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课是语文，她需要去图书馆还一本借阅到期的辅导书。

图书馆在实验楼一楼，要穿过整个操场。

经过篮球场时，她看见一群男生围在一起，中间好像有人在打架。

不，准确来说，是一个人在打一群人。

宁为书皱眉。

是朱志鑫。

他下手狠得惊人，拳拳到肉，专挑最痛的地方打。

三个看起来像是体育生的高大男生竟然被他一个人压制，其中一个鼻子已经血流了。

朱志鑫自己也没好到哪里去，校服衬衫的袖子被撕开一道口子，额角有血流下来，滑过他的脸颊。

他的表情平静得可怕，眼神空洞得不像是在打架，只是在完成某项机械的任务。

甲人保安：“住手！”

保安的呵斥声从远处传来。

那群男生一哄而散。

朱志鑫站在原地，抬手抹了把额角的血，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走去，脚步很稳，像是只是散个步。

宁为书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教学楼拐角。

她忽然想起那张草稿纸上凌厉的字迹，和他解题时专注的侧脸。

也想起他手背上渗血的创可贴，后颈的疤痕，还有那双空洞的眼睛。

这个永远考第一的少年，身上到底有多少道伤口？

放学时下起了雨。

今天宜滨的雨来得急也来得大，没带伞的学生都挤在教学楼门口，抱怨着天气。

宁为书从书包里掏出折叠伞，她习惯每天把伞放在书包侧边。

宁为书“幸好带了伞。”

刚撑开伞，她就瞥见了站在屋檐另一端的朱志鑫。

他没带伞，也没像其他人一样焦急张望，只是静静的看着雨幕，侧脸在灰暗的天光里显得苍白。

雨水顺着屋檐滴落，打湿了他半边肩膀。

朱志鑫毫不在意。

鬼使神差地，宁为书走了过去。

她刚抬起脚步就有点后悔了，她觉得自己好像在…多管闲事？

没办法，已经迈出第一步了，只能硬着头皮走了。

宁为书“要一起走吗？”

宁为书开口问他，声音不大，却在嘈杂的雨声中异常清晰。

朱志鑫转过头，那双漂亮的眼眸看向她，里面没有任何情绪，像两潭深不见底的寒水。

……

几秒钟的沉默长得像一个世纪。

就在宁为书以为他不会回答时，他开口了。

朱志鑫“为什么？”

宁为书“什么为什么？”

朱志鑫“为什么要理我。”

他的声音很轻。

朱志鑫“他们没告诉你吗？”

朱志鑫“离我远点。”

宁为书握紧了伞柄。

宁为书“他们是谁？”

朱志鑫盯着她看了很久，久到宁为书开始觉得不自在。

他忽然笑了。

一种近乎自嘲的、冰冷的弧度出现在他脸上。

朱志鑫“有趣。”

伸手接过了她的伞。

但下一秒，他做了一件让宁为书完全没想到的事。

他又把伞塞回了她手里，然后转身冲进了大雨中。

宁为书“？”

宁为书“喂不是……”

宁为书站在原地，看着那个高挑的身影在雨幕中越来越模糊。

雨水很快浸透了他的校服，勾勒出瘦削又挺拔的背脊线条。

他没有跑，只是走着，一步步，像是要走进雨的最深处。

宁为书“就不能两个人一起走吗……”

宁为书的眉头微皱，她搞不懂，她又看了看自己的伞。

这伞也不是很小啊。

两个人的位置还是有的。

伞柄上还残留着他手指的温度，冰凉。

晚上，宁为书在出租屋里整理书本时，发现一张纸条从数学书里滑落。

上面只有一行字，是白天那道函数题更简洁的另一种解法。

字迹凌厉，力透纸背。

没有署名。

她走到窗边，看向外面依旧淅淅沥沥的雨。

这个城市对她而言依然陌生，这个学校也依然陌生。

窗外远方的街灯在雨雾中晕开一团团昏黄的光。

在某条破旧的小巷深处，一扇窗户亮着微弱的灯光。

朱志鑫坐在桌前，用酒精棉球擦拭着手背上新添的伤口。

书桌上摊着那本黑色笔记本，最新一页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公式和推导过程，但在页脚处，有一行很小很小的字。

“今天来了个转校生。

她不怕我。

为什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