猜不出她要往哪打。不过那天密涅瓦的发球有点奇怪……”金姆皱着眉努力回忆，半天没想出个所以然，干脆摆了摆手，“算了，反正当时突然冲出来个穿西装戴领结的小屁孩，喊什么‘我来帮你！’，还说自己是亚瑟·柯南·道尔的徒弟。他被保安骂了一顿，比赛才继续。可从那之后密涅瓦突然状态爆棚，最后赢了比赛。后来还有传言说有人要暗杀她妈妈，是某个作家阻止了爆炸案。我就想着，这会不会跟我们最近接到的投诉有关——有人说看见个穿得人模狗样的外国小孩踩着滑板在城里乱窜，速度快得都要突破音速了。”

夏洛克微微点头，像是在确认什么。可奇怪的是，金姆说的内容里根本没什么新信息啊。

……夏洛克今天好像格外安静，有点不对劲。

糟了，这绝对不是什么好兆头。

新一（哦不，现在是柯南）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就往最坏的方向想——以他这霉运，对方八成不是要查案，是冲他来的，跟那个变小的秘密脱不了干系。

或者……

他偷偷抬眼又瞟了一眼站在窗边的夏洛克，总觉得对方今天有点不对劲。

那张脸本来就棱角分明，鼻梁高得能当尺子用，可今天颧骨却显得格外突出，像是瘦脱了形。皮肤也比往常更苍白，眼窝深深陷下去，裹在大衣底下的肩膀窄得离谱，跟根火柴棍似的，一看就好几天没正经吃饭。

虽然夏洛克不吃饭是日常操作，但今天也太夸张了点吧？

柯南猛地甩甩头，把脑子里那点荒谬的念头赶出去——什么被掉包了，什么冒牌货，他最近是不是被琴酒和贝尔摩德逼得疑神疑鬼过头了？真要是那俩家伙搞鬼，他不可能一点察觉都没有吧？还有基德那家伙，就算易容再像，也瞒不过他的眼睛啊！

他正对着空气做心理建设，差点就要把自己吓出冷汗，突然就被雷斯垂德的警员半推半搡地往办公室带。估计是有人反应过来了——让一个刚把绑架犯揍晕的小孩待在案发现场，万一他又触发什么应激反应，那可就麻烦了。

柯南默默翻了个白眼。

说得好像他们想多了似的，他现在确实有点腿软好不好。

雷斯垂德把夏洛克和约翰也推进来，关上门之前还叮嘱了句让多诺万把绑匪带去拘留室。柯南看着他的背影，忍不住腹诽——就那家伙刚才想掐死自己的狠劲，到拘留室之前指不定要被多诺万“不小心”揍多少顿，也算报应不爽。

办公室里的办公桌收拾得异常整洁，雷斯垂德抓起一叠档案翻了翻，才转过身对着他们开口。约翰还保持着军姿似的站姿，显然神经还绷着；夏洛克靠着墙，风衣下摆被他甩得跟拍大片似的，柯南搜遍脑子也想不出用日语怎么形容那中二姿势。

他才懒得跟那俩怪人硬撑，一屁股就坐进办公桌前的椅子里，偷偷把双腿往桌底下缩了缩，假装漫不经心地晃着脚，好掩饰那细微的颤抖。

“行吧，”雷斯垂德清了清嗓子，“一个六岁小孩帮我们抓了绑匪，还破了半桩命案——”

“我七岁！”柯南立刻打断他，腮帮子鼓得像只河豚，把那副被冤枉的熊孩子表情演得惟妙惟肖。

没办法，他得赶紧把注意力集中在案子和身份伪装上，不然脑子里又要开始胡思乱想——比如他现在被困在伦敦，连个能联系的人都没有，万一贝尔摩德找上门怎么办？万一变小的秘密暴露了怎么办？

不行不行，别想了，先听案子！

“好好好，七岁，七岁行了吧。”雷斯垂德敷衍地挥挥手，又低头去翻档案，“我拿到了雷诺兹家派对的宾客名单，还有所有人的证词和不在场证明——不过除了监控拍到他们要么在开车回家要么在接孩子之外，几乎没人能拿出别的证据。我还查了每个人的背景和家庭情况，已经排除了邻居布拉德利·格林，多亏了柯南的‘超能力’——”

“等等，你说什么？”约翰的声音不大，听起来像是在自言自语，可惜没人理他。

“——所以除了被柯南的‘超能力’排除在外的雷诺兹夫妇之外，这八个人就是我们的嫌疑人。”雷斯垂德故意加重了“超能力”三个字，眼睛里闪着恶作剧的光，摆明了就是想气约翰和夏洛克。

尤其是夏洛克，今天居然反常地安静，连句吐槽都没有。柯南猜约翰的反应倒不是因为“超能力”——毕竟之前早就解释过那是推理——而是不爽警方居然靠一个小孩排除了嫌疑人。

约翰果然发出了一声像是被掐住脖子的抗议，可惜雷斯垂德完全无视了他，低头翻着手里的档案开始念：

“第一个嫌疑人是露西·柯林斯，三十五岁，律师，单身，没结过婚，也没什么前任。她通过人工授精生了个女儿叫黛利拉，特意强调了 donor 是匿名的，不知道在遮遮掩掩什么。她们母女俩和雷诺兹家一起参加选美比赛。”

雷斯垂德随手把档案扔给柯南，他快速扫了一遍，把信息都记在脑子里，又递给夏洛克。夏洛克翻了两页就扔给约翰，显然也没看出什么名堂。

档案内容少得可怜，毕竟律师最擅长跟警察打太极，除了一条信息——露西曾经无偿帮雷诺兹家打过官司。这说不定是个突破口。

“然后是拉里·史蒂文斯和卡拉·史蒂文斯夫妇，丈夫四十岁是机修工，妻子四十二岁在读研究生。他们有三个孩子，安东尼奥、安吉拉和阿莱娜，两个女儿都参加选美比赛。不过雷诺兹家之前‘委婉要求’安吉拉离他们女儿远点，说是一周前她们俩闹过矛盾，夫妻俩不肯多说细节，得我们自己去查。”

这对夫妇的档案比露西的厚了三倍，毕竟涉及到两个大人和三个孩子。安吉拉和阿莱娜是双胞胎，今年十岁，哥哥安东尼奥五岁。拉里有两次袭击前科，但都没被起诉，只是关了几天就放了。柯南记得在英国这种案子好像没美国那么严重，但卡拉的记录干净得离谱，连张停车罚单都没有。

案发当晚三个孩子在奶奶家过夜，好让夫妻俩去参加派对。他们提前离开派对去接孩子，说是奶奶刚做完膝盖手术，扛不住三个精力旺盛的小家伙。手术费还是夫妻俩掏的。

柯南摸着下巴琢磨——机修工的工资要养三个孩子，供老婆读研究生，还要付膝盖手术费，还能支撑两个女儿参加烧钱的选美比赛？拉里怕不是个隐藏的技术大佬吧？或许得查查他们的财务状况，说不定有人雇凶杀人？

他又立刻推翻了这个想法——先不说谁会雇凶杀一个选美小女孩，光是案发现场那一堆漏洞百出的线索，就不像是职业杀手干的。

倒更像是……第一次作案的新手。

这个可能性很大，得记下来，等会儿再细查。现在先听雷斯垂德把嫌疑人说完。

“接下来是卡勒姆和阿妮莎·彼得斯夫妇，丈夫37岁，是投资银行家，妻子35岁，开了家小店。他们有两个孩子，尼尔和艾玛。艾玛比玛利亚大几岁，但参加的是同一个组别，俩人经常竞争。尼尔又比艾玛大好几岁。”雷斯垂德的声音在会议室里嗡嗡作响，“家长们对他们没什么意见，除了尼尔总抱着手机不放——不过嘛，十几岁的男孩子，都那样。派对结束后他们留下来帮忙收拾了屋子，雷诺兹夫妇可以作证，全程几乎都待在一起，没人离开超过十分钟。”

柯南趴在桌上翻着档案，手指划过卡勒姆的名字时顿了顿。

雷斯垂德没提的是，这个看起来温文尔雅的投资银行家，十五年前曾两次因故意伤害罪被定罪。虽然后来完成了情绪管理课程，这些年看着像是收敛了不少，但暴力前科这种东西，就像埋在土里的钉子，谁也说不准什么时候会露出来。

阿妮莎的小店几周前遭了持枪抢劫，当时她正在值班。档案里店主的口供写得阴阳怪气，话里话外暗示是阿妮莎故意放劫匪进来的。从那以后，她在店里的位置就岌岌可危。

柯南嗤了一声。那店主明显是个排外的蠢货，明明阿妮莎土生土长在英国，还拿她的身份说事。这种证词，连废纸都不如。

尼尔十六岁，刚拿到临时驾照。档案里夹着张罚单，字迹潦草得几乎看不清，柯南猜大概是超速——毕竟他名下有辆摩托车，少年人总忍不住要踩油门。

至于艾玛，她是选美比赛的常客，永远是玛利亚的亚军，就差那么一点点就能登顶。

“然后是温蒂和西沃恩·阿姆斯特朗。温蒂35岁，是邻区的警察，西沃恩33岁，是护士，两人还没结婚，养了个女儿叫杰德。西沃恩是移民，但手续齐全。他们几周后就要办婚礼，昨晚派对上的人都收到了喜帖，说是要办得风风光光，连给孩子们玩的充气城堡都准备好了。”

听起来这对情侣和派对上所有人都相处融洽，包括死者玛利亚的父母雷诺兹夫妇。不过柯南觉得还是得再确认一下，毕竟警察录口供时，总会漏掉些藏在细节里的敌意——就像他们永远看不见眼皮子底下的线索一样。

警察身份通常能排除嫌疑，但谁又能保证没有坏警察？十分钟前那场混乱就是最好的证明。

柯南在心里敲了个警钟。别急着排除任何人。

还有那个“风风光光的婚礼”也很可疑。护士和警察都不是高薪职业，要办一场铺张的婚礼，钱从哪儿来？

“最后一个嫌疑人，哈利·舒梅克，33岁的美国单亲爸爸，全职在家带孩子。他原本是德州某大型石油公司的继承人，接手后却把公司改造成了美国绿色能源行业的领头羊，然后不知为什么搬来了这里，据说和本地的狗仔队法规有关。他的所有手续都没问题，包括领养儿子戴夫的文件。戴夫上次在电视上看到选美比赛，说什么也要参赛，哈利第二天就给他报了名——反正规则里没说男孩子不能参加。父子俩在选美圈口碑不错，虽然一开始有些人不太接受，但架不住哈利出手阔绰，每次赛后的庆功宴都是他包场。”

柯南看到这儿，突然打了个寒颤。他想起当年老妈有希子非要拉他去参加选美比赛，要不是路上接连撞见三具尸体，他差点就得穿上蕾丝裙在台上转圈了。老妈后来还说这是老天爷不让他当“选美小王子”，可他宁愿相信是老天爷开眼救了他一命。

他招谁惹谁了要遭这种罪？光是听老妈念叨那些赛前准备流程，他就做了好几个月的噩梦。

不过那戴夫要是真心喜欢选美，那他也没什么好说的。人各有志，总比被迫营业强。

柯南把档案往桌上一扔，指尖敲着桌面走神。

这些档案太单薄了。也是，毕竟大部分嫌疑人都没什么案底。

可距离尸体发现已经过去六个小时了，苏格兰场就算再忙，也该派个实习生去翻翻嫌疑人的社交账号吧？哦对了，刚才那场帮派突袭把闲杂人等都调走了，难怪没人顾得上这个。

行吧，那就只能他自己来了。他得去查这些人的财务状况，还有他们之间藏着的那些没写在档案里的关系——肯定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光靠看文件根本摸不透，必须亲眼去观察。

“我要去见他们。”

柯南突然开口，打断了头顶上正在进行的对话。他刚才好像走神了，连他们在说什么都没听清。难道是医院 cafeteria 的咖啡不够劲？英国的咖啡都这么淡吗？也是，毕竟那是医院的自助餐厅，医生们肯定在休息室藏了更好的咖啡豆，给病人的都是速溶货。难怪喝起来跟刷锅水似的，估计药效很快就过了。

得赶紧找个地方买杯像样的咖啡，不然他这“小学生侦探”的伪装怕是要撑不住了。

“什么？你见他们干什么？”雷斯垂德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他会突然提这种要求。

柯南翻了个白眼，活脱脱学了夏洛克的招牌表情。

还用问吗侦探先生？你这警察当的，难道连查嫌疑人这种基本操作都忘了？

好像也不能怪他。毕竟雷斯垂德认识他才四五个小时，就见识了他这个“ psychic 小孩”连破三桩案子——虽然其中一桩是靠一脚踹晕了罪犯，另一桩根本算不上案子，只是他见不得恋童癖逍遥法外而已。

“我要知道是不是他们杀了玛利亚酱。”柯南说得理直气壮，那表情仿佛在说“这不是废话吗”。

“你要是真能通灵，看照片不就知道了？”夏洛克插了句嘴，语气里带着点挑衅，像是抓住了他话里的漏洞。

可惜柯南早把借口编好了。

柯南把脸皱成一团，活脱脱复刻了元太发现餐厅菜单上没有鳗鱼饭时的表情，还偷偷掺了点步美觉得他故意藏案子时的委屈劲儿，噘着嘴大声反驳：“才不是那样！我必须亲眼见人，照片里根本看不出人的气场！而且有时候重要的是地方不是人，照片里更看不出——”

雷斯垂德重重叹了口气，那架势像是在抱怨自己的工资根本配不上应付这堆破事。他觉得自己跟目暮警官一样该涨工资，也跟目暮警官一样，大概率涨不上。

“行行行，是我们脑子不好使。”他扯着嗓子敷衍，“那就按你说的办，咱们跟着这位通灵小神童去跟潜在杀人犯唠嗑——”

“我七岁了！”柯南立刻打断他，仿佛这才是整句话里最该纠正的重点。他知道自己比外表年龄还矮一截，但被人连岁数都搞错，实在太离谱了。

“哦对，差一岁可太不一样了。”约翰在旁边小声吐槽。

“就是不一样！”柯南跺了下脚，把胳膊抱在胸前，感觉自己的灵魂又碎了一小块——每次被迫装小孩都会这样，已经是日常操作了。

他忍不住阴暗地想，自己这副身体到底还剩多少灵魂没碎干净。

“哦？那你说说，差一岁能差多少？”约翰憋着笑，跟逗小孩似的问他。

行，既然他要这么玩……

“大概差四百起杀人案吧！”

约翰刚要咽口水，就被这句话呛得直咳嗽——柯南特意掐着点说的，就是为了报复他刚才的吐槽，这招还是跟毒舌女王灰原哀学的。他咳了足足五秒，才哑着嗓子问：“……你说啥？”

柯南耸耸肩，假装不知道自己说的有多离谱——要是运气好，他每周都能撞上四桩案子，大部分都是杀人案。他心里门儿清，这既不正常也不公平，别的高中生侦探就没这待遇。哦对，好像有传闻说白马探总被卷进珠宝盗窃案，但那是盗窃不是杀人，没那么糟心，而且人家几个月才遇上一次，顶多被人调侃两句，哪像他，简直是天天见尸。

（吸气四秒，屏息七秒，呼气八秒。）

再说白马探那顶多是运气不好，或者说恰逢其会——毕竟他是侦探，总能把小偷抓住。可自己不一样，他像是自带吸尸体质，走到哪死人跟到哪。

（卧槽，他居然会羡慕白马探？这感觉也太奇怪了。

……绝对不能让平次知道这件事。）

柯南晃了晃神，猛地拉回思绪，立刻换上一副天真无邪的表情——这表情大半是偷学步美的，还有一点是小时候兰的样子，然后一本正经地解释：“大概四百起案子吧，不全是杀人案，但大部分都是。去年我帮着破的就有这么多。再说之前你们怀疑玛利亚父母是凶手的时候，我也跟他们聊过啊，不是没事吗？我就不懂为啥现在——”

“你居然让他去跟嫌疑人谈话？！”约翰炸了毛。

“你不再把雷诺兹夫妇当成头号嫌疑人了？”夏洛克的注意力瞬间全集中到了柯南身上，之前还只是半吊子关注。完了，他又给自己挖了个坑。

“不是我让他去的！”雷斯垂德没理夏洛克，先应付约翰的反应——夏洛克反而没生气，难得没争抢别人的注意力，估计也想听他怎么解释。“那小子自己冲上楼，正好撞上刚从警局回来的雷诺兹夫妇，现在想想，那时间掐得也太准了……”

他突然皱起眉，眼神死死盯住柯南：“你早就知道他们会在那时候回来，对不对？”

这话不是疑问，但柯南还是露出了惊喜的笑容，仿佛终于有人信了他那套通灵的鬼话，心里却在滴血——这坑是他自己挖的，怪不得别人。

“……可能吧。”他拖拖拉拉地回答。

“你知不知道你刚才有多危险？”雷斯垂德没好气地说，也没指望他能给出什么像样的回答。柯南只是睁着大眼睛仰头看他，一副无辜到极致的样子。

雷斯垂德又叹了口气，揉着眉心像是在拼命压下头痛。柯南有点同情他——有时候光是活着，柯南自己都觉得头疼，更别说应付他这个麻烦精了。

见雷斯垂德还在原地唉声叹气，柯南终于开口解释：“玛利亚说她觉得爸妈不是凶手，但我得确认一下啊。”

“确认啥？为什么要你去确认？”

“因为人有时候会说谎。”他本来没想说得这么深沉，但话一出口就变了味。“有时候是善意的谎言，想保护谁；有时候是因为他们自己都搞不清发生了什么；有时候是不愿相信身边有人会干出那种事；还有时候是他们记不清细节，却笃定自己认识的人绝不会——”

他顿住，深吸一口气，才没让自己情绪失控。

（吸气四秒，屏息七秒，呼气八秒。）

“……人有时候就是会说谎。”

第9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