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人缓缓转过头，视线落在克莱因身上，声音轻得像要融进风里。
“克莱因……那天我丢下你跑了，对不起。”
他垂着眼，目光钉在脚下的石板缝里，握着双刀的指节泛白，每一个字都裹着化不开的悔意。
克莱因攥紧了拳头，指甲几乎嵌进肉里。他真想吼出来，骂这混蛋几句，甚至冲上去揍他一顿。可这些都没用了——就算当初没和他们一起，桐人照样成了SAO里数一数二的顶尖玩家。要是那天桐人真跟他走了，说不定他们根本活不到今天。
“你他妈有病吧桐人！”
克莱因咬着牙，喉头像被什么堵住，眼泪还是没忍住往下掉。“别跟我道歉！现在道歉有个屁用！我不接受！”
桐人没打算就这么算了。他们一起熬了这么久的地狱，他必须把话说清楚。
“除非我们活着离开这里，你请我吃顿大餐，不然我这辈子都不接受你的道歉！”
桐人忽然扯了扯嘴角，露出个极淡的笑，举起单刀冲他敬了个礼。“一言为定。等我们出去。”
他最后看了眼瘫在地上动弹不得的亚丝娜，转身直面面无表情的希兹克利夫，声音里没有半分惧色，只有那股所有人都熟悉的、近乎偏执的决绝。
“如果可以，我有最后一个请求。”
希兹克利夫挑了挑眉，语气带着几分好奇：“说。”
“我不会轻易认输，但如果今天我栽了……”桐人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我要你发誓，无论如何都要阻止亚丝娜自杀。”
克莱因当场愣住了。这他妈是哪门子的请求？
就连希兹克利夫都被这话打了个措手不及，不过他很快就恢复了镇定，勾起嘴角笑了笑：“如你所愿。”
“不行！桐人！这不公平！”亚丝娜在旁边嘶吼起来，“你不能这么做！这不公平！”
克莱因心里咯噔一下，隐约猜到这是他们夫妻俩早就商量过的事。
那个傻姑娘爱桐人爱到骨子里了，要是桐人死了，她真的会跟着一起走？要是桐人输了，亚丝娜也没了……那他们这两年的罪不就白受了？
“不要！”
亚丝娜的尖叫还没落下，希兹克利夫已经调整了自己的血量，和桐人持平。克莱因能看到他的状态从“不死之身”变成了“凡人”，可这并没有让他松口气——反而更慌了。
“桐人你给我听着……”克莱因咬着牙低吼，“你他妈必须活下来！就算不为你自己，也为了你老婆！”
他能赢的。不是克莱因觉得，是他知道。桐人是他们所有人里最强的，整个SAO里，能打赢这个游戏创造者的，只有他。只要桐人赢了，这场该死的噩梦就终于能结束了。
游戏的缔造者，和他亲手培养出的最强玩家，终于站在了决一死战的战场上。
桐人脚下猛地一蹬，身形化作一道残影，率先发起了攻击。
克莱因看得目瞪口呆。他不是第一次见桐人用双刀流战斗，但这一次完全不一样。以前就算是打“青眼恶魔”的时候，桐人也只是为了亚丝娜，为了身边的伙伴而战。可现在，他是为了六千多名被困玩家的自由而战。
克莱因咬了咬牙，妈的他不能就这么干看着！
他攥紧拳头，狠狠砸在脚下的石板上，用尽全身力气想要挣脱身上的麻痹效果。这破技能凭什么困得住他？
他偷瞄了眼战局——桐人攻势凌厉，可希兹克利夫的速度快得离谱，不仅能轻松挡下每一刀，还能游刃有余地反击。就算桐人再拼命，也没能占到半分便宜。
桐人脸上被划开一道血口，可他像没感觉似的，连眉头都没皱一下，手里的双刀舞得更快了。
克莱因又瞥了眼旁边的亚丝娜，她也在拼命挣扎，额头上全是冷汗，手指抠着石板，指甲都劈了。周围的玩家们还都瘫在地上动弹不得，只有他们两个快挣脱开了。
终于，克莱因撑着地面跪了起来。他拔出腰间的武士刀，狠狠插进石板缝里，借着刀身的支撑，一点点把腿伸直。
再撑一下，只要能站起来，他就能冲上去帮桐人。
“再撑会儿桐人……”克莱因低声念叨着，可刚要站直，身体又猛地一沉，麻痹效果还没完全消退。“就差一点……”
就在这时，桐人突然甩出断钢圣剑，一记雷霆万钧的直刺朝着希兹克利夫面门扎去。可希兹克利夫只举盾一挡，圣剑的剑尖就应声折断。
所有人都倒抽了一口冷气——这一击不仅没伤到希兹克利夫，反而让桐人失去了平衡，整个人都暴露在对方的攻击范围内。
“游戏结束了，桐人。”
希兹克利夫缓缓举起剑，剑身泛起刺眼的红光，那是致命一击的前兆。
克莱因想尖叫，想冲过去，可眼角的余光突然瞥见亚丝娜动了。他刚转头，就看见亚丝娜已经挣脱了麻痹，拼尽全力朝着桐人扑了过去。
希兹克利夫的剑狠狠刺进了亚丝娜的身体，从左肩直劈到腰腹。桐人眼疾手快接住了倒下来的亚丝娜，可克莱因隔着老远都能看到她的血条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往下掉，瞬间清零。
夫妻俩靠在一起说了些什么，克莱因离得太远听不清。他只看到亚丝娜的身体泛起柔和的光，接着碎成了漫天飞舞的像素光点。
桐人伸手去抓那些飘散的光点，却什么都没抓住，最后“咚”地一声跪倒在地，肩膀剧烈地颤抖着，压抑的呜咽声从喉咙里挤出来，像只被打断脊梁的兽。
“真是个意外惊喜。我可不记得自己编过能让玩家自行解除麻痹的程序。看来有时候系统会自己产生一些奇妙的bug啊。”希兹克利夫的语气里带着点玩味的笑意。
克莱因终于撑着武士刀站了起来，浑身的骨头都在疼，全靠手里的刀撑着才没倒下去。他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一句：“是啊，bug多着呢，你个狗娘养的。等着，老子这就过去剁了你。”
可他还没动，桐人突然有了动作。他捡起亚丝娜掉在地上的细剑，把断了的圣剑扔在一边。
克莱因以为他会疯了似的冲上去拼命，可桐人只是虚弱地挥了一下剑，希兹克利夫甚至只退了一步就轻松躲开了。
希兹克利夫叹了口气，随手一抽就把桐人手里的主刀打飞了。桐人像是没感觉到似的，依旧握着亚丝娜的细剑，眼神空洞得吓人。
克莱因的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他懂了——桐人活着的意义，战斗的理由，全绑在那个刚死在他怀里的橙发女孩身上了。
现在的桐人，彻底碎了。
就在克莱因拼尽全力想迈出第一步的时候，他突然僵住了。
希兹克利夫举起了剑，狠狠刺穿了桐人的胸膛。
克莱恩甚至没看见桐人有半分退缩，既没有嘶吼着否认，也没发出痛苦的闷哼。
就像一潭死水。
他猛地跪坐回地上，浑身僵硬得像被冻住了，嘴唇哆嗦着发不出一个字。只能眼睁睁看着挚友的生命在自己面前一点点熄灭。
不过片刻，桐人的血条也彻底清空，身体开始发出柔和的光——和亚丝娜逝去时一模一样。可他没有像亚丝娜那样炸成细碎的像素光粒，反而变得越来越透明，像个快要消散的幽灵。
在场所有人，包括希兹克利夫在内，都傻了眼。
这他妈是怎么回事？
“还……不能……”桐人低哑地喘着气，握亚丝娜细剑的手又紧了几分，指节泛白。
克莱恩还没来得及消化眼前的诡异景象，就听见桐人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怒吼，举着那把细剑狠狠捅进了希兹克利夫的胸膛。
更奇怪的是，希兹克利夫竟没躲，甚至连抬手格挡的动作都没有，就那么站在原地，任由剑尖刺穿了自己的心脏。
两人就这么僵持着，彼此的剑都插在对方身体里，时间仿佛被拉长到了永恒。直到数秒后，他们才一同化作漫天斑斓的像素光粒，彻底消失。
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们两个都死了？接下来该怎么办？
克莱恩脑子里一团乱麻，脚下的石板却突然开始剧烈晃动。刚才被钉在原地的僵直感终于褪去，所有人都挣扎着想爬起来稳住身形。
可不等他们站稳，刺眼的白光瞬间吞噬了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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