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接过你递来的茶盏,顺势坐到他身侧。手臂揽过你的肩膀,将身上大氅匀出一半披在你肩头,又微微调整坐姿,让你靠的更舒服些。你目光落在桌案散落的骨卦上
你爹爹,言凤山死了?
他仰头饮尽杯中热茶,一声轻叹
吴仲衡别了,凤山将军!
你当年,言凤山能从一百个虎贲中,活着走出谷仓,如今就这样死了?
吴仲衡真作假时假亦真!
他屈指轻轻弹了弹,桌上那倒扣的骨卦
吴仲衡月儿,我们静心蛰伏多年…
你是时候让长安,灌满我们铁秣的悲凉了!
话音未落,暗卫已闪身出现
谢淮安主上,您安排的事已妥。
他替你拢好衣襟,抬手将你鬓角的碎发拂至耳后,与你十指紧扣,并肩踏离御龙岭。
你二人漫步在长安街上,你望着满城灯火
你没人会不热爱,这盛世的长安!
暗卫悄然现身,垂首
谢淮安言凤山已死,虎贲溃散。我就猜到,该见到主上了。
他瞥了眼暗卫手中的短笛
吴仲衡你刚才吹的是折杨柳吧,今时今夜也算应景!
谢淮安这一曲啊,只不过是强作哀愁,这里的人们生活富庶,从未尝过,真正的人间疾苦!
他目光微沉,语气冷了几分
吴仲衡那就换一首,白骨谣。
他将目光看向你,你心领神会,接过那支笛子,凄凉的笛声穿破长安的夜空,在繁华的街巷间幽幽漫开。
暗卫牵着顾玉的战马行至亭前
谢淮安主上!
随即俯身将被缚的顾玉从马背上放下,他望着顾玉,缓缓开口
吴仲衡铁秣的冬天彻骨的寒冷,狼群要偷食牛羊,牧民们要射杀野狼。他们不得已要走进茫茫的雪原,但是有的人却再也回不来了。第二年冬天过去雪花了,失去孩子的母亲哭嚎着,在地上找到一堆白骨,那就是野狼和她的儿子,母亲用狼的骨头做成一只骨笛,悲凉的声音,响彻在铁秣的土地上,这就是白骨谣。
他话锋一转,目光锐利如刃
吴仲衡顾将军,白骨谣的故事你已经知道了,但是你不知道,我们铁秣的暗卫,在二十年以前,就已经进了长安城。他们这些人已经融进了长安的生活,像平凡的人一样过着日子,他们学习长安的文化、纺织裁剪,技艺不输给长安人,甚至他们还会跟长安人结婚生儿育女,享受着普通人的幸福生活。我们之间有一个约定,当这首白骨谣的曲子,回响在长安城的上空,就是他们恢复到本性的时候。顾将军你知道么?野狼劫掠我们的牛羊,但是铁秣人还是把狼纹视为图腾,因为它教会了我们掠夺。
他的声音里带着沉沉的不甘
吴仲衡难道我们铁秣人,就应该世世代代,生活在寒冷贫瘠的土地上?所以我们要出来劫掠,我们要占领富庶的土地。
顾玉抬眼望去,目光凛然
暗卫长安的每一寸土地,你们都抢不走。长安的每一个百姓,也都不会屈服。
他冷笑一声
吴仲衡你的军队不是已经被我截杀了么,你现在不是已经成为我的战利品了么,长安就要沦陷了,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顾玉却笑了,语气带着几分悲悯
暗卫你放心,长安它不会沦陷。现在我可怜的是我那匹战马,送我出城作战,带我回来受死。
随着顾玉一声口哨响起,战马立刻扬蹄奔来。
你爹爹,小心!
就在他分神之际,顾玉猛地掷出一枚暗器。虽未伤及要害,却擦过他的脸颊,鲜血霎时渗了出来。你快步来到他身旁
你没事吧!
吴仲衡无妨!
他伸手将你护在身后
吴仲衡一身的血都被放干了,还藏着这手呢!
顾玉咳着血,嘴角却噙着笑意
暗卫只可惜,我是个瘸子。好在这长安城里,还有你拿不下的人。
你敏锐捕捉到顾玉的神情变化,顺着他的目光望去
你爹爹,是谢淮安!
他循着你的视线看去,刚要迈步,衣角却被顾玉死死攥住。他眼神闪过狠戾,抽出匕首一刀封喉,顾玉当即倒地。待他再转身时,夜色里早已没了谢淮安的踪影。
他望着顾玉的尸身
吴仲衡一代名将,白吻虎顾玉死了。他和言凤山、萧武阳、刘子温一样,都是可敬又可怕的敌人,去找一处高坡把顾将军厚葬,他说过要死在故土,我成全他。
暗卫躬身领命
谢淮安是!
他转身便要牵你离去,你却陡然想起顾玉临死前的异样
你且慢!
吴仲衡怎么了?
你未及多言,抽出他腰间的匕首,划开顾玉腹部。探手入腹,从中摸出那枚传令筒,随手在顾玉的衣襟上蹭掉血迹
你爹爹,你看!
他快步上前,先取过你袖中手帕,擦净你手上的血污,才接过你递来的东西。他端详片刻,用手帕将它包好收入袖中。
回到住所,你帮他处理着伤口,他指尖捻着那枚传令筒,反复摩挲着上面的刻纹。
你对于谢淮安,爹爹有何打算?
吴仲衡月儿觉得呢?
他反握住你的手腕,拉着你侧坐到他腿上,双臂环住你的纤腰,稳稳托住以防你跌落。你顺势靠在他胸口,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
你现在,还不是杀他的时候。
吴仲衡嗯,倒可以先借他一用。
你他与叶铮、沈小青还有萧氏兄弟关系甚密。
吴仲衡叶铮和沈小青?烛之龙的两个徒弟?
你嗯!
他垂眸看向你,见你眉眼间倦意浓浓
吴仲衡困了?
你点点头,他打横抱起你
吴仲衡爹爹,抱你去休息。
他将你轻放在床榻上,小心翼翼褪去你的外衣,随即侧躺下来,从身后将你拥入怀中。他身上清冽的龙涎香瞬间将你包裹,而你发间淡淡的栀子花香似有安神之效,渐渐的你二人便相拥入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