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泳池边的荒谬静默被一阵轻微的“咕噜”声打破。声音来源是紧紧挨着黄铉辰的小黄鸡Felix。她似乎被自己肚子发出的响动吓了一跳，绒毛微微蓬起，害羞地往后缩了缩，小声地“叽……”了一下。

这声腹鸣像是一把钥匙，瞬间拧开了所有“人”的生理警报。紧接着，松鼠韩知城的肚子也发出一串细碎的咕噜，她尴尬地用蓬松的大尾巴遮住腹部，“啾……”地垂下了头。兔子李旻浩的三瓣嘴停止了快速开合，红眼睛默默瞟向不远处草坪上鲜嫩的草叶，又很快移开，带着一种复杂的抗拒。

狼方灿的喉咙里发出一声低沉的、几不可闻的咕哝。他甩了甩头，似乎想驱散那突然袭来的饥饿感，目光却不由自主地扫过花园角落——那里有几只早起的麻雀在蹦跳。他的耳朵警觉地竖起，那是狩猎者的本能，随即又被他强行压下，金色的眼眸里闪过一丝烦躁和自我告诫。

泳池里，海豚钟辰乐似乎也感受到了某种需求，他不再焦急地游动，而是将半个脑袋浮出水面，发出短促而疑惑的“咿？咿？”声，仿佛在问：我们的……食物，怎么办？

现实的问题，如此原始而迫切，硬生生砸在了刚刚为“形态剧变”而混乱的神经上。

“食物……”黄铉辰（雪貂）喃喃着，这个词用吱吱声说出来，带着一种怪异的空洞。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粉嫩的爪子，又看了看身边的Felix。作为雪貂，他本能知道自己应该去捕捉小鸟、啮齿类，或者寻找鸟蛋……这个念头让他猛地打了个寒颤，银白色的皮毛都炸了一下。不，绝对不行！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挪动身体，将小黄鸡Felix更严实地挡在自己身后，仿佛这样就能隔开那些恐怖的“食谱选项”。这个动作被方灿（狼）敏锐地捕捉到了，巨狼的视线在雪貂和小黄鸡之间停留了一瞬，眼神深邃。

“我们必须弄清楚，”方灿开口，浑厚的嗓音通过狼的喉音发出，努力保持着镇定和逻辑，“各自现在……需要吃什么，以及，如何安全地获取。” 他说“安全”，不仅指捕食时的危险，更指心理和关系上的安全。

“草……”兔子李旻浩突然噗噗地出声，声音有些干涩，他盯着那些青草，红眼睛里是明显的挣扎，“我……感觉……那个……可以吃。” 作为人类意识的抗拒和作为兔子身体的渴望在激烈交战。他尝试性地往前跳了一小步，鼻子抽动着。

“旻浩哥！”松鼠韩知城立刻叫起来，窜到他旁边，用小小的前爪碰了碰他的前腿，“那个……真的能吃吗？会不会有问题？” 她自己的饥饿感也在加剧，作为松鼠，她对坚果、种子、水果的渴望同样强烈，但哪里去找？去翻人类的垃圾桶吗？想想就让她浑身绒毛发痒。

“泳池里……有鱼吗？”海豚钟辰乐从水里仰起头，发出期待的咿咿声。他优雅地在水中转了个圈，“我……好像很擅长游泳，而且，感觉能‘看’到水里很远的地方。” 这是海豚天生的回声定位能力开始隐约显现。

“鱼？”黄铉辰耳朵一动，看向方灿。狼和雪貂都会游泳，也许……“方灿哥，我们或许可以试试……” 捕鱼这个念头，至少比捕猎陆地小型动物让他容易接受得多。

方灿点了点头，算是同意这个初步方案。他走到泳池边，仔细观察了一下水质和大小。“这个泳池是消毒循环的，没有鱼。” 他沉声说，打破了辰乐的希望，“我们需要去别的水源。但这意味着离开这个相对熟悉的环境，风险未知。”

气氛再次凝重。留在花园，可能饿死；冒险外出，危机四伏。

“家里！”Felix忽然叽叽喳喳地叫起来，她用翅膀努力指向房子的方向，“厨房！冰箱！储藏室！我们……我们或许能找到一些……还能吃的人类食物？罐头？米？或者……鸟粮？” 她说到最后，声音低了下去。哥哥方灿以前为了方便观察鸟类，确实在储物间放过一些高品质的鸟粮和坚果混合物。

这个提议像是一道微光。至少，这是他们熟悉的范围。

“对！鸟粮！还有我上次买的混合坚果包，没开封的，就在储藏室架子上！”韩知城（松鼠）立刻激动地附和，尾巴兴奋地翘起，但随即又想到，“可是……我们怎么打开柜子？怎么拿到？”

方灿的眼神坚定了些。“先想办法进屋，去厨房和储藏室查看。这是目前最可行的方案。” 他看向泳池，“辰乐，你暂时留在这里，保持警惕。我们找到食物后，会想办法解决你的问题。”

海豚钟辰乐发出一声顺从又带着担忧的“咿……”，将头埋进水里，吐出一串气泡。

狼方灿作为先锋，再次顶开了玻璃门。一行人（动物）鱼贯而入。熟悉的室内环境此刻显得巨大而充满障碍。流理台高不可攀，冰箱门沉重如山，储藏室的柜子把手更是需要巧劲才能拧开。

方灿尝试用前爪和牙齿去拉冰箱门，但光滑的表面无处着力。黄铉辰（雪貂）仗着身体灵巧，沿着椅子跳上了餐桌，又试图跳到料理台上，中途却打滑，差点摔下来，幸亏用尾巴勾住了桌布边缘，狼狈地稳住。

兔子李旻浩和松鼠韩知城在巨大的橱柜下方焦急地来回踱步/蹦跳，仰头看着那些熟悉的包装袋，却束手无策。

“叽！那里！” Felix小黄鸡个子最小，视线也低，她忽然发现储藏室的门没有完全关严，露出了一条缝隙，宽度似乎……刚好够雪貂或者松鼠挤进去？“铉辰尼！知城！门缝！”

黄铉辰和韩知城立刻冲了过去。雪貂率先尝试，很顺利就挤进了昏暗的储藏室。松鼠紧随其后。里面堆放着各种杂物和储备食品。

很快，里面传来韩知城兴奋又带着点嫌弃的啾啾声：“找到了！坚果包！还有……鸟粮！但是包装袋……我们咬不开啊！”

黄铉辰的声音也传出来，带着发现：“吱！有袋米，角落还有掉出来的几粒！但……我们难道要生吃米粒吗？”

方灿（狼）在门外，尝试用爪子扒拉开门缝，试图用更强壮的身体挤进去帮忙，但肩膀卡住了。他焦躁地用尾巴拍打了一下地面。

兔子李旻浩站在稍远的地方，看着这一幕，又回头望了望客厅落地窗外那片鲜绿的草坪。饥饿感一阵阵袭来，混合着青草特有的、对现在的他充满诱惑力的气息。他红宝石般的眼睛眨了眨，三瓣嘴微微嚅动，终于，他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默默地、一步一步地，朝着那片草地跳了过去。

食物的问题，似乎看到了解决的苗头，却又因为“如何获取”和“是否接受”而变得更加具体和艰难。每一种“可能”的食物，都在拷问着他们残存的人类认知与崭新的动物本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