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心狠狠喘了口气。要是在现实里,他这会肺都该烧起来了,但系统把那种濒死的窒息感,转化成了胸口隐隐的灼痛和不受控制的粗重呼吸。只要意志够强,这点不适根本算不上阻碍——他对此简直感激涕零,不然早就不知道死在多少场战斗里了。
距离那次差点栽在守护者手里的死斗已经过去快一周,可他还是没法缩短招式之间的停顿。系统早就把「后摇」和「冷却」刻进了他的战斗本能里,那些习惯性的停顿顽固得像粘在鞋底的口香糖。要是不把这些小动作彻底改掉,他根本没法吃透打赢野外boss的那点好处。
他缓缓吐出口气。
再来。
脚尖刚跨过那条想象中的线,一只怪物就猛地扑了过来。那是种长得像水獭的东西,长嘴细腿,最要命的是习惯成群结队狩猎。这次冲出来的足有二十多只,像青蛙似的从灌木丛里蹦出来,速度快得惊人。对付这种猎物必须反应够快,动作够狠,要是再改不掉拖沓的毛病,今天非得交代在这儿不可。
剑心咬着牙,强行压下了想多愣半秒的冲动。违背身体里「还不能动」的本能需要全神贯注,就像在跑步的时候抠鞋里的沙子,稍有不慎就会摔得狗啃泥——可在这种时候,摔一跤已经是最轻的惩罚了。
他的出剑速度比系统允许的还要快,银亮的剑光在空中织成一张密网,溅起的血花像撒出去的干米粒。一只野兽贴地冲来,一口咬住了他的脚踝。他踉跄了一下,拼命稳住身形,另外两只已经从左右包抄上来,尖牙和爪子直扑他的后背。他侧身躲开一只,猛地沉腰,用剑柄狠狠砸在另一只的胸口。那东西惨叫着倒飞出去,摔回了灌木丛里。
剑心拧转剑身,斩断了咬着他脚踝的那只野兽的脊椎,碎掉的怪物化作玻璃般的彩虹光点消散。他旋身挥剑,一道淡蓝色的剑技光芒划出优美的弧线,同时斩中了三只同时扑来的野兽。
他忍不住暗自得意了一秒。一次斩三,这种战绩可不常有。
下一秒,世界在剑光和嘶吼里彻底模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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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心站在广场中央,清晨的风卷起地上的落叶,整个广场空荡荡的,只有零星几个早起的玩家在摆摊。换作平时,他这会早该往前线赶了,可今天他已经在这儿站了十分钟,等得有点不耐烦。
“喂,拔刀斋!”
来了。剑心松了口气,转头看向声音的方向。
“你好,阿戈小姐。”
女孩脚步一顿,脸上露出明显的惊讶。剑心挑了挑眉,就听见她小声嘀咕:“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怎么了,阿戈小姐?”
“居然有人会叫我‘小姐’啊。”她一脸不可思议,“平时大家不是喊我阿戈,就是喊我‘耗子’,最多一句‘喂,那个谁!’,游戏里从来没人这么客气过。”
剑心耸耸肩,没把心里的笑意露出来:“客气又不费力气,没道理不这么做。你找我来,是要我帮忙做任务吧?”
阿戈立刻收起惊讶,点点头:“没错。除了我们要找的目标,其他掉落全归你,治疗药水我包了,只要你别故意找死。报酬是百分之五的利润,再加几个好用的任务情报;要是你看不上这些,就给你百分之二十的分成。怎么样,成交吗?”
剑心笑了笑:“我们之前已经谈好条件了,我没意见。可以出发了吗?”
阿戈咧嘴一笑,拍了拍腰间的爪子武器:“早就准备好了!我们要去二十五层的南方村庄热沃当,看样子茅场晶彦这次是抄了欧洲传说的设定。”
剑心的眉头皱了起来。二十五层是当前的前线楼层,也是最难啃的一块骨头。整层楼几乎全是毒沼,陷阱和强力怪物多到离谱。“毒沼的问题怎么解决?”
“我备足了解药,路上还会接个药剂师和另一个前线玩家入伙。你说不定认识他——桐谷和人,听过吗?”
剑心的嘴角弯了弯:“见过一次。”
“哦?”阿戈的眼睛亮了,却又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怎么认识的?”
“训练的时候碰巧遇上,就一起吃了顿午饭,聊得还不错。”他挑了挑眉,“你好像很在意?”
“你们一起打过架吗?”
“就一次。为什么问这个?”
阿戈耸耸肩:“毕竟这次要组队,要是你们之前有过节,我也好提前调解调解。”
“我和他能有什么过节?”剑心是真的好奇,“他看着是不太爱说话,但人还不错。”
阿戈眨了眨眼,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咬着嘴唇犹豫了几秒才开口:“算了,这样也好。”
“你到底想说什么?他得罪过什么人?”
“差不多吧……”阿戈摆了摆手,“我不方便说,那是他自己的事,而且也不是他的错。就是之前出了点事,现在传得满城风雨,好多高玩都觉得他和茅场晶彦是一路货色,就是没人家那么大的本事,搞得他日子过得挺艰难的。”
剑心点点头:“我明白了。你不用担心,我对他没意见。”
“那就好!”阿戈松了口气,一把拽住他的胳膊,“走了走了,任务可不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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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全职情报商对吧?干这行感觉怎么样?”
阿戈笑了笑,指尖敲了敲腰间的情报袋:“忙得要死,要记的东西能堆成山,但挺有意思的。”
“你要处理这么多情报,还经常打架吗?”
“那当然!”她拍了拍腰间挂着的爪刃,“这些家伙可不是摆样子的。我虽然不是通关组,但等级绝对不低。”
他们离汇合点越来越近,一路上闲聊打发时间。阿戈一旦不用收费卖情报,话就多了起来,还总爱变着法儿从剑心口里套消息,那股子调皮劲儿倒没什么恶意,更像是在玩游戏。剑心偶尔也会反过来逗她两句,不过不得不承认,玩这种情报拉扯的游戏,他远不是阿戈的对手。
“哦!他们在那儿!”阿戈突然指着前面的路口喊了一声。
剑心抬头望去,果然看到了那个眼熟的少年——桐人。他身边跟着个长发及腰的黑衣姑娘,看着约莫二十岁上下。
在艾恩葛朗特里,女性玩家本就稀少,这姑娘往那儿一站就够惹眼的。她生得漂亮,面上瞧着挺爽朗,眼神却藏着几分戒备,宽松的衣襟下摆下,还别着一把细长的匕首。
匕首?
剑心眯了眯眼,似乎还看到了她靴筒里插着的飞爪镖。这武器搭配可够少见的。师父比古清十郎最瞧不上用匕首的人,总说近战兵刃是光明正大地厮杀,匕首却透着偷偷摸摸的阴诡劲儿,专搞偷袭那一套。
之前阿尔戈提过队里有个调药师,剑心本来还觉得桐人不像会摆弄药草的类型。此刻看着这姑娘的武器,他忽然想起以前听炼金术士说过的话,大意是药和毒本是同根生,剂量不同罢了。再配上那飞爪镖……他打了个寒颤,不敢往下想。
用匕首做主武器,配个远程暗器倒是合理,可要是加上毒药……
他赶紧甩甩头,暗骂自己想多了。师父那辈的江湖是刀光血影的修罗场,满是背叛和杀戮,可艾恩葛朗特里还没人敢当杀人犯吧?至少他没听说过。
但比古清十郎和那些史书都教过他,永远别高估人性。在这个没有执法者的世界里,人人都被绝望和暴力裹挟着,早晚有人会绷不住的。
算了,想这些没用,先不想了。剑心转而打量那姑娘,不得不佩服她的战斗思路——能混到二十五层的玩家,这套打法肯定有过人之处。
“好了好了,大家先自我介绍一下!”阿尔戈拍着手打断了他的思绪,笑得一脸狡黠,“我把你们叫来的,想必都知道我是谁,也知道我能干啥。”
剑心对着黑衣姑娘微微躬身,语气客气:“幸会,在下浪客剑心。据阿尔戈小姐说,我在队里负责前排抗怪和近战输出。队里好像就你是我没见过的。”
姑娘回了个浅笑,躬身还礼的姿态比他优雅得多:“那我就补上这个空缺吧。我叫惠,既是战斗位也是治疗,还得负责完成任务里的某个特殊要求。”
剑心了然地点点头——果然是调药师。他有点好奇那个特殊要求到底是什么,但没好意思问。
桐人站在旁边,手脚都有点不自在,草草鞠了个躬:“我是桐人,和剑心一样,负责近战输出。”
“行,既然都认识了,该说正事了!”阿尔戈一拍手,收起了嬉皮笑脸,“这次任务要去南沼泽的热沃当村,离主城外边大概一英里。任务目标是猎杀那只祸害村子的巨兽,得带回信物才算完成。接了任务后,我们要去蓝火森林找巨兽的老巢,那里藏着制作杀兽毒药的材料。惠调制药水的时候,我、剑心和桐人得负责警戒,防止巨兽突然袭击。”
“听着挺危险。”桐人皱了皱眉。
“可不是嘛!”阿尔戈脸色沉了下来,“而且这任务最多只能组四人队。我本来还约了另外两个玩家,结果一小时前他们临时反悔,说二十五层的地形太坑,信不过这任务。我寻思着四个人说不定能行,要是只有三个那就彻底没戏了——所以现在谁要是打退堂鼓,赶紧说!”
剑心皱起眉,瞥见惠正咬着嘴唇,一脸紧张。他知道接下来的问题有点冒犯,但还是忍不住开口:“恕我冒昧,敢问各位现在多少级?我三十七级,快三十八了。”
在艾恩葛朗特里,问别人等级、技能甚至现实生活都是大忌,尤其是现实生活那条最犯忌讳。但这次不一样,他们都是临时组队的散人,任务结束后说不定这辈子都不会再见面,就算知道了等级也没什么后患。他必须摸清楚队伍的真实实力,才能判断这任务到底能不能接。
“三十八级,快到三十九级的一半了。”桐人低声说。
剑心有点惊讶——就算是攻略组的顶尖玩家,这个等级也算高的了。他刻意忽略了桐人眼中的不自在,有个高玩在队里,总不是坏事。不过他更好奇,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这少年在玩家圈里这么不受待见。
“我三十五级。”惠小声补充。
“我三十四,马上三十五!”阿尔戈报完等级,摸了摸下巴,“这么看好像还行?咱们都是单打独斗的好手,先试试配合怎么样?要是磨合得好就继续,不行就散伙。你们觉得呢?”
三人对视一眼。桐人先开口:“试一下也无妨。”
剑心点头附和:“我觉得可行。惠小姐你呢?”
惠扯出一个勉强的笑:“至少试试吧,实在不行就放弃,总比直接认输强。”
“好!那就这么定了!”阿尔戈一拍大腿,“谁有合适的试炼地点推荐?”
剑心笑着摊手:“你可是情报贩子,这种事当然得听你的。我相信你肯定知道哪个地方最合适。”
阿尔戈得意地挑眉:“那是!咱们出发得有点晚了,实在不行就在热沃当村凑合一晚。你们都知道 Muskeg 平原吧?”
三人都点了点头。那片平原在主城西边,是二十五层除了城镇之外最坚实的地方——说起来挺讽刺,整个楼层大多是烂泥地,也就这儿能踏踏实实走路。虽然中毒的概率最低,但架不住地下藏着一堆会钻洞的怪物,还时不时会塌陷掉进积水的地道里。怪物从地下突然窜出来偷袭的滋味,谁试谁知道。用来测试队伍的应急反应能力,再合适不过。
“那还等什么?走了!”阿尔戈飞快地给三人发了组队邀请。
剑心点下同意的瞬间,屏幕左侧弹出了队友的头像和血条。这还是他第一次正经组队,虽然任务危险,但他心里竟有点期待——不知道这支临时拼凑起来的队伍,能磨合出什么样的默契。
湿地平原是个鬼地方。
初看去只是片覆着青苔和短草的普通荒原,偶尔冒出来几棵树,勉强打破单调的绿色。可再仔细瞧就能发现,那些树要么长得歪歪扭扭,要么干脆就是枯木,散落各处的小水洼更是泛着诡异的暗红色。
看着是草原,踩上去却像踩在浸了水的海绵上。运气差的时候,前脚刚踩实,后脚就会发现所谓的地面不过是层薄薄的腐殖质壳,下面全是深不见底的积水。已经有不少玩家栽在这儿,掉进水里后被腐殖质裹住手脚,连扑腾的力气都没,就这么活活淹死了。
唯一的好处是视野开阔,站在原地能看清几百码外的风吹草动——这可比别的区域强多了。
小队四人深一脚浅一脚地蹚着,脚上都换了高过膝盖的厚靴,就怕带着微弱酸性的积水慢慢磨掉他们的血量。这酸水倒算不上致命,可泡久了会触发「麻痹」的弱化版「麻木」状态,刚好作用在脚上,本来就踩不稳的湿地只会让他们彻底寸步难行。
健一打心底里讨厌二十五层。他的战斗风格依赖扎实的起跳点,可这层偏偏连块像样的硬地都找不到。树底下倒是能勉强落脚,可平原上的树又少得可怜。说白了,二十五层就是跟他八字不合,所以他平时根本懒得过来探索——鬼知道这鬼地方藏着多少陷阱。还好今天不是他一个人来。
又是一脚踩下去,小腿半截陷进泡烂的腐殖质里。这破地方走起来又累又烦,他都数不清自己第几次陷进去了。
他激活了「搜寻」技能,目光扫过脚下和四周。不只是他,另外三个人的眼睛也都泛起了技能生效时的黄光——这鬼地方必须得全神戒备。
「恶鬼犬!」惠美突然厉声喝道。
健一立刻转头,顺着「搜寻」技能的指引,目光锁定了二十码外那堆看似无害的青苔。青苔底下藏着两双亮得瘆人的眼睛,被发现的瞬间,那怪物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猛地从青苔里窜了出来。它浑身滴着暗黑色的污水,血盆大口里露出门牙似的尖牙,狗一样的壮硕身体靠袋鼠般的后腿高高跃起,爪子上还带着弯刀似的弯钩。
湿地里没法站稳,四人立刻散开,给自己腾出交战的空间。那怪物舌头耷拉在嘴外,四条宽脚掌倒是没怎么陷进水里,速度快得离谱,转眼就冲到了跟前。
四柄飞镐迎面砸了过去——是队友们扔的。三个人里惠美显然最擅长用这玩意儿,双手交替甩出,动作快得残影都看不清。她的飞镐上还泛着微光,明显淬了东西。
四柄飞镐全中要害,惠美的两柄精准扎进了怪物的眼睛,阿戈和桐人趁机把飞镐钉进了它张大的喉咙里。怪物痛得踉跄了一下,发出更凄厉的惨叫。
「干得漂亮。」桐人盯着负伤的怪物,语气里带着赞许,「希望惠美的毒能让它瞎个几分钟。」
几人趁机拔出战刃,惠美还额外摸出一根飞镐攥在手里——那是健一见过最大号的飞镐,专门用来打断怪物冲锋的。
健一扯了扯嘴角,露出个比平时冷硬不少的笑:「总不能让你们三个抢了风头。」
他两步助跑,借着「冲刺」的速度发动「高级空翻」技能。现实里根本不可能做到的动作,在艾恩葛朗特里却轻松实现。这招是他模仿飞天御剑流的「龙闪」改的,腾空跃起近七码,向前窜出十一码,光是琢磨怎么把技能和剑术结合起来就花了他好几个月——真不知道现实里的比古清十郎是怎么靠肉身做到这一步的。
太刀狠狠扎进怪物肩胛骨和脖颈之间的软肉,足足没入了三分之二,怪物的血量条瞬间掉了一大截。可它的毛上沾着水和黏液,根本没法借力站稳。健一怕它发狂乱甩,不等它反应过来就立刻后撤,借着反向空翻退回队友身边,同时把太刀从它结实的肌肉里拔了出来。
落地时脚下一滑,「啪叽」一声摔进水里,差点直接仰过去。湿地死死吸住他的靴子,连调整平衡的机会都不给。
「帅啊!」阿戈吹了声口哨。
怪物再次冲过来的时候,动作已经歪歪扭扭,速度慢了不止一星半点。桐人和健一早就在等着它,各自挥出一记重斩,直接打断了它的冲锋。趁它停滞的间隙,阿戈和惠美立刻扑上去,对着它的侧腹猛砍。
惠美用匕首的手法跟外科医生一样精准,几下就划出好几个暴击,阿戈则像头疯猫似的扑咬,暗红色的爪痕在怪物黑亮的毛上织成一张光网。
湿地里手脚施展不开,全靠惠美的毒才算扳回一局。怪物吃痛后退,转头想找个目标发泄,健一立刻吹了声响亮的口哨,把仇恨牢牢拉到自己身上。比古清十郎一直教他以闪避代替格挡,当靶子反而比硬拼安全——等怪物发现扑了空,刚好就是反击的好时机。
往侧后方错半步,接一记反向剑技,便能打出远超平A的爆发伤害。
桐人反手把长剑插进那只德雷卡瓦茨的鼻梁,硬生生将奔袭的怪物钉在原地。早已埋伏好的女孩们立刻扑上去,对着怪物侧腹的弱点疯狂输出。
三回合一模一样的拉扯后,这只怪物终于化作光点崩碎。
剑心看着消散的残骸,忍不住叹了口气。这玩意儿比前几层的小怪耐打太多了,明明只是只普通野怪。他们全员等级都远超当前楼层的平均水平,打起来居然还这么费劲。
要是之前还对茅场晶彦那家伙有没有把玩家当人看抱有一丝幻想,现在也彻底没了。那狗东西根本就不在乎他们的死活。
“算了,总算搞定了。”阿戈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先休息两小时,之后再商量要不要接那个主线任务。大家没意见吧?”
几人纷纷点头。刚拿下首杀的喜悦冲淡了刚才的疲惫,对接下来的冒险也多了几分底气。
休息的两小时里,他们又遇上了三只德雷卡瓦茨,还有一只格外凶暴的跳跳鱼。这玩意儿现实里也有,却被茅场晶彦放大到了卡车那么大,还在背上加了几根能喷强酸的尖刺。
最惊险的是中途那波——跳跳鱼一尾巴把桐人扫进了塌陷的泥坑,水面上的杂草瞬间把洞口盖得严严实实。他们甚至以为要失去这个主力输出了,结果桐人被逼急了居然掏出了一招没人见过的剑技。那技能带着他笔直飞出近二十米,直接从泥坑里窜到了半干的地面上。
所有人都松了口气,转头就把那只罪魁祸首的跳跳鱼砍得连渣都不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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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各位,今天的热身赛圆满成功!”阿戈举着陶土酒杯,酒液在杯壁上晃出细碎的光,“明天就是正赛了,咱们一定要把BOSS按在地上摩擦!为了我们牢不可破的友谊,干杯!”
剑心笑着举起杯子,其他人也纷纷效仿。“干杯!”
此时刚过晚饭时间,几人围坐在热沃当村唯一的酒馆里。这个村子是照着中世纪法国乡村建的,所有木屋都架在高高的木桩上,大概是为了避开随时可能上涨的污水。村里的路全是木板搭成的栈桥,下面是散发着腐臭的浑浊水洼。环绕村子的森林里全是扭曲的红树林和水杉,没被水淹的地面不是滑溜溜的黏土,就是陷进去就拔不出腿的泥炭沼泽。
酒过三巡,话题从村子聊到了下午的实战。剑心夸了夸女孩们的配合,尤其是惠美丢出的毒镖——要不是她那几发减速毒镖控住了怪物,他们根本没法打出刚才的拉扯战术。
阿戈立刻附和,还不忘伸手戳了戳旁边沉默寡言的桐人:“就是就是!惠美姐的毒镖太顶了!桐人你说是不是?别光顾着喝酒啊!”
“剑心先生才是真厉害吧。”惠美笑得像只偷腥的狐狸,眼尾勾着的笑意能勾走男人的魂,“毕竟是单杀过野外BOSS的‘刽子手’呢。”
剑心只是淡淡笑了笑。大学时那群女生早就把他的脸皮练厚了,她们还一度热衷于测试“红发的人是不是更容易害羞”,甚至有人直白地说“你困惑的时候特别可爱”。跟那些比起来,惠美这点调侃根本不算什么。
他摆出一副谦虚的样子,指尖转着酒杯:“都是运气好而已,不算什么。”
阿戈直接笑出了声:“拉倒吧!单杀野外BOSS叫运气好?你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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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是运气好而已。
桐人心里嗤笑一声,压根不信这套鬼话。
阿戈显然也不信。
运气或许占了那么一星半点,但绝对不是剑心能打赢那头龙的主要原因。桐人亲眼见过那头叫卢旺塔洛克的守护龙,当时三个队伍一起上都差点团灭。那头龙虽然没飞起来,光靠翅膀扇出的狂风就能把坦克吹得站不稳,还能用爪子和尾巴同时攻击三个方向的敌人。
单杀这种级别的BOSS?桐人自认也算个莽夫,但还没莽到这种程度。除非有绝对的碾压级优势,不然单杀野外BOSS跟自杀没区别。他甚至一度怀疑剑心是不是活腻了——在艾恩葛朗特里,这种不想活的玩家还真不少。
阿戈翻了个白眼,伸手戳了戳剑心的胳膊:“行了别装了!快说说你到底是怎么打赢的?”
惠美也凑过来,狐狸眼弯成了月牙:“对啊对啊,快给我们讲讲!我还从没见过有人能单杀野外BOSS呢。”
“我哪知道那是野外BOSS啊!”剑心挠了挠红发,语气带着点委屈,“那是个隐藏任务里的怪,我以为只是个精英怪而已!谁知道它突然就狂暴了,我想跑都跑不掉!”
桐人挑了挑眉:“你能不知道那是野外BOSS?系统提示都快把屏幕占满了吧?”
“我当时光顾着看任务提示了!”剑心急着辩解,“而且那玩意儿也不是站在原地等我打啊!它直接从山洞里冲出来把我堵死了!”
好像也有点道理。桐人想起自己第一次见那头龙时,也是被突然冲出来的巨兽吓得差点把剑扔了。“所以是误打误撞?”
剑心连忙点头:“要是知道它那么强,我才不会去招惹!我还想多活几天呢,才没疯到去单挑BOSS。”
桐人看着他认真的样子,忍不住笑了。看来是自己想多了,这家伙还没到自杀的地步。剑心察觉到他的笑意,瞪了他一眼,那点凶意却被红发衬得有点可爱。
“那你到底是怎么打赢的?”阿戈不依不饶。
剑心沉吟了片刻,指尖敲着桌面回忆道:“那头龙速度快,但体型太大不够灵活,而且山洞里有很多石柱可以躲。我主加的是敏捷和速度,闪避还算过得去,就是把所有药水和水晶都用光了。那家伙能从各个角度喷火球,差点把我烤成焦炭。”
他顿了顿,脸上露出后怕的神色:“我后来绕到它背后了,尾巴的攻击没头部准,而且它脖子太短转不过来,我就趁机跳上它的背,对着后颈的弱点猛砍。要是它脖子再长点,我估计当场就被烧成灰了。”
阿戈和惠美都愣住了。过了好几秒,阿戈才憋出一句:“你……你跳上它背了?”
拔刀斋耳朵尖微微泛红,语气里带着点不自在:“也就骑了几秒。那玩意儿刚上去就开始疯狂挣扎,在活物背上保持平衡本来就难,更别说还要动手了。”
“行吧,我信你还不行。”阿尔戈翻了个白眼,语气满是吐槽,“但你这脑子到底怎么长的?能想出这么疯的主意?”
“我就专挑那些怪物难攻难守的地方想。”
这话一出,几人都安静了下来。阿尔戈先反应过来,恍然大悟道:“哦!原来你拼了命练速度是为了这个!”
惠美眨了眨眼,没跟上她的思路:“什么意思?你说说看。”
“你想啊,要是想钻防御的空子,就得够快才能抢到那一瞬间的机会。而最大的空子往往在背后——但那也是最难打的地方,谁都会把对手死死盯在自己面前。我说的没错吧,拔刀斋?”
拔刀斋勾起嘴角,露出个赞许的笑,轻轻点了点头。
“难怪你每次都能毫发无损。”桐人摸了摸下巴,默默把这套思路记在心里。这几次组队下来,他早就发现几人的战斗风格天差地别,但拔刀斋明明每次都第一个冲上去接怪,受伤却总是最轻的。他余光瞥见惠美也皱着眉在琢磨,便顺势问道:“拔刀斋,你看我们几个有没有什么可以改进的地方?能变强谁不想啊,看你好像挺有一套的。”
红发剑士指尖敲了敲桌面,沉吟道:“有是有,但你们的风格跟我差太远了。你反应明明够快,却偏喜欢用重攻击硬生生砸开防御,而我是专找现成的空子钻。”他顿了顿,组织了下语言,“你现在每次都要耗至少一个剑技才能打开突破口,但我更倾向于闪避——怪物攻击完的那一瞬间就是最脆弱的,它们也会后摇,也有技能冷却。我基本靠抓那个空档就能得手。”
桐人若有所思地嗯了一声。这法子听起来确实值得试试,看阿尔戈和惠美的表情,显然也在琢磨怎么把这思路套进自己的打法里。
毕竟在前线活下去的关键,从来都不是等级有多高、武器有多好——当然这俩也很重要——但最核心的,是能临场应变,不靠系统提示也能精准拿捏敌我强弱。刚开始大家都以为用剑就得像电影里那样正面硬刚,先想着挡再想着躲,简直蠢透了。桐人能活到现在,靠的可不是硬接攻击。
拔刀斋绝对算不上胆小,反而比谁都敢赌。他闪避的距离近得离谱,好几次看着怪物的爪子都要刮到他脸了,才堪堪躲开,每次都看得人心脏骤停。但不得不说这法子真好用,他砍出来的伤口又深又长,系统判定的重伤红光几乎每次都能跳出来。
桐人倒没想过彻底改自己的打法——他性格太直,拔刀斋那套游走偷袭的路数估计学不来——但能少挨两下打总归是好的,说不定还能让血盟骑士团那个副团长少念叨两句。虽说他跟亚丝娜没什么深交,但那女人跟他妈似的,自从上次BOSS战他硬扛了一招后,就天天追着他说太鲁莽。关心是关心,但也太烦了吧?他可是独行者,自己能搞定一切!
拔刀斋忽然从椅子上站起来,拍了拍裤子上不存在的灰:“我先回房休息了,明天几点出发?”
桐人也跟着起身伸了个懒腰——在艾恩葛朗特里做伸展运动总有点怪,明明没有真正的肌肉关节,却能感觉到皮肤上传来一阵酥麻的气泡感。阿尔戈报了个早得离谱的时间,他忍不住打了个哈欠,跟着拔刀斋往楼上走。客栈房间紧张,其他房间都被别的玩家占了,他俩只能挤一间。
七点就得出发,为的是多留点时间收集材料,让惠美来得及配出需要的毒药。
一想到那只目标怪物,桐人心里就泛起一阵兴奋。那可是25层的旗帜怪,搞不好强度跟区域BOSS甚至楼层BOSS差不多。他总算明白阿尔戈为什么非要拉上他和拔刀斋这两个独行者了——能单枪匹马活到现在的,哪个不是在绝境里摸爬滚打出来的狠角色。拔刀斋那套不按常理出牌的打法,再加上他能硬生生打断楼层BOSS技能的本事,这次的胜算确实不小。
他信自己的直觉。明天这一战,他们必须拿出压箱底的本事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