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家祖上曾经风光过,但到陶疏明爷爷的爷爷那一辈就没落了,曾经也是出过举人老爷的。可也正是这样,让他们家在划分成分时逃过一劫,划成了上中农,一个不上不下的尴尬地位,却也让他们家夹紧了尾巴做人。
其实他们家原来关起门来过日子还是很不错的,但是现在却变得很拮据,因为前段时间他们花光了所有的积蓄还借遍了周围的亲戚,为最小的儿子陶疏明在城里找了个机械厂的体面工作。
导致现在家里一摊烂泡。大儿子虽是大队里的拖拉机手,但媳妇已经去世两年了留下一个5岁的女儿,到现在还没续娶;二儿子早到年纪了现在也还没娶妻,一直在地里赚工分;小儿子眼看着也到了年龄。家里也没有个女主事的,急得陶老汉嘴角燎起了好几个火泡。
虽然两个儿子没说什么,但村子里也有人在说了——说他偏心小儿子。
话是这么说但也不尽然,小儿子是他们家最聪慧最灵气的,天生早慧,要是放在老时候何尝又不能再出一个举人老爷。
陶老汉心里还抱着光复门楣的想法。
现在不能考大学,但也总要给小儿子找个体面的工作,他以后总不会是农家汉的。老大老二也知道自家爹的想法,心里也是支持的,小弟是不同的,他们心里也疼爱着他。
陶老汉一家都十分疼爱这个小儿子,连带着5岁的小侄女也十分崇拜陶疏明。
当得知小儿子厂里放假回来帮着家里麦收(秋收)的消息,晓得是晚上赶的路,做好了饭一家人就坐在堂屋里等着小儿子回来,期间叽哩哇啦的说着最近的事,猜想陶疏明有没有长高,现在是什么模样——机械厂不常放假,陶疏明住在厂里宿舍。
他们大开着门,今晚的月亮格外的明亮,将屋外照的亮堂堂的,屋内也点着煤油灯。
所以当陶疏明推着自行车回来的时候,他们一眼就看到了在他旁边的川川。
在路上的时候川川就穿上了陶疏明的备用工作服,很大是直接套在衣服外面的,她的衣服实在是太亮眼。
可是她不知道,明珠只会被衬的更加耀眼。
没看到老二陶志明已经看直了眼嘛。
川川好奇又不好奇的看着他们,她已经穿过很多世界了,对这样的流程还是挺熟悉的,要说害怕胆怯是真的没有。
看看坐在长条木凳上抽着旱烟的陶老汉,头发花白,但眼睛有神不混浊,有点佝偻。他旁边站着一个身材壮硕的汉子,穿着打补丁的褂子,嗯,他们的衣服都有补丁。
那汉子睁大眼睛炯炯有神的盯着她。川川好奇回望过去,微微歪着头,那汉子立即像被烫着一样,变成煮熟的虾子,脸红脖子粗,鼻孔都微微睁大了,但就是不移开视线。川川被逗笑了,盯着他的鼻孔。
另一条木凳上也坐着一个汉子,皮肤黝黑些,怀里抱着一个小女孩,小女孩怀里抱着一条小灰狗。
这组合好怪,再看看。
然后川川就看见那个小女孩挣脱汉子朝她跑来,小女孩怀里的小灰狗挣脱小女孩朝她跑来。
小女孩跑到她跟前抬头看她,说:“姐姐你好。”并伸出友谊的小手。
小狗围着两个人转圈。
“你好。”川川握上那只小手。
自此寂静的小院终于完成了一次友好交流。
因为川川到来的缘故,原本大开的门被紧紧关上。
川川坐在原来黝黑汉子陶永明坐的长凳上,当然现在他已经不坐在这了,他们一家几个汉子围在堂屋角落商量川川的事,而川川则坐在堂屋中央和小女孩陶晓华(小名丫丫)还有小灰狗玩。
丫丫抱着小灰狗说:“它叫小耙灰,是女孩。”
川川捏着小耙灰的肉垫搓了搓,哏啾啾的,忍不住用力捏了捏,说:
“小耙灰,你好。我叫川川。”
有点困了,川川打了个哈欠,眯了眯酸涩的眼睛。随便扫了一眼堂屋,也没细看,向围着的那堆人走去。
没人注意到川川,川川在旁边听了听。大概就是陶疏明说让川川留下,陶老汉觉得来路不明不行,大哥陶永明劝陶疏明三思,二哥陶志明给陶疏明帮腔。(这是绕口令吗,摔)
最后陶老汉生气的说:“家里都这样了你还来找事,喜欢人家姑娘就去提亲,没有半夜把人带回来让留下的。再者来路不明,外面现在多少双眼睛瞧着家里,你们两个想被拉去批斗吗?现在家里烂事一堆,没有钱再养一个人了。”
说完陶老汉重重的撮了一口烟,他真没想到这个向来令他骄傲的小儿子竟然会做出这么不计后果的事。
这时川川在陶老汉的斜后方开口道:
“我有一只小金猪可以给你们。”川川将脖子上用红绳串着的胖胖的黄金小猪扯出来给大家看。
陶老汉被川川的突然出现吓了一跳,被烟呛到了咳嗽个不停,有些生气的瞪了川川一眼。
但是最后的最后陶老汉还是接过了小金猪。
真是磨迹,川川心想。所以可以睡觉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