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来了！”青绿的声音撞在溶洞岩壁上，嗡嗡地弹回来，“补给都带齐了——伤药和烧伤药都备了，够不够？”
他自己都没意识到，每次跟赤红说话，尾音总不自觉带点问句的调子。反正也没人会答他就是了。
他把帆布包往角落赤红那堆破烂旁边一扔，鼻尖皱成了一团。这地方还是跟上次来一样乱，地上扔着空掉的能量罐，外套揉成球堆在石头上，不知道的还以为进了流浪汉的窝。
青绿每月至少来一次。要是隔得再久，他都怕这傻子饿死在这鬼山上——正常人哪能在这种地方活下来？每次想到这，他都忍不住像老妈子似的叹气摇头。
脚步声从阴影里传来，赤红终于从溶洞深处走了出来。肩头的皮卡丘一蹦三尺高，直扑到青绿脚边的伊布身上，两个小家伙蹭了蹭鼻子，撒欢似的钻进了岩壁缝隙里玩闹。
青绿笑着走过去，抬手在赤红肩膀上轻捶了一下：“我不在的这一个月，又把哪个挑战者弄哭了？”
赤红的眼皮跳了一下，算是给了点反应。他径直绕开青绿，蹲下身去翻地上的背包，摸出一根能量棒就往嘴里塞。
“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青绿靠在岩壁上，目光扫过昏暗的溶洞，“待在这山上对你没好处。就不能跟我下山吗？你妈都快想你想疯了。”
赤红的视线往旁边一偏——这是青绿再熟悉不过的逃避姿态。他知道赤红也想妈妈，可这人就是死倔，非要把自己困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青绿有时候都觉得庆幸，至少赤红还愿意让他每次来住几天，换了旁人怕是连溶洞大门都摸不到。
他换了个软一点的语气：“我也想你。”
赤红终于抬眼看他，眉头皱了皱，那眼神分明在说“你不是每月都来吗”。
“那能一样吗？”青绿气不打一处来，走过去跟他一起蹲在冰冷的石地上，伸手抢过他手里的能量棒咬了一大口，“我那是上来查岗，怕你饿死在这儿！我说真的，赤红，离开这儿一段时间对你没坏处。”
赤红一把抢回能量棒，塞进嘴里猛嚼，摆明了不想接话。青绿看着他紧绷的侧脸，心里软得一塌糊涂，伸手揽住他的肩膀，把人往自己这边带了带，额头抵着额头，声音放得极轻：“好不好？”
赤红终于把嘴里的东西咽了下去，逃避的招数彻底失效。沉默了几秒，他抬眼看向青绿，眼神里带着点认命的无奈：“好吧。”
青绿瞬间笑开了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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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绿特意没声张，悄悄把赤红从山上接了下来。他们只跟几个最亲近的人打了招呼——小蓝、大木博士，还有赤红的妈妈。
两人暂时窝在青绿的公寓里，青绿翻着旅游杂志，琢磨着该找个地方让赤红散散心。这傻子在山上待得太久，脸色白得像张纸，再不晒晒太阳都要缺钙了。得找个没人认识他们的地方，不用应付粉丝，不用应付挑战者，就安安静静待几天。
直到第二天听见爷爷跟弟弟萨姆森打电话，青绿才灵光一闪——阿罗拉好像是个不错的选择。
他当天下午就冲回了公寓，脑子里已经盘算起了航班时间和行李清单。
“赤红！快出来帮忙收拾东西！”他对着卧室大喊，已经把两个旅行袋扔在了餐桌上，手里拿着笔列着要带的东西，“我找到完美的地方了！”
赤红从卧室里走出来，脸上带着疑惑，看着青绿在客厅里忙前忙后。
“你看这个！”青绿把一张旅游宣传单塞到他眼前，“阿罗拉！人少，能晒太阳，我听说咱们几个朋友也在那儿——简直完美！”
赤红看了他一眼，眼神里带着点怀疑，却没反对。青绿当他是默认了，心里乐开了花。
这次肯定能让赤红彻底放松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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航班飞得青绿腰酸背痛，刚下飞机，热浪就裹着咸湿的海风扑了过来，他恨不得当场把裤子扒了。他转头看向赤红，这人裹着长袖牛仔裤，还戴着帽子，居然面不改色。青绿不知道该佩服他抗热，还是嫉妒他不怕晒。
他们拖着行李往酒店走，半路上被一个新手训练认了出来。青绿好说歹说才把人劝走，心里暗骂了一句——这小子回去肯定要到处说“冠军赤红和青绿都是不肯接受挑战的混蛋”，不过这样也好，省得再有人来烦他们。
办好入住手续，两人坐电梯到了顶层。皮卡丘和伊布早就耐不住性子，从包里钻出来，在电梯门口蹦来蹦去。
青绿用房卡刷开房门，刚迈进去就僵住了。
房间里只有一张巨大的双人床。
赤红跟在他身后走进来，看着那张床，脸上没什么表情，显然没意识到问题所在。
“我下去换个房间。”青绿的耳朵有点发烫，连忙找了个借口，“这房间太小了……”
赤红转头看他，眉头皱了皱，那眼神分明在说“挺好的，换什么”。
青绿心里叫苦连天。他还没跟赤红说自己那点藏了好几年的小心思，跟这人睡在同一张床上，他怕是要睁眼到天亮。可看着赤红一脸理所当然的样子，他又没法直说，只能把心思压下去，故作镇定地把旅行袋扔在床上。
赤红走过去推开阳台门，皮卡丘和伊布立刻窜了出去，趴在栏杆上盯着下面的海滩看。
青绿逃也似的躲进浴室，换了件泳衣出来，对着阳台大喊：“我去海边游泳了，天太热了！你要不要一起？”
赤红转头看他，夕阳正好落在他眼睛里，晃得青绿心跳漏了一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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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绿觉得自己要完了。
早知道就不该来阿罗拉。
海滩上没什么人，青绿躺在遮阳伞下的躺椅上，伊布趴在旁边的小桌子上打盹。赤红带着皮卡丘在海里游泳，青绿戴着墨镜，假装在看杂志，视线却黏在赤红身上移不开。
他看着赤红在浪里穿梭，水珠顺着后背的肌肉线条往下滑，喉结不自觉地滚了一下。
再看下去他就要流鼻血了。青绿猛地坐起来，起身往海滩边的小酒吧走去，打算买杯冰饮冷静一下。
“要点什么？”吧台后的女生笑着看向他。
“来一……”他话到嘴边又顿住，想起红头发的那位估计也渴，立马改了口，“不对，来两杯啤酒，谢了。”
吧台的女人手脚麻利地倒满两杯酒，收了钱时还冲他露出个甜滋滋的笑。他端着酒杯往沙滩上的位置走，刚拐过遮阳伞就看见红已经从海里走回来了——古铜色的胸膛挂着水珠发着光，湿发贴在额头上，下颌线绷得恰到好处。
绿手里的酒杯差点没稳住，深吸一口气才维持住镇定，把其中一杯递过去。红抬眼扫了他一下，嘴角勾起个极淡的弧度，接过了啤酒。
草。
绿拼命把视线往别处挪，不敢看好友半裸的上半身，可余光还是忍不住往那线条分明的腹肌上飘。他端起自己的啤酒猛灌一口，压下喉咙里那些蠢蠢欲动的胡话，装作随口闲聊：“你壮了不少。”
红低头瞥了眼自己的肚子，抬手慢悠悠地摸了摸刚练出来的腹肌，像是在确认绿说的是不是真的。
绿只觉得耳根子发烫，心脏狂跳得要冲出胸腔，手里的玻璃杯“当”地一声砸在沙滩椅的扶手上，惊得脚边的伊布猛地抬头。他猛地站起身，几乎是落荒而逃：“我去游泳！”
冲进海水里的瞬间，他还能感觉到背后那道灼热的视线，烧得他后颈发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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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他在沙滩上躺得太久，后背被晒得通红发疼。当红提出要帮他涂防晒乳时，绿差点当场窒息。他咬着牙趴在床上，努力忽略红的指尖蹭过皮肤时那柔软的触感，心里疯狂默念“别脸红别脸红”，连腿都绷得笔直。
那天晚上，绿决定把自己灌醉。
他们又回到了海边的酒吧。绿先找酒保开了个记账的单子，让红先去找位置坐下，自己则在吧台点单。本来想给红再点杯啤酒，又想起这是度假，最终给他换了杯带着果香的鸡尾酒。
他端着两杯酒找到红时，对方正坐在靠近海的位置，望着逐渐沉到海平面下的夕阳发呆。
绿一屁股坐下来，后背撞到椅背上，晒伤的地方传来一阵刺痛，疼得他嘶嘶抽气。红立刻转过头来，眉头皱着，满脸都是担忧。绿赶紧摆了摆手，强装镇定地笑：“没事没事，明天就好了。”
红显然不太信，但也没再多问。之后两人开始聊天，大多时候都是绿在滔滔不绝，红只是安静地听着，时不时点点头，或者侧过头用眼神示意他“我在听”。
晚风带着海水的咸湿，暖烘烘的吹在脸上，周围的圣诞彩灯闪着细碎的光，气氛安静又暧昧。绿数不清自己喝了第七杯还是第八杯，脑袋已经晕乎乎的，可红却还是一脸清醒的样子，真是个混蛋。
沉默了一会儿，绿趴在桌上，声音带着酒意的含糊：“能来这儿真好。”酒精总能给他勇气说出清醒时不敢说的话，“……还好你愿意跟我一起来。”
旁边的红没说话，但绿用余光瞥见他点了点头。他还想再说点什么，想说自己有多庆幸红能在身边，却被一个清脆的女声打断了。
一个扎着马尾的女孩走了过来，双手背在身后，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红，完全没把旁边的绿放在眼里。
绿叹了口气，抢先开口替红拒绝：“抱歉，我们现在不想对战。”
女孩这才转过头看他，眼神里带着点“你算哪根葱”的傲慢，随即又把身体转向红，摆明了不想理绿。绿心里开始发慌，他太了解红了，这家伙最不擅长跟陌生人说话，可这女孩一看就是铁了心要搭讪。
“我……我能不能请你喝杯酒？”女孩的声音带着点羞涩，脸颊微微泛红。
绿的身体猛地一僵，差点当场把手里的酒杯摔了。他想直接让女孩滚开，说红根本不感兴趣，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怕红会出于礼貌答应下来，哪怕只是敷衍。
可接下来红的回答，让绿彻底愣住了。
“抱歉。”红的声音有点沙哑，显然不习惯一次性说这么长的句子，“我有对象了。”他的目光还落在女孩身上，却抬手往绿的方向指了指。
绿感觉心脏像是被一只手紧紧攥住，又酸又涨，连呼吸都变得困难，整个人像是被扔进了蒸笼里，连指尖都在发烫。他不知道红这话是什么意思，是为了打发女孩才随口编的借口，还是真的……
女孩的表情瞬间垮了下来，带着失落小声说了句“对不起打扰了”，转身离开了。
绿还维持着目瞪口呆的样子，好半天才缓过神，转过头看向红，眼神里写满了疑问。
红却只是无所谓地耸耸肩，仿佛刚才那句“我有对象了”只是随口乱说的废话，然后站起身拿起绿的空酒杯，往吧台走去准备续杯。
绿望着他的背影，心脏狂跳得像是要冲破肋骨，脑子里乱成一团浆糊，无数个疑问在里面炸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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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绿是被宿醉的头疼疼醒的。房间的窗帘没拉严实，阳光从缝隙里钻进来，正好照在他脸上。他闷哼一声，翻了个身，结果直接和红撞了个脸对脸。
靠！他居然忘了两人是睡一张床的。
他低头一看，发现自己的衬衫和短裤都被脱了，只剩下背心和内裤——不用想也知道是红帮他脱的，怕他喝醉了睡得不舒服。绿的脸瞬间爆红，努力回忆昨晚自己有没有说什么蠢话，可脑子里一片空白，什么都记不起来。
红还在睡，头发被压得乱糟糟的，眉头舒展着，没了平时那副冷冰冰的样子，看起来比平时柔和了不少。
绿忍不住凑过去，仔细看着他的睡颜。
真好看。
他轻轻叹了口气，心里涌起一阵酸涩。难道这辈子就要这样了吗？明明喜欢得要死，却只能以朋友的身份待在他身边，看着他离自己越来越近，又越来越远，直到再也藏不住那份卑微的暗恋。
当初红待在那座山上不下来的时候，绿在道馆里对战那些毫无挑战性的训练家，心里全是对红的想念。他数着日子，盼着能上山去看红，给他带些补给品，哪怕只是远远看一眼也好。每次见到红，他都忍不住想伸手碰一碰他，确认他还是那个熟悉的红，不是自己臆想出来的幻影。
红从小就沉默寡言，不爱说话。绿那时候主动凑上去，觉得这个安静的小男孩肯定需要朋友。等两人都到了十岁，突然就变成了一场赛跑——红的目标是成为联盟冠军，绿则拼了命地想要比他快一步，故意逗他、跟他拌嘴，就为了能让红多注意自己一点，能追上来，能正视自己。
他做的一切，好像都只是为了让红眼里能有他的存在。
青绿说服自己，只要拿下冠军头衔，就能把赤红重新拉回自己的生活里。这样那家伙就会继续追着他跑，继续在他的世界里晃悠，不会消失不见。
可当他真的输给赤红时，心里像被硬生生撕开一道口子。他恨自己食言，更恨自己没能留住那家伙。
直到某天他才想通——赤红本来就是天生的赢家。不管他怎么拼命，终究还是会输。可输比赛的痛远比不上看着赤红把自己封闭起来，一点点缩进壳里，切断和全世界的联系。
青绿某天突然从自怨自艾里醒过来了。他才不要任由赤红把他从自己的人生里剔除。
于是不管赤红愿不愿意，他都准时上门报道。就这么守着，看着那个少年慢慢长成了沉默寡言的男人。青绿像棵扎根的树，在赤红的生活里占了个位置，死都不肯挪窝。
终于，赤红默认了他的存在。青绿慢慢摸透了他所有眼神的意思，不用说话就能交流，活像个专门研究赤红的专家。
有时候他会在赤红打完比赛后过去，总能看见对方眼下的乌青比平时更重。青绿就会叉着腰骂他，硬把人按去睡觉，自己替他照顾精灵。
他睡的是几年前就搬过来的那张床，每次醒过来，赤红早就不见了，多半又跑去训练。但他枕头边总会留张字条，上面歪歪扭扭写着个“谢”字，看得青绿嘴角忍不住往上翘。
赤红从没说过一句感谢的话，但青绿知道，这么多年他没放弃，那家伙都记在心里。
他这辈子就一个愿望——待在赤红身边。
他必须把这句话说出口。
“赤红。”青绿轻轻推了推身边的人，往他那边凑了凑，“赤红。”
男人迷迷糊糊睁开眼，适应了光线后轻轻叹了口气，看向青绿的眼神分明在说“早，你背还疼吗？”
“早好了，都没感觉了。”青绿的目光黏在他脸上没挪开，深吸一口气，却控制不住放在枕头上的手微微发颤。
赤红立刻注意到了，伸手覆住他的手。
温热的触感顺着脊椎窜到头顶，青绿强压下心头的慌乱，哑着嗓子开口：“喂，你……要不要和我过一辈子？”
赤红的反应完全不在他预料里。他的手还覆在青绿手背上，呼吸依旧平稳，只是眼神里多了点困惑，好像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
青绿皱起眉，心脏猛地一沉，声音都带上了点慌：“怎么了？”
“我还以为我们已经在这么过了。”赤红开口，声音低沉沙哑，像是很久没说过话。他的手指扣住青绿的，像是在强调自己的话。
“什、什么？”青绿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脑子一片空白，完全没跟上对方的思路。
“我们不已经在一起了吗？”赤红又重复了一遍，语气理所当然，这大概是他认识赤红以来，对方说过最长的一句话，“我不想和别人过一辈子，就想和你。”
青绿眨了好几下眼，怀疑自己还在做梦。他张了张嘴，半天憋出一句：“我、我也是……我是说，我心里一直只有你。”
赤红盯着他看了几秒，拇指轻轻摩挲着他的手背，然后露出了一个青绿从没见过的笑容——很慢，很软，看得他心跳漏了一拍。
他们就这么手牵手躺在床上，精灵们蜷在床脚睡得正香。青绿想不起自己什么时候这么开心过，开心到觉得有点不真实。
那天晚上，他们坐在海边看星星，第一次吻了对方。
赤红轻轻把手放在青绿心口，没说话，但青绿懂他的意思。海风带着咸湿的热气，月光洒在海面上泛着银波，永恒的承诺就藏在沉默里。
这就是他想要的一切，是他这辈子唯一需要的东西。
青绿收紧手臂，把赤红抱得更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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