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室门被拉开的吱呀声里，桐人把手机夹在肩窝和耳朵中间，指尖还沾着刚摸过门把的凉意。
“嗯，亚丝娜，我马上就到。”他弯起嘴角，声音里带着刚睡醒不久的沙哑，“先冲个澡，十分钟就出门。”
电话那头传来亚丝娜松了口气的轻响，连声音都裹着甜意：“太好了！你不来的话，聚会就没意义了，桐人。”她顿了顿，语气软得能掐出水，“我等你，很快见？”
“嗯，亚丝娜。”他喉结动了动，轻声补了句，“我爱你。”
“我也是。”
挂掉电话的瞬间，桐人拧开淋浴喷头，温热的水柱立刻砸在瓷砖上溅起水花。
他裹着浴巾走出浴室时，浑身都透着股不正常的暖意，随手抓过毛巾擦了擦湿发，水珠顺着发梢滴在脖颈里，却没让那股燥热退下去半分。
套上棉质家居服时，他莫名打了个寒颤，把这归咎于刚才水温开得太烫，抓过外套、钥匙和头盔就往外走，对着玄关里收拾碗筷的阿姨喊了声“我出门了”。
推开门的瞬间，刺骨的冬风裹挟着细碎的雪粒子砸在脸上，他又哆嗦了一下，跨上摩托车拧动油门。
说实话，他压根不想去这个聚会。不过是阿吉尔店里的小局，一群老伙计凑着复习加唠嗑，可他熬了一整天早就累瘫了，只想窝进被窝裹紧被子睡死过去。
但亚丝娜开口了，他没法拒绝。他太喜欢她了，喜欢看她笑起来眼睛弯成月牙的样子，哪怕昨天才在学校见过，现在已经开始想念牵她手的触感。
他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真是没救了，在她面前永远硬不起心肠。
他一脚蹬开地面，把疲惫和寒风都抛在脑后，朝着市中心的方向开去。
亚丝娜看见他进门的瞬间眼睛亮得像星星，几乎是从座位上弹起来，快步迎到门口帮他拍掉胳膊上的雪。
“桐人！”她喊他名字的声音都带着雀跃。
可刚跑到跟前，她脚步顿了顿，眉头皱了起来，歪着头打量他：“你没事吧？”
“啊？”桐人愣了一下，“我挺好的啊，怎么了？”
“你脸好红。”
他摸了摸发烫的脸颊，干笑两声：“那不是因为见到你太激动了嘛。”
亚丝娜瞬间红了耳根，嗔怪地瞪了他一眼，扑过来抱住他的胳膊，引得桌旁的人一阵起哄。她拉着他往座位走，掌心贴着他的手背，他却觉得自己的皮肤烫得吓人。
“我真是服了，数学怎么忘得这么干净！”莉兹贝特把下巴砸在桌子上，哀嚎起来，“当年在铁匠铺算利润、算成功率、算属性加成的时候我明明超厉害的啊！”
亚丝娜笑着拍了拍她的手，应该是在说什么安慰的话，可桐人听着她的声音却像隔着层棉花，模糊又遥远。他晃了晃头，耳后的嗡鸣却越来越清晰。
身上的燥热又重了几分，刚才有人问他要不要脱外套时，他却鬼使神差地拒绝了。抓绒外套和皮肤之间的暖意闷得难受，浑身肌肉都泛着酸，连皮肤都变得格外敏感，稍微蹭到布料都觉得不舒服。
他没法再骗自己了——他肯定是病了，而且来得又急又猛，体力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抽走。
按理说该立刻回家躺着才对，可亚丝娜盼了这场聚会好久，他只想再撑一会儿，至少让她开心过完这一晚。
等他回过神时，亚丝娜已经在叫他了，耳边只有“和人”两个字清晰得刺耳。
她连真名都叫出来了，看来是真的不对劲了。桐人想集中精神理清思路，可阵阵寒颤搅得他没法思考，视线也开始发虚，脑袋重得像要歪倒。
“你到底怎么样？”亚丝娜的声音带着担忧。
他扯出一个疲惫的笑，摇了摇头：“我没事。”话音刚落，自己都听出了声音里的颤音。
莉兹贝特和亚丝娜都皱着眉看他，至少他觉得是这样，视线已经有些模糊了。
“你听着就不像没事。”莉兹贝特的声音带着笃定。
“对啊兄弟，你脸都白了。”克莱恩端着杯酒从吧台走过来，也跟着附和。
他刚想开口反驳……
眼前突然天旋地转。
“桐人！”
耳边炸开好几道惊慌的喊声，伴随着玻璃杯摔碎的脆响，一双手稳稳托住他的胳膊，在他摔出座位前把他拽了回来。克莱恩把他扶回椅子上，下一秒，亚丝娜的脸就在他眼前晃来晃去，她微凉的手掌贴在他额头上，和他滚烫的皮肤形成鲜明对比。
“唔……”他迷迷糊糊地发出一声疑问。
亚丝娜气呼呼地叹了口气：“你真是个笨蛋！不舒服为什么不说？”她的语气带着嗔怪，更多的却是心疼。
愧疚感混着发烧的燥热一起冲上脸颊，桐人低下头，盯着模糊的桌面木纹，声音小得像蚊子叫：“对不起……我知道你想让我来，所以……”
亚丝娜又叹了口气，这次却带着点无奈的宠溺：“阿吉尔，记我账上，我得把这个笨蛋男友带回家休息了。”
“放心吧，亚丝娜。”阿吉尔应道。
她把克莱恩挤到一边，扶着桐人站起来。他想逞强说自己能走，可刚站直就眼前发黑，只好乖乖顺着她的力道往外走。
亚丝娜已经在叫车了，他昏昏沉沉地想着得让人把摩托车骑回去，却听见她已经在电话里拜托了朋友帮忙，顿时松了口气。
“对不起啊亚丝娜，”他又道歉，“突然就不对劲了，一小时前还没这么难受的。”
她捏了捏他的胳膊，语气软了下来：“我要是不知道，还以为你是故意装病骗我跟你回家呢。”
桐人勾了勾嘴角，耍起贫嘴：“那……算我成功了吗？”
她抬手轻轻捶了他一下，语气却带着笑意：“给你煮碗热汤，喝完立刻睡觉，不许耍赖。”
“遵命，老婆大人。”他故意拖长了调子，看着亚丝娜红着脸瞪他，心里偷偷乐开了花。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裹着柔软的被子窝在床上，亚丝娜煮汤的香味飘进来，哪怕头疼得要炸、浑身烧得难受，也忍不住吸了吸鼻子。
他盯着天花板发呆，忍不住想，自己到底是积了什么德，才能遇到这么好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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