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曦臣对弟弟的疼爱,早已不是言语能说得清的。有时候胸口涨得发疼,仿佛下一秒就要被那满溢的温情撑裂。
尤其今天午后,蓝忘机用他一贯温软又安静的语气问他,能不能帮自己打扮一下去赴约时,蓝曦臣的心都化了。他亲手给弟弟编了辫子,目送他出门时手都在抖,活像紧张得快要窒息的是自己,而非即将去见心上人的忘机。
直到傍晚,蓝忘机才回来。他整个人都在发光,像是从骨子里浸了蜜似的,眉眼舒展,嘴角噙着浅浅的笑,一进门就把昏暗的客厅都点亮了。
蓝曦臣几乎是扑过去的,悬了大半天的心终于落回原位,连语气都带着后怕的颤抖:“忘机!约会还顺利吗?”
答案明明写在蓝忘机脸上,可他就是想听弟弟亲口说,想知道所有细节。“是不是跟柳乾约好下次见面了?”
这话总算把蓝忘机从那股晕乎乎的甜梦里拽了出来。他愣了一下,轻声道:“没有。”
见蓝曦臣一脸困惑,他又补充了句:“柳乾没来。”
“什么?”蓝曦臣的声音陡然拔高。
蓝忘机张了张嘴,似乎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犹豫了几秒,干脆掏出手机点了几下,递到他面前:“还是你自己看吧,说不清楚。”
蓝曦臣接过手机,目光扫过屏幕上的帖子,整个人瞬间僵住。滔天的怒火像滚烫的岩浆,顺着血管直冲头顶,烧得他太阳穴突突直跳。他向来不是暴戾之人,可柳乾居然让蓝忘机孤零零等了一整场,这种恶意简直是往他逆鳞上捅刀。他甚至生出了撕碎柳乾的念头。
“哥。”
蓝忘机的声音打断了他杀人般的思绪。蓝曦臣这才发现,自己攥着手机的手已经气得发抖。他连忙把手机递回去,一把将弟弟搂进怀里——就像小时候忘机受了委屈时那样。他顺着午后亲手编的发丝轻轻抚摸,心里又酸又疼,恨不能把全世界的恶意都挡在弟弟外头。
“哥,”蓝忘机把脸埋在他肩头,声音闷闷的,“我没事。”
蓝曦臣收紧手臂,把人搂得更紧。
“柳乾做得不对,但我真的没事。”蓝忘机顿了顿,声音里又带上了点不易察觉的甜,“我确实有了下次约会,但不是跟他。是跟魏婴。”
他念出这个名字时,语气里的温柔几乎要溢出来。蓝曦臣愣了愣,压下满心怒火,松开弟弟仔细端详他的脸。看见那双含着笑意的眼,他悬着的半颗心又放了放,好奇道:“魏婴是谁?”
第二天蓝忘机去上课后,蓝曦臣拨通了聂明玦的电话,刚说完魏婴的名字,那头就传来聂明玦惊讶的声音:“魏婴?怀桑好像有个朋友叫这个名字,该不会是同一个人吧?”
蓝曦臣想起昨晚忘机一反常态的话多,忍不住笑了笑:“他跟我同校,读的工程系,还有个弟弟叫江澄,姐姐叫江厌离。”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显然是在确认。蓝曦臣又补了句:“昨晚我问他魏婴的事,他说得可细了,比跟我说专业课还积极。这孩子怕是早把魏婴放在心上了。我知道忘机能照顾好自己,可还是忍不住担心,明玦,你懂这种感觉的。”
“我当然懂。”聂明玦的声音沉了沉,“能主动跟你说这么多,说明他是真的喜欢那小子。不过你放心,应该就是同一个魏婴。那孩子我见过,机灵是机灵,有点爱闹,但绝对不是坏人,对看重的人更是掏心掏肺。我知道你放心不下,但这次真不用太担心。”
挂了电话,蓝曦臣才发现自己后背的衣服都湿了。压了一整夜的紧张瞬间消散,可一想到柳乾,他的脸色又沉了下来。叔父的教诲在耳边回响——勿动怒,勿冲动,勿记仇。前两条他能做到,可第三条,他实在没法当作什么都没发生。
叔父还说过,要坚守公道。
这个他能做到。
蓝曦臣没闹得满城风雨,只是请聂怀桑吃了顿午饭。两人坐在学校食堂角落,低声聊着柳乾的事。
“总不能就这么算了,”蓝曦臣的语气很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得让大家都知道柳乾是什么人,不然他下次还会用同样的法子欺负别人。不是所有人都能像忘机这么幸运,能被魏婴救下来。”
此时蓝曦臣已经见过魏婴几次了。那孩子活泼又讨喜,一双眼睛总黏在蓝忘机身上,眼里的喜欢藏都藏不住,看得蓝曦臣越看越满意。
聂怀桑听完,忽然笑了,眼神锐利得跟平时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判若两人:“魏兄之前跟我提过这事,就是不知道那混蛋叫什么名字。现在好了,省事多了。”他手指飞快地在手机屏幕上点着,“社交网络这东西好啊,能把消息传得飞快,也能提醒大家离这种烂人远点。至于具体怎么做,我可就不知道了。”
这话刚说完,他的手指还在屏幕上噼里啪啦没停。
当晚蓝曦臣刷手机时,看见学校几个热门社群里都在转柳乾的事,贴了他放鸽子的聊天记录截图,连他之前几次耍人的破事都被扒了出来。看着群里一片骂声,蓝曦臣心里那口恶气总算出了,嘴角忍不住勾了勾。
又过了快两个月,绵绵来看蓝忘机。蓝曦臣提议四个人一起吃顿饭,说是“一家人聚聚”,蓝忘机没反驳,只是耳尖悄悄红了,嘴角却翘得老高。魏婴立刻凑过去,故意用甜得发腻的语气逗他,蓝忘机抬头看他时,眼神软得能掐出水来。蓝曦臣坐在旁边,看着两人腻歪的样子,心里只剩满满的欣慰。
让蓝忘机差点找地缝钻进去,却让蓝曦臣笑得直拍桌子的是,绵绵一见到魏婴,就拍着他的肩膀说:“终于见到你了!我跟你说啊,要是你敢欺负我们忘机,我就把你埋进后山,保证没人能找到!”
魏婴居然立刻立正敬礼:“绝对不敢!”
之后两人居然聊得热火朝天,跟认识了好几年的老友似的。
吃饭时,绵绵讲起了那天她等蓝忘机的经历。本来约好下课后见面,蓝忘机提前跟她说要留下去问老师作业题,让她先在教学楼外的院子里等。
绵绵便蹲在长椅上刷手机,直到下课铃响,学生们像潮水似的涌出来,她都没抬头。直到有人一屁股坐在她旁边,贴得近得让她有点不舒服,她才终于抬起了头。
有人在身后搭话,绵绵光听声音就认出了对方——就是那个把骚扰帖子发得人尽皆知,连蓝湛学校都传遍了的家伙。
那人绕到她面前,视线慢悠悠地从她头顶扫到脚尖,那眼神黏糊糊的,像沾了一手鼻涕,让她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没见过你啊,”他笑得油腻,“要是见过我肯定记得。新来的?我叫刘干,你叫什么?”
绵绵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声音压得很低,每个字却都像淬了冰碴子:“再不退开,我就让你躺进医院的人。”
刘干被她的气势唬得往后缩了缩,绵绵则淡定地把手机塞进包里,缓缓站起身。她余光瞥见大半班的同学都停下了动作,正盯着这边看热闹。
“我知道你是谁,刘干。”她咬着这三个字,像是在吐什么脏东西,“你就是那个约了我最好的朋友见面,却放鸽子装死,连句道歉都不敢说的垃圾。蓝湛是我见过最温柔最善良的人,你凭这么糟蹋他?凭什么这么糟践别人的真心?做了这种恶心事,还敢发帖子卖惨,觉得自己挺厉害是吧?”
她的声音不大,却清清楚楚传遍了整个安静的院子,每一句都像耳光抽在刘干脸上。
“我没动手打你,只是因为蓝湛不喜欢我惹事。”绵绵居高临下地瞥着他,眼神里满是轻蔑,“而且你也不配——脏了我的手。”
说完她嫌恶地往旁边挪了一步,仿佛多站一秒都要被这人的晦气沾到。
蓝湛刚走进院子,就撞见了绵绵当众撕刘干的场面,整个人僵在原地。直到绵绵看见他,脸上的寒霜瞬间融化,绽开了她专属的温暖笑容。
她挤过围成圈的学生,快步冲到蓝湛面前,一把揽住他的胳膊:“战战!走啦走啦,我们去找其他人吃晚饭。”
两人并肩离开,从头到尾都没再往刘干的方向看一眼。
“哈哈哈哈牛逼!”故事讲到这儿,魏婴笑得直拍大腿,整个人往蓝湛身上一靠,像块粘在磁铁上的铁块,“绵绵你就是我偶像!”
蓝曦臣也笑着点头,显然十分认同这个说法。
“谢谢你。”蓝湛耳朵尖微微泛红,小声说,“其实没必要为我这么做的。”
绵绵翻了个白眼,那眼神仿佛在说“你在说什么屁话”。
“怎么没必要!”魏婴立刻接话,还在蓝湛脸上吧唧亲了一口,“这是你应得的!”
“听见没,听你男朋友的。”绵绵拍了拍蓝湛的肩膀,转头就招呼服务员上甜品。
没过多久,蓝曦臣去上研究生课的路上,第一次见到了刘干本人。
这可不是什么愉快的经历——那家伙居然凑上去骚扰蓝湛和魏婴。
说是骚扰,其实更像自取其辱。蓝曦臣索性站在不远处看戏,反正那家伙根本讨不到好。
每次刘干刚要开口跟蓝湛搭话,魏婴就抱着蓝湛的脸乱亲,一会儿亲额头,一会儿亲脸颊,亲到蓝湛终于忍不住,闷声笑了出来。
蓝曦臣心里泛起一阵暖意。魏婴这孩子,确实把他的弟弟照顾得很好。
可惜百密一疏,刘干还是趁魏婴亲蓝湛嘴角的空当,挤出来一整句话:“以前你不是挺高冷的吗,蓝湛?怎么现在变成这样了?真有人会喜欢你这种冰块脸?他们凑近你就不怕被冻成冰棍?”
魏婴猛地转头看向刘干,眼神里的杀意几乎要溢出来,吓得刘干下意识缩了缩脖子。
“你怕不是我见过的最蠢的人。”魏婴的语气里混合着难以置信和嘲讽,“蠢得我都有点同情你了。”
蓝湛连忙伸手揽住魏婴的腰,轻轻拍了拍,魏婴紧绷的身体才放松下来,顺势往他怀里靠了靠。
这时蓝湛才缓缓抬眼,看向刘干。那眼神冷得刺骨,是蓝曦臣从未见过的寒意。
“你不配跟我说话。”
短短七个字,像冰锥扎进刘干的脸。
说完蓝湛就收回了目光,重新看向魏婴,仿佛刘干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
刘干僵在原地,张着嘴半天说不出话,直到旁边一个同学拽了拽他的胳膊,把他拉走。
两人正好往蓝曦臣的方向走来,没注意到他。那同学皱着眉劝道:“算我以前跟你是朋友才说你,别再找事了行不行?放过他们吧,你现在这样真的很丢人。”
蓝曦臣看着弟弟和魏婴,心里涌起一股恶狠狠地骄傲。此时魏婴正仰着脸让蓝湛亲,蓝湛的唇瓣在他额头、脸颊、鼻尖一一落下,惹得魏婴笑得眼睛都弯成了月牙。
看来弟弟自己就能处理好这事。蓝曦臣放心地笑了笑,转身继续往教室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