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晚宁二十八岁这年，做了个颠覆他人生规划的决定——收养师昧。
他从前从没想过要孩子，甚至连一丝念头都没冒过。要不是养父苦口婆心劝他去孤儿院做志愿者，他大概这辈子都不会踏足那种地方。
那时候他刚在市区买了套公寓，楼下不远就是红莲孤儿院。靠着手里那堆拿奖拿到手软的工程设计图，他的银行卡数字正蹭蹭往上涨，闲钱和闲工夫都不少。想着反正没事做，便应了养父的提议。
第一次去孤儿院的路上，楚晚宁坐在车里，难得走神。他想起自己小时候被送进孤儿院的日子，那些没人要的孩子眼里藏着的怯懦和渴望，像针一样扎着他。他忽然冒出个念头——如果真要养孩子，不如就从这儿带一个回去，至少能给某个孩子一个家。
他正琢磨着收养手续要跑哪些部门，裤腿突然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
低头一看，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姑娘正像八爪鱼似的缠在他腿上，脸埋在他的西裤里嚎啕大哭，眼泪鼻涕蹭了他一裤子。
楚晚宁瞬间僵住。他这辈子最不会应付的就是哭唧唧的小孩，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只能僵硬地抬手，一下下拍着小姑娘的后背，连安慰的话都憋不出来。
“别管她，就是闹着要抱抱呢。”
身后传来个温温柔柔的声音，像春风拂过湖面。
楚晚宁抬头，撞进一双桃花眼。说话的是个十八九岁的少年，棕褐色长发束在脑后，穿着件湖蓝色卫衣和洗得发白的牛仔裤，脚上的白运动鞋脏得发黄，鞋尖都磨破了。
少年蹲下身，熟练地把缠在楚晚宁腿上的小姑娘抱起来，凑在她耳边轻声哄了几句，小姑娘的哭声立刻小了下去。
“谢谢你。”楚晚宁站直身体，语气依旧僵硬，“你也是来做志愿者的？”
少年低低笑了声，桃花眼弯成月牙：“不是呀，我是这儿的孤儿。”
楚晚宁愣住了。这少年看着少说也有十七八了，孤儿院还会收留这么大的孩子？他一直以为孤儿院只收那些没了父母的小不点，或者被亲生父母抛弃的婴儿——就像当年的他一样，直到被养父怀罪接走。
“你就是新来的志愿者吧？我叫师昧。”少年伸出手，掌心带着薄茧，却温暖干燥。
楚晚宁伸手和他握了握，心里那点收养的念头又清晰了几分。或许多接触接触，他能知道自己到底适合养个什么样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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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我出门了！”
师昧背着书包站在玄关，一只脚蹬着鞋，另一只脚还在地上晃，手里还抓着两本课本，差点没拿稳。
“下午我休假，放学去接你。”楚晚宁从厨房走出来，手里拎着个印着小熊图案的保温饭盒，抬手揉了揉师昧的头发，“把这个带上，中午在学校吃。”
他的嘴角扯出个浅浅的笑，平时冷硬的线条都柔和了不少。
“好哒！”师昧笑得眼睛都弯了，接过饭盒塞进书包，挥了挥手就冲出门去赶公交。
楚晚宁靠在玄关的门框上，看着师昧蹦蹦跳跳奔向公交站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
距离正式收养师昧，已经过去两个多月了。日子比他想象中要顺遂得多，师昧懂事得让人心疼，每天放学回家都会主动做家务，学习也不用他操心。当初拿着收养协议去找师昧的时候，少年红着眼眶点头的样子，他至今还记得。师昧唯一提的要求，就是想在附近的学校读书，楚晚宁早早就托人办妥了入学手续。
才开学三个半星期，师昧就成了班里的尖子生，还交了不少朋友。
楚晚宁想着这些，嘴角忍不住又翘了翘，转身回书房继续改发给老板薛正雍的邮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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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课铃刚响，墨燃就把课本往书包里胡乱一塞，抓着笔袋就往教室外冲。
他攒了快一个月的勇气，终于决定开口邀请师昧一起放学回家。
自从师昧转进死生高中那天起，墨燃的魂就被勾走了。那双永远带着笑意的桃花眼，温柔得能把人溺死。开学第一天他忘带铅笔，还是师昧主动把备用的那支塞给他，说不用还了。在这个充斥着打架斗殴的破学校里，居然还有这么干净温柔的人？
墨燃越想越心动，之前还怕唐突了对方，今天终于忍不住了。
他一路冲到学校大门，远远就看见师昧靠在栏杆上，正低头看着手机。
“师昧！”墨燃挥着手跑过去，声音甜得发腻。
师昧抬起头，眼里带着笑意：“阿燃？”
墨燃凑到他身边，假装随意地问：“你在等人吗？不如我们一起走路回家？”
“不了呀，我爸来接我。”师昧笑着摇头，话音刚落，一辆白色跑车就稳稳停在了校门口的临时停车区。
墨燃正想问“你爸在哪呢”，话到嘴边突然噎住了。
车门打开，一个男人从车里走了下来。
墨燃的大脑瞬间宕机，像被按下了暂停键。
太好看了。
男人穿着黑色高定皮靴，高腰西裤勾勒出修长笔直的腿，白色衬衫扎在裤腰里，衬得腰肢纤细。领口处露出一截细金链，在他苍白的颈间格外醒目。乌黑的长发一丝不苟地束成高马尾，脸上架着一副墨镜，遮住了大半张脸，却更显清冷禁欲。
他关上车门，动作干净利落，薄唇紧抿着，透着股生人勿近的疏离感。
墨燃看得喉咙发干，差点没流出口水。
直到男人摘下墨镜，露出一双锐利的凤凰眼，墨燃的心跳直接漏了一拍。那双眼睛生得极美，眼尾微微上挑，带着点不怒自威的气场，却在扫过人群时，又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柔和。
“爸！”师昧欢呼着冲了过去。
墨燃僵在原地，像被雷劈了一样，嘴里喃喃自语：“那……那是你爸？”
他看着师昧扑进那个男人怀里，男人原本冷硬的脸上瞬间化了，伸手揉了揉师昧的头发，眼底满是温柔。
墨燃感觉自己的世界观都崩塌了。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父子？
“今天上学怎么样？”
男人把墨镜推到头顶，指节轻轻掸了掸时梅领口的浮灰，抬手想揉一把儿子的头发。
他不知道，不远处站着的墨燃听见他这声低沉的问话，裤腿突然紧绷起来，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攥了一下。
“超棒的！”时梅扬起下巴，脸上带着藏不住的骄傲，“今天生物课我们做了解剖实验，英语课还学了怎么写英文诗！”
楚晚宁耐心听着，指尖顺着儿子的头发轻轻梳着，时不时点头应和。
“对了爸，”时梅突然想起什么，伸手拽了拽他的袖子，朝墨燃的方向努努嘴，“这就是我跟你提过的朋友墨燃！”
楚晚宁这才抬眼，仿佛刚注意到旁边还站着个人。
他的目光落过来的瞬间，墨燃下意识挺直了脊背。那眼神太烫了，像是要把他从里到外扒开看个透彻，每一寸皮肤都被扫过，连呼吸都跟着停滞。
幸好那审视没持续太久，楚晚宁只是淡淡点了点头，就伸手按在时梅肩头，把人往停在路边的车那边带。
时梅扒着车门回头，朝墨燃挥了挥手，才弯腰坐进车里。
引擎声响起，车尾灯很快消失在街角。
墨燃站在原地，感觉刚才还堵在胸口的那点悸动，好像也跟着那辆车一起，被彻底带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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