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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陈情令:醉酒后强撩好兄弟

手术等候室的灯亮得晃眼,墙壁刷着号称能安神的淡绿色,可整个空间里弥漫的压抑感压得人喘不过气。

蓝忘机已经在这里枯坐了一个多小时,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二十分钟前他就把皮鞋蹬了,实在找不到能放文件的桌子,只能盘腿窝在那把同色系的椅子上,把文件夹勉强架在腿上。邻座的椅子上整整齐齐堆着五份他代教的作业,每份都用红笔标注得密密麻麻,还有七份等着批改。

他正批改第六份作业,先划掉一个拼写错误,又在一段恰到好处的引用旁边写下赞许的评语。眼皮突然开始打架,注意力涣散得厉害,他闭眼歇了两秒,再睁开时眼前的字都在飘。

必须把作业改完。除了这个,他想不出自己还能做点什么有用的事。

走廊里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蓝忘机的笔尖悬在半空僵住,心脏猛地提了起来。可脚步声只是匆匆路过,根本没人推门进来。这是家大医院,每隔几分钟就有人从门口走过,他的心跳也跟着起落了无数次。

他忍不住想起早上的画面——魏无羡脸色白得像纸,额角全是冷汗,却还强撑着笑说“就有点胃疼而已,蓝湛”。他攥着对方滚烫的手腕,不顾那人挣扎,硬拉着他从图书馆出来叫了车直奔急诊。后来魏无羡被止痛药弄得眼神发飘,还在被推去术前准备室时冲他挤眼:“别摆着张臭脸,我没事的。”

那是他见过最鲜活的人,被推走时背影却单薄得让人心慌。

手机突然震动,蓝忘机吓得手一抖。

是江厌离的消息,下午四点十七分发来的:“我们还有半小时到,有消息吗?”

他回了句“还没有”,立刻把手机塞回口袋,生怕自己忍不住又去搜阑尾切除手术的并发症。

他忍不住在心里骂自己小题大做。医生都说了是常规手术,每天都有成百上千人做,魏无羡才二十出头,平时身体倍儿棒,又没什么基础病,风险低得可怜。他犯不着把弦绷得这么紧,更不该把所有可能出岔子的情况都想一遍。

又是一阵脚步声传来,这次在门口停住了。门被推开,一个穿护士服的男人举着病历本站在门口。

“啊,找到了。”男人笑着打了个招呼,“高大、冷峻又帅气,你就是蓝湛吧?”

“是我。”蓝忘机猛地站起身,心脏狂跳,可脸上还是没什么表情,反倒把对方吓得缩了缩脖子。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没礼貌的。”护士连忙摆手,“是你……是你丈夫这么形容你的。”

丈夫两个字在蓝忘机脑子里转了一圈,像个没意义的音节。他根本不想听这些,他只想知道魏无羡怎么样了,手术成功了没有,他好不好。

“应该叫您蓝先生。”护士更尴尬了,连忙改口。

蓝忘机差点没忍住晃对方的肩膀,把有用的消息晃出来。他压下冲动,尽量让语气平稳:“没关系。手术顺利吗?”

“顺利顺利!”护士连忙点头,虽然笑得有点僵硬,可这话在蓝忘机听来却比什么仙乐都好听,“完全是常规操作,一点问题都没有!我是恢复室的护士,他刚醒过来,可以进去看他了。”

“好。我去看我……丈夫。”

蓝忘机深吸一口气,胸口那块硬邦邦的石头终于落了地。肯定是医院有规定只能家属探视,魏无羡那家伙又在耍小聪明钻空子。能有心思搞这些,说明他真的没事,这就是最好的消息。

就算是假装夫妻,他牵牵最好的朋友的手,感受一下那熟悉的体温,总没人能说什么吧。

护士领着他走出等候室,穿过走廊推开一扇双开门。里面的消毒水味更浓了,混杂着机器运转的低鸣声,偶尔还有仪器的提示音和小声的交谈。护士盯着他洗了手消了毒,才领着他走到病房深处,掀开一道隔帘。

“魏先生,你丈夫来看你了。”护士说完就赶紧溜了,像是生怕再被蓝忘机的气场冻住。

蓝忘机站在原地,怔怔地看着靠在枕头上的人。

魏无羡看起来好小一只。头发还被压在手术帽里,露出整张脸,显得颧骨格外突出,眼睛也比平时更大。手臂上插着输液管,手指上还夹着监测血氧的探头,整个人带着点宿醉后的迷糊感,可看到他时,脸上立刻绽开了熟悉的灿烂笑容。

“蓝湛!”魏无羡的声音又哑又弱,他想伸手,却只抬了一半就无力地落回床单上,“快过来!”

“魏婴。”蓝忘机的声音也跟着发紧,他清了清嗓子,又重复了一遍,“魏婴,感觉怎么样?”

魏无羡又试着抬了抬手,蓝忘机这才回过神,连忙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犹豫了几秒,轻轻握住了对方伸过来的手。

这感觉很奇妙。魏无羡平时总爱黏着他,搭他肩膀、拽他手腕、看电视时靠在他身上,可这样安安静静地牵手还是头一回。

很舒服。蓝忘机心里默念着魏婴的名字,突然生出一股冲动,想把这只手贴在自己脸颊上,想感受那温热的皮肤蹭过自己的嘴唇,想把对方的体温都吸进肺里。

魏无羡看着他,笑容依旧灿烂,突然惊叹道:“哇。蓝湛,你怎么这么好看啊。我上辈子是积了什么德,才能娶到你啊。”

蓝忘机僵住了。他脑子里第一个冒出来的念头是,你才好看。可紧接着就一片空白——什么?

魏无羡突然笑出了声,还是那种带着点促狭的、熟悉的笑声:“害羞啦?你耳朵都红了,我就喜欢你这个样子。”

蓝忘机早就习惯了他的调笑,可每次还是会中招。他连忙移开视线,假装看监测仪上的数字,其实根本看不懂上面的数值是什么意思。“没有害羞。”

“明明就红透了。”魏无羡笑得更欢,可没笑两声就疼得倒抽一口凉气,“嘶,笑起来就疼。”

“那就别笑,好好休息,养好了再说。”蓝忘机不自觉地收紧了握着他的手。

魏无羡反握回去,语气里带着点得意的撒娇:“哎,蓝湛,你刚才肯定为你的丈夫担心坏了吧?”

蓝忘机闭了闭眼,胸口涨得发暖,嘴上却硬邦邦地吐出两个字:“胡闹。”

“哪儿胡闹了?”魏无羡脑袋歪在枕头上,声音拖得又懒又黏,带着刚醒过来的困倦劲儿,“我又不是非说不可,是我想说!换你嫁了蓝湛这样的人,难道不想昭告天下?”

这时另一个护士推着治疗车走了过来,显然已经听见了他们的对话。蓝忘机耳尖瞬间烧得滚烫,伸手按了按魏无羡的手背,语气里带了点急:“别在这儿说笑。”

“才不是说笑!”魏无羡歪头看着他,眼睛亮得像盛了星子,“我就是要全世界都知道,我魏无羡有多走运。”

“魏先生,感觉怎么样?”护士终于走到床边,弯腰检查输液管,“有没有哪里疼?”

魏无羡突然坐直了点,一本正经地对护士说:“我老公长得特别帅。”

“魏婴!”蓝忘机的耳尖快烧冒烟了。

护士无奈地叹了口气,权当没听见:“好了魏先生,咱们说正事,按零到十分的标准,你现在的疼痛指数是多少?零代表完全不疼,十是你能想象到的最疼的程度。”

“他还特别靠谱,”魏无羡根本没接护士的话茬,自顾自地继续夸,“就像那种古装剧里的大侠,或者拯救世界的超人,我的蓝湛是全世界最好的人!”

蓝忘机又捏了捏他的手,带着点无奈的 reprimand,像是在说“别闹了”。魏无羡反手握住他的手,还晃了晃。

“我知道他很棒,”护士敷衍地应着,笔尖在病历本上划了两下,“现在可以说说你的疼痛了吗?”

“我超爱他的!”魏无羡凑到蓝忘机耳边,声音压得低低的,像在说什么惊天秘密,“我要爱他一辈子,两辈子,三辈子……”

护士终于忍无可忍,打断了他:“行吧,看你这精神头,应该也没什么大碍。我过会儿再来检查,魏先生你好好休息。”

她转头看向蓝忘机,眼神里带着点戏谑:“别担心,术后麻药劲儿没过,病人经常会说些不着边际的话,等醒了多半就忘了。你要是想留个纪念,可以现在拍个视频,以后拿出来逗他。”

蓝忘机低着头,连耳根都红了,只能含糊地应了句“谢谢”,根本不敢看护士的眼睛。

“魏先生乖乖躺着,你老公会好好照顾你的。”护士说完就推着车走了。

“……他会好好照顾我。”魏无羡重复了一遍,嘴角弯得老高,“我知道,他一直都在照顾我。蓝湛你真好,我好爱你。”

蓝忘机闭了闭眼,强行压下翻涌的情绪,等心跳平稳了才开口:“我也爱你,魏婴。”

这是真心话。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害怕过——怕再也听不到魏无羡这样没羞没臊的表白,怕再也看不到他这样鲜活的样子。

护士走后,病房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蓝忘机松了口气,在床边的椅子上坐得更稳了些,听着魏无羡碎碎念。一会儿吐槽医院的消毒水味太难闻,一会儿又夸蓝忘机的手好看,后来又开始抱怨江澄配不上他师姐,逻辑混乱得一塌糊涂。

蓝忘机没太认真听他说的内容,只是盯着两人交握的手。魏无羡不知什么时候把他们相握的手贴在了自己心口,就像抱着蓝忘机养的那只小兔子。他能清晰地感受到掌心下传来的、沉稳有力的心跳,一下一下,震得他指尖发麻。

这种感觉好得不像话,可他又忍不住想,自己不该在这里。该在这里的应该是江厌离,或者魏无羡现在的恋人——如果他有的话。蓝忘机很少过问魏无羡的感情生活,也不敢问。

(几周前,魏无羡第一次闯进他规规矩矩的生活,没过几天就叉着腰质问他:“你为什么对绵绵那么凶?以后再也不让你见我的对象了!”

“我对你的对象没兴趣,对你也没有。”蓝忘机当时嘴硬得像块石头,可只有他自己知道,魏无羡那句“我的对象”像根针,扎得他心口发疼。)

掌心下的心跳依旧平稳。蓝忘机沉浸在这份难得的安宁里,连时间流逝都没察觉,直到听见一个熟悉又讨厌的声音越来越近。

“我都说了,他身边没有家属,我们是他……”

“我也说了,一次只能进一个探视者!”另一个声音是护士长,语气里满是不耐烦,“你们自己商量谁留下,另外两个必须走。”

话音刚落,护士长就掀开了隔帘。她身后跟着江厌离和江澄。

江厌离快步冲到床边,眼眶都红了:“阿羡!”

江澄则皱着眉,语气不善地问:“他怎么在这儿?”

“师姐!”魏无羡看见江厌离,立刻露出了大大的笑容。

“阿羡你没事吧?我们接到你朋友的电话,急死了,谢谢你啊蓝公子,多亏你照顾阿羡。”江厌离握着魏无羡没被蓝忘机握住的手,语气里满是感激。

“我没事,”魏无羡晃了晃和蓝忘机交握的手,“蓝湛一直照顾我呢。”

“他凭什么在这儿?”江澄指着蓝忘机,语气更凶了,“我记得他只是送你来医院吧,探视时间不是只能家属进吗?”

“他就是家属啊!”魏无羡噘着嘴,转头对江厌离撒娇,“师姐,阿澄为什么要凶蓝湛?”

江厌离摸了摸魏无羡的头发,笑着安抚道:“我们只是有点疑惑,护士说只有家属才能留下来陪你。”

“他是我老公,当然是家属!”魏无羡理直气壮地说。

蓝忘机叹了口气,低声叫了句“魏婴”,开始试着抽回自己的手。他不想走,可江家姐弟来了,他再待着就不合适了。

江澄突然反应过来,翻了个白眼:“靠,他麻药劲儿还没过,脑子不清醒呢吧?”

“蓝湛是最好的老公,”魏无羡根本没理江澄,继续抱着蓝忘机的手蹭了蹭,“他是我的小兔子,我超爱他。”

“得了吧你,赶紧闭嘴!”江澄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又来这套,丢不丢人?”

江厌离转头看向蓝忘机,脸上带着点歉意:“让蓝公子见笑了,阿羡这孩子,等醒了肯定会不好意思的。”

护士长这时也走了过来,皱着眉说:“我再说一遍,只能留一个人。按理说该留家属,但我不管你们谁留,另外两个必须走。”

“他才不是阿羡的老公!”江澄指着蓝忘机,语气里满是不屑,“就是个普通朋友。”

“江澄你胡说!”魏无羡急了,坐起来想和江澄理论,被蓝忘机按住了肩膀。

“你才胡说!”江澄回怼道,“你现在脑子不清醒,等醒了看你还记得不记得今天说的胡话。你就是个没羞没臊的,人家蓝公子根本看不上你!”

护士长不耐烦地打断了他们的争吵,看向蓝忘机:“你到底是不是他老公?”她的眼神里带着点审视,像是在看什么不靠谱的人。

蓝忘机摇了摇头,终于把自己的手从魏无羡的手里抽了出来。失去了魏无羡掌心的温度,他的手瞬间变得冰凉,连带着心里也空落落的。

“行吧,”护士长脸色更差了,“那你们两个呢?该不会也不是他的亲人吧?”

“他是我们家收养的。”江澄没好气地说。

“阿澄!”江厌离立刻呵斥了他一句,转头对护士长赔笑道,“对不起啊护士长,我们是他的亲姐弟,蓝公子是他的好朋友。”

护士的眼神像淬了冰,扫过病房里的三个人,语气冷得能冻住空气。“这是术后恢复室,不是大马戏团。”她指了指江厌离,“你可以留下来陪他,保持安静。其他人都去外面休息室等着,等我们把他转到普通病房再说。”

“蓝湛……”魏无羡的声音还带着刚醒的沙哑,他挣扎着伸手,想要再抓住那只温暖的手,“蓝湛,别听他们的,他们故意刁难你。再握我一会儿好不好?”

蓝忘机却慢慢站起身。病房的消毒水味太浓,周围的白墙白床衬得他身形格外突兀,心脏里像是被塞进了一团乱麻,只想立刻逃离这个地方。他对着护士微微颔首:“多谢提醒,我这就出去。”

床上立刻传来委屈的呜咽声。“师姐,蓝湛要去哪儿啊?他为什么要走?”

“阿羡乖,他没走远。只是医院不让外人留在这儿,只能家属陪床。”江厌离轻声哄道。

“可他就是我家属啊!”魏无羡的声音带着哭腔,眼睁睁看着蓝忘机顺着病床间的过道往外走,江澄在后面黑着脸跟着,“他是我老公!”

两人穿过走廊进了等候室,蓝忘机早上随手扔在长椅上的背包和那摞批改了一半的论文还躺在那儿,刚才走得急,全忘了。江澄一屁股摔进椅子里,脸黑得能滴出墨。

“‘我老公’长‘我老公’短,烦不烦?”他翻了个白眼,开始碎碎念,“一会儿说‘我老公弹古琴像神仙下凡’,一会儿又说‘我老公长得太好看我要晕过去了’,上次迟到还扯谎说‘我老公又穿那件白毛衣了,软乎乎的像朵云,我忍不住多摸了会儿’——他脑子里除了这些乱七八糟的废话,还有别的吗?”

蓝忘机没接话,弯腰去收拾东西。他的目光死死钉在文件夹上,像是要把纸盯出个洞来。

“真不要脸,简直是白日做梦。”江澄还在吐槽,“以为谁都乐意听他胡说八道?”

蓝忘机动作利落地把论文塞进文件夹,钢笔一一插回笔袋,又检查了一遍背包里的东西——刚才居然把笔记本电脑扔在这儿就跑,真是失了分寸,还好没被人拿走。

“蓝忘机!”江澄猛地一拍扶手,眼睛里快冒火了。

“何事?”蓝忘机终于抬了下头,语气平静得像一潭死水。

“你就没什么想说的?”

蓝忘机眨了下眼,又低下头去拉背包拉链:“没有。”

“你这人怎么这么清高!”江澄气得差点跳起来,“他喜欢你又不是他能控制的!要不是被麻药劲儿冲昏了头,他根本不敢把这些话说出来!你要是敢摆臭脸对他,信不信我把你牙打掉?”

蓝忘机没应声。他从来不会对魏无羡说重话,自然也不需要跟江澄解释什么。他把背包往肩上一甩,转身就往门口走——他不能再待在这里了,更不能去普通病房看魏无羡,万一再听到那些清醒时绝不会说出口的话,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回应。魏无羡该有自己的隐私和家人陪伴,他刚才就不该闯进恢复室。医院的规定没错,他确实是个外人。

“混蛋!”江澄在他背后骂了一句。

***

蓝曦臣往常总是比弟弟晚回家,今天却难得早到,推开门时家里空荡荡的。他抱着玉箫在客厅坐了半小时,手指无意识地拨弄着箫管,好几次差点忍不住给蓝忘机发消息问情况,又怕被弟弟吐槽“过度关心”。终于,玄关处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

蓝曦臣探出头,正看见蓝忘机弯腰换鞋。他的背挺得比平时更直,肩膀绷得紧紧的,眼神里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茫然。

“忘机,回来了?”蓝曦臣笑着开口,“今天怎么这么晚,是和……”

他话没说完就住了口。蓝忘机的状态明显不对。

“我去泡壶茶。”蓝曦臣没再多问,转身进了厨房。路过弟弟身边时,他抬手拍了拍那僵硬的肩膀,轻轻捏了一下。

他特意放慢了动作,等把温好的茶水、摆着茶点的托盘端到餐厅时,蓝忘机已经坐在餐桌旁,面前摊开了那摞论文,正皱着眉盯着屏幕。听见动静,他头也没抬,只低声说了句“多谢兄长”。

蓝曦臣耐着性子等了两分钟,才轻声开口:“忘机?”

“嗯?”蓝忘机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今天过得还好吗?”

“挺好的。”

“我看不像。”

蓝忘机终于抬了下头,眼神里带着明显的抗拒,那意思明摆着是“别管我”。

“好吧。”蓝曦臣笑了笑,语气轻松,“你不想说的话,我也不逼你。”

蓝忘机又瞪了他一眼,这次的眼神更直白——“鬼才信你”。

蓝曦臣憋住笑。蓝忘机明显在忍气吞声,看来是不会太抗拒沟通。他决定再等一分钟,故意放柔了语气,尽力散发出“我是你最靠谱的兄长”的气场。果然,又挨了一眼瞪后,蓝忘机终于松了口。

“魏婴今天不舒服,我送他去了医院。是阑尾炎,做了手术。”

蓝曦臣心里咯噔一下,面上却不动声色。“那肯定吓坏你了吧?”

“只是常规手术,风险不高。”

“他恢复得怎么样?”

“嗯,江姑娘刚发了消息,说明天就能出院回家。”蓝忘机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又把注意力转回论文上。

“忘机。”蓝曦臣耐着性子追问,“还有别的事吗?”

这次沉默的时间更长,蓝忘机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不情愿。

“他醒过来的时候,意识不太清楚。一直……一直叫我‘老公’。”

蓝曦臣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没笑出声。他简直能想象出当时的场景:魏无羡带着麻药劲儿,眼睛亮晶晶地盯着蓝忘机,把藏了好几年的心思一股脑儿全倒了出来,笑得像个偷到糖的孩子;而他家弟弟呢,肯定是耳尖发红,一脸茫然,既没看懂魏无羡的心意,也没察觉自己的动摇。

“哦?”他故意装出一副惊讶的样子。

“我以为他在开玩笑。”蓝忘机的声音低了几分。

“看来不是?”

“江澄说,他……他喜欢我。”

“这倒也不奇怪。”蓝曦臣叹了口气,果然是江澄这个直脾气,终于把这层窗户纸捅破了,“魏公子一向很看重你,你就没察觉到他的心意吗?”

蓝忘机摇了摇头,耳尖又红了。

“你不开心?”

这才是最关键的问题。蓝忘机一向不擅处理感情,学校里一半的本科生和不少研究生都暗恋他,有人偷偷在教室后排议论他,有人上来搭话调情,还有人被拒绝后摆脸色,每一次都让他浑身不自在。可魏无羡不一样,在蓝忘机心里,魏无羡是独一无二的。可蓝曦臣也拿不准,这份“不一样”,到底是友情还是别的什么。

蓝忘机握着茶杯的手紧了紧,迟迟没有说话。

蓝曦臣端着茶杯,眼神里带着点试探的期许:“你心里也是有他的,对不对?而且……我每次看到他跟别人约会,你好像都不太高兴。”

“荒谬。”

蓝忘机的声音比平时高了好几个度,连带着语气里的怒意都露了出来,跟他平日清冷寡言的模样判若两人。

空气瞬间静了下来。蓝曦臣端着茶杯的手顿了顿,仔细打量了自家弟弟半晌,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什么。

“跟我说实话,”他放软了语气,“你从早餐后就没吃过东西吧?”

“我不是小孩子。”蓝忘机别开脸,语气硬邦邦的。

“这不是回答。”

沉默持续了好一会儿,蓝忘机才松了口,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没有。”

“你今天忙了一整天,肯定早就累垮了,现在又饿又困,思路怎么可能清晰?”蓝曦臣把茶杯往他面前推了推,“先喝点茶,然后去喂避尘和朔月。陪它们待会儿,晚饭好了我叫你。”

蓝忘机皱着眉抿了口茶,那表情明摆着是因为口渴才喝,绝不是听了他的吩咐。

“该我做饭。”他放下茶杯,语气带着点执拗。

“忘机,先去喂兔子。”

蓝曦臣拼命憋住笑意,看着自家弟弟硬生生压下想闹脾气的念头,绷着脸站起身,周身萦绕着一股“我很体面”的寒气。

“多谢兄长。”

蓝忘机说完,转身去冰箱里拿兔子爱吃的青菜,背影看着竟带了点赌气的意味。

蓝曦臣笑着摇了摇头,转身开始准备晚饭。隔壁房间传来熟悉的低喃声,是蓝忘机在跟兔子说话——他总爱对着那两只毛茸茸的小家伙碎碎念。

“你乖。”

“聪明。”

“软乎乎的,很可爱。”

看不见弟弟的脸,蓝曦臣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自家弟弟这副样子,实在是太招人疼了。等以后魏无羡真的跟他在一起,他怕是要想念现在这样的独处时光。希望一切都能如他所愿吧。

晚饭时兄弟俩安安静静地吃着饭,气氛倒也融洽。饭后蓝曦臣拿了本小说坐在沙发上,趁着弟弟在隔壁练琴,偷偷给聂明玠发了条消息。

忘机在弹情歌,终于有点进展了。

聂明玠的回复秒到:别瞎掺和。

蓝曦臣勾了勾唇,回了句:我哪有。

对面发来一串白眼的表情。

等蓝忘机练完琴回房睡觉的时候,脸上的寒气已经散了不少,看着比白天平静多了。蓝曦臣回房时还在偷笑,感觉自家弟弟这颗铁树,总算要开花了。

第二天一早蓝曦臣就起了床——他向来习惯早睡早起,但他知道弟弟也是如此,特意提前守在客厅,就怕某人借口“去图书馆占座”偷偷溜出去。

十分钟后,蓝忘机果然从房间里走了出来。他看起来休息得不错,虽然还是那副冷冰冰的样子,但眉宇间难得带了点轻松。

“早,忘机。”蓝曦臣努力压着嘴角的笑意,“感觉好些了?”

“嗯。”

“那就好。”蓝曦臣状似随意地问,“关于魏无羡的事,你想清楚了?”

“嗯。”

蓝忘机转身去橱柜拿茉莉花茶,周身的沉默跟昨天的僵硬完全不同,倒像是带着点……不好意思。

“忘机?”蓝曦臣轻声唤他。

“兄长?”蓝忘机背对着他,没回头。

“我替你高兴。”

***

魏无羡这一天,简直是从地狱开局,一路直奔十八层。

先是肚子上开了个洞,少了块内脏,刚从医院折腾回来就被勒令卧床,还得听江澄和江厌离的唠叨,逼他下床走两步。他已经够烦躁了,结果江澄还给他扔了个重磅炸弹——带视频的那种。

视频里的他一脸委屈,抓着蓝忘机的手问“我老公去哪了”。

“我靠江澄!你怎么就直接说实话了?你不会编个瞎话吗!”魏无羡扑在枕头上,对着江澄那张臭脸哀嚎,“你就说我是麻药劲没过胡言乱语不行?就说我跟谁都爱瞎叫老公不行?你倒好,直接把我卖得一干二净!你说我对蓝忘机有变态执念,现在他肯定觉得我是个死变态啊!”

“你抓着他的手叫他‘毛茸茸的兔子’的时候怎么不想想后果!”江澄吼回去,“他又不是傻子!我那是在帮你擦屁股!要不是你管不住自己的破嘴,至于搞成这样?”

“别吵了,阿羡阿澄。”江厌离温声劝道。

“整整一年啊!”魏无羡翻了个身,对着天花板哀嚎,伸手摸到个抱枕就往江澄那边扔,力道弱得跟挠痒似的,“等我好了非弄死你不可!整整一年!他一次都没发现我偷偷看他屁股!我攒了一年的清白啊!全毁在你手里了!”

“谁要听你说这些变态的话!”江澄脸都绿了,“看他屁股?你要点脸行不行!”

“他屁股好看!像个能咬一口的桃子!又翘又圆——”

“我用枕头闷死你信不信!”

“师姐!江澄要打我!”

“你要点脸吧魏无羡!”

“我都伤成这样了!你还欺负我!你就是见不得我好!”

“阿澄。”江厌离走到两人中间,踮起脚尖按住江澄的肩膀——这是她对付江澄的绝招,这样他就没法居高临下地吼人了,“去切点莲藕,晚上炖莲藕排骨汤。”

“我不要喝汤!”魏无羡把脸埋进枕头里,声音闷闷的。他现在只想哭,只想躲起来编个天衣无缝的借口发给蓝忘机,让他别把自己当变态,别再也不理他。

“谁要给他做汤!”江澄翻了个白眼。

“阿澄,听话。”

江澄哼了一声,狠狠地瞪了魏无羡一眼,转身摔门出去了。

魏无羡瘫回床上,抓着江厌离的袖子委屈巴巴:“师姐,我好喜欢他啊……他会不会再也不理我了?”

江厌离坐在床边,温柔地摸着他的头发:“不会的,阿羡。他心里是有你的。你住院的时候,他守了你一整天,手术的时候也一直在外面等着。”

“他才没有。”魏无羡瘪着嘴,“他就是碍于情面,不好意思走而已。”

“他要是不喜欢你,怎么会守你那么久?”江厌离捏了捏他的脸颊,“阿羡那么好,谁会不喜欢?”

“都怪这该死的阑尾炎!”魏无羡翻了个身,把脸埋进枕头里,“我该怎么跟他说啊……我现在脑子乱得像浆糊。”

“你今天刚出院,先睡会儿吧。”江厌离给他盖好被子,“醒了再想,好不好?”

魏无羡瞪着天花板,心里嘀咕着今晚别想睡了。刚做完手术的伤口突然抽痛,他浑身的力气像被抽干似的往床垫里陷,这才后知后觉——别说是熬夜,他连撑着清醒都费劲。

“行吧……”他含含糊糊地嘟囔了一句。

江厌端着止痛药和温水过来,扶着他把药吞了,又细心地把被子掖到他下巴底下。“会好起来的。”她又说了一遍,在他额头上印了个温柔的吻才转身出去。

魏无羡睡得昏天暗地,醒过来时脑袋还昏沉沉的。总觉得有件顶重要的事要想,可脑子里像塞了团棉花,怎么都抓不住头绪。他没起身,就着躺姿伸手在床头柜上乱摸,摸了半天才碰到手机。屏幕上的通知灯正一闪一闪地催命。

他划开消息列表,先是聂怀桑发过来的一堆沙雕康复动图,接着是同班同学说帮他把作业捎过来,最后是三条蓝忘机的短信。

蓝湛(13:21):可否探望?

蓝湛(14:17):已告知令姐。

蓝湛(14:18):我将于四点抵达。

哦。对。这件事。

魏无羡猛地睁大眼睛,指尖哆嗦着戳开屏幕角落的时间显示——下午三点四十七。

完了完了完了!现在发短信叫人别来已经来不及了,可他这副鬼样子怎么见蓝忘机?他现在就是个人形灾难现场,穿的是洗得发白的旧T恤,睡裤的松紧带早就断了,不扯着点随时能滑到脚脖子。身上还混合着消毒水和汗味,说多邋遢有多邋遢。

他倒抽一口冷气,咬着牙从床上爬起来。可这不是他自己家,根本没换洗衣物。他扶着墙挪到卫生间,谢天谢地,姐姐好歹给他带了洗漱用品。他飞速刷了牙,喷了点止汗露,拿起江厌离的梳子时,只觉得那梳子重得像块铅。

他绝望地盯着镜子里自己乱成鸡窝的头发,举起梳子比划了半天,好不容易梳了一下,伤口就扯得疼,腿也跟着打颤。

算了算了。

他又晃悠着爬回床上,尽量把自己摆得优雅点,刚拿起手机想再确认下时间,门铃就响了。

完了完了完了!魏无羡在心里疯狂刷屏。客厅传来脚步声和说话声,那清冷又字正腔圆的单音节,不用看都知道是蓝忘机——这人永远卡在四点整准时到,分秒不差。

卧室门被轻轻敲了两下,江厌离的声音传进来,简直是落井下石:“阿羡,有人来看你了。”

魏无羡对着被子哀嚎了半秒,才扯着嗓子应道:“进来吧。”

门被推开,蓝忘机站在门口,一身干净的白毛衣衬得他气质清贵,跟杂志封面的模特似的。尤其是那件毛茸茸的白色针织衫,魏无羡每次见都心跳加速,总想着要是能扑上去抱一抱就好了。

“魏婴。”蓝忘机开口,声音还是那么好听。

“哈哈,蓝湛你来了啊!”魏无羡手忙脚乱地把被子往上拉了拉,试图挡住那岌岌可危的睡裤。

“你看上去……”蓝忘机顿了顿。魏无羡瞬间浑身不自在,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他的睡衣皱得像腌菜,头发还是乱蓬蓬的,估计眼屎都没擦干净。“好多了。”蓝忘机最终认认真真地补完了后半句。

“那是!我好得很!什么事都没有!”魏无羡硬着头皮打哈哈,“对了昨天谢谢你啊,麻烦你在医院守了我一天,耽误你正事了吧?”

“并未耽误。”蓝忘机的眼神柔和下来。魏无羡太熟悉这双眼睛了,别人都说蓝忘机冷情寡言,可他能从那眼底读出千言万语。

“你真好。”魏无羡嘴比脑子快,顺着就秃噜了出来,“你本来就好,顶顶好的人……”

蓝忘机的眼神沉了沉,带着点懊恼。“抱歉,不该贸然进复苏室。”

“没事没事!”魏无羡赶紧摆手,不敢再看他的眼睛,低下头盯着床单上的莲花暗纹。

“你醒的时候,说……”

“哎哎打住打住!”魏无羡猛地抬头,干笑着打断他,“我知道我说了啥!都是胡话!麻药劲还没过呢,你可不能当真啊!我平时就爱瞎嚷嚷,你不也总说我荒唐吗?江澄那家伙更是满嘴跑火车,你全当没听见就行,啊?”

“不行。”蓝忘机斩钉截铁。

“蓝湛!你就当可怜可怜我!总不能跟一个被麻药搞糊涂的人计较吧?”

“并未计较。”

“那不就得了!忘了吧忘了吧!我当时就是……”

“魏婴。”

蓝忘机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力道。魏无羡瞬间闭了嘴,攥着床单的手指又紧了紧。

“从前我是你夫君时,”蓝忘机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声音轻得像叹息,“可以牵你的手。”

魏无羡猛地抬头。蓝忘机的目光飞快地移开,又忍不住转回来,没两秒又躲开了,耳尖微微泛红。

“蓝湛……”魏无羡张了张嘴,喉咙干得发疼,连咽口水都费劲。

“魏婴,我……”他眼底的情绪变了,是魏无羡从没见过的局促和紧张。

“你喜欢牵我的手?”魏无羡试探着问。

“嗯。”蓝忘机轻轻应了一声,耳朵更红了。

魏无羡的心跳快得要冲破胸腔,连呼吸都乱了。“那你牵啊,”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想牵就牵,随时都可以。”

“好。”蓝忘机的声音轻得像羽毛落在心上,“我想牵。”

魏无羡深吸一口气,伸出了手。手心早就汗津津的,他有点不好意思,可当蓝忘机温暖有力的手指扣住他的手时,所有的窘迫都烟消云散了。蓝忘机的手指因为常年弹古琴带着薄茧,指甲修剪得整整齐齐——他永远都这么一丝不苟,完美得不像话。魏无羡盯着交握的手,连眼睛都舍不得眨。

“我……我特别喜欢你。”魏无羡这辈子第一次觉得嘴笨,半天憋出这么一句,“我觉得你特别好,好得没话说。”

“我喜欢你。”蓝忘机看着他,眼神认真得要命,“你是我最喜欢的人。”

魏无羡好不容易把目光移到蓝忘机脸上,发现他也在盯着两人交握的手,睫毛垂着,带着点羞涩的弧度,平时紧抿的嘴唇也微微松开,像是在笑。那笑容淡得几乎看不见,却软得能把魏无羡的心化掉。

“你……你对我的喜欢,是不是不止朋友那种?”魏无羡屏住呼吸,连心跳都不敢大声。

“嗯。”

魏无羡差点当场蹦起来——要不是怕伤口崩开、睡裤滑落,他能绕着床跑三圈。他用力捏了捏蓝忘机的手,声音里带着抑制不住的雀跃:“太好了!太好啦!我也是!我喜欢你好久了,想跟你谈恋爱,想天天跟你待在一起,还想……还想亲你,要是你愿意的话。不愿意也没关系,我就是想说出来……”

最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蓝忘机的嘴角又往上翘了点,这次的笑容清晰多了,带着点腼腆,却甜得要命。

魏无羡倒抽一口冷气,捂着胸口往后倒在枕头上:“你居然笑了!蓝湛你居然笑了!”

“魏婴?”蓝忘机有点慌,伸手想去扶他。

“没事没事!”魏无羡把脸埋进枕头里,闷声闷气地说,“就是心脏有点受不了。我本来就虚,你还来勾我,想害死我啊?”

蓝忘机坐直了身子,下颌线绷紧,带着点破釜沉舟的决心。“我可以亲你吗?”

魏无羡僵住了。他太清楚蓝忘机的性子,这人连牵手都要犹豫半天,主动问能不能亲,简直是天塌下来的大事。他盼这一天盼了好几个月,可理智告诉他现在绝对不行。

“蓝湛你看看我现在的样子!”他猛地抽回手,往床里缩了缩,活像只炸毛的猫,“我现在就是个小脏鬼!浑身汗味还带着消毒水味,头发乱得像鸡窝,连脸都没洗干净!根本不能亲!不行不行绝对不行!”

“你不脏。”蓝忘机皱着眉,语气无比认真。

“我脏死了!”魏无羡哀嚎,“我自己都嫌弃我自己!”

“你真美。”

魏无羡猛地抬头瞪他,耳朵尖唰地就红透了,又气又臊地把被子往头上一蒙:“你、你怎么能随便说这种话!”

“魏婴。”

“不——”他往被窝里缩得更深,活像只受惊的鸵鸟。

“魏婴,出来。”

“我们的初吻才不能是这种鬼样子!”

话音刚落,就听见脚步声绕到了他这边的床边。手指还攥着被角,就被温温柔柔地掰开了,被子被往下拉了一点,刚好露出他涨得发烫的脸。魏无羡僵住了,赶紧把眼睛闭得死死的。

房间里静得能听见心跳。过了好半天,他才偷偷掀开一条眼缝。蓝忘机的脸离他只有几寸,那模样好看得让他又赶紧把眼睛闭上了,心脏砰砰直跳,快撞破肋骨了。

就在这时,一个极轻极软的吻落在了他唇上,带着点小心翼翼的试探,甜得让他浑身发麻。

“蓝湛……”他气息不稳地呢喃。

“你真美。”蓝忘机的声音就在耳边,低沉又认真,“很想吻你。出来好不好?”

“呃……好。”

魏无羡有点不好意思地从被窝里钻出来,往床头挪了挪。蓝忘机伸手把他身后的枕头拍得松软些,让他靠得舒服点,又把被子往上拉了拉,裹得他暖乎乎的。自己则坐在床边,微微倾身凑过来——

哦。

这一次的吻和刚才一样带着试探,却又藏着点笨拙的请求,像是在说,教教我。

魏无羡当然乐意之至。他先轻轻碰了碰蓝忘机的唇,见对方没有退缩,才慢慢加深了力道。蓝忘机很快跟上了他的节奏,两人微微侧头,唇齿刚好贴合。再近一点,再深一点,每一次蓝忘机都能精准地跟上他的步调。魏无羡偷偷在心里谢天谢地——还好早上刷牙了。接着他大胆地伸出舌尖,轻轻扫过蓝忘机的唇瓣。

蓝忘机闷哼了一声,带着点惊讶。

魏无羡赶紧退开,有点慌地去看他的脸。蓝忘机正看着他,嘴唇被吻得泛红,眼尾也染上了点湿意,眼神黑沉沉的,像浸了水的墨。

“刚才……可以吗?”魏无羡有点忐忑,“你喜欢吗?”

蓝忘机用力点头,喉结动了动:“再来。”

“好、好啊,那我们再来——唔!”

刚开始蓝忘机的动作还有点生涩,甚至带着点急不可耐,但很快就找到了诀窍。他不再只是模仿,而是带着点探索的好奇,一点点回应着魏无羡的主动,还会跟着他的呼吸调整节奏,把他吻得几乎喘不过气。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轻轻的敲门声。蓝忘机停下了动作,却没有退开,他捧着魏无羡的脸,两人鼻尖相抵,呼吸交缠在一起。

“蓝湛,”魏无羡晕乎乎地说,“你学得也太快了吧,比我还会亲。”

“学得快。”蓝忘机的声音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得意,听得魏无羡脚趾都蜷起来了。

敲门声又响了一下,江厌离的声音温柔地传来:“阿羡,汤熬好了,你要是醒了就喝点。”

魏无羡眼睛一亮,立刻朝门外喊:“师姐!蓝湛亲我了!”

蓝忘机的耳朵唰地就红了,低声道:“不知羞。”

“就是不知羞!”魏无羡理直气壮,眼看着江厌离探进头来,故意拉长了调子,“我一个病号,手无缚鸡之力,半裸着躺在床上——”

“你穿着衣服。”蓝忘机立刻拆台。

“那你怎么知道被子下面是什么!”魏无羡故意逗他,果然看见蓝忘机的耳朵从粉红变成了熟透的樱桃红。

江厌离笑着摇摇头:“阿羡,别逗忘机了。”她转向蓝忘机,眼神里带着欣慰,“真好,阿羡盼这天盼了好久了。要不,你帮他把汤端进来?”

“嗯。”蓝忘机立刻应了,语气里带着点急切。

“跟我来。”江厌离朝他招招手,眼里带着点促狭的笑意。

“师姐!你不能把他带走,不准说我以前的糗事!蓝湛,别听她的!蓝湛,回来!”

“我会回来的,”蓝忘机回头看他,“带汤。”

两人的脚步声渐渐远去。魏无羡靠在枕头上,抬手摸了摸自己被吻得发胀的嘴唇,仿佛还能感觉到蓝忘机的温度。

他喜欢我。

这个念头在他心里炸开,又甜又暖。以前他只是跟师姐江澄开玩笑,只是对着蓝忘机偷偷心动,做着不切实际的梦。可现在他确定了。

他喜欢我。

魏无羡躺了好一会儿,直到听见熟悉的脚步声,才猛地坐起来。蓝忘机端着托盘走进来,小心地平衡着上面的汤碗和小菜。

“你师姐说,慢点喝,不舒服就别吃了。”蓝忘机把托盘放在床头柜上。

我要娶他。魏无羡美滋滋地想,嘴上却大声说:“我没事!我好得很!快饿死了!”他指着汤碗,“你喝过师姐的莲藕排骨汤吗?巨好喝!你也尝尝,师姐给你盛了吗?”

“嗯。但魏婴先喝。”

“怎么,你要看着我吃?蓝湛!你喂我好不好?”

“不行。”蓝忘机说得斩钉截铁。

“真的不喂?哪怕我特别特别想让你喂?”魏无羡太了解蓝忘机了,这人看着清冷,骨子里却藏着温柔,就喜欢把他宠得像个孩子。

“你不想。”

“那如果我就是想呢?”

蓝忘机的耳朵又红了,过了好半天才小声说:“那我喂。”

“我就知道!你以后肯定是个好老公!”

蓝忘机嘴角弯了弯,露出个极淡又极好看的笑:“是男朋友。”

“现在是男朋友,”魏无羡冲他挑了挑眉,“以后就是老公了!等着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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