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梅盯着屏幕上的兰教授，忍不住垮了垮肩。
她自认算不上邋遢的人，上课前别说刷牙，连头发都会梳得服服帖帖，尤其是上兰教授的课——谁让这位要求学生开摄像头呢。可每次面对兰教授，她都觉得自己像只刚从垃圾堆里爬出来的流浪猫。
这人浑身上下都透着一种过分的精致。
现在全校都上网课，别的教授要么穿卫衣，要么干脆套着睡衣出镜，兰教授却跟线下上课一模一样。永远是熨烫得没有一丝褶皱的衬衫，偶尔外搭件同色系开衫，有次他起身拿资料，郝梅瞥见他西裤裤线笔挺得能当尺子用。头发永远梳得一丝不苟，连碎发都不会掉下来挡眼睛。上次他戴眼镜，居然是从眼镜盒里拿出来，双手扶着镜腿慢慢架到鼻梁上——就是那种验光师教的标准姿势，正常人谁会这么讲究啊。
不止是外表。屏幕里能看到的桌面，文件码得整整齐齐，便利贴都贴在同一个位置，连角度都像是用尺子量过。背景墙是个顶天立地的橡木书架，每本书都严丝合缝地插在格子里，不像郝梅自己家的书架，书歪歪扭扭地堆着，她嫌麻烦一直懒得整理。书架旁边挂着幅油画，配色高级得像是美术馆展品，跟整个房间的格调完美契合。开学时她和同学还赌过，说兰教授会不会是富二代，这画一看就价值不菲，可惜到最后也没查到作者是谁。
兰教授的气质更是绝了。说话永远温声细语，却自带一种压迫感——仿佛在说，我不需要提高音量，想听课就自己集中注意力。郝梅私下跟闺蜜吐槽过，这简直是降维打击的装X。举手投足都透着优雅，连翻书的动作都像是经过排练。她甚至觉得，学校里那些五六十岁的老教授，说不定都羡慕兰教授这份从容不迫的体面。
而且兰教授的课从来没人敢摸鱼，提问时永远有人抢着回答，简直是教育学奇迹。
郝梅一直觉得兰教授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完美主义者，直到今天，她亲眼看到那个穿热裤的男人。
那天的课跟往常一样，兰教授正在讲传统陶瓷对古代经济的影响，时不时停下来抿一口绿茶。他算是系里最通情达理的教授了——虽然不让学生在课上吃东西，但允许大家喝水喝茶甚至喝奶茶。有人问起时，他只是淡淡说：“你们都是成年人，我不会约束你们的每一个行为，只要求你们尊重课堂，别吃东西打扰别人。”那语气不是生气，更像是“我对你很失望”，郝梅当时就想，兰教授以后要是当爸爸，肯定是那种严厉又讲理的类型。
课上到一半都风平浪静，连不小心开麦漏出背景音的人都没有。直到那个男人走进镜头。
郝梅以为自己看错了，揉了揉眼睛再仔细看。
屏幕背景里，一个高个子男人正从书架旁走过，穿了条紧绷的黑色热裤，露出线条流畅的腰臀，上身是件亮红色工字背心——跟兰教授永远偏爱莫兰迪色系的审美完全相反。头发胡乱挽成个丸子，露出的胳膊上爬满纹身，肌肉线条分明。
这人跟兰教授简直是两个极端。
男人没看镜头，也没跟兰教授打招呼，随手从书架上抽了本书就走，全程没发出一点声音。兰教授像是完全没察觉，继续讲着陶瓷的釉色工艺，连眼神都没动一下。
郝梅愣了好半天，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上课太困产生了幻觉。她想在班级群里问问，又怕只有自己看到了显得像个疯子——她平时在群里都很少说话，可不想因为这事社死。
刚纠结完，手机就震了一下。
群里有人发消息：刚才那帅哥是谁？
郝梅嘴角抽了抽，虽然她不会这么直白，但不得不承认，那人确实挺养眼。
立刻有人回：喂，咱们说好不馋教授的！兰教授都教了半学期了，你现在犯什么花痴？
不是兰教授！是刚才闪过去那个穿热裤的！屁股超翘！
郝梅忍不住回忆了一下，那热裤确实贴身，好像是挺翘的。
我靠我靠我看到了！🥵🥵🥵
你们说兰教授会不会有室友？
就这身材颜值，你觉得只是室友？😏😏
难怪上次客座教授问他有没有对象，他说不谈恋爱。换我我也不找，家里有这极品谁还往外看啊。
咱们这么讨论教授的私生活不好吧？兰教授看起来挺注重隐私的。
切，扫兴！
大学不就是要扒扒教授的八卦吗？搞清楚兰教授到底是有室友还是有对象，这可是学术研究级别的重要数据！
郝梅看着群里刷得飞快的消息，偷偷把手机扣在桌上，耳朵却忍不住竖了起来。
她突然觉得，这学期的课好像有意思多了。
“你怕不是连什么叫数据点都不知道吧？上学期统计学你挂科的事忘了？”
“至于这么当众揭我短吗！”
群聊消息刷得正欢，突然戛然而止。原来是有个刚开麦回答蓝教授问题的同学，手机连着响了三下。
这年头谁上课不把手机调静音或者震动啊？这不是故意找骂吗！更别说他们刚才聊的还是蓝教授是不是跟上次出现在他视频背景里的那个帅哥搞上了，本来就够离谱的。
果不其然，蓝教授的声音冷不丁地插进来：“私事请课后再聊。”
这话没毛病，毕竟课上聊八卦确实不合规矩。
好不容易熬到下课，要交的作业、要组的项目、要抢的选修课把大家的精力撕得稀碎，刚才那点八卦自然被埋进了待办事项堆里。但郝梅心里还记着，她敢打赌，班上其他人也没忘。
一周多后，蓝教授的课又被打断了。这次没人搞事，罪魁祸首是一只兔子。
说出去都没人信——那个一米九几、常年扑克脸、连路过的学生都不敢跟他对视的蓝教授，居然会被一只兔子打乱上课节奏。
郝梅最先看见那只兔子正扒着书架往上爬。兔子还能爬书架？合着上大学真是什么新鲜事都能遇上。她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生怕那小东西没抓稳摔下来，腿都能摔折了。
她疯狂扫过其他同学的视频窗口，盼着有人能先开口，可所有人都盯着蓝教授讲课，压根没注意到镜头外的动静。郝梅咬咬牙，横竖都是死，还是自己来吧。
她指尖悬在解除静音的按钮上，犹豫半天才点下去，声音细得像蚊子叫：“那个……蓝教授？”
他不会因为这事生气吧？毕竟是为了他宠物的安全，应该不会迁怒她吧？
“郝梅，什么事？”蓝教授的声音听不出半点不悦。
“教授……那个……有只兔子在爬你的书架。”郝梅感觉脸烧得慌，就为这点破事打断讲课，也太丢人了。
蓝教授的表情没什么变化，只是转头往后看了一眼，声音比刚才沉了点，但不是生气：“谢谢你提醒，我失陪一分钟。”
他点了静音，嘴唇动了动，像是在跟屋里的人说话。郝梅猜不准他是在低声喊人，还是哪怕这时候语气都依旧平和。紧接着蓝教授走到书架前，把兔子捞了下来，手指轻轻顺着兔子的毛撸。
那画面软得郝梅差点当场尖叫出声——当然，她不可能做出这么丢人的事。手机在口袋里震得快麻了，她也没心思看，生怕错过半秒蓝教授难得的温柔时刻。
很快，他们私下里统称“室友”的那个人出现在镜头边缘。这次对方穿了条破洞紧身牛仔裤和露脐装，头发半扎着，露出底下染成粉棕的内层。那人笑着走过来，那笑容亮得像自带打光灯。
蓝教授把兔子递过去，那人一边摸着兔子的脑袋，一边用手指点了点兔子的鼻子，像是在教训它乱跑。跟蓝教授说了句什么后，就抱着兔子离开了镜头。蓝教授回到书桌前，重新点开了静音。
“抱歉耽误大家时间了。”他话音刚落，就跟没事人似的继续讲课。郝梅后半节课都魂不守舍的，脑子里全是刚才那幕反差萌。
下课后她点开群聊，满屏都是刚才的截图——蓝教授撸兔子的、“室友”笑的、两人递兔子的，连兔子的特写都有。
又过了几天上课，郝梅刚进会议室就觉得不对劲。蓝教授还是穿得一丝不苟，头发梳得整整齐齐，但坐姿看着特别僵硬。
她一眼就认出了那个表情——跟她妈偏头痛犯了的时候一模一样，下颌线绷得能夹碎核桃。
果然，蓝教授一开口就露了馅。他的声音比平时低哑了不少，眉头还皱着，偶尔看镜头的时候，眼神都带着点痛苦。郝梅百分百确定，他是偏头痛犯了。
班上的人好像都察觉到了不对劲。平时抢着回答问题的几个男生都变得安静，有人被点到名，回答得又轻又短，连打字的都没有——估计是怕蓝教授盯着屏幕看，眼睛更疼。
课上到一半，一双手出现在镜头底部，放下了一杯冒着热气的姜茶。郝梅太熟悉这个了，她妈每次偏头痛都要喝这个。
那只手还在蓝教授的胳膊上轻轻捏了一下，就见蓝教授紧绷的肩膀明显松了点，随后那双手就消失在了镜头外。
后半节课，蓝教授时不时抿一口姜茶，有一次低头看杯子的时候，嘴角居然翘了一下，虽然快得像错觉，但还是被眼尖的同学截了图。
群聊里立刻炸了，有人发截图配文：“还说只是室友？”
紧接着一堆回复刷了上来：
“要是只是室友，那你室友怕不是上辈子欠你的，不然谁给你泡姜茶？”
“哈哈哈哈你活在什么年代啊？室友会摸你胳膊？”
“摸一下胳膊怎么了？这也算亲密接触？你是多久没跟人握过手了？要不我过来跟你抱抱？纯友谊的那种。”
“首先，那是蓝教授！他连跟学生说话都保持半米距离，碰一下胳膊还不算亲密？其次，我爱你，但你是我这辈子最不想抱的人。别生气哈，还是谢谢你的好意。”
“我真的受伤了。”
“别扯远了！聊正事！”
话题歪了好一阵，才又绕回原点——蓝教授的“室友”到底是不是只是室友？
正方（只是室友）激情发言：蓝教授的房子那么大，找个室友分摊房租很合理吧？
反方立刻杠回去：对象也能分摊房租啊！而且我们连他家多大都不知道，凭什么说他缺房租钱？
还有人搬出了上个月的客座讲座——当时有人问蓝教授有没有女朋友，他斩钉截铁地说自己不谈恋爱。这好像是最有力的证据，郝梅心里也有点动摇。
另一边的论据也相当扎实——谁都知道蓝教授出了名的避人三尺，除了那个神秘的“室友”，从来没人能近身。更离谱的是，有人亲眼看见蓝教授对着一杯热茶，嘴角松动的幅度，比他执教这几年所有人加起来的功劳都大。
郝玫翻了个白眼，心里嘀咕着，管他俩是什么关系？明摆着蓝教授身边有个真心待他的人，这不就够了吗？
说起来，郝玫从不掩饰自己是蓝教授的头号粉丝，这份偏爱从大三上学期就开始了——那会儿她还没上过蓝教授一节课。
那年学校突然通知，要砍掉她所在的亚裔文化俱乐部，理由是维护经费不足。郝玫气得想拍桌子，这明明就是瞎扯，可她拿不出证据反驳。俱乐部递过请愿书，甚至计划过游行抗议，校董会却油盐不进。眼看着俱乐部就要没了，郝玫急得睡不着觉。
那可是她的命根子啊。
俱乐部里的成员来自亚洲各地，原本只是给国际生找个能放松的窝，后来慢慢变成了文化交流的小圈子。开学时他们会每人选一部本国经典电影，混在一起抽盲盒，每次聚会看一部；他们会争论哪家超市的亚洲食材最全，吐槽超市总把豆腐和印度奶酪摆错货架；还会集体吐槽那种被念错名字时的尴尬社死。去年冬至他们办过一次饺子宴，甚至为了印度肉丸子算不算饺子吵了俩小时，最后还是就着奶茶和咖喱拌饭结束了争论。
就算俱乐部没了，老成员们肯定还能凑一起，但新成员就找不到他们了。有了俱乐部身份，他们才能在校内打广告，才能申请活动场地，甚至能临时改时间。就在他们快要放弃，会长已经开始找校外场地时，突然接到通知——俱乐部保住了。
所有人都乐疯了，没人问校董会为啥突然改主意，只当是天上掉馅饼，赶紧买了奶茶火锅庆祝。
直到三个月后，才有知情人透底，是蓝教授给校董会提交了一份报告，详细列出了俱乐部的学术价值，硬生生把经费缺口给补上了。没人知道蓝教授到底说了什么，但校董会当天就拍板保住了俱乐部。也就是那时候，“蓝教授是隐形富二代”的传闻开始疯传，俱乐部里的印度同学坦维说，说不定是蓝教授自己掏腰包补了经费。虽然有点离谱，但架不住大家愿意猜。
更让郝玫感动的是，蓝教授自始至终没提过这件事。有次她鼓足勇气去找他道谢，蓝教授只是淡淡说了句“不必客气”。
所以郝玫打心底里希望蓝教授能过得好。要是真有个人能疼他、能让他笑，那简直是他应得的福气。
第一次听到那个神秘人的声音，纯粹是个意外。
那天又是蓝教授的常规网课，突然传来一声很响的开门声——往常有人进蓝教授办公室，门都是轻开轻关，连个咔哒声都听不到。
“抱歉抱歉，”一个压低的男声飘了进来，“我来拿昨天落这儿的钢笔。”
蓝教授抬头看了眼镜头，说了句“稍等”就离开了座位。可能是手滑，他居然没点静音。
全班同学瞬间屏息，没人敢提醒——谁不想听听瓜啊。
镜头里能看到蓝教授从桌上拿起一支钢笔递过去，那个神秘人快步走过来，露出了一截穿着白衬衫的小臂，袖口卷到了手肘。他看到钢笔的瞬间眼睛亮了，声音也放开了些，显然以为他们听不到。
“蓝湛你真是我的救星！”
蓝教授嗯了一声，声音比平时软了点：“加油，魏婴。”
那个叫魏婴的人咧嘴笑了笑，攥着钢笔还给了蓝教授一个双赞，转身带上门走了。
蓝教授回到镜头前，才发现自己忘了静音。他闭了闭眼，说了句“抱歉”，就继续讲课了。
郝玫的手机立马震了起来，是俱乐部的小群炸了。
我靠！有人叫蓝教授“蓝湛”！听着好怪啊！
你不会真以为现实里有人叫他“蓝教授”吧？
逻辑上知道，但就是觉得别扭啊！那可是教授啊！难道不应该活在只讲课的平行世界里吗？
现在好了，我们都在偷窥教授的私生活，这波虚伪到离谱了。
你先把“虚伪”的“伪”写对了再来指责别人吧。
等等！重点错了！我们知道他真名了！
求你别说出去！
要不我们挖挖看？说不定能找到点什么猛料！
我求求你们别去骚扰教授的爱人行不行？
🥺🥺🥺
说不定能找到他的社交账号！蓝教授那个室友的气质，一看就是爱发自拍秀身材的类型！
（别杠，是穿短裤那次的屁股给我的直觉！）
你前后加起来看了他不到三十秒！别瞎脑补了！
对啊，这样挺不尊重人的。
但你也没说不行啊？
消息一条接一条蹦出来，郝梅烦躁地把手机往桌肚里一塞。
她得赶紧收心听课了，这门课的绩点可不能掉链子。更别说上课聊八卦已经够不尊重蓝教授了，居然还扒人家的私人生活——蓝教授把自己的私事藏得那么严实，他们这群学生跟狗仔似的扒来扒去，说出去都臊得慌。
可她终究没抵挡住诱惑。
下课铃刚响，微信就弹出了个新链接，后面跟着个嘚瑟的表情：找到了！
郝梅咬着唇，手指悬在屏幕上半天没动。绝对不能点，绝对不能……
十分钟后，她趴在桌子上，眼睛黏在屏幕上挪不开。
全是魏婴的照片和视频。
这人简直是社交天花板，朋友多到能凑两桌麻将，而且圈子杂得离谱——这边刚和一群穿汉服的同袍拍了灯会合影，下一张就是在实验室里和戴护目镜的研究员勾肩搭背，看得郝梅直犯晕。
还有兔子！好多兔子！
里面赫然有那天在书架上爬来爬去的棕毛小兔，还有只雪白的兔子总在一旁淡定围观同伴拆家，最凶的是只黑兔子，除了魏婴和蓝教授，谁伸手咬谁。有人专门剪了个合集，配了搞怪BGM，把黑兔子咬人的镜头剪得循环播放。
当然，最多的还是蓝教授。
每一张照片都配着腻死人的文案，可偏偏没说他俩到底是什么关系。蓝教授自己根本没有社交账号，但看他对着镜头放松的样子，显然对魏婴拍他这件事习以为常——有时魏婴会凑过来同框，有时他是镜头后的摄影师。
最戳郝梅的是一张全家福，蓝教授坐在草坪上，白兔子窝在他膝头啃胡萝卜，棕兔子叼着他手里的生菜叶不肯松口，黑兔子干脆蹲在他头顶，把他梳得一丝不苟的头发踩成了鸡窝。
郝梅心脏怦怦跳，又有点负罪感。这些照片都是蓝教授私下里的样子，他肯定没想过会被学生扒出来当八卦素材。可她又忍不住想，蓝教授是唯一一个让她好奇私生活的老师。其他教授不是上课念PPT就是下班就失踪，哪有他这么鲜活？
负罪感终究敌不过好奇心，更敌不过看蓝教授撸兔子时那种治愈到冒泡的快乐。郝梅把截图存了满满一个相册，一边存一边骂自己没骨气。
答案来得猝不及防。
期末最后一节课，蓝教授讲完考点，还剩半小时答疑。
教室里静得能听见鼠标滚轮的声音，过了一分钟才有三个人同时举手，推来推去半天，终于有人开了口。
蓝教授回答得格外耐心，这也是郝梅最佩服他的地方。别的老师嘴上说着“没有愚蠢的问题”，真遇到简单到离谱的提问，脸能拉得比驴还长。可蓝教授不一样，哪怕有人问“这一整章我都没听懂，能不能再讲一遍”，他也会从头开始，语速平稳地再讲一遍，连语气都没变过。
郝梅正听得认真，手机震了一下。
群里有人发了条消息：谁敢问问蓝教授的“室友”是啥来头？
底下立刻炸了锅：
- 卧槽，这也太冒犯了吧！
- 都最后一节课了怕啥？
- 有本事你问啊！
- 问就问！
- 我赌五毛你不敢！
郝梅笑着把手机扔回桌肚，专心听蓝教授讲题。这门课还有笔试呢，多听一遍总没错。
答疑结束，教室里又安静下来。
突然，一个男生怯生生地开了麦，清了清嗓子，半天没说出话。
郝梅猜他就是刚才说要提问的那个，现在临阵退缩了。果不其然，群里已经开始刷起了“怂了吧”的表情包。
“怎么了？”蓝教授的声音依旧温和。
男生又清了清嗓子，支支吾吾半天，突然蹦出一句：“蓝教授，您身后墙上那幅画是谁画的？”
郝梅差点笑出声。这临场改题的本事，不去写剧本可惜了。
“那是幅传统中国画，”男生赶紧补充，语气急得都破音了，“我们课上学了那么多传统中国画，可这幅画的风格好像不太对得上，就想问问作者是谁，也好……也好增进我们对传统中国画的了解。”
他把“传统中国画”翻来覆去说了三遍，郝梅都替他捏把汗——换她在蓝教授的注视下说话，指不定比他还慌。
另一个女生赶紧救场，开麦附和：“是啊教授，那幅画特别好看，我们猜了好久都没猜出来作者是谁。”
群里立刻刷起了“对对对”，大家心照不宣地帮男生圆谎。
蓝教授点了点头，没戳穿他们的小心思：“你们认不出来很正常，因为它不是名家作品，也没有公开发表过。”
他顿了顿，平静地抛出一枚炸雷：“是我丈夫画的。”
郝梅感觉自己的脑子“嗡”的一声炸了。
屏幕里，一个正喝咖啡的女生直接喷了，手忙脚乱地关掉了摄像头。至少有四个人的脸僵在屏幕上，下巴都快掉下来了。
没人来得及追问，蓝教授已经按部就班地宣布：“今天的课就到这里，谢谢大家。”
这是下课的信号，可没人动。
所有人都盯着屏幕，像被施了定身咒，直到蓝教授主动结束了会议。
郝梅一把抓过手机，手指抖得都打不对字：
夫夫夫夫！
丈丈丈丈！
丈夫？！！！
我们没听错吧？
我靠！之前开玩笑说他俩是“室友”的时候，我们就猜对了啊！！
群里的消息还在99+，郝梅手指悬在屏幕上，刚敲到一半的问号还没来得及发出去，就看见下一条消息炸了出来。
“等等，我们真确定那是谁家老公了吗？”
“能不能动动你那仅有的两个脑细胞？”群里的暴躁老哥立刻回怼，“除了蓝教授还能是谁？”
“有老公的人哪会跟别人那样啊！”
“说得跟你结过婚似的，这么自信？”
“不是所有人都跟你一样没常识好吗，傻逼！”
“别吵了别吵了！跑题了！”有人出来打圆场，“重点是蓝教授从我们认识他开始就已经结婚了啊！”
“说不定是偷偷领证的，我们谁都不知道！”
“可我们这学期才真正熟起来啊，就算他结婚了我们也未必能察觉吧？”
群里突然安静了两秒，紧接着一连串的“我靠”刷了屏。
“我靠我靠我靠！”
“咋了咋了？”
“你们记不记得！蓝教授之前跟客座讲师说他不谈恋爱！”
“他那是因为已经结婚了啊！我靠啊！”
“我靠我们之前是瞎了吗？”
“我靠我们还去搜蓝教授老公的账号刷了半天！”
“你们说他会不会发现，然后给我们挂科啊？这门课我挂不起啊！”
“靠，你这么一说我也慌了！”
“你没事提这个干什么！”
“别慌啊，他肯定发现不了的，你又没关注他对吧？”
屏幕那头沉默了好久，连着跳出三个“呃”。
“你关注了？！”
“别紧张！肯定没事的！他每天涨粉那么多，哪能注意到你啊！”
“话是这么说……但我总觉得心里发毛，总觉得要出事。”
群里的讨论彻底歪了方向，一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互相安慰，说蓝教授老公根本不知道他们的名字和账号，绝对不会被发现的。郝梅缩在宿舍椅子上，盯着屏幕长舒了一口气。
还好她当初只是心动了一下，没真的点关注，更没手滑去点赞。
她突然又觉得好笑。要是开学初他们打赌蓝教授是不是富二代的时候，没怂得不敢开口问那幅画的来历，说不定从一开始就知道真相了。
算了，吃一堑长一智吧。
蓝湛刚从书房出来，就听见沙发上传来熟悉的欢呼声。
“蓝湛！”魏婴扑腾着坐起来，伸手就朝他张开了胳膊，“忙完啦？”
“嗯。”蓝湛走过去，弯腰在他额头上印了个轻吻。
“太好了，我都想你了。”魏婴顺势往他怀里钻，整个人瘫在他胸口蹭了蹭。
蓝湛伸手圈住他的腰，下巴抵在他发顶轻轻应了声：“我也想你。”
“对了蓝湛，”魏婴突然抬起头，眼睛亮晶晶的，“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蓝湛无奈地叹了口气，摇了摇头：“不行。”
“为什么呀！”魏婴立刻垮下脸，“就把考题改成‘为什么你们突然集体关注我Ins’怎么了？多有意思啊！”
蓝湛捏了捏他鼓起的脸颊，没接话。
魏婴撇着嘴，往他怀里缩得更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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