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新世界的第一天终于熬到了头，战兔和龙我凑在一起摸口袋，总共就剩下一张一千日元的纸币，还有几枚叮当作响的硬币。省着点花够买顿早餐，可明天除了想办法赚钱活命，根本没多余时间干别的。
至少吃饭的时候，龙我一点都不发愁。
他们选了公园的野餐凳，离下午摆摊的地方隔着好远——下午龙我靠跟路人掰手腕赌钱，赢来的钱刚够买两盒便利店便当。龙我吃得狼吞虎咽，腮帮子鼓得像塞了两个包子，嚼得都不太利落，每咬两口还得满足地哼唧一声。战兔中午吃庆祝胜利的拉面时也是这副德行，可这会儿却没什么胃口，用筷子扒拉着便当盒里的米饭，魂都不知道飘哪儿去了。
刚坐下吃饭时，天边才刚泛起橘色，这会儿已经是漫天火烧云的日落时分。战兔盯着渐渐暗下去的天空，忍不住开始琢磨明天的日子。说是有无限可能没错，可现实是他们口袋空空，他在心里算一遍账，就觉得前途一片灰暗。
“这日子没法过了。”战兔冷不丁开口，龙我立刻停下了筷子。
龙我用力把嘴里的饭咽下去，含糊不清地说：“你不爱吃就给我，我不挑。”
“不是说饭。”战兔夹起一口米，语气里带着点烦躁，“是钱的事儿。以前在咖啡店都是别人管钱，葛城又没把高中之后的记忆还给我，就算我以前会管钱，现在也忘干净了。今天吃了两顿，大概知道饭钱要花多少，可除此之外，我一窍不通。”
“你不是天才吗？肯定能想明白。”龙我又塞了一大口饭进去。
战兔把筷子往便当盒上一放，更没胃口了：“我是天才物理学家，不是天才理财顾问。学是能学，可……”
话说到一半就卡壳了。他本来想说没时间，可转念一想，他们现在明明有的是时间。
龙我就这么盯着他，手还往嘴里塞了片冷掉的炸猪排，等他把话说完。
战兔忽然有点恍惚。他居然能这么慢悠悠地发呆，不用脑子里时刻绷着弦想怎么阻止Evolt毁灭世界。以前哪怕有片刻空闲，神经也还是揪着的，总觉得下一秒就要出大事。可现在不一样了，就算搞不定钱的事，大不了饿几顿，天塌不下来。
他都记不清上一次这么放松是什么时候了。童年的零碎记忆里好像有过无忧无虑的日子，可那太遥远了，远得不真实。葛城给他的高中记忆里，全是拼命学习的画面——好像慢一点，就救不回爸爸，就守不住世界。后来变身成Build之后，更是连喘口气的功夫都没有，脑子里永远装着怎么解谜，怎么打败敌人，万一输了会怎么样。
原来不用时刻准备着拯救世界的感觉，是这样的。
龙我还在盯着他，见他半天不说话，忍不住问：“你没事吧？”
战兔这才回过神，刚想开口解释，又有点不知道怎么说才不让对方担心。
龙我又咽了口饭，干脆放下筷子，伸手抓住了他的手。战兔差点条件反射地抽回来——以前总觉得没时间搞这些儿女情长，可现在他们有的是时间。
他任由龙我攥着自己的手，开口道：“没事，就是想事情走神了，抱歉。”
“没事没事。”龙我的声音含糊不清，好像嘴里还含着饭，战兔懒得拆穿他，“我就喜欢你说话的样子。”
战兔抬头一看，果然，龙我还在吧唧嘴嚼东西：“真的假的？”
“只要你不骂我笨蛋，就喜欢听你说话。”
龙我继续嚼着，居然用那只不太好使的手去夹米饭，空出另一只手还攥着他的。姿势难看死了，笨得要命，可就是这份笨拙的温柔，让战兔心里软得一塌糊涂。他想说点什么，又有点不好意思，毕竟还在吃饭，而且他好不容易才学会慢下来，不如一步一步来。
于是战兔抽回手，笑了笑：“那没办法了，谁让你是笨蛋，我改不了口。”
龙我嗤笑一声，也跟着笑：“我早习惯了。”
战兔嗯了一声，又夹了一口饭塞进嘴里。他差点又忍不住开始在脑子里算账——这又是以前的老毛病了，可下午龙我掰手腕掰得胳膊都酸了，赢来的便当他不能浪费。
接下来的几分钟，两人都没说话，战兔专心吃着饭。龙我果然又先吃完了，却没急着走，坐在那儿等他。
等战兔也吃完，龙我才起身去扔垃圾，还非要把垃圾分类分清楚，磨蹭了好半天。战兔在旁边等着，随手点开手机看了眼电动车的电量，琢磨着附近哪儿能找个充电口，龙我才终于收拾完走过来。
“刚才你到底在想什么啊？话说一半就不说了。”
战兔有点意外。以前龙我从来不会追问他这些，大概觉得自己听不懂，索性不打扰。可现在，龙我好像也慢下来了，愿意停下来问一句他在想什么。
“没什么，就是在想以后的事。”战兔往公园外的马路走去，“现在Evolt没了，我们有好多时间可以自己支配。”
龙我跟在他身后，双手插在口袋里，抬头看着已经暗下来的天：“是啊，好多好多时间。”
“你有没有特别想做的事？”战兔忽然问。
万丈龙我愣了一下，不过那点惊讶转瞬即逝。他盯着战兔，眉头微微拧起。
“一时半会儿我还真想不出来……”他抬眼望向前方，随即无所谓地耸耸肩，“反正你想干啥就干啥吧。”
战兔脑子里突然蹦出个画面——万丈龙我套着白大褂，得有人连催四遍才能想起一条公式。他被这荒谬的脑补逗得笑出了声。
“说真的，我倒不觉得你是彻头彻尾的笨蛋，但物理这玩意儿你绝对搞不定。”
“不是那个意思！你之前根本没提过还要搞科研啊！”
“也是。”战兔承认了。其实连他自己都是刚说出口才意识到这点，之前脑子里塞的全是柴米油盐，哪有空想这些。
万丈龙我又开口了，语气依旧带着点纠结：“我想说的是……”
话没说完，两人已经走到了人行道上。战兔没催他，就像之前万丈龙我耐心等他整理思绪那样。
“你知道的……”
看着万丈龙我耳尖泛起的红，战兔心里门儿清，但就是想听对方亲口说出来。
“我想跟你待在一起，要是能当英雄就更好了。”
万丈龙我脸朝着前方，像是在盯着脚下的路，可眼神分明飘在战兔身上，小心翼翼地观察他的反应。
战兔知道对方在偷看，拼命压着嘴角，生怕那藏不住的开心露得太明显。看来万丈龙我也没准备好把心意说透，才把告白跟别的话混在一起。不过战兔不在意，反正有的是时间慢慢捋清楚这些事儿。
光是看着万丈龙我故作镇定却满脸通红的样子，就够让他开心半天了。
“这俩愿望都能实现。”战兔尽量让语气听起来随意，可自己的脸估计也红透了。
万丈龙我瞬间笑开了花，终于敢正眼看他。战兔心里又是一阵翻涌的喜欢——今天这已经是第一百次了吧。
“那我就没别的计划了。你呢？”
这话把沉浸在喜悦里的战兔拉回了现实，他脑子里一下子冒出来十几件事，却又觉得哪件都遥不可及。“说实话我也没头绪。我怕仔细一想，冒出来的想法多到连四分之一都完不成，尤其是咱们现在还得顿顿算计着过日子。”
“咱说的是长远规划，你就想，要是不差钱的话你会干啥？”万丈龙我还在笑，不过见战兔冷静下来，笑容也收敛了些，“别提科研相关的，省得我听不懂。”
战兔差点脱口而出，他连这个世界和原来的世界有啥不同都没搞清楚，哪来的科研目标。不过想想还是算了——就算不算科研，他的计划也多到数不清：有快被遗忘的童年梦想，有失去记忆时就想做的自我探索，有刚才才冒出来的、想找一天把心里的话全跟万丈龙我说清楚的念头，还有刻在骨子里的、想帮这个世界变得更好的愿望。
两人走出公园时，天已经彻底黑透了。路边的路灯早就亮了，路上的车流慢得像蜗牛爬，战兔估摸着骑上摩托就能畅通无阻，想去哪儿都行。
可他偏偏想把这一刻拖得久一点。
“你头发翘起来了。”万丈龙我打破了安静，“就在我刚才说话的时候。”
战兔当然知道对方指的是那句半遮半掩的告白，差点吐槽他真会挑时候，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道了声谢，抬手把翘起的头发按下去，努力把脑子里乱糟糟的计划，精简成跟万丈龙我一样简单的话。
又过了几分钟，两人走到一座桥上，桥对面是高楼林立的城区。战兔突然反应过来，自己根本没必要想那么多，万丈龙我只是想听他说说而已。
“首先得把身份的问题解决了，之前东躲西藏的日子太他妈糟了。”
“我比你更糟吧！”万丈龙我不服气地哼了一声，可战兔没理他，接着说。
“第二，我想睡个正经床。”
“这个好！”
战兔还是没搭话，继续说：“第三，我想要个实验室。”
“就这些？”
战兔摇了摇头，停下脚步，目光落在桥下被水泥框住的河面上，不肯看万丈龙我——后面的愿望，实在太戳心窝子了。
“我想跟朋友们重新亲近起来，想找个办法帮这个新世界，想通过研究发现点新奇的东西，想搞清楚除了科研之外我还能喜欢点啥，想把我们的故事写下来，想去看看以前被天墙挡住的日本风光，最后……想一直跟你待在一起，把这些事都做完。”
说完这些，战兔还是没敢抬头，哪怕他知道万丈龙我大概也是这么想的。不过他不用看也知道，万丈龙我又抓住了他的手，这次是实打实的、紧紧的握住。
“这些也都能实现。”
战兔笑了：“你不用安慰我，我知道这太多了。”
“才不是安慰你，战兔！”听见自己的名字，战兔下意识地转过脸。“你连整个世界都救下来了，还有啥做不到的？”
战兔忽然发现，自己说完那些话之后，眼眶居然红了。这可不行，刚拯救完世界的第一晚，怎么能掉眼泪。
他赶紧挺直腰板，借着牵在一起的手，故意用力晃了晃，把万丈龙我带得踉跄了一步，离自己更近了些。
“你说得对，谦虚从来就不适合我。现在有时间了，我肯定能达到更高的境界。”
见他情绪平复了，万丈龙我想把手抽回去，可战兔反而握得更紧了，还冲他咧嘴笑。
“当然啦，这一切都少不了我最得力的助手陪在身边。”
这话逗得万丈龙我发出一声不敢置信的笑。
“我这辈子都要被你这么耍了是吧。”
可他的语气里满是开心。战兔心里又软了下来，用肩膀撞了撞他，顺着万丈龙我的目光看向桥外。
两人就这么站着，看着桥下的河水往城区深处流去。战兔往万丈龙我身边靠得比在东都时近多了，而万丈龙我也握紧了他的手作为回应。眼前的景色说不上多好看，要是白天来，估计只会觉得灰蒙蒙的。可在夜色的滤镜下，耳边是城市的宁静喧嚣，远处是闪烁的霓虹灯光，这一切就变得格外美好。
其实不管眼前是什么景色，战兔都觉得开心——他终于确定了，不管以后走到哪儿，他和万丈龙我都能慢慢走，一起把日子过成想要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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