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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死川实弥早就睡不踏实了。
睡意像抓不住的泥鳅,总在他指尖溜掉,只留给他一双干涩酸胀的眼睛。与其在床上翻来覆去熬到天亮,不如抄起日轮刀去练刀。偶尔练到浑身脱力,倒还能抓着那么一两小时的沉眠,彻底把脑子放空。
这天他已经练了五个钟头,掌心磨出的血泡破了又凝,黏在刀柄的缠布上,每挥一刀都带着刺啦的撕裂感。
就在他拧腰劈出一记横斩时,左肩后方忽然传来一丝几乎难以察觉的气息。
那感觉不像恶鬼,可他上次就是被这些混账东西骗了,差点把命丢在那片沼泽里。他可不想再犯同样的错。
脚下的落叶没被踩出半点声响,风里也闻不到半点人味——但实弥能感觉到周遭的气流变了。
他知道。
额角的汗顺着脸颊滑下来,渗进一道还没完全长好的新疤里,盐渍刺得嫩肉火辣辣地疼。实弥猛地扎稳马步,短促地吸了口气,让氧气顺着喉咙灌进肺里,指尖都泛起淡淡的麻意。
他中途硬生生变了招式,借着挥刀的惯性向后翻跃,衣摆带起的风卷得地上的落叶打着旋儿飞起来,像一小团迷你旋风。
对面的人影瞬间绷紧了身体,手按在了刀柄上——即使是没有月光的暗夜,实弥也一眼认出了那件绣着奇怪纹路的羽织。
操。
实弥咬着牙往左拧了两厘米,日轮刀擦着富冈义勇的头皮劈过,带起几缕墨色的碎发。他重重落在地上,鞋底碾得尘土飞扬。
“你他妈发什么疯?”他烦躁地抹了把鼻梁上的汗,“跑这儿来干什么?”
他特意选了这片偏僻的林子练刀,不管是恶鬼还是其他柱都很少来,结果居然被这家伙轻易找上门,实在是败兴透顶。
富冈义勇那双蓝得像深潭的眼睛看着他,慢慢松开了按在刀柄上的手。
永远都是这副死人脸,谁也猜不透他在想什么。实弥把重心从左脚换到右脚,眯着眼瞪着这位水柱:“到底有屁快放?”
“没有。”
实弥翻了个白眼,转身继续挥刀:“爱站就站着。”
富冈义勇想在这儿耗一整夜是他的事,实弥懒得管。他重重吐了口气,重新沉下心练刀,心里却忍不住骂自己——刚才居然鬼使神差想回头看那家伙在干什么。
直到天边泛起第一缕鱼肚白,他才收了刀。
这种深入骨髓的疲惫感,是实弥最享受的时刻。浑身的骨头都在叫嚣着酸痛,可脑子却异常清醒,连那些缠人的噩梦都暂时退了下去。
他揉着发酸的后颈收刀入鞘,转头一看——不出所料,富冈义勇已经走了。
但让他意外的是,那家伙刚才站着的地方,留了个用棕色布包着的小包袱。
实弥半是好奇半是警惕地蹲下身,盯着那包袱皱起眉。
这他妈是什么?
他凑过去闻了闻,紧接着猛地往后一缩,眼睛都瞪圆了。
牡丹饼!
那股黏腻又香甜的味道,他就算化成灰也不会认错。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实弥指尖发颤地扯了扯包袱角,布包应声散开,露出四个摆得整整齐齐的牡丹饼。
是富冈义勇做的?
不可能。他怎么会知道?他绝对不可能知道。
(回忆里的玄弥还扎着两个小揪揪,晃着小短腿跑到他身边,眼睛亮晶晶的:“尼尼在做什么?”实弥腾出一只手揉了揉弟弟的头发,语气难得柔和:“给你留的好东西。妈妈刚买了红豆。”
玄弥踮着脚晃了晃:“是牡丹饼!我要吃!”
实弥笑着捂住他的嘴:“晚饭后再吃,是给大家的惊喜,知道吗?”
“惊喜!”玄弥用力点头,“是秘密!”
“对,是秘密。”实弥嘴上说着,还是偷偷塞了一块到弟弟嘴里。)
胸口像是被什么滚烫的东西攥住了,实弥发出一声压抑的闷响,抬脚就把那四块牡丹饼踢飞。饼砸在树干上,惊起一群扑棱棱乱飞的鸟。
富冈义勇到底在玩什么鬼把戏?他想干什么?
实弥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差点就要一拳砸在旁边的树上,直到指节砸得血肉模糊才肯罢休。他闭紧眼,压下那股快要冲破喉咙的怒火,底下是一片麻木,再往下,是像潮水一样涌上来的、沉甸甸的悲伤。
牡丹饼对他来说,是家的味道,是玄弥的味道。
是他早就失去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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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次柱合会议结束后,富冈义勇在花园里堵住了他。
“你吃了吗?”
实弥眯起眼,强压着怒火给了对方一次解释的机会:“你他妈在说什么?”
富冈义勇微微歪了歪头,表情还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样子:“牡丹饼。”
实弥心里的那根弦彻底断了。他几乎是本能地伸手揪住富冈义勇的羽织,把人拽到自己面前。
这不对劲——换作平时,富冈义勇绝不会让他这么轻易近身。但实弥现在气得脑子发懵,根本顾不上这些,他把脸凑到富冈义勇面前,几乎要贴到对方的鼻尖:“你觉得这很好玩?”
富冈义勇的嘴唇几乎看不出地抿了一下:“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实弥离得太近,能感觉到对方身上传来的体温——居然是暖的。他本来以为这位水柱会像尸体一样冰冷,或者像蛇一样带着黏腻的凉。
他强行压下胃里翻涌的怒火,把富冈义勇拽得更近了些:“你再敢做这种事,我就杀了你。把你的四肢拆下来,喂给山里的野狗。”
他把最不堪的软肋露了出来,这家伙居然还敢笑。富冈义勇的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你只是因为我给你做了点心就生气?”
“滚你妈的!”实弥猛地推开他,转身就走,眼眶却控制不住地发烫。他脚步越来越快,能感觉到周围的柱们都在看他,可他现在根本没脸停下来——他怕自己会当场失控。
换作平时,他早就拔刀跟富冈义勇打起来了,非要让那家伙后悔多嘴不可。但今天不行。
他现在像个被撕开伤口的布偶,里面的烂肉都露了出来,连假装坚强的力气都没有。
太早了。
他心里只剩下这三个字。太早了,还太早了。他还没准备好,就被人一把掀开了盖在伤口上的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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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我哪里做错了。”富冈义勇对着灶门炭治郎皱起眉,语气里带着一丝困惑,“可能他真的不喜欢牡丹饼。”
炭治郎摸着下巴想了想:“应该不是这么简单。”
富冈义勇揪着自己羽织的布料,抬头望向夜空。远离了城市的灯火,星星格外明亮,很容易就能找到那些熟悉的星座。
那组战士形状的星座正闪烁着微光,像是在低声絮语。富冈义勇闭上眼睛,仿佛能听见星星在说什么。
“我应该再试一次吗?”
炭治郎毫不犹豫地点头:“当然!每个人都需要朋友——就算是实弥先生也一样!”少年凑过来戳了戳他的肩膀,“就算是你也一样!”
“就算是我。”富冈义勇低声重复了一遍。他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灰,转身朝厨房走去——他要再做一次牡丹饼。
不死川实弥感觉自己的太阳穴都要炸了,下一秒就能原地掀翻整座蝴蝶屋。
那个家伙是跟他杠上了是不是?好像把他的日子搅得鸡犬不宁,成了这辈子唯一的人生目标。
萩饼开始像长了腿似的,无处不在。他练刀的后山石阶上有,蝴蝶屋的花园石桌上有,甚至连他锁得严严实实的房间里,都能冷不丁摸出一盒。
这已经不是烦人的程度了,是故意找茬。摆明了冲着他来的。
所以当实弥某天早上一睁眼,看见枕头边放着个系得整整齐齐的萩饼包袱时,那股火气直接冲破天灵盖,连隔壁的甘露寺蜜璃都被他砸屋顶的动静吸引了过来。
“你就为了这玩意儿,把屋顶砸出个窟窿?”蜜璃指着那盒可怜巴巴的萩饼,语气里满是不可思议。
实弥皱着鼻子,胳膊交叉抱在胸前,腮帮子都气得鼓鼓的:“富冈义勇那家伙!到处塞这破玩意儿!到处都是!”
蜜璃眯起眼睛,那眼神跟看穿了他底裤似的,看得实弥心里直发毛。“哦?真的只是因为这个?”她拖长了调子,“你是倔驴没错,但还没蠢到为盒点心拆房子的地步吧?”顿了顿,又补了句,“希望没有。”
实弥把话在嘴里嚼了好几遍,才磨着牙吐出来:“换别的点心就算了,偏偏是这玩意儿。”
蜜璃眨了眨眼:“难道你对萩饼过——”
“屁的过敏!”实弥抓起枕头就往她脸上砸,吼声震得窗户都嗡嗡响。
蜜璃轻巧地用涂着指甲油的手接住枕头,撇了撇嘴:“那到底是为啥?我又不会读心术。”
有那么一瞬间,实弥差点就松了口。那些带着暖意的碎片记忆突然涌上来——他跟玄弥蹲在老家门槛上,分吃妈妈做的萩饼,糯米裹着红豆沙,甜得能把整颗心都泡软。可理智在下一秒猛地拽住了他,把那扇刚要打开的门又狠狠摔上了。
“你该会才对。”他别过脸,故意装出不耐烦的样子,“不是还有任务要出吗?赶紧滚。”
“嗯。”蜜璃的声音软下来,眼神依旧透亮得能看透人心。她路过实弥身边时,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要是想找人聊聊,就让你的乌鸦传信给我,听见没?”
“我有病才找你!”实弥对着她的背影吼道,可这话连他自己听着都觉得虚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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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四天,情况终于有了变化——至于变好还是变糟,实弥自己都说不清。
最近他总做梦,自打干掉无惨之后就没停过。梦里全是玄弥在他手里化成飞灰的画面,每次都能把他吓出一身冷汗。
可这次的梦,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可怕。
他回到了老家那间逼仄的小屋,空气里还飘着妈妈做饭时的香料味。手里的刀沉得离谱,握柄硌得指节生疼——不对,他的手怎么变小了?再仔细一看,掌心和指腹又布满了熟悉的疤痕,色彩鲜明得刺目。
他在做梦。
血腥味突然涌了上来,浓得像化不开的墨,黏在喉咙里让人作呕。实弥强忍着胃里的翻腾,攥紧了刀柄往前迈,却一脚踩在了什么软乎乎的东西上。
“哥哥。”
那声音又轻又抖,像根针似的扎进实弥的心脏。他猛地低头,看见玄弥躺在地上,被他手里的刀劈成了两半,眼睛睁得大大的,眼泪还挂在眼角。
“为什么是我?”玄弥的声音嘶哑得像破锣。
滔天的自责瞬间将实弥淹没,他踉跄着后退,手指一松,长刀“哐当”掉在了地上。
“你杀错人了哦,傻孩子。”妈妈的声音从阴影里飘出来,她像猫似的走出来,脸上挂着诡异的笑,“你可怜的弟弟……是你杀的,实弥。”
是你杀的,实弥。
是我杀的。
妈妈俯下身,嘴裂得几乎到了耳根,骨头发出“咔咔”的脆响:“妈妈好饿啊……实弥真乖,给妈妈送来了点心。”
她抓起玄弥软塌塌的胳膊,就要往嘴里送。实弥再也忍不住,喉咙里爆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像要把五脏六腑都呕出来似的。
眼前全是血红色,刺得他睁不开眼。他停不下来,好像有另一个灵魂附在他身上,替他哭喊着。
“不死川。”
一双手突然握住了他的手腕。不是妈妈那布满尖爪的手,是带着薄茧、温热而有力的手,指甲修剪得整整齐齐。
实弥猛地吸了口气,挥拳就砸了过去。拳头撞上了软乎乎的东西,传来一声闷哼。他以为自己会被按住,可那双手反而把他拉坐起来,往怀里带了带。
实弥拼命喘气,却像被抽走了肺里所有的空气,只能死死攥住对方的小臂,脑袋晕得天旋地转。
那双手顿了顿,悬在他左肩胛骨上方。隔着薄薄的睡衣,他能感觉到掌心的温度。
“没事了。”那个声音又响了起来,平稳得像山涧的流水,“你安全了。”
实弥听着对方的呼吸声,试着跟着节奏调整自己的气息,胸口的窒息感才慢慢缓解。
一只手轻轻按在他后颈下方的凹陷处。实弥打了个哆嗦,猛地睁开眼,瞬间僵住了。
富冈义勇正一脸茫然地看着他,眼睛睁得圆圆的,嘴微张着,鼻尖还挂着一道细细的血痕。
实弥有那么一秒钟以为自己还在做梦。富冈义勇的脸离他太近了,窗外透进来的月光把水柱的侧脸染成了灰蓝色,让他有种踩在棉花上的不真实感。
富冈义勇居然在他的卧室里。
实弥眨了眨眼,嘴角不受控制地抽了抽。义勇像是看懂了他眼里的错愕,猛地往后缩了缩,极其缓慢地松开了环在他腰上的手。
“你……在做噩梦。”
“废话!”实弥咬着牙,能感觉到对方身上传来的体温,“我当然在做噩梦!可你凭什么闯进来?这是我家!”
义勇的表情依旧没什么变化,实弥甚至想伸手戳戳他的脸,看看这到底是真人还是梦里的幻觉。义勇往后退了退,手指不安地绞在一起,看起来居然有点紧张。
实弥心里咯噔一下,一股不祥的预感冒了出来。
这家伙怕不是要说什么蠢话?那他只能当场把义勇的脸揍成猪头。
“……你是不是觉得我做饭很难吃?”
实弥感觉自己的大脑宕机了,嘴张得能塞进拳头。“啥?”
义勇居然脸红了——是真的红了,耳朵尖和脸颊都泛着不正常的粉色,眼神飘向一边不敢看他。“就是……那些萩饼。是不是很难吃?”
实弥预想过一万种可能,比如义勇是来跟他决斗的,是来嘲讽他的,甚至是来偷他刀的,可唯独没想过是来问这个的。他这辈子学的所有杀鬼技巧,都没教过他该怎么应对这种场面。
义勇那副样子,跟任务时追在他身后送情书的村姑一模一样,看得实弥浑身发毛。
他赶紧往床里挪了挪,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硬邦邦地开口:“不知道。我没吃。”
“为什么?”
实弥瞪着他,眼神能喷出火来:“我凭什么要跟你解释?赶紧滚出我家!”
义勇站起来的时候,腿居然有点打晃,像只刚学会走路的小鹿——实弥的脑子不受控制地蹦出这个破比喻。他看着义勇在卧室门口停下脚步,转过身,嘴唇动了动,像是又要说什么。
“闭嘴!”实弥的声音越来越大,“敢再说一个字——一个字!我就把你两条腿卸下来,等我不想走路的时候当拐杖用!”
富冈义勇的脚步声刚消失在走廊尽头,实弥就像被抽走了浑身力气,后背重重撞在床头板上。
他胸口还在剧烈起伏,肺里像是灌了铅,又闷又疼。脑子里一团乱麻,既搞不懂义勇刚才到底在发什么疯,又气得牙根痒痒,最后只剩铺天盖地的疲惫压得他抬不起眼皮。
他盯着床头柜上那盘刚做好的牡丹饼,越看越窝火。抓起盘子就往窗外冲——院角刚好有个养鱼的石槽,他抬手就把整盘饼都砸了进去,看着糯米团子在水里浮浮沉沉,才觉得那股堵在胸口的气稍微顺了点。
回到床上倒头就睡,连衣服都没脱。
第二天义勇绝口不提昨天那档子事,甚至连眼神都没往他这边扫一下。实弥本来该松口气的,可心里反而更别扭了。
他才不在乎义勇理不理他!就是觉得奇怪——如果义勇不知道那盘牡丹饼是他做的,或者压根不想让他难堪,那昨天为什么要伸手拍他的背?
那触感还留在后背上,凉丝丝的,像块冰贴在皮肤上,甩都甩不掉。
实弥找了座最大的瀑布,泡在水里打坐,想借着水流声把那点乱七八糟的念头冲散。可闭着眼,满脑子都是义勇那只手,连瀑布砸在背上的力道都好像变轻了。
他到底在纠结什么?
这股子坐立不安连旁人都看出来了。甘露寺蜜璃在柱合会议上总往他这边瞟,宇髄天元更过分,刚拉开架势要对练,突然停了手,挑眉问他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舒服个屁!他好得很!
更离谱的是,最近居然有人敢主动凑上来跟他搭话,既不害怕也没带那种敬畏的眼神,搞得他浑身不自在。
这天他在训练场南边的小村子里巡逻,刚把腰间的刀鞘按紧,就听见有人怯生生地叫他。
“不死川大人?”
实弥回头,就看见个顶多到他腰那么高的小姑娘,眼睛圆溜溜的像小鹿。“有事?”
“谢谢你上次救了我们,除掉了那只鬼。”小姑娘攥着衣角,声音细若蚊蚋,“我……我能送您点东西吗?”
实弥已经连着好几天没睡踏实了,脑子转得慢,只能盯着她“嗯”了一声。
小姑娘像是得到了许可,连忙把别在耳后的碎发捋到耳后,从布包里掏出个油纸包递过来。“这是我昨晚做的,家里还有剩,您别嫌弃。”
打开油纸包的瞬间,实弥的脸就黑了。
又是牡丹饼。
他差点当场破防,想不通自己到底跟这破点心犯了什么冲。咬着牙挤出一句“谢谢”,接过油纸包的时候手指都在抖。
他敢肯定,义勇那家伙现在绝对在某个地方偷着乐。
晚上实弥对着镜子洗漱,刚抬头就被自己吓了一跳。
眼下的乌青重得像被人打了两拳,头发乱得像鸡窝,眼神涣散得跟行尸走肉似的。活像个半人半鬼的妖怪,晒晒太阳都能化了。
他对着镜子骂了句脏话,转身扑到床上,结果刚闭上眼就又想起义勇的手。
迷迷糊糊睡了不到两个小时,就被床头柜上的动静吵醒。他猛地坐起来,抓过枕边的刀,却只看见个用布包着的东西。
不是牡丹饼。
他鼻子里先闻到一股甜香,比牡丹饼的味道要浓得多。拆开布包一看,居然是几个大福团子,形状歪歪扭扭的,像刚学捏泥的小孩捏出来的,一看就知道是谁的手笔。
肯定有毒!实弥脑子里第一反应就是这个。可手指却不听使唤地捏起了一个,犹豫了半天,还是塞进了嘴里。
甜腻的红豆沙在舌尖化开,软乎乎的糯米皮黏在唇上,居然意外的好吃。
是义勇做的。义勇做的东西居然不难吃。
一个荒谬的念头突然砸进他脑子里——义勇该不会不是在故意恶心他,而是真的想做点吃的给他?
不可能!义勇那家伙怎么可能会好心?实弥嘴上这么骂着,手却又抓了个大福塞进嘴里。
他没被毒死。不仅没毒死,还一觉睡了十二个小时,醒过来的时候连肩膀上的旧伤都不疼了。
空了的布包他没扔,就放在床头柜上。想了想,又找了张纸,歪歪扭扭写了两行字。
别再擅闯我房间。
大福味道还行。
下次柱合会议的时候,义勇居然对着他露出了个极淡的笑。实弥假装没看见,把脸扭到一边,耳朵却悄悄红了。
实弥始终搞不懂义勇到底在想什么。
这根本不合逻辑——谁会闲得没事天天给他做吃的?而且每次送东西都跟做贼似的,只把布包留在房间里,连个人影都见不着。他本该生气的,本该觉得诡异的,可他没有。
他绝不会承认,每天早上醒过来,他都会下意识往床头柜那边瞟一眼,期待着能看到义勇新做的、奇形怪状的甜点。
有时候义勇会跟他一起出任务。他们还是不说话,可沉默的味道变了。实弥最安心的时候,就是跟义勇背靠背被鬼逼到墙角的时候——不用回头就知道,身后的人绝对不会掉链子。
跟义勇待在一起的时候,他紧绷的神经总能放松下来,出任务时甚至能睡个安稳觉。
有次实弥发烧了,迷迷糊糊间感觉有只凉丝丝的手贴在他额头上。他没睁眼,也没躲开,就那么任由义勇的手停在那儿,连呼吸都放轻了。那触感像妈妈以前给他敷的凉毛巾,让人觉得踏实。
他们不是朋友,却也不再是之前那种互相看不顺眼的关系。实弥干脆不去想这些弯弯绕绕,该干嘛干嘛。
这种日子过了好几个星期,义勇的甜点手艺时好时坏。鲷鱼烧外酥里嫩,味道绝了;团子就差了点,硬得能硌掉牙;最离谱的是铜锣烧,居然吃出了鸡肉味——可实弥还是全部吃完了,仿佛是什么必须完成的任务。
然后突然就断了。义勇没再送吃的过来,连人影都消失了。
柱合会议上没见到他,任务记录里也没有他的名字。直到蜜璃拉着他的胳膊,小声说义勇带着四个继子去北边执行任务,已经失联三天了。
“你要不去看看吧?”蜜璃坐在廊下,给他们俩倒了杯煎茶,“现在就你没任务在身。”
实弥嗤笑一声,别过脸:“我才没空管他,派个队士过去不就行了?”
蜜璃没反驳,只是用那双温柔的眼睛看着他,那眼神像把软刀子,直接戳穿了他的借口。“继子们也跟着一起去了,四个孩子都没消息。”
廊下突然静了下来,只有麻雀啄食栏杆上向日葵籽的声音。
实弥猛地站起来,椅子腿在石板地上刮出刺耳的声响,惊飞了一群麻雀。
“操!”
他抓起放在廊下的日轮刀,头也不回地往外走。蜜璃在他身后笑着喊“一路顺风”,他头都没回,只抬手摆了摆,算是回应。
富冈义勇和那四个小崽子最后出现的地方是驹岳山脚下的小牧市,实弥直接往那儿赶。
他心里清楚,那五个人十有八九是跑到山里跟什么厉害的鬼对上了。可脚底下的步子却越来越快,连风都追不上他。
列车哐当一声停在站台,三弦的琴音还黏在车厢壁上没散。
实弥走下踏板时,感觉两道视线像针一样扎在背上。是站台角落里的老夫妻,缩着脖子把他打量得仔仔细细,见他看过去,慌忙拽着彼此的布包往巷子里挪。
他勾了勾嘴角,故意放慢脚步。那老两口立马加快了速度,几乎要跑起来。
实弥没再逗他们,只是把手搭在腰间的刀柄上,心里琢磨着——到底是脸上的疤太吓人,还是鬼杀队的队服太扎眼,又或是他这双眼睛天生带着煞气?
管他呢。
他耸耸肩,指尖摩挲着凉凉的刀镡。来这鸟不拉屎的穷乡僻壤不是为了讨谁喜欢,他有任务在身。
小镇的街道蒙着一层薄灰,踩上去能扬起细碎的尘土。实弥晃了半条街,才找到家挂着破布幌子的小酒馆。推门进去时,里面的人都抬了抬头,又很快低下头去,空气里飘着廉价麦酒的酸味儿和沉默。
他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捏着酒杯小口抿着,耳朵却没闲着。酒馆里的窃窃私语像蚊子叫,断断续续钻进他耳朵里。
夕阳慢慢沉下去,橘色的光斜斜穿过窗棂,把空气中的灰尘照得像撒了一把碎金。
“听说山上的山神吃不信邪的人……”
“胡说八道!我年年去庙里上香,怎么从没见过?”
“你上周没听人说吗?有队鬼杀队的人上山,至今没下来,怕是早成了山神的点心了!”
“我才不信!”
实弥把最后一口酒倒进喉咙,扣下酒杯起身。够了,他要的信息已经全了。
“不好意思,这位大人。”
一个温软的声音从身侧传来。实弥侧过头,看见酒馆的女侍应正凑过来,系着浆洗得发白的围裙,涂了口脂的红唇在昏黄的灯光下格外显眼,长睫毛颤巍巍的。“我看您穿的是鬼杀队的队服……您要在镇上待多久呀?”
“待到我完事为止。”实弥语气生硬,把几枚铜板拍在桌上,“晚安。”
他刚走到半路,手腕突然被人拽住。女侍应喘着气,指尖还勾着他队服的袖子:“等一下,大人,我还有话问您!”
实弥歪了歪头,眼神里没半点耐心:“我没兴趣听。”他还有人要找,没时间跟陌生人耗。
他猛地甩开手,推开酒馆的木门走了出去。外面的风带着山的寒气,吹得他打了个寒颤。
北方的秋夜真冷。实弥吸了口冰凉的空气,哈出一团白汽。有时候他会瞎想,要是能活过二十五岁,就找个更冷更偏的地方住下来,再也不用见那些乌七八糟的东西。
远处的木曾山黑沉沉地压着,像头蛰伏的怪兽。
希望这次的任务值得他跑这么远。
他摸了摸肚子,想起富冈义勇那家伙做的烤鱼——算了,先找到人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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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往山上走,空气越沉。实弥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又像踩在粘稠的黑雾里,那股令人作呕的鬼气顺着鞋底往上爬,钻进他的牙缝里,像含了一把湿沙子。
这山里的东西不想让他上去。
“巧了。”实弥扯了扯嘴角,拔出日轮刀,刀刃在月光下泛着冷光,“你惹错人了。”
四周静得可怕,连虫鸣都听不见,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实弥皱着眉,揉了揉胸口——那里堵得慌,像被什么东西攥住了。他没停下脚步,刀尖劈开挡路的灌木,继续往山里走。
不知道走了多久,他突然听见一阵抽噎声。
在这死寂的山里,这声音简直像炸雷。实弥瞬间绷紧了神经,握着刀猫着腰,循着声音钻进了一片密林。
哭声越来越近,还夹杂着微弱的火光。透过树缝,他看见空地上围着火堆缩着几个人影。
实弥松了口气,把刀插回刀鞘,大步走过去:“你们在这儿干什么?找死吗?”
四个脑袋唰地转了过来,其中一个还发出了一声凄厉的尖叫。
猪头少年猛地蹦起来,张开胳膊冲他喊:“肖甘佐拉!你是来救我们的吗!”
实弥额角突突跳:“是不死川!”
“都一样!”
那个黄头发的少年已经缩成了一团,嘴里发出呜呜咽咽的哭声。旁边的鬼少女拍了拍他的胳膊,动作倒是温柔。
“不死川大人!”炭治郎扑过来,脸上全是擦伤,嘴唇苍白得像纸,“我们得赶紧下山!义勇先生撑不住了,他需要治疗!”
实弥的目光越过炭治郎,落在地上躺着的人身上。昏暗的火光里,他能看清那件标志性的条纹羽织,还有正不断扩大的深色血渍。
他三步并作两步冲过去,声音冷得像冰:“怎么回事?他这样多久了?”
炭治郎咽了口唾沫,眼神里还带着惊魂未定的恐惧——他显然是撞见了什么让他胆寒的东西。
“山里有只鬼……镇上的人失踪好几个月了,才发信请求鬼杀队支援。”少年打了个寒颤,警惕地扫了一眼四周,“它比我们想象的强太多了,会让人看见不该看见的东西,能把人逼疯……”
实弥点点头:“富冈呢?”
“伊之助差点被它伤到,义勇先生替他挡了一击。”炭治郎的声音开始发颤,“我猜他的肋骨断了好几根。”
实弥站起身,语气不容置疑:“过来搭把手,把他抬走。”
伊之助的声音从旁边传来:“我们不留下来杀了那只鬼吗?”
“除非你们都想死在这儿。”实弥瞪了他一眼。
猪头少年气鼓鼓地抱臂,发出不满的哼哼声:“行吧!等我回去练好刀法,一定要把这座山烧个精光!”
实弥觉得太阳穴突突跳得更厉害了:“随你便。”
在炭治郎、伊之助和祢豆子的帮忙下,他们总算顺利下了山。胸口的压迫感轻了些,但那股鬼气还像跗骨之蛆一样缠着他,让他根本没法放松。
不对劲。
富冈义勇像块死木头一样挂在他臂弯里,重得离谱。实弥攥紧他的肩膀,心里暗骂——这家伙怎么能这么安静?安静得像已经死了。
炭治郎在旁边絮絮叨叨地说着上山的经过,实弥自动过滤掉那些没用的哭哭啼啼,把碎片拼在了一起。
山里的鬼会放出迷雾,让人产生幻觉。伊之助撞见了什么东西,富冈替他挡了致命一击,之后他们被冲散,好不容易才在这片空地汇合。富冈撑到生火的时候,终于撑不住晕了过去,再也没醒过来。
“我在镇上订了房间。”实弥开口打断了炭治郎的碎碎念,“今晚先住那儿,我去找医生来看看他。要是找不到……就我自己动手。”
善逸探出头来,眼睛还肿着:“你会治病?”
实弥把到了嘴边的脏话咽回去,硬邦邦地说:“我妈教过我点皮毛。”
黄头发少年皱起脸,好像听见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我没法想象你有妈妈……你看起来就像从石头里蹦出来的,好吓人。”
他话音刚落,就被炭治郎狠狠捅了一肘子,立马缩回去不敢说话了。
那四个半大孩子里的领头少年回头望了眼身后的山,声音里带着掩不住的后怕。
“不管怎么说,真的太感谢您了,不死川先生。白天还好,可一到夜里……夜里的情况会糟很多。”
实弥心里莫名揪了一下。这群孩子选的路,实在太苦了。
他不耐烦地啧了一声,拽着富冈义勇的手腕转身就走。指尖贴着手腕内侧,能清晰摸到对方微弱得像蝴蝶振翅似的脉搏。
“举手之劳而已。”
他们抵达山脚时,月亮正沉甸甸地悬在夜空中央,周遭静得诡异。实弥可不信这鬼话——他太清楚了,越平静的地方,越容易藏着要命的凶险。
“快点走。”他忍不住催促,语气里带了点烦躁,“老子没兴趣在这儿多待一秒。”
炭治郎轻轻应了声,腾出一只手拍了拍背上的木箱子。“出来吧,祢豆子。”
那只鬼从箱子里探出头,蜷曲的长发顺着肩头滑落。实弥眼神警惕地盯着她缩小的身影,哪怕过了好几个月,只要她在旁边,他还是忍不住浑身发毛。倒不是针对她,纯粹是本能在预警。
伊之助突然用胳膊肘戳了戳他的手臂:“那个叫……托本田的家伙没事吧?”
实弥斜了他一眼,语气冷得像冰:“你要是少废话多走路,他就没事。”
“好凶哦。”善逸缩在炭治郎身后小声嘀咕。
实弥咬着后槽牙,感觉再这么磨下去,明天就得镶假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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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栈老板看到他们眼睛都亮了。毕竟不是每天都能见到五个猎鬼人结伴上门。
“几位晚上好啊!”
实弥面无表情地盯着他,直截了当开口:“这镇上有没有靠谱的大夫?”
老板愣了愣,连忙点头:“有、有啊!”
“那就好。”实弥把富冈义勇打横抱起来,一只手托着膝盖,另一只手撑着后背,“我朋友受伤了,赶紧把大夫叫来,多少钱都没问题。我们就住之前订好的房间。”
他隐约听见身后有人捂着嘴笑,懒得回头去骂——反正骂了也是白费口舌。
“这……可是现在都这么晚了……”老板还在犹豫,实弥直接把一整袋铜钱拍在了柜台上。
老板的眼睛瞬间亮了,二话不说抓起外套就往外冲。
实弥看着他的背影嗤笑一声。果然,钱能使鬼推磨。
他小心翼翼地抱着义勇上楼,尽量不晃到对方,把人轻轻放在了小床上。
失去意识的义勇看起来比平时小了好几岁,脆弱得像片纸。实弥伸出手指,轻轻按在他的喉结下方。那里还有微弱的跳动——还好,人还活着。
他揉了揉干涩的眼睛,冲炭治郎吩咐:“去打点热水来,再找些干净的布巾。”
炭治郎连忙点头,嘴巴动了动好像想说什么,最后还是没开口。实弥松了口气,他可不想听那些肉麻的感谢话。
他守在床边,尽量帮义勇处理着伤口,直到大夫赶来。等大夫开始诊治,他抄起自己的日轮刀,转身就往山上冲,胸腔里烧着一团蓝得发瘆的怒火。
永远都是这样的怒火,烧得他心口发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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炭治郎捏着勺子的手突然僵住,看着面前的碗小声说:“那……那都是您一个人解决的?”
“牛逼啊!”伊之助嘴里塞着米饭和烤猪肉,鼓着腮帮子大喊。
实弥抹了把脸上近乎发黑的血污,浑身都被血浸透了。他嗤笑一声:“要是全是老子杀的,三十里地内的鬼早都闻着味儿围过来了。想什么呢。”
炭治郎笑了笑,用勺子指了指床边:“不管怎么说,还是谢谢您解决了那只鬼,不死川先生!您看,富冈先生已经好多了!”
他说话时手一抖,肉汤溅得满桌都是。
他没错过实弥走向床边时眼神里的温柔。富冈义勇呼吸平稳,脸色也不再苍白,甚至泛起了点血色,睡得很安稳。
实弥弯下腰,轻轻叹了口气,声音里满是卸下重担的放松。炭治郎红着脸转过身——有些画面,还是不要看的好。
伊之助嚼着肉含糊不清地问:“喂!杀冈酱!你是怎么干掉那只鬼的?”
实弥的回答让炭治郎后背一凉。
“那家伙拿不出任何我没见过的东西来吓我。”
伊之助立刻闭上了嘴,再也没敢问第二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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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实弥的乌鸦径直落在了蜜璃的早餐盘子上,腿上绑着一张纸条。
蜜璃把纸条解下来,展开一看,上面只有两个字。
她忍不住笑出了声。
他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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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后,富冈义勇在自己的床上醒了过来,什么都不记得了。
这倒也好。
实弥记得就够了——他记性太好,好到现在还能清晰地感觉到掌心残留的、义勇皮肤的温度,还能闻到那股混合着汗水和血的味道。
“你应该告诉他的。”蜜璃一边啃着饭团一边说。实弥低吼一声,抓起一块烤鸡肉就往她脸上扔,被她轻巧地躲开了。
“我是认真的!你得跟义勇说清楚,哪怕只是好好看看他也行!都五天了,他看你的眼神跟被抛弃的小狗似的。”
“放屁!”实弥反驳,“老子才不管他怎么样。”
蜜璃伸手轻轻碰了碰他的胳膊,语气软下来:“骗自己可没用啊。最要紧的是对自己诚实。”
实弥皱着眉,却没躲开她的触碰。他绝不会说出口,但他真的很庆幸蜜璃还活着。要是她也跟着无惨……跟着其他人一起走了,他根本不知道自己会变成什么样,说不定早就撑不下去了。
“再说吧。”他含糊地嘟囔了一句。
蜜璃立刻笑出了声,清脆得像风铃:“我就当你答应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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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弥在花园里找到了富冈义勇,对方正坐在长椅上发呆。
他长得真好看,跟周围的花倒是挺配。
实弥脑子里刚冒出来这个念头,差点没忍住把额头往旁边的树干上撞。他清了清嗓子,故意大声喊了句:“喂!”
义勇居然吓了一跳,差点从椅子上摔下去。
这次,别想再跑了。
实弥把一个用布包着的东西扔到义勇腿上:“找你可真费劲。要不是老子了解你,还以为你在躲着我。”
义勇的嘴张了又合,像条离了水的鱼。他把布包拿到腿上,解开绳结,抬头看向实弥,长长的睫毛垂下来,眼神里带着点困惑。
“这是你做的?”
实弥点了点头。重新做这份和菓子的时候有点疼,但那是种好的疼——就是蜜璃总挂在嘴边的、能疗伤的疼。玄弥要是在这儿,肯定会夸他的。
他看着义勇拿起一块牡丹饼,放进嘴里。
“怎么样?”
义勇咽下去,喉结滚了滚,眼眶好像有点红,看起来快要哭了。这让实弥心里莫名发慌。
“很好吃。真的很好吃。”
“是吗?”实弥弯下腰,挑了挑眉,“我尝尝。”
他吻了上去,像呼吸一样自然。他扶住义勇的下巴,轻轻舔开对方的唇缝。
义勇发出一声轻喘,双手从腿上抬起来,环住了实弥的脖子,牡丹饼被扔在了一边。
他好像,已经等了很久了。
实弥咬着后槽牙才把嘴角压下去,猛地拉开了距离。他板着张死人脸,用拇指蹭了蹭自己的下唇,语气装得漫不经心:“还行,比我上次尝的要甜。”
义勇仰头看着他,眼睛睁得圆圆的,脸颊红得能滴出血来。实弥赶紧把胸口那股发烫的感觉压下去,背过身挥了挥手:“你要是喜欢,下次我多带点来。”
他才走出十来步,后颈就被一股力道猛地拽住,紧接着义勇整个人扑了上来,把他结结实实地按倒在草地上,连带着滚进了旁边的花圃里。实弥被撞得闷哼一声,抬手就想去推他:“你他妈——你的肋骨还没好全吧!找死啊!”
“别、别说话。”义勇的声音带着点发颤,下巴都在抖。这次换他主动吻了上来,指尖带着微凉的温度,却烫得实弥浑身发麻。鼻尖萦绕着被压碎的花草香气,怀里是义勇温热的身体,实弥长长地叹了口气,紧绷的肩膀终于松了下来。
好久好久了,他第一次允许自己彻底放松下来,沉溺在这片刻的温柔里。
(下次,他们要一起亲手做牡丹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