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盛夏时节，半山腰山花烂漫，何老三撞见了那个目光澄澈的少年，愣了愣神，先开了口：“姑娘咧，吃饭没有啊，在这做甚？”

话音刚落，他又笑着补了句：“嘿，瞧着倒清明了许多？”

苏念桥嘴角噙着浅淡的笑，乌亮眼眸映着天光，语气轻快又温柔：“爷爷好，这疯病前几日忽然就好了，真是天大的幸运。”

何老三把锄头拄在地上，跟她唠着家常：“那可太好了，你苏姨在天之灵见着，指定高兴。”

“借您吉言。”苏念桥应着，声音轻轻的，目光却不自觉飘向远方的天际。

“这是要往哪儿去？”

“听说镇上来了联盟的人，我想去瞧瞧，能不能踏上仙途。”

何老三哈哈大笑，目光和煦，拍了拍她的肩：“好孩子，有志气！愿上天保佑你……”后半句话，被山风轻轻吹散，没了踪影。

“爷爷您说什么？”苏念桥歪头追问，眉眼间满是坦荡的疑惑。

“没啥，赶紧去吧，别误了时辰。我也得回地里了，杂草还没拔完呢。”何老三摆摆手，扛起锄头转身往田埂走。

“爷爷再见！路上当心！”苏念桥扬声喊。

“你也当心……”拐角处传来他轻飘飘的叮嘱，随风散了。

清秀的少年眨眨眼，望见天边快要沉落的太阳，不再耽搁，大步往前赶路。没走多久，远方城镇的轮廓便清晰起来。

眼看城门快要关闭，苏念桥拔足飞奔，从山坡上直冲而下。浅青色麻衣被凉风鼓得微扬，贴在脸颊的碎发被她随手勾回耳后，乌黑长发在身后划出利落的弧度，落日的金边描着她的身影，张扬又好看。

守门的兵卒多看了两眼，出声提醒：“小姑娘快些，再晚就赶不上了。”

苏念桥摸着鼻子应了两声，脚下不停，直奔城中央的测灵台。她原以为自己来得最晚，排队时才发现身后还跟着一人，好奇侧头望去——竟是个娇憨的小姑娘。

女孩身着淡粉宫装，外披一层薄白纱，略施粉黛的脸颊透着粉润，眼眸晶亮明净，瞧着软乎乎的格外讨喜。见苏念桥看过来，她先笑着开口：“你好呀，我叫云萍，无根浮萍的萍。”

苏念桥性子爽朗，半点不扭捏，当即笑着夸赞：“你好，我叫苏念桥。你长得也太可爱了吧！”

云萍抿唇笑了笑，羞赧地应了声谢。

二人刚说两句，测灵台上便传来喊声：“122号，苏念桥！”

她来不及再多说，冲云萍摆摆手，快步上了台。测灵的是个白衣年轻男子，身姿挺拔，眉眼清隽，朗声道：“站进圈里别动，把手放在这灵珠上。”

苏念桥抬手覆在透明灵珠上，指尖刚触到，一股尖锐刺骨的寒意便直扎骨髓，像万千冰针钻进身体，疼得她指尖发麻。她咬着牙忍住，凝神望去，只见灵珠里缓缓显出“土、木”二字。

“嘶……”她抽回手，脸色微微发白，身旁的白衣男子见状，抬手轻拍她肩头，渡来一缕暖意。

“谢谢。”苏念桥缓过神，随口道谢，心里暗自嘀咕，折腾这么半天，竟就只显两个字。

“恭喜姑娘，土木双灵根，天赋不错。要我带你去宗门招考处吗？”男子语气和煦，笑意温和。

苏念桥眼底瞬间亮起来，满是雀跃与期待，当即应声：“好！”

“那明日收拾好行李，一早在此处集合。这次测灵就你一人通过，往后一段路，就咱们俩作伴了。我叫谢絮，是仙侠联盟的下巡使，你喊我谢哥便好。”

“谢哥好！”苏念桥爽快应着，忽然想起什么，往台下扫了眼，疑惑道，“不对啊谢哥，我身后还有个叫云萍的姑娘，怎么不见了？”

谢絮翻了翻手中名册，抬头道：“没有旁人，你就是最后一个。我还以为今年又要独自回去了。快些回去收拾吧，明早七点，别迟到。”

苏念桥心里纳闷，却也没再多想——她本就随性，想不通的事便索性抛在脑后，此刻满心都是踏上仙途的憧憬，半点没察觉前路暗藏的危机。她应了声好，转身便往城外走去，背影轻快，透着少年人独有的坦荡与无畏，唯有晚风掠过，卷着山间落花的微凉，在周遭漾开一抹淡淡的怅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