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主意烂透了,偏偏所有人都举双手赞成。
太宰治照例先抱怨了两句,瘫在他那张专属沙发上活像条被开了膛的鱼,扯着嗓子哀嚎什么“身体不适”“这是我这辈子最倒霉的一天”。鬼才信他。过去一年里他被抓去蹲过好几周大牢,枪林弹雨都闯过来了,这会儿装可怜纯纯是为了造势——谁都看见他嘴角快咧到耳根了,摆明了就等着搞事。
这事的起因其实挺正经的。他们最近才搞清楚,陀思妥耶夫斯基根本不是最棘手的对手,武装侦探社、港口黑手党,还有组合的两个派系,居然破天荒地达成了一致,要联手铲除那个所谓的“终极邪恶”。
可问题是,这三个异能组织里全是一群长不大的崽子。不管是开战略会议还是搞集训,只要是能扯上“增进团队协作”的活动,最后准得演变成大型拆家现场。国木田现在每四个小时就得吞十颗胃药,连一向沉稳的广津老爷子都绷不住脸了——要知道这俩都是跟熊孩子同事斗了好几年的老油条,能把他们逼成这样,可见场面有多离谱。
异能特务科好心来帮忙管训练,结果某次一辆车直接飞进了五楼办公室,差一厘米就把坂口给砸成肉饼。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特务科的人估计下辈子都不想再掺和他们的破事。
然后,那个烂到骨子里的主意就诞生了。
它比红叶大姐头让芥川和敦穿一整天和服还离谱——美其名曰是效仿传统,让小男孩穿女装锻炼心性,实际上就是因为那俩货把她茶室的珍藏茶具砸了,大姐头故意报复。
它也比菲茨杰拉德提议的斯巴达训练更要命。那训练说白了就是把人裹进洛夫克拉夫特的触手堆里,让他们自己想办法逃出来。可洛夫克拉夫特一天到晚就想睡觉,还非得在大洋中间睡,搞得谷崎现在一看见水就犯恶心。
它甚至比福泽社长组织的猫咖团建还社死。猫倒是挺可爱的,可谁能受得了一群杀人不眨眼的狠角色蹲在地上跟猫主子撒娇啊?尤其是森鸥外还带了猫薄荷——打住打住,不能再想了。
这主意真的,真的烂透了。
“森氏集团将举办一场宴会。”森鸥外语气平静地宣布,可惜头顶上那撮被爱丽丝用彩球染成泡泡糖粉的头发彻底毁了他的威严,发丝上还沾着半块没抠干净的泡泡糖。所有人都心照不宣地瞥向太宰,这锅指定是他的。“我们会在宴会上用餐、玩乐,通过游戏增进彼此的默契。”
广津老爷子叹了口气。谁都知道森氏集团的宴会有三大特色:
其一,见不得光的交易满天飞;
其二,酒水管够,食物管饱;
其三,当年双黑那对荷尔蒙过剩、情商欠费的青春期少年,总能把场子搅得天翻地覆。
当然,前两点就是第三点的罪魁祸首。毕竟太宰治就没干过几件光明正大的事,还曾经试图撑死自己来殉情,最后是中原中也把他扛去的医院——据说当时中也还被迫装成担心男友食物中毒的大小姐。港口黑手党上下至今都能把那晚的细节背得滚瓜烂熟,全拜太宰治逢人就炫耀所赐。谁都看得出来,那俩货就是一对情商为负的笨蛋情侣。
更糟的是,森氏集团的合作商都在场,所有人都得穿正装。比青春期笨蛋更烦人的是什么?是穿了正装还不忘互相拆台的青春期笨蛋。每次宴会结束,干洗费都能让广津老爷子的胃抽抽半天。
不过好在,这次总算有个唯一的安慰。
“我们不要求必须穿黑色礼服。”森鸥外嗤笑一声,那眼神明摆着就是在说:除了黑手党和菲茨杰拉德,你们谁买得起?
森鸥外嘴里的“增进默契的游戏”,从头到尾就只有一个——你画我猜。
游戏刚开始的时候,场面居然意外的和谐。
侦探社第一个上场。
乱步连手里的题卡都没看,直接指向了自己。
他的搭档爱伦·坡立刻抢答:“绝世天才!”
乱步又指了指自己。
“横滨第一侦探!”
再指。
“戴眼镜超帅!”
继续指……
“心肠特别好!”
还是指……
“我、我最喜欢的人。”爱伦·坡声音小得像蚊子叫,耳朵都红透了。
“时间到!”负责计分的樋口皱着眉叹气,“这明明是最简单的‘横滨’题卡,你们居然一分都没拿。猜个地名有那么难吗?”
国木田在后面捂着脸,气得碎碎念早知道就不该让乱步第一个上,这货根本就是想当众听夸,谁都没把游戏当回事,这日子没法过了。
接下来上场的是斯坦贝克。
他手舞足蹈地比划了半天。
“……你困了?”搭档迟疑地问。
斯坦贝克又比划了一套动作。
“……你肩膀疼?”
斯坦贝克叹了口气,干脆自己揉起了肩膀。
负责计分的辻村偷偷跟旁边的人咬耳朵:“他们到底懂不懂你画我猜怎么玩啊?”
与谢野医生笑得眉眼弯弯:“要不我帮那个小伙子治治肩膀,顺便试试我的异能效果?”
打那以后,辻村再也没提过自己常年背痛的事。
敦指了指旁边的镜花。
“拥有足以战胜过去的强大力量。”
敦的脸皱成了包子,混合着痛苦和痴汉的诡异表情,又指了指镜花。
“……挣脱黑暗,奔向光明,真是勇敢的决定。”
镜花眨了眨眼,一口咬下手里的可丽饼。红叶大姐头特意让人准备了十五种口味的可丽饼,她正吃得开心,压根没注意敦快把手指戳到她脸上去了。
敦快急哭了,还在不停指着镜花。
“得到了红叶大姐头的认可。”
“时间到了。”
中原中也翻了个白眼,手指轻弹启动重力异能,把差点把人虎掐死的芥川拽了回来——就因为刚才的猜词游戏一分没拿,这俩又掐上了。
敦也没好到哪儿去,像只炸毛的猫似的往芥川身上扑,活像刚才芥川夸了他朋友两句,这位好好先生就彻底上头了。
什么怪人。
“都怪你戏太多,要猜的词明明是‘少女’。”中原中也没好气地松开异能,看着地上还在互瞪的俩货头疼。
身后的樋口已经哭嚎起来,一会儿骂敦为什么不指着她,一会儿哭自己错失了被前辈评价的机会,活像被抢了五百万大奖。
敦好不容易从芥川的死亡凝视里脱身,转头又得躲露西的眼刀,还要提防与谢野医生手里闪着寒光的手术刀——他招谁惹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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角落的太宰治正把辣椒粉往餐点里撒,又抓了两大把盐往果汁里倒,脸上挂着标准的欠揍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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露西和镜花居然组成了超强搭档。
……某种意义上的超强。
镜花伸手指了指敦的头顶。
“笨蛋!”叮——答对。
她又指向敦的脸颊。
“鲁莽!”叮——又对。
接着是敦的嘴。
“茶泡饭!”叮。
再指一次嘴。
“贪吃鬼!”叮。
最后指向敦皱巴巴的衬衫。
“邋遢!”叮。
前面几组大多惨不忍睹,镜花和露西居然暂时领跑全场。
敦蹲在墙角画圈圈,声音委屈巴巴:“镜花酱,要不要这么狠啊……”
芥川还在为刚才的失利气鼓鼓,而且不知道什么时候挣脱了中原中也的控制——毕竟中也现在正忙着拍太宰的手,防止他继续祸害食物。他嗤笑一声,语气刻薄:“你本来就是邋遢又贪吃的蠢货,人虎。”
(后来红叶也加入了“瞪敦俱乐部”,一想到镜花居然对敦这么了解,她就浑身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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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叶和广津的组合分数很高,刚好和镜花露西打成平手。广津总觉得这是红叶故意算好的。
所有人都以为樋口和芥川能拿高分,结果樋口刚猜对第一个词“无花果”就开始嚎啕大哭,两分钟时间全耗在她的眼泪上,直接拖垮了全队进度。
中原中也和爱丽丝上场时,所有人都看傻了——谁能想到港黑干部居然对服装品牌、游乐园、甜品和蜡笔的颜色了如指掌?(森鸥外在后面碎碎念说为什么不让他和爱丽丝组队,结果理所当然被爱丽丝无视了。)
福泽谕吉和国木田的表现中规中矩,就是国木田中途差点崩溃——他花了三分钟列举了二十种猫的品种,就为了猜一个词。
菲茨杰拉德嫌猜词游戏是给普通人玩的,坚决不参加,结果被斯坦贝克嘲笑了一晚上。奥尔柯特不得不出来劝架,差点演变成小型灾难。
谷崎兄妹直接弃权了,因为直美理解的“安静”就是把手伸进哥哥衬衫里乱摸。国木田替他们向所有人道歉,脸都丢尽了。后来谷崎和贤治组队,勉强捞回了点分数。
芥川兄妹的分数其实也不低,但没人记得他们什么时候上场的。忍者嘛,就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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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吾看着手里的计分板,叹了口气。
“我们都完蛋了,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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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一致觉得猜词太难,干脆降低难度——或许不用说话的比划游戏更合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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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个抽屉。”森鸥外慢悠悠地开口。
“毒药。”滋滋——答错。
“是胃药。”森鸥外纠正道,语气带着点得意,“我可不会把毒药放在那么好猜的地方。”
福泽谕吉居然笑了,只说了一句:“快点继续。”
侦探社的人都炸了,纷纷想起了当年的猫薄荷事件和那条贵得离谱的围巾,总觉得社长和港黑BOSS之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好天气。”
“猫公园。”叮——答对。
“头发。”
“后背中间。”叮。
“刀鞘。”
“歌舞伎町。”滋滋——又错。
“福泽阁下,你的记性好像不太好了。”森鸥外挑眉,“你当年是在新宿用刀鞘解决的那帮人,不是歌舞伎町。”
“新宿和歌舞伎町我都去过。”福泽谕吉眯起眼,“新宿那次是十年前的事了,对吧?”
“你想说什么?”
福泽谕吉只是微微颔首,算作回答。
“基辛格。”
“长篇大论。”叮。
“报复。”
“手机。”叮。
“品味糟糕。”森鸥外笑得像只偷腥的猫。
“合作愉快。”福泽谕吉立刻接话。叮——答对。
除了少数几个人,在场所有人都看傻了。这哪是比划猜词,分明是两个老男人在打暗号。
红叶扶额叹气:“我们老板也太丢人了。”
与谢野轻轻拍了拍她的胳膊,见红叶没拔刀把她的手砍下来,就没挪开:“别担心,我们社长也好不到哪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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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两位大佬暗潮涌动,那边太宰治正把豌豆和小零食往森鸥外脸上吹。国木田一口干吞了五颗胃药,忍无可忍想把太宰丢去罚站,转头看见中原中也,突然冒出个绝妙的坏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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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参加比划猜词。”国木田用不容置疑的语气命令道,手指指向中原中也,“和他组队。”
太宰只抱怨了五句,现在想来,那本该是个危险的信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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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个任务。”
“跳伞。”叮——答对。
“第十二个。”
“泡菜。”叮。
“德国牧羊犬。”
“悬崖边。”叮。
“你愿望清单第五条。”
“热气球。”叮。
“你上周做的饭。”
“牛肉寿喜烧!靠,果然是你偷了我冰箱里的菜!”叮——居然又对了。
(“我要吐了。”乱步翻了个白眼,看着太宰笑得越来越腻歪,而中原中也每次都能在两秒内答对。
“我觉得好浪漫。”坡小声说,语气里带着点嫉妒——这简直是心灵感应的巅峰了。)
“我们十六岁时你的爱好。”
“书法。”叮。
“你丑袜子的数量。”
“二十五双,而且那不是丑!”叮。
“我撞车那次。”
“旋风薯条。”叮。
“我上周二玩的游戏。”
“文明六。”叮。
(“我们宿舍的安全是不是有问题?”敦脸色发白地问。
“太宰先生不一定非要在宿舍里玩那个游戏。”镜花面无表情地回答。
敦的脑子瞬间卡住了。他之前还信了太宰和中也说的“我们互相讨厌的程度就像你讨厌芥川”!合着全是谎言!全是暗示!他感觉被全世界背叛了!)
“你有几部手机。”
“三部。”叮。
“你总忘记买的东西。”
“玉米淀粉!靠我今天又忘了买!”叮。
“最好吃的泡面搭档。”
“西兰花。”叮。
(“他们会不会亲上啊?!”樋口压低声音尖叫,时间已经到了,太宰和中也还在互相凝视,整个房间的温度都好像飙升了好几度,“我的天,我居然亲眼见证了这一幕!”
红叶则扶着额头揉太阳穴,她简直不敢相信中原中也居然常吃泡面,还有固定搭配。太宰治果然是个坏榜样。)
安吾早就摸清了太宰的尿性——这人什么缺德事干不出来?说不定正憋着坏,就等着监控那头的自己撞见什么社死场面,当场原地去世。
他悄无声息地指尖翻飞,试图黑进自己提前装在房间里的监控系统,结果刚摸到权限边缘,就接收到一串来自太宰心跳的摩尔斯电码。
那串信号拆解出来的意思直白又欠揍:别偷听我和中也的真心话时间。
安吾:……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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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群人怕是骨子里都带点受虐倾向,居然敢撺掇太宰和中也玩无声猜词版的你划我猜。
太宰只抱怨了三句就乖乖就范,这本身就是个危险信号——在场所有人迟早会后悔今天早上答应来参加这场派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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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正主之外的人凑成一团,绞尽脑汁想抠出些生僻词来为难这对搭档。
安吾没戳破他们的痴心妄想。毕竟太宰能精准操控心跳发摩尔斯电码,中也对太宰的心跳熟悉到不用监控就能解码,这俩的默契根本无解。他只能自我安慰,就当是中也作为荒霸吐容器自带的离谱能力好了,总不能承认这两人同步率高到吓人,那简直是种诅咒。
亲眼见过双黑少年时期的人都没拦着——毕竟双黑可是派对游戏界的常胜将军。红叶姐和广津叔甚至兴致勃勃地加了一堆羞耻词汇进去,比如同情、抱抱、体温、爱斯基摩吻,就等着看太宰猜词时的表情。
乱步压根懒得掺和,只顾着往嘴里塞糖果。他根本不用发动超推理,也能预判这场游戏的结局。
敦急得翻出维基百科的随机页面,妄图靠冷门词条杀出一条血路。
森先生靠在沙发上看热闹,心里打着如意算盘:太宰迟早会怀念港口黑手党的日子,这一切都在计划之中。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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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的房间里,本该等着接受挑战的太宰和中也,正玩着一场还算克制的食物大战。太宰故意把蛋糕奶油抹在嘴角,用舌头顶着慢慢舔干净,活像只勾人的狐狸。中也不甘示弱,叼着一根软塌塌的意面,故意做出夸张的吞咽动作,笑看太宰气得炸毛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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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也挑了下左眉。
“大西洋。”铃响,答对。
他左眉又往上挑了两毫米。
“百年战争。”铃响,答对。
中也慢悠悠眨了下眼。
“金字塔。”铃响,答对。
他轻轻吐了口气。
“山下公园。”铃响,答对。
国木田对着记分板欲哭无泪:“他们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下一个词映入眼帘,中也猛地攥紧纸条,眼神凶得能杀人,作势就要扑过去掐太宰的脖子。
太宰笑着跳开,轻松躲过谋杀指控:“安东·范·列文虎克。”铃响,答对。
露西拽着自己的辫子,看着这对奇葩搭档疯狂上分,既挫败又震惊:“日本到底怎么了?”
镜花平静地补刀:“只是他们两个而已,日本其他地方都很正常。”
中也翻了个白眼。
“登山。”答对。
他转了转手指。
“IKEA。”答对。
中也的站姿微微动了一下,幅度小到几乎看不清。
“七夕节!”答对。
芥川看得两眼发直,转头就瞪着敦:“我们也要达到这种默契,人虎。”
敦突然露出堪比圣诞节提前到来的灿烂笑容——毕竟这天他能拿到一堆茶泡饭优惠券。“我、我也是这么想的!关于你!”
“这样太宰先生就会为我骄傲了。”
敦:……哦。
中也咬了咬上唇内侧。
“芝士蛋糕。”铃响,答对。
他歪了歪肩。
“1898年。”答对。
中也抿了抿嘴。
“嫩椰子。”铃响,答对。
他又轻轻吐了口气,这次的气息和之前似乎有点不一样?没人能分辨出来,除了太宰。
“伊贡·穆勒-沙兹堡酒庄沙兹堡雷司令枯萄精选甜白葡萄酒。”铃响,答对。
国木田彻底破防:“他们这是纯纯炫技吧?怎么可能——”
红叶姐低声补刀:“这还不是他们的极限。”
港口黑手党的人集体打了个寒颤,其他人识趣地没敢问细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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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黑赢下游戏是意料之中的事。在场所有人都该庆幸,除了精神创伤和一丢丢关于这种离谱关系的嫉妒,以及对把双黑当成恋爱范本的绝望之外,没造成什么实质性的财产损失——毕竟谁能接受把太宰治当成恋爱范本的一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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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吾看着双黑碾压式的比分,果断给日本政府提交了一份建议书。
派双黑去应对新威胁,其他人负责打辅助就行。
这绝对是目前最明智的决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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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小鬼的心思真恶心。”太宰皱着眉抱怨。
中也立刻回怼:“读你的心思更恶心。”
幸好其他人要么吃撑了要么喝断片了,要么正忙着忘记被双黑按在地上摩擦的屈辱,没人听见他们的嘴硬。
毕竟两人手牵着手相视而笑的样子,早就把真实心意暴露得一干二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