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利真想把那尊蹲在屋里的活阎王掐死。

要不是此刻正被佩弗利尔先生捏着脚踝检查伤势，他早跳起来扑过去了。那家伙几小时前就闯进来了，赖在窗边的扶手椅上跟自己家似的，唾沫横飞地讲他睡着后发生的破事，还挑了个鬼都在睡觉的点把他薅起来吃瓜。

他心里一半松了口气——终于有人知道他的处境了，另一半却在冒火。他也知道这火气来得莫名其妙，可就是压不住。他本来还在纠结，迟早得把那对夫妻的事说出来，可说实话，他不想把这种破事甩给那对好心的夫妇，不想平白给他们添堵。可他顶着成年人的脑子，要装成个孩子，简直难如登天。

再说了，他这辈子早就习惯了什么事都自己扛。从小到大，他身边的大人就没一个靠得住的。不管是过去还是未来——这破穿越实在太乱了——他说的话从来没人当真，连他的主意和计划都被当成耳旁风。

他本来都编好了一套说辞，打算糊弄那对夫妇，就说自己是被战争冲散的难民，刚好能借这个战乱年代的背景蒙混过关。他最恨撒谎，毕竟从小到大被人骗了无数次，可为了完成任务，他也只能硬着头皮上。

可现在倒好，全被某个多嘴的家伙搅黄了。

“好了。”伊卡洛斯轻快的声音把他从走神里拽了回来，却没挡住他又朝窗边那团黑袍子丢过去一个眼刀，“我虽然不是治疗师，但看你这腿恢复得挺不错。”

哈利低头扫了眼缠着绷带的小腿，又抬眼看向那位绿眼睛巫师：“谢谢您，佩弗利尔先生。”

伊卡洛斯无奈地叹了口气。一早上了，他劝了好几次让这孩子直接叫他名字，可对方死活不肯改口。他倒不是生气，就是被喊“佩弗利尔先生”总觉得自己老了好几岁，明明他心里还觉得自己是个少年郎呢。

“对了，哈德良，你今年多大了？”他换了个话题，打算先跟这孩子熟络熟络。既然要暂时收留他，总不能一直这么生分。

哈利的绿眼睛眨了眨，显然没料到对方会问这个。他皱着眉转头看向窗边的不速之客，试探着喊了声：“死神？”他自己都搞不清现在这副身体到底十一还是十二，只能照着记忆里小时候的模样估摸着猜。

“哈德良死的时候十七，现在这副身体十二，再过几个月就十三了。”黑眼睛的男人张口就答，仿佛早知道他要问什么。

伊卡洛斯猛地睁大了眼，难以置信地盯着床上的小巫师。这孩子看着顶多九岁十岁的样子，怎么可能十二岁？他皱起眉，瞬间反应过来是长期营养不良拖垮了发育，但愿那些补剂能帮他追回来。可下一秒，他又抓住了更关键的信息——死神说这孩子“死过一次”？

“什么？！”

米塔端着托盘刚进门，刚好听见这句话，惊得托盘差点脱手。伊卡洛斯心头一紧，能感觉到妻子的魔力已经开始在屋里翻涌，那股火气简直要把天花板掀了。他赶紧往哈利床边挪了挪，以防等下魔力失控伤着孩子。

哈利的眼睛也瞪得快掉出来了。他从没感受过这么强悍的魔力，邓布利多的实力跟这比起来简直不值一提，连伏地魔都得靠边站。难道是魂器不仅撕碎了他的意识，还抽空了他的魔力？或许死神能知道答案。

米塔把放着食物和药剂的托盘往床头柜上一放，先给床和丈夫他们俩套了层防护咒，然后转身用能杀人的目光钉住了死神。

“你说‘他死的时候’是什么意思？”哈利眼睁睁看着死神在米塔的注视下咽了口唾沫，差点笑出声。他赶紧咬住腮帮子才没把笑喷出来——这可是千年不死的死神啊，居然会怕一个凡人女巫？

“就是字面意思，哈德良来这儿之前已经死了。”死神的声音都有点发颤，他看得出来米塔那双榛色眼睛里的怒火，搞不好下一秒就要被扒皮抽筋。早知道就不该多嘴说这个。

米塔闭着眼深吸一口气，再睁眼时语气冷得像冰：“给你三秒钟滚出去，不然我就把你身上的皮一寸寸扒下来。”

死神连一秒都没耽搁，打了个响指，丢下一句仓促的“回头见，小主子”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哈利再也憋不住了，抱着肚子笑出了声。他实在没想到，传说中无所不能的死神，居然会怕成这副德行。

说实话，要是换了他站在米塔对面，他也得慌。他这辈子学到的最有用的道理就是，千万别惹生气的女巫。

屋里翻涌的魔力随着哈利的笑声渐渐消散。米塔愣住了，她从没听过这孩子笑得这么轻松，刚才的怒火瞬间烟消云散。比起对着死神时那张气鼓鼓的脸，还是笑起来的样子更适合他。

伊卡洛斯看着哈利笑得直不起腰，心里一半担心这孩子是不是憋太久疯了，另一半又觉得挺好。就算他以前是成年人，现在顶着孩子的身体，该笑的时候就该痛痛快快笑出来。

等笑声终于停下，哈利抬头就对上两张带着暖意的笑脸，瞬间手足无措起来。他从小到大连善意的眼神都没见过几次，身边人不是对他横眉冷对，就是带着轻蔑甚至贪婪，那些他都知道怎么应付，可这种毫无保留的善意，对他来说完全是陌生领域。

他那所谓的朋友……就算真当他是朋友吧，偶尔也会施舍点善意。可他从来没敢放松过神经，总觉得下一秒他们就会翻脸，像那些亲戚一样把他往死里踩。

哈利的手指无意识地绞着床单，眼神飘来飘去不敢看对面那对夫妇。“那个……我好像十二岁了？等等——”

突然想起什么，他猛地坐直身体，刚才的局促一扫而空。“今天几号？”

话刚出口他就想抽自己一耳光，这么重要的事怎么现在才问！

“一九四一年六月二十号。”伊卡洛斯笑着答道，眼底藏着点促狭。他本来以为死神今早跟这孩子谈话时就该说清楚日期了，看来那位大佬又忘了提这茬。

哈利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嘴里小声嘀咕：“难怪他说我快十三了。”

还好总算搞清楚自己多大、现在是哪年了。可一想到这会儿正打两场仗——麻瓜的世界大战，还有巫师界的内战——他就头疼。真够棒的。

那对夫妇对视一眼，没听懂他的话。哈利索性提高声音解释：“我生日是七月三十一号。”

说这话时他有点别扭。在……未来？所有人都把他的生日刻在脑子里，连他穿多大码的鞋都门儿清。那些巫师对他的了解细得吓人。现在突然跟两个对他一无所知的人待在一起，感觉既奇怪又……还挺不错。

佩弗利尔夫妇点点头，把这个日期记在了心里。米尔塔琢磨着，到时候得给这孩子过个生日。虽说才刚认识，好歹也算缘分，总不能让他孤零零的。

她轻轻摇了摇头，转身走到床头柜边端起餐盘，小心地放在哈利腿上。看到盘里的燕麦粥配水果，还有一杯看着像南瓜汁的饮品时，哈利眼睛亮了亮。他饿得前胸贴后背，但也知道不能猛吃，不然铁定要吐。当年在德思礼家饿狠了猛塞剩饭，吐得昏天黑地的滋味他可忘不了。

“先把药喝了再吃，别硬撑着吃完。”米尔塔递过来一小瓶药剂。哈利点点头，捏着鼻子灌了下去，脸瞬间皱成了包子。不管喝多少次魔药，那股子苦到发麻的味道他都适应不了。

伊卡洛斯又递来另外两瓶，剩下的得等他吃点东西再喝。不同魔药得错开时间，不然会相互抵消药效。看着哈利喝完药后一脸生无可恋的表情，他忍不住笑出声——这孩子的情绪全写在脸上了。

灌完药，哈利第一时间抓过那杯果汁，抿了一口后忍不住有点得意——果然猜中了是南瓜汁。正要开动，他突然抬头问那对夫妇：“你们吃早饭了吗？”

“我们吃过啦，别管我们，快吃吧小家伙。”

这话反倒让哈利浑身不自在。他最讨厌别人盯着自己吃饭，总让他想起德思礼家的日子——他们把他做的饭全吃光，自己只能躲在角落啃冷硬的面包。

伊卡洛斯察觉到他的局促，抬手唤了声：“诺里。”

话音刚落，一个小矮个的家养小精灵就“啪”地出现在面前，声音脆生生的：“主人有什么吩咐？”

“去拿两杯茶、几块饼干，再拿两份《预言家日报》来。”他想找点事做，让这孩子能自在点吃饭。小精灵点点头，“啪”地一声消失了。

伊卡洛斯转头对哈利笑了笑：“我们在这儿陪你一会儿，不介意吧？”

他话还没说完，诺里就端着托盘回来了。伊卡洛斯挥了挥魔杖，把屋里一个空花瓶变成了张小餐桌，挪到床边，又把椅子飘了过来。

“主人还需要别的吗？”诺里把托盘放在桌上问道。

“不用了，谢谢你诺里，下去吧。”小精灵点点头，又“啪”地消失了。伊卡洛斯伸手扶着米尔塔坐下，米尔塔有点疑惑，但还是顺着他的力道坐了——有茶喝总比干站着强。她猜丈夫是想让这孩子别那么紧张。

总不能把人家赶出去吧？哈利翻了个白眼，低头开始喝粥。至少现在不是只有他一个人在吃东西，心里没那么别扭了。

佩弗利尔夫妇拿起报纸看了起来，时不时咬一口饼干，或是抿一口茶。房间里安安静静的，只有翻报纸的沙沙声——这份宁静里还裹着报纸上那些关于战争的坏消息。

哈利吃到实在咽不下了，看着盘里剩下的苹果块，撅着嘴把盘子推远了点。他巴不得哪天能痛痛快快吃一顿饱饭，可现在只能循序渐进。那块苹果看着甜滋滋的，扔了实在可惜，但他也不敢再吃了。

伊卡洛斯和米尔塔见他停了下来，都看了过来。米尔塔皱了皱眉，盘子里还剩不少，要是能吃完就好了，但也不能逼他。

看到哈利那副纠结的小表情，伊卡洛斯忍不住笑了：“吃不下就别勉强，哈德里安。你的身体得慢慢适应，别急。”

哈利点点头。他知道佩弗利尔先生说得对，可那块苹果就像在勾他的魂。他咬咬牙，闭着眼把盘子推得更远——大不了等会儿再吃！

“哈德里安，你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吗？”米尔塔忽然问道。

哈利点点头。死神今早天没亮就把他拽起来说了这事，他现在还气着呢。难得能睡个不做噩梦的安稳觉，就这么被吵醒了，简直气炸。

伊卡洛斯盯着哈利，心里打鼓——这小子怕是不会乐意。换作是自己被拽去陌生时代，扔给一群素不相识的人照料，肯定早炸毛了，说不定还会怕得要死。

哈利沉默着没吭声。他当然介意。陌生的时空，陌生的面孔，一切都透着股让人发毛的诡异。他是答应了死神来改变未来，可这不代表他做好了万全准备。上辈子他对巫师界几乎一无所知，哪有功夫去了解那些？活命都得拼尽全力了。

他甚至想过，等伤好了就甩开这对老夫妻独自闯。可转念又泄气——他连自己时代的麻瓜世界都摸不清，四十年代的规矩更是一窍不通。在这战火连天的年头，他一个人出去跟送死没区别。眼下能帮他的，也就眼前这两位了。

“这是最稳妥的办法。”哈利故作轻松地开口，语气里却藏着几分自嘲，“来这儿之前，我对巫师界几乎一无所知。要是现在就走，恐怕撑不过这周。”

伊卡洛斯点点头，心里松了口气。他本来就觉得让哈利单独出去太危险，这小子的顾虑合情合理。“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你倒是挺沉得住气。”他忍不住吐槽，打从哈利醒过来，除了刚睁眼那会儿有点慌，其余时候都稳得不像个穿越者。

绿眼睛的巫师耸耸肩，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杯沿。“怪事见多了，再疯的场面也激不起水花。与其浪费精力瞎紧张，不如省着点干正事。”

他没说出口的是，换作十年前的自己坐在这里，怕是早吓得夺门而逃了。还好现在他早没了那股冲动劲儿。

“至于计划……第一件事就是补课。”

见夫妻俩露出疑惑的表情，哈利解释道：“想在这儿活下去，就得摸清所有规矩。另外，我得去霍格沃茨上学。”

霍格沃茨能教他魔法相关的知识，但那些政治规矩、风土人情，还得靠这对佩弗利尔家的老人指点。

“你以前没上过霍格沃茨？”米尔塔皱起眉，“你都成年了，总没必要再从头读一遍吧？顶多是课程旧了点，底子都是一样的。”

“我上过，可……”哈利顿了顿，语气里满是无奈，“根本没心思上课。每年都得提心吊胆，生怕熬不到年底，哪还有精力学魔法理论？”

他摇摇头，至今都觉得不可思议——当年能熬到考完O.W.Ls，简直是个奇迹。

“而且死神说我知识储备差得离谱，我得补上这些漏洞。”

老两口对视一眼，米尔塔率先开口：“你之前都学过哪些课？说不定我们能帮你补补落下的内容。”

“变形术、魔咒学、魔法史、神奇动物保护、黑魔法防御术、占卜学、草药学和魔药学。”哈利报完，心里暗自叹气——魔药学怕是得从头学起，斯内普那个老混蛋从来不肯好好教他这种非斯莱特林的学生，还总跟他过不去。

老夫妻脸上的疑惑更重了。这课程表也太单薄了，明显少了好几门核心课。

“黑魔法和炼金术呢？”伊卡洛斯忍不住问，“难道是高年级才学的？”

这回轮到哈利愣了。“这两门也是霍格沃茨的必修课？”

他心里咯噔一下，死神果然没说错——他的知识盲区比他想象的还大。

老两口脸色瞬间沉了下来。这两门可是巫师教育的重中之重！炼金术是魔药学的进阶课程，黑魔法课则是教学生正确掌控力量，避免走火入魔。

“阿德里安，你那个时代的霍格沃茨，都教些什么课？”伊卡洛斯的声音带着点严肃，让哈利意识到事情好像比他想的还严重。

哈利仔细回忆了一遍，把上辈子学过的课程报了出来。话音刚落，就见老夫妻的脸色白了几分。

“所以……你们这个时代的课程，比我那个时候多很多？”

“何止是多。”米尔塔的声音都在发抖，语气里满是不敢置信，“好多核心课都被砍了！连元素魔法都没了？他们到底在搞什么！”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老两口把当代霍格沃茨的课程体系仔仔细细讲了一遍。中途还几次暂停，逼着哈利吃东西、喝药，生怕他累垮了。

哈利越听越震惊。他从来没听说过语言学课——居然要学拉丁语和古希腊语，据说大部分咒语都是从这两种语言演变来的。还有元素魔法课，专门教巫师感知自身魔力属性，操控天地间的元素力量。居然还有手工课！梅林的胡子，上辈子要是有这课，他每周都能抽出几个小时喘口气，也不至于被压力逼得快疯了。

不用想也知道，接下来几周他铁定要被这对老夫妻按在书桌前恶补。还好不是所有课都得从头学，但语言学、炼金术、元素魔法和黑魔法这四门，必须得从零开始。魔药学、魔法史、魔咒学和变形术里也有不少知识漏洞要填。唯一让他欣慰的是，黑魔法防御术居然是六年级才开的课，论实操他可比这里的学生强多了。

哈利靠在图书馆的橡木长桌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崭新的课本封皮。他心里跟明镜似的，接下来这几周怕是要脱层皮——毕竟他落下的课程实在太多，要是不把基础啃下来，铁定跟不上其他同学的进度。

可奇怪的是，他非但没觉得烦躁，反倒有点期待。那些从没接触过的魔法课程，光是看着目录就够让人兴奋的。

或许回到过去这件事，好像也没那么糟？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半秒，就被他自己掐灭了。等过几天课业压得喘不过气，他保准要骂自己现在是脑子抽了。

不过再怎么样，总比直面伏地魔强吧？

他自我安慰似的拍了拍课本，把脸埋进书页里。至少现在，他还有选择的余地。

第7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