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燃最近遇上了个糟心事。
说糟心吧,好像也没到天塌下来的地步,可要是跟薛蒙那帮损友念叨,指不定要被挤兑成什么德行。他甚至能精准脑补出薛蒙皱着鼻子翻他白眼的样子,要是赶上那小子心情不好,说不定还要骂他“有病”。
问题出在楚晚宁身上。
楚晚宁收礼物的本事,实在是烂透了。墨燃偶尔也会自我怀疑是不是自己挑的东西不对,但转念又觉得不可能——他挑礼物的眼光那是经过实践检验的,逢年过节送出去的东西从来都是最受欢迎的,有人还夸过他挑的礼物一看就花了心思。
肯定不是礼物的问题。墨燃对着天花板翻了个白眼,一想到他和楚晚宁之间那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他就忍不住反复纠结,可挑礼物这件事上,他自认没输过。毕竟他隔三差五给楚晚宁烤的蛋糕,那人每次都吃得干干净净,这不就说明他很懂楚晚宁的喜好吗?
所以真正的问题是,楚晚宁不肯穿他送的衣服。
谁都知道楚晚宁不讲究穿着打扮。最开始墨燃还不信,毕竟那人长得那么好看,随便套件衣服都像从画里走出来的,他一度以为楚晚宁只是低调。可相处久了才发现,这人是真的完全不在乎——穿衣服全凭随手抓,衣柜里永远是清一色的素白宽松款,套在别人身上像个飘着的鬼,也就他能穿出不染凡尘的仙气。
墨燃当时还美滋滋地想着,这可是个刷“贴心男友”好感度的好机会。他得给楚晚宁的衣柜添点别的颜色,把人往更亮眼的方向带。最简单的办法,就是送些比他平时穿的好看百倍的衣服。
于是每次逛街,墨燃都在心里默默估算楚晚宁的尺码,专挑他觉得合适的款式。他倒不是觉得楚晚宁穿别的不好看,恰恰相反,他觉得那人什么风格都能驾驭——要是换了别人,穿那些宽松轻薄的白衣服早成游魂了,也就楚晚宁能穿出谪仙气质。
他挑了飘逸的棉麻衬衫,浅色的修身牛仔裤,还有绣着细碎花纹的小外套,甚至还大胆买了件绣着猫咪图案的卫衣。每一件都反复比对过,既符合楚晚宁清冷的气质,又不会显得太突兀。
每次送出去的时候,墨燃都带着笑,楚晚宁虽然面上没什么表情,耳尖却会悄悄泛红,还会别过脸假装不在意。墨燃知道,这说明那人是喜欢的。
他还在心里偷偷得意,终于把奶油色、银灰色这些柔和的色调,掺进了楚晚宁那个全是白的衣柜里。这不仅是给楚晚宁添衣服,简直是造福全人类——当然,主要是造福他自己,毕竟谁不想天天看心上人穿得好看点。
可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
楚晚宁一件都没穿过。
墨燃甚至不知道那些衣服被丢去了哪里。他太了解楚晚宁了,那人从不会随便扔掉别人送的礼物,甚至连一张没用的废纸都舍不得丢,可也绝不肯把他送的衣服穿在身上。
他唯一再见过的,是那件棉麻衬衫。某天早上在厨房台面上瞥到一眼,皱巴巴地团成一团,还是没穿在楚晚宁身上。墨燃简直不敢想象那件精心挑选的衣服,在楚晚宁那个乱得像猪窝的家里经历了什么,能不能活下来都是个问题。
墨燃快要愁秃了。
第一次送的衣服被冷处理的时候,他还挺难受的——楚晚宁好像完全忘了那是他送的、是给他穿的,就那么丢在一边不管了。后来又送了好几次,次次都是同样的下场,他倒不怎么难受了,就是心里堵得慌,像有根刺在反复扎着。
他实在想不通自己到底哪里错了。楚晚宁要是真觉得礼物不好,肯定会直接说出来,那人向来心直口快,批评人的时候半点儿情面都不留。可他送的衣服明明没问题,楚晚宁就是不肯穿。
前前后后送了十六件,可能比楚晚宁原有的衣服加起来都多,墨燃终于放弃了。他把这事压在心底最深处,想着反正钱也花了,总不能逼着人穿,不如换别的礼物讨欢心——比如笨拙却用心缝的小玩意儿,精心挑选的书,或者新学的蛋糕配方。
最近送的蛋糕倒是大获成功。第二天早上醒来时,墨燃还浑身暖洋洋的,楚晚宁正蜷在他身边,裹着厚厚的被子睡得香甜。昨晚太急,忘了拉窗帘,清晨的阳光透过玻璃窗洒进来,给楚晚宁镀上了一层金边,墨燃看得心尖发颤。
那人就像一尊谪仙,乌黑的头发泛着柔光,皮肤在阳光下通透得几乎能看见血管。墨燃就那么静静地看了好一会儿,直到他忍不住动了动,楚晚宁才皱了皱鼻子,迷迷糊糊地哼了一声。
“晚宁?醒了吗?”墨燃放轻了声音。
楚晚宁没回答,只是翻了个身,伸手往他这边摸索过来。墨燃赶紧伸手接住,把那微凉的手捂在自己掌心,心脏怦怦直跳,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有时候他会不确定自己在楚晚宁心里到底算什么,可这一刻,所有的不安都烟消云散了。
那天早上楚晚宁特别黏糊,比平时醒得更晚,整个人都透着股没睡醒的慵懒。他光着脚踩在地板上,在自己乱糟糟的家里走来走去,完全没在意墨燃的目光。
墨燃心里美滋滋的。平时楚晚宁总是绷着,像只警惕的猫,他稍微靠近一点都要反复掂量,生怕把人吓回壳里去。可今天不一样,楚晚宁毫无防备,整个人都软乎乎的。
不过这些都比不上后来那瞬间的冲击。
楚晚宁好像觉得有点冷,打算再加件衣服。他半睁着眼睛扫了一圈房间,似乎没找到想要的东西,眉头轻轻皱了起来。
“找什么呢?”墨燃靠在门框上,笑着问道。
楚晚宁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声音冷得像淬了冰,带着明显的防备:“不行。”
墨燃突然有点后悔,刚才看到楚晚宁家里那副样子时,怎么就嘴欠去逗他了。
楚晚宁脸上那副骄傲又屈辱的神情,活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他从床沿猛地站起身,弯腰捞起地上一件衣服,唰地一下套在了头上。
直到这时墨燃才看清他拿的是什么。楚晚宁的脑袋没从惯常穿的宽袖衫领口钻出来,反而套在了一件深色花纹的毛衣里。袖子太长,他的手根本伸不出来,只能露出几根指尖戳在磨得起球的袖口外。毛衣下摆垂到大腿中段,领口松垮垮地滑到锁骨,昨晚留下的那几处暧昧红痕,就明晃晃地露在外面。
这根本不是楚晚宁的衣服。昨晚结束后,墨燃明明把楚晚宁的衣物都叠好放进抽屉了,楚晚宁自然不知道放哪儿。可他自己那件有点皱的毛衣,就扔在床边地上。
“你这么看我干什么?”楚晚宁又皱起了那对标志性的眉头,语气理直气壮,“要是觉得我乱,那也是你的错。”
墨燃忍不住笑出声。这话倒也没错,但他盯着楚晚宁看的原因,和楚晚宁想的可完全不是一回事。
老天爷啊,这人怎么穿他的衣服也能这么勾人。墨燃觉得自己生理反应太正常了,完全算不上色欲熏心。他压下心头的燥热,摆出最无辜的笑容:“没什么,你穿这个很好看。”
他可不敢说自己现在就想把人按回床上再来一次——大清早提这种要求,估计会被楚晚宁用剑架在脖子上。
他甚至能想象到,要是现在说出口,楚晚宁会怎么骂他不知廉耻,然后一把扯下毛衣扔到地上,这辈子都不会再碰他的东西。
可他实在舍不得移开眼。墨燃假装漫不经心地打量着,拼命压下蠢蠢欲动的念头。好在楚晚宁向来不怎么在意自己的穿着,压根没发现他眼神里的不对劲。
唯一的麻烦是有点冷。墨燃硬扛了一早上,连毛衣都没敢穿——要是他表现出哪怕一丝寒意,楚晚宁说不定就能反应过来,自己身上套的是谁的衣服。
他陪着楚晚宁吃了甜得发腻的煎饼当早餐,又窝在沙发上瘫了一早上。楚晚宁枕着他的腿睡得安稳,身上还套着他的毛衣,昨晚的痕迹在领口若隐若现。墨燃心痒得要命,却只能硬忍着不动。
快到中午时,墨燃在玄关穿上外套,心里满是得逞的窃喜。楚晚宁从头到尾都没察觉,既没发现自己穿错了衣服,也没注意到墨燃一早上都没穿毛衣。
他甚至有点期待,这件毛衣能一直留在楚晚宁那儿。可转念又想,要是让某个多事的堂哥看到楚晚宁穿着他的衣服,指不定要闹出什么幺蛾子。
但这种隐秘的占有欲还是让他爽得不行。墨燃边走边笑,觉得自己最大的问题,可能是下次再看到楚晚宁穿他的衣服时,未必还能像今天这么克制。
谁让楚晚宁长得太勾人。墨燃已经在心里盘算,下次该怎么把自己的衣柜都塞进楚晚宁的衣橱了——这可不能怪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