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一的手机在枕头底下震得床板都在颤,他迷迷糊糊摸出来按接听,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见老妈有希子那亮得能穿透天花板的声音。
“新一!今晚有个画廊开幕,你必须去!”
“妈……”他打了个哈欠,眼睛黏在一起,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你知道我这儿现在几点吗?”
“不知道哦,没查时间。”有希子的语气理直气壮,半点没觉得大清早打电话有什么不对,“反正画廊今晚开,你可不能缺席。我和你爸跟艺术家的父母是旧识,面子得给足。”
新一幽怨地睁开一条缝,看向床头的闹钟——早上七点五十一分。他招谁惹谁了?
“行吧,把地址发我,我露个脸总行了吧。”他有气无力地妥协。
“露脸可不够!”有希子立刻拔高了声调,“你得写篇正经的评论,要是敢敷衍我,我立马飞回去把你那些珍藏的侦探小说全捐给图书馆!”
新一瞬间清醒了大半,倒抽一口凉气:“别别别!我写我写!现在能让我回去睡觉了吗?”
“这还差不多!”有希子的语气立刻又甜了回来,满是得逞的得意,“别忘了哦!爱你!”
“爱你……”新一打了个更长的哈欠,还没说完就听见电话被挂断的忙音。他把手机扔回床头柜,一头扎进被子里,没两分钟就又睡得人事不知。
再睁眼的时候,新一只当那通电话是场噩梦,直到摸到手机看到老妈发来的画廊地址和时间,才垮下脸接受了现实。他叹了口气,磨磨蹭蹭从床上爬起来——要写正经评论,总得先做点功课。
他抓了抓乱成鸡窝的头发,对着镜子哀嚎一声,还是认命地洗漱换衣服。好在查资料应该花不了一个小时,大不了边喝咖啡边弄。
这次的艺术家是个叫黑羽快斗的年轻人,父亲黑羽盗一是当年红极一时的魔术师,应该就是爸妈说的那个旧识,母亲黑羽千影则是著名的艺术品鉴伪专家,专能揪出神乎其神的仿品。而快斗本人居然同时在搞魔术和艺术两个行当。
新一翻着网上的资料,越看越惊讶。他最近忙着查连环杀人案,好久没关注画廊圈了,没想到这个黑羽快斗居然已经是个争议性十足的人物——作品卖得飞起,评论却两极分化。有人把他捧上天,说他是百年一遇的天才,也有人骂他只会模仿,毫无原创性。
新一点点头,决定先不妄下判断,等看完展览再说。他一口喝完冷掉的咖啡,伸了个懒腰。功课做完了,还能趁下午去办点杂事,顺便约人吃个午饭。小兰肯定在忙空手道社的训练,不如问问灰原……平次那家伙得周末才能从大阪过来,只能等下次了。
画廊里的冷气开得很足,灰原悄悄扯了扯身上黑色 cocktail 裙的裙摆,露出的小腿起了层鸡皮疙瘩。她今天穿得一丝不苟,剪裁利落的小黑裙配同色系平底鞋,脖子上的蓝宝石项链和手里的手包刚好呼应,看起来优雅又疏离。
她瞥见新一直勾勾盯着自己的项链,挑了挑眉:“下次你能不能找个正经女伴?也就我闲得慌陪你过来。还好小兰知道你这木头疙瘩没别的心思,不然早把你揍进医院了。”
新一耸耸肩,装作没听见她的吐槽:“你要是不想来,刚才在门口就该直接走。”
“我可没说不想来。”灰原轻哼一声,端起服务生递来的香槟抿了一口,“免费的酒会和艺术品,傻子才不来。”
“算你有眼光。”新一笑了笑,转头看向入口处的画作,眉头却皱了起来,“这些画……怎么看着这么眼熟?”
“因为它们看起来就像那些挂在顶级博物馆里的名作,对吧?”身后忽然传来个轻快的男声,带着点戏谑的笑意,“不过我可以保证,每一幅都是百分百原创。”
新一转过身,看见个穿着藏蓝色衬衫、外搭白色马甲的年轻人,棕色头发故意弄得有些凌乱,一双浅灰色的眼睛弯着,笑得像只偷了腥的狐狸。
“你就是黑羽快斗吧。”新一伸出手,“我是工藤新一,这位是宫野志保。志保,这就是今天的主角黑羽快斗。”
灰原微微颔首,语气冷淡:“久仰。”
黑羽快斗低低笑了一声,姿态自然又迷人:“看来瞒不过你。怎么认出来的?”
“你这身打扮,和你父亲当年出道时的演出服几乎一模一样。”新一朝灰原递了个眼神,“他和他父亲都是魔术师。”
黑羽快斗明显愣了一下,随即露出惊讶又欣赏的表情:“功课做的够足啊,工藤先生。”
“写评论总得先了解清楚。”新一耸耸肩,“有没有什么推荐的观展路线?”
黑羽快斗又笑了,眼尾弯得更厉害:“工藤先生还真是个讲究人。走左边的路线吧,顺着绕一圈回来,那是我特意设计的顺序。”
“那就听你的。”新一点点头,和黑羽快斗互相欠身示意。
等黑羽快斗转身离开,灰原立刻拽了拽新一的胳膊,凑到他耳边小声说:“我看他对你有意思。”
新一吓得差点跳起来:“你胡说什么呢?我们才刚认识!”
“刚认识就不能有意思了?”灰原翻了个白眼,“也就你这种情商负数的家伙看不出来。我去那边拿杯红酒,你别乱跑,免得我找不到你。”
“知道了知道了。”新一无奈地摆摆手。
灰原走开后,新一才静下心来仔细看第一幅画。要不是右下角签着黑羽快斗的名字,他差点以为这是哪座博物馆里偷出来的真迹——笔触、色调、构图,甚至连岁月留下的质感都模仿得惟妙惟肖,说是赝品都有人抢着买。
难怪评论会两极分化。
他放慢脚步,一幅一幅看过去,试图找出这些模仿名作的画作里,属于黑羽快斗自己的印记。可直到灰原端着红酒杯找过来,他还是一无所获。
两人并肩走着,偶尔低声交流几句对某幅画的看法。灰原时不时会走开和认识的画廊老板寒暄几句,又很快回到他身边。
直到走到展厅正中央,新一眼前忽然一亮。
那是一幅看起来极其简单的画,月光下一颗红蓝交织的宝石,笔触带着印象派的朦胧,却又透着种惊心动魄的美。他猛地反应过来,回头看向之前看过的那些画——原来每一幅里都藏着这颗宝石,有的藏在背景的阴影里,有的混在人物的衣褶中,若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难怪那些评论会说他模仿又说他天才,原来这家伙把自己的签名藏在了每一幅画里。
新一正对着画发呆,身后传来脚步声。黑羽快斗走到他身边,笑着说:“你的女伴好像在吧台那边跟个富二代聊得挺开心。”
“她乐意就好。”新一朝吧台方向瞥了一眼,转头看向黑羽快斗,“你怎么知道她不是我女朋友?”
“因为你看她的眼神,就像看实验室里的烧杯。”黑羽快斗笑得更放肆了,凑近了些,“话说回来,你站在这儿看了这么久,这幅画哪里吸引你了?”
新一的目光落回画布上,语气笃定得没有一丝犹豫。
“这是你的画。风格模仿得再像,骨子里还是你自己的东西。就算糅合了别人的技法,整幅画也没有刻意去成为谁的复制品。”
他转头看向黑羽时,对方的耳尖已经红透了。
“你居然都看出来了?”黑羽的声音带着点难以置信的轻颤。
“那当然。”新一勾起嘴角,指尖在画布边缘轻轻敲了敲,“而且这个标志性的细节,藏在我看过的每一幅画里——要么埋在阴影里,要么躲在不起眼的角落。就算你在模仿别人,也会悄悄留下属于自己的印记。要是没这个细节和你的签名,我还真差点分不清这些是仿作还是真迹。”
“这……”黑羽的话头顿住,挠了挠后脑勺,“除了我妈,从来没人发现过这个。”
“真的假的?”新一挑眉,总算明白对方刚才为什么那么窘迫了。再看黑羽,这会儿正傻兮兮地笑,眼睛弯成了月牙,透着股难得的憨气。他转回头继续盯着画,语气带着点调侃,“大概是他们都没认真看。”
“他们看到的都是我想让他们看到的。”黑羽的声音里多了几分魔术师的自得,“别忘了,误导观众可是我的吃饭本事。”
新一被逗笑了,指尖划过画布上的光影,看着那颗宝石在颜料里折射出的细碎光泽,心里忽然有了定论:“这幅大概是我最喜欢的。”
黑羽笑了声,带着点自嘲:“你也是第一个这么说的人。”
新一最后看了眼这幅画,目光在宝石的细节上多停留了几秒,才彻底转过身直面黑羽。
“既然我那放鸽子的约会对象跑了,剩下的展区,要不要陪我一起逛完?”
黑羽脸上的笑意瞬间暖了下来,眼底的光都亮了:“好啊。我倒要看看,你能不能找到下几幅画里藏的宝石——这次我藏得更深了。”
新一低笑一声,率先迈步朝前走。他最喜欢这种带点挑战性的游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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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羽快斗瘫在沙发上,百无聊赖地刷着关于自己画展的新报道,心思却完全不在那些千篇一律的评论上。满脑子都是前一晚在画廊遇到的那个男人——工藤新一。
早知道就该主动要他的电话号码。
他烦躁地叹口气,强迫自己把注意力拉回屏幕上,结果还是那些翻来覆去的评价:仿作足够逼真,技法精湛但缺乏原创性……直到一条标题闯入眼帘。
“天才画师以模仿之名藏原创锋芒,细节彩蛋暗藏真心”,作者是江户川柯南。
快斗指尖一顿,点开全文。通篇都是诚恳的夸奖,点出了他藏在模仿里的原创细节,还特意提到了每幅画里那个不起眼的专属印记。作者没直接说破要找什么,只让大家去“每幅画的核心里寻找答案”,唯一的遗憾是那幅原创风格的作品里透着点不自信。
这字字句句,分明就是工藤新一的口吻。
快斗的脸瞬间烧了起来,心跳快得像是要撞破肋骨。
他必须再见到工藤新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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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一窝在沙发里,对着电话那头的老妈撒娇:“妈,你能不能帮我问问黑羽家,要到快斗的手机号?昨天光顾着看画,忘了问他要联系方式了。”
“哦?”有希子的声音瞬间变得八卦起来,“要号码做什么呀?”
“我想把那幅画买下来,毕竟我刚发了评论夸过他。”新一挠了挠脸颊,有点心虚地补充,“希望还没人抢先订走。”
“真没劲。”有希子失望地叹口气,“行吧,我帮你问。问到了发你手机上。”
“谢谢妈!你们那边玩得怎么样?”
“当然是又浪漫又精彩啦。”有希子的语气甜得发腻,“你爸爸最近特别会讨我开心,说起来还要多亏了黑羽盗一的建议。”
新一忍不住笑出声。爸妈不吵架就好。“那黑羽叔叔他们也跟你们在一起?”
“对啊,我们在巴黎碰面的。盗一正在做世界巡回演出,你是不知道他的魔术有多震撼……”
有希子絮絮叨叨地讲着他们在巴黎的见闻,从埃菲尔铁塔的晚餐说到盗一的最新魔术,一聊就聊了快一个小时。
挂了电话才五分钟,新一一晃手机,就收到了老妈发来的短信——除了一串手机号,后面还特意加了句贴心备注:“他单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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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斗正对着手机发呆,屏幕突然亮起震动,吓得他手一抖,差点把手机甩出去。他按住狂跳的心脏,扑过去解锁屏幕,看到陌生号码发来的消息时,眼睛都瞪圆了。
“你好,我是工藤新一。前晚在你的画廊见过面。想问一下《潘多拉》那幅画,有人买走了吗?”
快斗盯着屏幕愣了三秒。工藤新一怎么会有他的号码?
下一条消息紧接着弹了出来:“哦对了,号码是我妈从你爸妈那儿要的,他们现在正一起旅行。”
快斗差点笑出声。合着这人是会读心术?
他爸之前提过在巴黎碰到了老朋友,没想到居然是工藤新一的父母。这世界说大不大,说小是真小。
他甩了甩头,连忙点开键盘回复。要是把握好机会,说不定能把这次见面变成约会。
“还没人买。要是方便的话,不如出来喝咖啡聊?”
“我知道一家不错的店。”工藤新一立刻发来了地址,“这个位置你觉得可以吗?”
快斗搜了下地址,居然就在他画廊所在的那条街转角。
“ perfect!明天下午怎么样?:)”
“三点?”
“没问题!到时候见!”
“好的。”
快斗把手机扔在沙发上,深吸一口气捂住脸,嘴角却不受控制地往上扬。不行,得赶紧把这股激动劲儿压下去,明天见工藤新一时,必须要酷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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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斗推开咖啡馆门时,新一正坐在靠窗的位置冲他招手。他走过去坐下,脸上挂着笑,耳朵却不受控制地发烫,连手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
“那个……在说画之前,我得先谢谢你。”快斗攥着桌角,眼神飘向桌面,又像是跟自己较劲似的叹了口气,抬头认真看着新一,“谢谢你写的那篇评论。你的身份我不会说出去,就是忍不住想当面跟你道谢。”
新一的脸也跟着热了起来。还是第一次有人为了他的评论特意道谢——毕竟知道他真实身份的人没几个,就算知道了,估计也不会说“谢谢”。
“没什么,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他别过脸,假装去看窗外的街景。
服务员过来点单时,快斗要了热巧克力和一块松饼。等人走了,他才前倾身体,胳膊撑在桌面上,语气带着点歉意:“关于那幅画,我不能卖给你。”
新一刚涌起的失落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被快斗抬手打断了。
“你先听我说完。这幅画对我来说太私人了,没法拿来卖钱。不过,我可以送给你。”快斗的笑容带着点不好意思,“你大概是我认识的人里,唯一能懂这幅画的人。艺术本来就是用来分享的,希望你能收下这份礼物。”
“黑羽,这怎么行?太贵重了。”新一连忙摆手拒绝,“我还是按原价买吧。”
黑羽快斗摇了摇头,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咖啡杯的边缘。
“别的画随便挑,多少钱我都卖。唯独这幅不行,半分商量的余地都没有。”他皱起鼻子,像是在纠结怎么说才不会显得自己像个怪人,“我要是跟你解释原因,你能不能先别急着下奇怪的结论?”
“我尽量。”工藤新一顿了顿,见快斗脸色纠结,又补了句,“要是实在难说出口也没关系……”
“不是难说,是不知道怎么用语言形容。”快斗指尖轻点下唇,眼神飘向窗外,像是在回忆什么,“你说那幅画是整个展览的灵魂,没错。但它也是……是我自己的灵魂。我把骨子里的东西揉进了每一幅画里,但只有这幅,是把所有的我都拧成了一团。”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耳尖悄悄染上粉色,声音也放轻了些:“那幅画比展厅里任何一幅都更像我,或者说,是浓缩了全部的我。你能懂吗?”
新一的耳朵也跟着热了起来,鬼使神差就问了句:“你这是要把自己的心送给我?”
快斗猛地捂住脸,发出一声哀嚎:“完了!我就说会听起来很奇怪!是不是太肉麻了?”
新一张了张嘴,半天没说出话来。
原来快斗不仅长得好看,还是个浪漫到骨子里的家伙。之前还在纠结会不会有利益冲突,现在脑子里只剩一个念头——要不干脆直接约他出去?
不行不行,才刚认识几天就这么直白,会不会太唐突了?
“跟我约会吧。”
话一出口新一只想抽自己一巴掌。克制力呢?刚才还在嫌快斗肉麻,转头自己就说出更离谱的话。
他偷偷抬眼去看快斗,只见对方嘴巴张得老大,脸颊红得能滴血,整个人僵在原地半天没反应。
“抱歉,我不该说这个的。”新一也有点慌了,“主要是你刚才说的话太戳人了,我本来就对你有点意思,结果你还说什么把心给我……”
“好!”快斗突然打断他,声音又急又响,“工藤,我答应你!”
他深吸一口气,才敢抬头看新一,眼神里带着点委屈又带着点窃喜:“你发短信找我的时候,我还在后悔上次没敢问你要联系方式,纠结了两天要不要去画廊前台查你信息,就怕显得太奇怪。”
“那幅画是我最宝贝的作品,从来没人能看懂它到底在画什么,直到你说那是整个展览的灵魂。”快斗的眼神亮得惊人,“你懂我,也懂我的画,这种感觉……从来没有过。”
他说完又觉得不好意思,挠了挠头:“好了好了,别说这些了,太丢人了。”
新一突然想起什么,忍不住笑出了声:“我妈早就盯上你了,这次画廊开幕就是她硬把我塞过来的,还特意把你手机号给了我,说你是单身。”
快斗也跟着笑了:“肯定是我妈跟你妈偷偷商量好的,她们俩平时就爱凑在一起八卦。”
“还用说吗?”新一挑眉,“不过不得不承认,这是我妈最成功的一次牵线搭桥。”
快斗低下头,耳朵尖还红着,声音却带着点狡黠:“那可不一定,毕竟我们还没正式约会过呢。”
新一故作沉思地点点头:“是哦,是我考虑不周了。”
这时服务员端着快斗点的热巧克力走了过来,快斗接过杯子,双手裹在温热的杯壁上取暖,还不忘礼貌地道了谢。
等服务员走远,新一才开口:“那我们先把画的事放一放吧,这么重要的东西,不能就这么随便送出去。要是你以后还想给我,比如几个月以后,那时候再说也不迟。”
他看着快斗的眼睛,语气轻松了不少:“正事说完了,下午你有空吗?”
快斗愣了一下,随即笑出了声:“我一整天都有空。你想带我去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