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半夜的风裹着腥气拍在脸上,安吉尔拖着灌了铅似的腿撞进 Hazbin 酒店的大门,每一步都像是在往泥沼里陷。
干这行干了这么久,按道理早该习惯这种连骨头缝里都透着累的日子了。
去他妈的道理。
他反手甩上厚重的木门,把 Pentagram 城永不停歇的混乱与血腥关在门外。打了个能把灵魂都咳出来的哈欠,现在他满脑子就一个念头——扑到他那张专属沙发上,把自己摊成一张蜘蛛饼。
大厅里的家具是查理特意摆的,就靠在门口不远的地方,安吉尔简直想给她磕一个。再远几步他怕是要直接原地羽化登仙,根本撑不到自己房间。
他扶着墙挪到沙发边,刚要往软乎乎的垫子上扑,脚步突然钉在了原地。
不是东西。
是人。
沙发上蜷着一团毛茸茸的东西,赫然是赫斯克。那油光水滑的尾巴搭在沙发沿儿上,像个钟摆似的晃来晃去。平时总皱着的眉头舒展了,脸上难得带着点惬意的神色,胸口随着呼吸一起一伏,睡得正香。
安吉尔赶紧把四只手都捂在嘴上,才没让自己当场发出尖叫。把一个前领主、一个恶魔同僚叫成“可爱”,这事儿说出去都嫌离谱,但他妈的——
赫斯克在睡梦里动了动,眉头皱了一下,接着打了个哈欠,声音软乎乎的,像呜咽又像猫叫。
操,怎么能这么招人疼。
沙发上还空着一小块地方,安吉尔累得快散架了,犹豫了一秒还是决定坐过去。他动作轻得像片羽毛,生怕吵醒这个调酒师。
好吧,他确实动过坏念头——把赫斯克踹起来,抢回自己的专属地盘。也就一秒,真的。
他摇摇头,暗骂自己没良心。
说出来谁信啊,查理那套改造计划居然真的管用。换作一年前,赫斯克现在怕是正脸朝下趴在酒店冰冷的木地板上,醉得人事不省。
安吉尔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沙发扶手上,正好能把赫斯克整个儿收入眼底。明明累得眼皮都快粘在一起了,他却毫无睡意。能正大光明盯着自己暗恋的人看,还不用被发现,这种好事儿上哪儿找去?
脸颊突然烧了起来,安吉尔赶紧别过脸,暗骂自己脑子里净是些不切实际的念头。他干这行的,哪有时间谈恋爱?更别说有没有资格了。
……看看总不犯法吧。
他掏出手机,打算刷会儿 Voxtagram 打发时间。对着几个 meme 笑出了声,又回了彻丽炸弹铺天盖地发来的消息,直到一个细碎的声音钻进耳朵里。
是种很有节奏的轻响,安吉尔忍不住抬头看向赫斯克——
不可能。
他妈的绝对不可能。
赫斯克,那个前几天还跟他互怼的臭脸调酒师,居然在打呼。不对,是呼噜吗?是那种像小猫一样的呼噜声!
安吉尔吓得手一抖,手机差点掉在地上,还好另外一只手眼疾手快接住了。他突然反应过来,自己现在的位置简直完美。
他慢动作似的点开相机,调到录像模式,按下了录制键。
“说出去谁信啊。”他压着嗓子嘀咕,镜头拉近,对准赫斯克睡得一脸安详的脸。录了大概十秒,又拍了好几张照片,才把手机揣回胸口的口袋里。
理智告诉他该停手了,但他还是忍不住往前凑了凑,想亲眼看看这难得的景象。赫斯克的呼噜声还在继续,像一首催眠曲,安吉尔看着看着,嘴角不自觉地翘了起来。
赫斯克的翅膀中间有一块毛特别软,黑绒绒的,像块上等的毛毯,勾得安吉尔心痒痒。他犹豫了一下,还是伸出一只手,指尖悬在那片绒毛上方几毫米的地方。
脑子里天人交战了几秒,他最终还是没忍住,深吸一口气,指尖轻轻落了下去。
温热的触感传来,安吉尔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赫斯克看起来总是一副潦倒落魄的样子,没想到毛打理得这么好,每一根都顺滑柔软,像天鹅绒一样。
拿来当枕头肯定特别舒服……
安吉尔赶紧甩甩头,把这个离谱的念头赶出去。想那些没用的干嘛?现在这样就挺好的。他暂时忘了白天的糟心事,眼里只剩下赫斯克。
谁能想到呢,他们俩从互相看不顺眼的室友,变成了能搭伙办事的朋友。这要是放在一年前,安吉尔做梦都不敢想。
但理智归理智,他还是忍不住想——朋友之间会这么摸对方的毛吗?还有那天,他们把讨债的打跑之后,赫斯克好像说过有点“兴趣”,但那肯定是一时兴起吧。调情和真的喜欢,那可是两码事。
安吉尔太懂这个了,他自己天天干的就是这个。
得了,别想太多了。赫斯克怎么可能真的——
他的思绪突然断了。赫斯克动了一下,像是醒了。那双眼睛缓缓睁开,对上了安吉尔的视线,目光里带着点迷茫,很快又变成了了然的得意。
呼噜声停了。
安吉尔的脸瞬间烧了起来,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他赶紧把手缩回来,强装镇定地扯出一个浪荡的笑容,试图掩盖自己的慌乱。
“哟,睡美人醒了?”他舌头都有点打结,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轻松,“不是故意打扰你美容觉的——瞧你那样,确实缺觉。”
赫斯克用他惯常的半睡不醒的眼神看着他,嘴角勾起一抹坏笑。他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坐直了身子。两人对视了几秒,谁都没说话,赫斯克的眼神里带着点戏谑。
“摸我?”赫斯克终于开口了,语气里满是好奇,还歪了歪头。
安吉尔干笑了两声,平时那套游刃有余的调情本事全没了。“能怪我吗?谁让你呼噜打得像只小猫似的,勾得人忍不住想上手啊。”
哈斯克紧绷的表情松了一瞬,露出了难得的脆弱,可没等安吉尔看清,那抹惯常的 smirk 就又挂回了脸上。
“算了,谁让我魅力难挡呢。”他故意吊儿郎当地开着玩笑,果然让一直僵硬的蜘蛛放松了不少。
“美得你!”安吉尔笑着捶了下他的肩膀,力道不轻不重。哈斯克低低笑了一声,绒绒的耳朵跟着动了动。安吉尔看着他,嘴角忍不住翘得更高,“话说回来,你怎么在这儿?平时除了吧台后面,我根本见不到你人影。”
话音刚落,安吉尔就看见哈斯克的耳朵唰地竖了起来,他居然难得地露出了窘迫的神色,别开脸不敢看自己,蓬松的脸颊上还飞快地掠过一抹红晕。
“……说实话,我在等你。”他的声音轻得像蚊子叫,好像生怕安吉尔听见似的,“你说八点左右回来,我……等着等着就睡着了。”
“哦。”安吉尔下意识应了一声,突然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心里像被什么软乎乎的东西撞了一下,又酸又暖。
空气好像突然静止了,那些藏在玩笑底下没说出口的情绪,沉甸甸地悬在两人之间。安吉尔的脑子转得飞快,不敢相信哈斯克居然真的会等自己——这只向来嘴硬的猫妖,居然真的在乎他。
或许,他真的有机会?
安吉尔深吸一口气,突然找回了平时的调调,挑着眉调侃道:“哟哟哟,咱们威风凛凛的调酒师居然像个盼丈夫回家的小媳妇似的等我,谁能想到啊。”
哈斯克翻了个白眼,可眼神里却藏着化不开的暖意,“闭嘴吧你。我只是闲着没事干而已。”
两人又开始你一句我一句地斗嘴,刚才那点微妙的紧张感烟消云散。他们的声音放得很轻,偶尔还会带着害羞的笑,一直聊到深夜。
不需要什么天使来见证,他们心里都清楚,这就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