壁炉里的火苗噼啪作响，把暖光泼在路西法的衬衫上。他刚解开领口两颗扣子，把袖子卷到肘弯，正打算再歇两分钟就上床——毕竟等了一整晚，他都快以为阿拉斯托今晚不回来了。
结果刚把空酒杯搁在扶手旁，卧室中央突然炸开一团黑雾，阿拉斯托的身影就这么凭空冒了出来。
路西法的眼神瞬间沉了下去。
阿拉斯托本来就算不上“正常人”。作为恶魔，他天生带着股活尸似的诡异劲儿，皮肤是死人般的苍白，眼睛永远睁得太大，笑起来总透着股疯疯癫癫的劲儿。路西法早就看惯了他这副模样。
但今天不一样。
平时永远一丝不苟的头发乱得像被狂风卷过，西装外套皱巴巴地挂在肩上，连领口的领结都歪了。那张永远挂着活力笑容的脸此刻黯淡得像熄了火的油灯，眼窝底下泛着青黑，连嘴角扯着的笑都薄得快撑不住，像张贴歪了的纸。
“你看起来糟透了。”路西法没打算拐弯抹角——阿拉斯托最讨厌绕圈子，虚情假意的安慰只会让他更烦。
阿拉斯托扯了扯嘴角，声音里没了往日那种跳脱的调子：“总不能时时刻刻都光鲜亮丽吧？太不现实了，你说呢？”
他瞥了路西法一眼，那眼神说不清是夸他气色好，还是暗讽他闲得发慌。以阿拉斯托的尿性，多半是两者都有。
路西法叹了口气，没接这个茬。看他这副蔫头耷脑的样子，显然没心情斗嘴。
“要不先去睡会儿？我都记不清你上次好好睡觉是哪天了——”
“别烦我。”阿拉斯托没接话，径直穿过房间站到他面前，语气里带着股挥之不去的疲惫。
“阿拉，你真该休息了。”路西法撑着扶手想站起来，却被阿拉斯托伸手按了回去。
他跌回软垫里，挑眉看着自家恋人：“你搞什么？”
阿拉斯托没说话，转身蹲下身，后背贴着路西法的膝盖，脑袋往后靠在他腿上。
路西法愣住了。
这可不是阿拉斯托会做的事。
他们在一起这么久，阿拉斯托从来不会主动凑过来求安慰。平时哪怕坐在一起，中间也得隔着一拳的距离，更别说碰他的头发——那是绝对的禁区，上次亲热时路西法不小心碰了他的耳朵，差点被他撕成碎片。
可现在，阿拉斯托就这么安安静静地靠在他腿上，像只卸了刺的刺猬。
“你到底怎么了？”路西法又问了一遍。能让阿拉斯托放下所有防备，肯定是出了什么大事。
阿拉斯托皱了皱鼻子，没好气地哼了一声：“少管我。”
嘴上这么说，他却没挪窝，反而往路西法腿上又靠了靠，找了个更舒服的姿势。
路西法的心软得一塌糊涂。他从来没见过这样的阿拉斯托，卸下了所有尖刺，甚至带着点脆弱的依赖。他忍不住伸手，指尖悬在阿拉斯托的发顶犹豫了半天——这可是绝对的禁区啊。
他动作放得极慢，给足了阿拉斯托躲开或者拍开他手的时间。指尖刚碰到那簇猩红的发丝，路西法就屏住了呼吸，等着迎接预料之中的反击。
但阿拉斯托没动。
他既没咬过来，也没炸毛，甚至连耳朵都没抖一下。
路西法胆子大了点，手指顺着发丝慢慢梳下去。那触感比看起来还要柔软，像在摸一团蓬松的绒毛。他小心翼翼地避开打结的地方，动作轻得像怕碰碎什么珍宝。
没想到阿拉斯托居然放松了下来。喉咙里溢出一声极低的哼鸣，脑袋往他腿上又靠了靠，连紧绷的肩膀都垮了下来。
路西法忍不住笑了，胸口涨得满满的，全是暖意。阿拉斯托像是察觉到了他的好心情，耳朵不耐烦地抖了一下，却还是没躲开。
路西法继续给他梳着头发，指尖突然勾到一个小疙瘩。他刚想绕开，阿拉斯托却猛地抽了口气，耳朵瞬间竖了起来，像是要躲开。
“抱歉。”路西法赶紧放轻声音，生怕这一声就把好不容易卸下防备的恋人吓跑，“我轻点。”
阿拉斯托的耳朵又抖了抖，没说话，反而往他腿缝里挪了挪，把脸颊贴在他的大腿上，像是在示意他继续。
路西法的心都快化了。他放慢动作，指尖轻轻揉着阿拉斯托的头皮，避开他敏感的耳尖，生怕再惹得他炸毛。
可就在他的手指擦过阿拉斯托耳后关节的时候——那是比头发更禁区的地方——阿拉斯托的身体突然僵住了，猛地倒抽了一口冷气。
路西法的动作僵在半空，心脏猛地提到了嗓子眼。他肯定越界了，那道红线分明得像烧红的烙铁——阿拉斯托尔绝对会一把挥开他的手，说不定还会扑上来咬碎他的骨头。
但预想中的暴怒和抗拒都没等来。
阿拉斯托尔非但没退开，反而把脑袋往他掌心里又拱了拱，让路西法的指尖又擦过了他的耳朵。
路西法屏住了呼吸，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可是阿拉斯托尔啊，那个把"距离"刻进骨子里的恶魔。他想问清楚现在的底线到底在哪，又怕开口就毁了这难得的氛围——阿拉斯托尔最烦把这种事说透，向来只凭本能回应他的试探。
犹豫片刻，他试探着伸出指尖，轻轻碰了碰阿拉斯托尔耳朵的尖端。
这次居然还是没被躲开。
路西法的胆子大了些，顺着耳廓的轮廓轻轻摩挲，指尖触到的绒毛柔软得像天鹅绒。他注意到阿拉斯托尔的嘴角绷紧了，正准备收手，对方就猛地甩了甩耳朵，把他的手甩开了。
得，摸耳朵的时间到了。
路西法识趣地转开注意力，指尖转而轻轻挠着阿拉斯托尔的头皮，一路往上摸到耳朵根。
就在他挠到耳后那片软肉时，阿拉斯托尔的身体突然又僵住了。一阵战栗顺着脊椎爬下去，他喉间溢出一声极轻的叹息，整个人往路西法怀里又塌了几分。路西法接着挠，阿拉斯托尔的耳朵舒服得贴在了脑门上，还主动歪了歪头，把耳后那片地方露得更开。
"没想到你还喜欢被挠耳朵。"路西法忍不住笑了。
"你要是敢把这事说出去，我就把你全家都 exterminate——"阿拉斯托尔的声音冷得像冰，后半句却因为路西法的动作打了个颤，气势弱了半截。
路西法低笑出声："你才不会，你疼查理疼得紧，怎么舍得动她的家人。"
阿拉斯托尔闷哼一声，没再反驳。路西法的指尖又落回他耳后，刚才那点不爽瞬间烟消云散。
路西法差点笑出声。谁能想到，搞定阿拉斯托尔反复无常的臭脾气，居然只需要挠两下耳朵？早知道这样，之前能少打多少架，能救多少倒霉鬼的命啊。
他一边想，一边指尖顺着阿拉斯托尔的发丝往下滑，继续揉着他的头皮，重点照顾着耳后那块宝地。阿拉斯托尔彻底放松下来，整个人都快化在他怀里了。
没过多久，路西法就发现怀里的动静小了。阿拉斯托尔的脑袋歪下来，靠在他的大腿上，眼睛闭着，胸口随着呼吸一起一伏，居然睡着了。
这可是阿拉斯托尔的熟睡啊，比晨星还稀罕。
路西法的动作放得更轻，指尖一下下梳着他的头发，暖意从胸口漫出来，顺着指尖传到阿拉斯托尔的头皮上。
睡了没一会儿，阿拉斯托尔就不安地动了动脑袋，脖子扭得角度看着都累。路西法顿了顿，瞥了眼旁边噼啪作响的壁炉，心里在打鼓——他要是敢动阿拉斯托尔，会不会醒过来就被撕成碎片？
可对方睡得那么香，脑袋歪得又那么难受。路西法纠结了两秒，干脆把心一横。大不了挨顿揍，值了。
他动作轻得像羽毛，先把阿拉斯托尔的身体往前推了一点点，然后从椅子上滑下来，坐在了他身后的地板上。两人身高差有点大，路西法正觉得姿势别扭，阿拉斯托尔却自己动了。
他往路西法怀里又靠了靠，鼻尖蹭到路西法的颈窝，呼吸带着暖意喷在他的皮肤上。原本绷得笔直的长腿也蜷了起来，乖乖窝在路西法怀里，任由路西法的手臂环住他的腰，下巴抵在他的发顶。
阿拉斯托尔又动了动，调整了个更舒服的姿势。
"别停。"他的声音黏糊糊的，带着刚睡醒的鼻音。
路西法吓了一跳——他还以为对方睡得不省人事。
"抱歉抱歉。"他赶紧又挠了起来，指尖刚碰到耳后，阿拉斯托尔就舒服地哼了一声。
虽然坐在地板上，路西法却觉得前所未有的踏实。壁炉的暖光裹着两人，怀里是阿拉斯托尔的重量，连呼吸都跟着慢了下来。
胸口涨得发疼，像被什么东西填得满满的，快要溢出来了。路西法忍不住笑了，声音轻得像叹息："我爱你。"
他的眼睛盯着壁炉里跳动的火焰，声音里带着点不确定——这三个字怎么都不够表达他心里翻涌的情绪。
"闭嘴。"阿拉斯托尔闷声闷气地说，把脸往他颈窝又埋了埋，像只偷吃到糖的猫。
路西法的笑容收不住了，越笑越开心。他把下巴往阿拉斯托尔的发顶又抵了抵，脸上的热意不全是炉火烤的。
怀里的呼吸又渐渐平稳下来，阿拉斯托尔又睡着了。路西法轻轻拍着他的背，突然有点感谢几千年前把他赶出天堂的那群家伙。
要是没被驱逐，他怎么可能在这里，抱着阿拉斯托尔，感受着怀里的温度和心跳。
比起那个完美却冰冷的天堂，能拥有这样一个人，能抱着他，能爱他，才是真正的圆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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