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窗台下的地毯上，那团明黄色的绒毛小团子还在轻微地颤抖着。牙齿留下的湿润印痕和隐约的X迹，在浅黄色的绒毛上刺目惊心。每一丝颤抖都牵动着周围所有“人”的心。

黄铉辰（雪貂）几乎把自己的身体盘成了一个圈，将Felix小心翼翼地围在中间，却又不敢真正碰触她。他银白色的尖耳朵紧张地竖着，黑亮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她，里面翻涌着心疼、愤怒和深深的自责。“菲菲……疼不疼？都怪我，我不该只顾着弄袋子，没看好你……” 他的吱吱声又轻又哑，带着明显的哽咽。

狼方灿巨大的头颅低垂着，几乎贴到地面。他极其轻柔地、用湿润冰凉的鼻尖蹭了蹭Felix没有受伤的脑袋侧面，喉咙里持续发出低沉而稳定的呼噜声，那是一种源自狼群抚慰幼崽的本能，试图传递安定感。他那双平日里威严的金色眼眸，此刻盛满了难以言喻的忧虑和怜惜。

松鼠韩知城急得在她旁边小幅度地跳来跳去，蓬松的大尾巴不安地扫动着。“菲菲，你说话呀，别吓我！要不要水？可是我们也没有……” 她的啾啾声又快又急，带着哭腔。

兔子李旻浩静静地蹲在稍远一点的地方，红宝石般的眼睛紧紧锁着Felix，三瓣嘴停止了所有动作，仿佛连呼吸都放轻了。他的前爪无意识地抓着地毯，透露出内心的焦灼。

泳池方向传来钟辰乐（海豚）更加焦急和不解的“咿咿”声，他显然感觉到了岸上凝重的气氛和变故，却只能徒劳地在水里转圈。

过了仿佛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又或许只是几十秒，那团黄色的小毛球终于动了动。Felix非常缓慢地、极其艰难地，试图抬起自己的小脑袋。这个简单的动作似乎牵扯到了背部的伤口，让她几不可察地瑟缩了一下。

“叽……” 她发出一个微弱到几乎听不见的音节。

“菲菲！” 黄铉辰立刻凑得更近，鼻尖几乎碰到她的喙。

Felix努力眨着那双黑豆似的眼睛，里面的痛苦和惊惧尚未完全散去，但已经努力聚焦在围着自己的家人、朋友们和爱人身上。她看着黄铉辰写满恐慌的雪貂脸，又看了看哥哥方灿近在咫尺的、充满担忧的狼眸，还有韩知城快要急哭的松鼠模样，以及不远处沉默但紧绷的兔子李旻浩。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尽管鸡的呼吸系统与人类不同），然后用尽力气，尽量让自己的“叽叽”声听起来平稳一些：

“我……没事。” 她先说了这三个字，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积攒力气，也似乎在感受背部的状况，“不怎么疼了……真的。”

这话显然没什么说服力。她背上的齿痕和血迹还在，身体的颤抖也没有完全停止。

“胡说！” 黄铉辰立刻反驳，声音拔高了些，“你明明还在抖！伤口肯定很疼！” 他急得想用爪子去碰又不敢，只能在原地焦虑地转了个小圈。

方灿用鼻子更轻柔地拱了拱她，低沉的喉音响起：“别逞强，小菲。伤口需要处理。” 但他环顾四周，眼神一黯。现在他们这个样子，哪里有医药箱？就算有，又怎么打开？怎么使用？

韩知城凑到Felix背部，仔细嗅了嗅，又小心地用前爪拨开一点绒毛查看。“啾……没有一直流血了，但是……破皮了，肯定很疼的。” 她的声音充满了心疼。

Felix感受着背部的确传来火辣辣的刺痛，但比起刚被叼住时那种窒息和骨头都要被咬碎的恐惧剧痛，已经好了太多。更重要的是，她看着大家围着自己，每一张毛茸茸的脸上都刻满了担忧和惊慌，这种被爱紧紧包裹的感觉，奇异地缓解了身体上的痛楚，也压下了心底残留的恐惧。

“真的……好多了。” 她再次努力强调，甚至尝试着舒展了一下一边的小翅膀，虽然立刻因为牵扯到伤口而僵硬地停住。“让大家担心了……对不起。” 她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歉意。如果不是她太不小心，没有警惕周围，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让大家跟着受惊吓。

“该说对不起的是我！” 黄铉辰立刻接口，声音带着懊恼，“是我没保护好你！”

“是我的疏忽，” 方灿沉声道，金色的眼眸扫过那扇差点成为噩梦通道的窗户，“没有提前巡查环境，排除危险。”

“我也有错，我离门最近，却没发现那只猫进来……” 韩知城也低下了小脑袋。

“噗……” 兔子李旻浩终于发出了声音，带着一种沉郁的呼气感。他蹦近了几步，红眼睛看着Felix，又看向那扇窗户，耳朵向后压了压，无声地表达了同样的自责和未能及时赶到救援的无力。

“不……不是的！” Felix有些着急了，她不想看到大家这样。她挣扎着想站起来，这次黄铉辰和方灿几乎同时用身体和脑袋轻轻稳住她，阻止她乱动。

“大家别这样……” Felix的声音软软的，但很坚定，“我们……我们只是还没适应。变成这样，谁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现在最重要的是……” 她顿了顿，黑豆眼看向储藏室方向，又看向窗外泳池里焦急张望的钟辰乐海豚轮廓，“我们都没事，而且，我们找到食物的线索了，不是吗？”

她试图把话题拉回更实际、更能带来希望的方向。“鸟粮袋子……好像打开了？” 她记得之前听到的刺啦声。

她的话提醒了大家。紧张的气氛稍微松动了一些。黄铉辰这才想起他们刚才的努力成果，他回头看了一眼储藏室门口。“嗯，划开了一点小口。”

方灿也抬起头，重新评估现状。Felix的伤需要观察和尽可能的清洁，但眼下更重要的是补充体力，应对可能再次出现的危险。他看向窗外，眼神锐利地扫视着花园，确认那只猫已经彻底消失。

“小菲说得对。” 方灿重新站直身体，恢复了作为领导者的沉稳，“知城，你和铉辰继续去处理鸟粮袋，小心点，尽量多弄出一些。旻浩，你注意警戒周围，尤其是窗户和门口。我陪着小菲。”

他低下头，再次用舌头极其轻柔地舔了舔Felix头顶的绒毛，这是一种狼（或犬科）清洁和安抚幼崽的方式。“你好好休息，别乱动。”

黄铉辰虽然万分不舍离开Felix身边，但也知道现在获取食物是当务之急。他用自己的脸颊极其温柔地蹭了蹭Felix没有受伤的脖子，吱吱叮嘱：“我很快回来，你千万别动！”

韩知城也凑过来用鼻子碰了碰Felix的小爪子，然后转身和黄铉辰一起再次走向储藏室，步伐比之前更加谨慎，耳朵竖得直直的，不断留意着四周任何细微的动静。

兔子李旻浩默默跳到了客厅中央，选择了一个能同时观察到主要入口、窗户和Felix所在位置的角落蹲坐下来，红眼睛如同最警惕的哨兵，扫视着一切。

Felix在哥哥方灿温暖身躯的依偎下，慢慢放松了紧绷的身体。背上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提醒着她这个世界的危险。但身边坚实的依靠，同伴们努力的身影，还有远处泳池里朋友关切的存在，让那份疼痛之外，更多了一丝暖意和勇气。

活下去，一起活下去。这个念头，比任何止痛剂都更能支撑她。她轻轻合上眼，小声地、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安慰所有牵挂她的人，再次呢喃了一句：

“真的……不怎么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