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本该是天高气爽的凉，今天却反常地热得让人发闷。
楚晚宁盯着笔记本电脑屏幕，手指悬在键盘上半天敲不出一个字。三桌之外那个年轻人又在看他了。
那家伙大概两周前才开始来这家店，凭着一副自来熟的好脾气，没两天就把店里的服务员都哄得眉开眼笑——那是楚晚宁一辈子都学不会的本事。明明桌上也摆着电脑，可他大半时间都在跟女招待搭话，要么就是东张西望，半点没在干活的样子。
按道理说这种吊儿郎当的态度，换谁看了都要烦。可奇怪的是，每次两人目光在咖啡馆里撞上，楚晚宁的脸就会不受控制地发烫，像是有团看不见的火顺着脊梁骨烧上来，逼得他只能慌慌张张地移开视线。
他自己都搞不懂这破反应到底是怎么回事。
楚晚宁叹了口气，目光落回屏幕上。现在什么都要数字化，电脑、智能手机，图纸得画在软件里，方案得存在云端。他一点都不喜欢这样。
还是在纸上画图舒服。指尖能摸到墙体和房间的轮廓，能实实在在地感受结构，闭上眼就能在脑子里还原出整个空间，哪块该改、哪块该留，都能清清楚楚地掂量。可这些破软件，哪怕用了快半年，还是觉得像手里攥着团滑溜溜的泥鳅，怎么都抓不住。
或许是这次的项目实在不合心意，又或许是那家伙的视线太缠人，楚晚宁今天根本静不下心。他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看向窗外，忽然觉得很茫然——自己为什么宁愿耗在咖啡馆，也不想回家？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曾经让他觉得安心的独处，变得越来越让人窒息。家里的安静不再是放松，而是压得人喘不过气的空荡。他只能拼命往人多的地方躲，就像这间他半年前偶然发现的咖啡馆。前两个项目都是在这里做完的，可这次……他当初就该直接拒绝。
翻新别人已经建好的房子，根本不是他的风格。作为建筑师，他习惯从零开始，亲手搭建出一个全新的世界。
楚晚宁又重重叹了口气，把最后一口冷掉的花茶灌进嘴里，收拾好电脑准备走人。明天就给甲方打个电话，道歉，然后推掉这个破项目。
反正他也没心思做。
绝对不是因为三桌之外那个每天准点来吃午饭的年轻人，更不是因为那家伙的眼神好像能看穿他藏在衬衫下的心跳。
那太荒谬了。
完全是荒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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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燃找这家咖啡馆找了快半个月，说起来也怪，店不大，门面又不起眼，偏偏就藏在离他公司两个路口的地方。不过咖啡是真的香，对于天天赶deadline的社畜来说，这里简直是续命圣地。
他是真喜欢自己的工作，薪水也不错，就是讨厌赶稿。创意这东西哪里是按表走的？他的脑子从来就没按部就班过，更别说准时交稿了。
墨燃打了个哈欠，给插画里的背景添了两缕细碎的光影，视线却又不受控制地飘向窗边那个男人。
那人天天都在，永远皱着眉，时不时揉两下发胀的眼睛，点一杯花茶，配一块切得方方正正的芝士蛋糕，一坐就是一下午。偶尔会撞见他的目光，然后耳朵尖唰地就红了，别过脸假装看屏幕，那副别扭的样子可爱得要命。
店里的服务员说他是老顾客了，可没人知道他叫什么，看那副生人勿近的样子，也没人敢问。
咖啡馆的门被推开，墨燃下意识抬眼，看见好友施梅走了进来，立刻合上电脑挥了挥手。
施梅一眼就看到他，笑着走过来。
“墨燃！好久不见。”两人抱了一下，施梅拉开对面的椅子坐下，“你那摄影展不是刚开幕？反响怎么样？”
“还行吧，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本来就没想着出名。”施梅笑着翻了个白眼，“倒是你，连开幕都没来，又在赶稿？”
“可不是嘛，甲方催得跟催命似的。”墨燃挠了挠头，“不过展期还有一个月，我抽空肯定去。”
两人东拉西扯聊了二十多分钟，墨燃每次跟施梅说话，余光都忍不住往窗边瞟。他以为自己藏得挺好，可施梅是谁？一眼就顺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眼睛瞬间瞪得溜圆，压低声音喊：“墨燃！你知道那是谁吗？”
墨燃茫然地摇了摇头。
“你居然不知道？！”
“就知道长得挺好看的。”墨燃老实交代。
施梅忍不住笑出声，拽了拽他的卫衣袖子：“他可是圈内大神！不是那种上综艺的明星，但在我们艺术圈里，名气不比顶流小。”
“大神？”墨燃有点懵，长得这么好看，说是模特或者演员都有可能，可他就算再忙，也不至于连真正的名人都认不出来。
“不是你想的那种网红，是真有本事。拿奖拿到手软的那种。”
“又好看又厉害？听着挺合理，到底是谁啊？”
“他叫楚晚宁，是个建筑师。以前专做大型公共建筑，每一座都是艺术品，三年前突然转做住宅这种小项目了。外面传什么的都有，有人说江郎才尽，可我觉得……”施梅又看了一眼窗边那个垂着眼帘敲键盘的男人，转回头压低声音，“我觉得是出了什么事，私人原因。”
墨燃的午休时间快到了，得回公司赶稿。跟施梅在店门口道别时，满脑子都是楚晚宁皱着眉的样子，冷得像块冰，又偏偏藏着点让人想探究的温度。
他刚要转身走，突然想起什么，一把拽住施梅的胳膊，耳朵尖有点发烫：“对了，你知不知道……他是不是单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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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已经决定推掉所有项目，楚晚宁还是来了这家咖啡馆。
大概是习惯了吧。
这一周他推了好几个邀约，理由一个比一个牵强。自从那天看见那个年轻人跟朋友坐在一起说笑，他的心就再也没静下来过。
像有只爪子在挠，又痒又烦，偏偏抓不到源头。
屏幕黑着，笔记本电脑的散热口嗡嗡作响，搅得房间里的空气都透着烦躁。
楚晚宁坐在桌前，手指悬在键盘上半小时，一个字都敲不出来。脑子里乱成一锅粥，一会儿是那些压得他喘不过气的过往，一会儿又是那个每天准时来咖啡馆的年轻人。
好像……最近那家伙看他的次数少了？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他就猛地皱起眉。
有病吧？管他看不看自己干什么？
他越想越乱，心里像塞了团浸了水的棉花，又沉又堵。理智在拼命拉着他，可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却在拼命往上涨，眼看着就要不受控制。
三年前的他可不是这样。
那时他才二十多岁，是国内最顶尖的建筑设计师之一，拿奖拿到手软，走到哪儿都是聚光灯的焦点。所有人都以为他会顺着这条金光大道一路走到顶，谁知道他突然就辞了职，一声不吭地出国躲了十个月。
回来之后，他彻底变了个人。不再接受采访，不再接大项目，只偶尔接点小活维持生计，一年到头最多也就五六单。外界猜得五花八门，说他江郎才尽的，说他得罪了人的，说他精神崩溃的，最主流的说法是创作枯竭——没人知道真相。
没人知道，那个永远冷静自持、精准得像台机器的楚晚宁，其实是怕了。
怕那些铺天盖地的赞誉，怕那些沉甸甸的期待，怕自己哪天就撑不住，从那个高高在上的神坛上摔下来。终于有一天，他心里那根绷了太久的弦断了。他开始觉得自己像个闯入人生的局外人，每一个决定都错，每一句夸奖都假得令人作呕。
撑不下去了，只能跑。
十个月的放逐让他稍微缓过来点，可那份刻进骨子里的自信，却再也找不回来了。
曾经被众人捧在云端的天才，摔下来摔得粉身碎骨，剩下的只有一具空壳。
他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再有什么强烈的情绪了。爱也好，恨也好，失望愤怒也好，都成了遥远的过去。可最近这些天，他却感觉自己像被扔进了情绪的漩涡里，什么滋味都尝了一遍。
楚晚宁不傻。那年轻人长得那么好看，肯定早就名草有主了。上次跟他一起吃午饭的男人，又高又帅，俩人凑在一起的样子别提多登对了。
他从一开始就没机会，这点他比谁都清楚。
可他就是觉得憋屈，像被人抢了什么东西似的。
现在更是可笑，明明什么都做不进去，还要假装在工作，就为了偷偷多看那年轻人几眼。
楚晚宁自嘲地扯了扯嘴角。
真是个可怜的老东西，又可悲，又孤单。
“打扰一下，这里可以坐吗？”
突兀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楚晚宁猛地抬头，看清来人的瞬间，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瞬间停跳了半拍。
是他。
“实在不好意思，其他位置都满了。”年轻人挠了挠后脑勺，露出一个略带歉意的笑，明亮的眼睛好奇地打量着他，“我保证安安静静的，不会打扰你。要是你介意的话……”
楚晚宁几乎是下意识地摇头，声音都带着点颤：“不、不介意，坐吧，没事。”
刚才还像被冻住的心脏，这会儿突然狂跳起来，快得要从喉咙里蹦出来。他的手指不受控制地发抖，脑子里一片空白。
他到底在干什么？这不是自投罗网吗？接下来的一小时，他要怎么假装镇定？
***
墨燃站在咖啡馆门口，看着乌泱泱的人群，差点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以前他来的时候，这里明明还挺空的，今天怎么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今天真是诸事不顺。早上睡过头迟到，下午又被通知项目提前到明天交，下班了还得在这儿加班赶工。他就想找个地方喝杯咖啡，怎么就这么难？
其实他不是没别的办法——他早就查到了楚晚宁的联系方式，可那天在网上搜出对方的名字后，他突然就有点不好意思了。之前总盯着人家看，说不定已经惹得对方厌烦了。
他在咖啡馆里转了两圈，还是没等到有人离开。墨燃咬了咬牙，厚着脸皮朝着楚晚宁的桌子走了过去。
坐下来之后，他心里有点痒，想跟对方搭话，可又怕打扰到人家工作。之前从朋友那儿和网上查到的消息都说，楚晚宁从来没谈过恋爱，连性向都是个谜。
可墨燃心里清楚，楚晚宁就是他的菜。不止是心里，全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喜欢。他甚至大胆地猜测，对方说不定也是对自己有意思的——不然那天他怎么会脸红？
理智和欲望在拉扯，他既想大胆地开口约对方出去，又怕唐突了美人。凑近了看，楚晚宁比远看还要好看得多。
这老天爷也太不公平了。
他忍不住偷偷打量，发现了很多远看看不到的细节。颤抖的睫毛，双手握着杯子的样子，柔和却又带着棱角的侧脸，还有明明紧张得不行，却还要装作若无其事，吃巧克力蛋糕时那副严肃得像在做学术报告的表情。
墨燃没忍住，“噗嗤”笑出了声。
下一秒，他就被一道冰冷的目光钉住了，那眼神冷得像冰，却又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看得他心脏猛地一跳，连呼吸都差点停了。
“我脸上有东西？”
楚晚宁的声音带着命令的口吻，跟刚才那个说话结巴的人判若两人，语气硬邦邦的，半点歉意都没有。
“没、没有，对不起！”墨燃突然就怂了，结结巴巴地解释，“我就是……”
“就是什么？你不用工作吗？盯着陌生人看算什么事？你男朋友要是看到你这么不知羞，不会吃醋？”
他的谁？
墨燃彻底懵了。
“你说……我男朋友？谁啊？”
“上周五跟你一起吃午饭的那个男人，他不是……”话刚说出口，楚晚宁的耳朵尖就红了，语气也没刚才那么肯定了，“他不是你男朋友吗？”
墨燃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忍不住笑出声。他跟师昧认识快十年了，俩人关系好得穿一条裤子，在外人眼里看起来确实有点暧昧。
等等。
墨燃突然反应过来。
楚晚宁为什么会关心他有没有男朋友？
他本来就不是什么安分的性子，这会儿更是被这个发现勾得心头火起，眼底燃起了点不一样的光，声音也变得沙哑：“我没有男朋友。就算要追人，也不会追他——我想追的是你。”
楚晚宁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慌乱，快得让人抓不住，下一秒就被一层冷漠的冰壳盖住了。
“这种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我没开玩笑。”
严格来说，墨燃和楚晚宁连对方名字都不知道。这是他们第一次正经说话。除了那些断章取义的传闻和只言片语，他对这个男人又了解多少？
但墨燃根本不在乎这些。他攥着咖啡杯的指节微微发白，语气认真得像在宣读什么重要宣言。
"你愿意和我约会吗？"
***
"你疯了？"
楚晚宁的声音都在发颤。这提议荒谬得离谱，对方说得却像在问"要不要一起吃个饭"一样随意。换作旁人或许还能镇定应对，可他此刻只觉得自己像只被困在捕兽夹里的兽，徒劳地想挣脱，却只能徒劳地张牙舞爪，明知道自己早已经输得一败涂地。
"你相信一见钟情吗？"墨燃又问。
"不信！"
话刚出口，楚晚宁又在心里补了句——或许有点信。只要再多一点说服力，他说不定就信了。
"那如果我说，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我就知道你是我这辈子见过最美的人，你会信吗？"
"……"
从来没人这么直白地夸过他好看。不是客套的恭维，是带着滚烫温度的、近乎笨拙的坦诚。墨燃说这话时的眼神太专注，专注到让他觉得，这话是真的。
"我那时候还不知道你是谁，"墨燃端起咖啡抿了一口，手指在桌面无意识地轻敲，透着掩饰不住的紧张，"之前和我一起的是我朋友，他是个摄影师，沉迷现代建筑。是他认出你，告诉我你的名字的……不过我到现在还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你。对了，我叫墨燃。好像现在说这个也没什么用。"
楚晚宁知道自己该说点什么了。这场对话从头到尾都是墨燃在说，再沉默下去，不仅对话要结束，他的午休时间也要耗完了。他张了张嘴，却只发出几声干涩的气音，像被掐住了喉咙。
"抱歉打扰你了，我保证不会再有下次了。"
楚晚宁急切地想缓和脸上紧绷的表情，却反而皱紧了眉。他慌乱地在情绪库里翻找合适的反应，可还没等找到，墨燃已经低头看了眼手机，合上了桌上的笔记本，看样子是要走了。
就在墨燃起身的瞬间，楚晚宁的声音终于挤了出来，又轻又弱，像在乞求："等等！"
墨燃猛地回头："怎么了？"
"如果你——如果你想的话——"
该死，说话怎么就这么难！
"我们……可以约会。"
"真的？"墨燃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露出两个深深的梨涡，笑得像个得到糖的孩子。楚晚宁看着他的笑容，突然觉得，放下那点可怜的骄傲和自尊，好像也不算太亏。
太值了。
耗光了所有勇气的楚晚宁只能僵硬地点点头。
***
他们的第一次约会，地点居然是个美术馆，展出的正是墨燃那个摄影师朋友的作品。这主意蠢透了，可又透着点说不出的浪漫——仿佛墨燃想借此证明，从第一眼见到他开始，自己的目光就只停留在他一个人身上。
周六傍晚，墨燃早早就等在了约定的咖啡馆门口。他手心冒汗，指尖止不住地发抖，明明约的是六点，他却提前二十分钟就到了。他太清楚自己有多容易迟到，光是想想让楚晚宁等他的场景，就足够让他焦虑得原地打转。
街对面的车流让他分了神，他揉了揉干涩的眼睛，身边突然传来一声带着不耐烦的轻咳。
"哦！"墨燃猛地回头，撞进楚晚宁的视线里。他总觉得今天的楚晚宁好像有点不一样，愣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对方居然戴了眼镜。"你……"
"怎么？！"
楚晚宁的语气瞬间带上了火药味。他们才刚见面，他又哪惹到这位祖宗了？墨燃摸不着头脑，完全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
"没、没什么，"墨燃舌头都捋不直了，小声嘟囔，"我就是觉得……你戴眼镜很好看。"
"别为了讨好我才说这种话。我都已经来了，不是吗？"
"啊？"墨燃彻底懵了。这人说话怎么总是这么让人摸不着头脑？他到底想表达什么？
"你今晚应该有安排吧？"楚晚宁的语气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哦对，他确实有安排！墨燃忙不迭地点头："有有有！那我们走吧！"
他看着楚晚宁脚步坚定地往前走，背影透着一股"我完全知道要去哪"的笃定，自己反倒成了那个在后面小跑着跟上的人。
这绝对会是他这辈子最离谱的一次约会，没有之一。
***
楚晚宁很烦。准确来说，是气得肝疼。
偏偏选在今天，他的眼睛突然闹起了脾气。他平时一直戴隐形眼镜，偶尔有点轻微不适也不在意，可有时候眼睛就是会突然罢工，疼得他连眨眼都费劲，逼得他不得不换回框架眼镜。
他讨厌死这副眼镜了，这也是他见墨燃时脸色这么臭的原因。对方的那句夸奖更是火上浇油，让他看什么都觉得不顺眼。
说白了，这场约会从一开始就不对劲。
美术馆的展出其实不算差，楚晚宁甚至还挺喜欢其中几幅作品，心里不得不承认墨燃那个朋友不仅长得好看，还真有点本事。可他们全程几乎没怎么说话，楚晚宁知道是自己这副臭脸毁了本该不错的夜晚，却偏偏控制不住自己。墨燃越是想哄他开心，他就越是烦躁。
逛到美术馆外的热闹步行街时，墨燃终于忍无可忍，一把拽住了他的手腕。
"你要是不想和我出来，当初直接拒绝就好了。"
"不是这样的。"
"那你今天为什么这么奇怪？我说什么你都不高兴，可我根本不知道我哪里做错了。"墨燃把他拉到一个相对安静的角落，低头看着他，语气里带着委屈，"晚宁，你是不是不喜欢我？"
"我没有……我是喜欢的……我……"楚晚宁语无伦次地辩解，话还没说完，下巴就被墨燃轻轻捏住抬了起来。他的拇指擦过楚晚宁的下唇，带着温热的触感。"墨燃……"
"怎么了？有什么烦心事就说出来，别憋着。我知道你肯定有心事，别否认。"
被墨燃这么盯着，楚晚宁只觉得自己的窘迫无处遁形。为了这点破事纠结半天，他简直蠢透了。墨燃要是知道原因，会不会觉得他矫情又可笑？
"是因为眼镜，"他小声嗫嚅，"我不喜欢戴眼镜。"
"眼镜？"墨燃笑了，指尖轻轻摩挲着他的下唇，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来，"不管戴不戴眼镜，你都好看。要说实话的话，我反而更喜欢你戴眼镜的样子。"
"你……你说的是真的？"
"嗯。"
楚晚宁还想说点什么，想问清楚他是不是在哄自己，可墨燃的嘴唇已经贴了上来。他的手按在墨燃的胸口，隔着薄薄的衣料，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狂乱的心跳。
这毕竟是在大街上，那个吻并没有持续太久。可在楚晚宁的感知里，那短短几秒仿佛被无限拉长，像过了一整个轮回那么久。
墨燃松开他的时候，指腹还轻轻蹭过他泛红的下唇，声音低哑得能渗进骨子里："现在，你信我了吗？"
楚晚宁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怎么会不信？
这几年来压在他心口的坚冰，好像就在刚才那一下触碰里彻底碎了。狂喜、酸涩、委屈……各种各样的情绪一股脑地涌上来，堵得他眼眶发涨，脑子也晕乎乎的，像浸在一片化不开的白雾里。
他找不到任何语言来形容此刻的心情，可又好像根本不需要语言。
大街上人来人往，叫卖声、脚步声、汽车鸣笛声乱糟糟地裹成一团，可楚晚宁的眼里，自始至终都只有面前这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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