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深拽着苏晚离开酒吧时，力道大得像要把她的手腕捏碎。
车子在深夜的街道上疾驰，速度快得吓人。苏晚靠在副驾驶座上，眼睛红肿，锁骨上那个吻痕在昏暗的车灯下红得刺眼。
“陆深，”她声音嘶哑，“开慢点。”
“闭嘴。”陆深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眼睛死死盯着前方，“我现在不想听你说话。”
车子一个急刹停在苏晚公寓楼下。陆深熄了火，却没有解开车锁。车厢里死一般的寂静，只能听见两人粗重的呼吸声。
“解释。”他终于开口，声音抖得厉害，“我要一个解释。”
苏晚闭上眼睛：“没什么好解释的。”
“没什么好解释的？”陆深猛地转过来，抓住她的肩膀，“苏晚，我看着你长大的！我连你撒谎时睫毛会多眨一下都知道！你现在跟我说没什么好解释的？！”
他的眼睛通红，眼泪在眼眶里打转：“那个吻……你主动的，是不是？我看得清清楚楚，你搂着他的脖子，你回应他——”
“够了！”苏晚尖叫着打断他，“陆深，你凭什么管我？！就因为我们一起长大？就因为你喜欢我？我就必须喜欢你吗？我就不能有自己的感情吗？！”
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
陆深的脸色在瞬间变得惨白。他松开手，像被抽干了所有力气，靠在驾驶座上。
“所以是真的。”他轻轻说，声音里带着破碎的笑意，“你喜欢他。”
苏晚的眼泪夺眶而出。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陆深看着车窗外，侧脸的线条僵硬，“听证会？还是更早？所以你写那些文章，在会上质问他，都是在吸引他的注意？”
“不是……”苏晚摇头，“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是什么样？！”陆深突然爆发，一拳砸在方向盘上，“你告诉我啊苏晚！这一个月你像变了个人，说话做事都跟以前不一样！我以为你只是压力大，我以为你只是需要时间……结果你他妈是喜欢上别人了！”
他转过头，眼泪终于掉下来：“那我算什么？这二十二年算什么？我们那些约定，那些说好的未来……都算什么？”
苏晚的心脏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
她想起那些温暖的记忆——陆深背着她走过暴雨的街道，陆深在星空下说“我会一直陪着你”，陆深在机场抱着她说“等我回来”。
那些属于原主的，却也真实烙印在她脑海里的记忆。
“陆深，”她的声音很轻，轻得像叹息，“人是会变的。”
“变？”陆深笑了，那笑声比哭还难听，“晚晚，你变得连我都快不认识了。以前的你会为了一个认识两个月的人这样吗？会当着所有人的面和他接吻吗？会……会让他碰你吗？”
他的目光落在她锁骨的吻痕上，眼神痛得像被凌迟。
苏晚下意识地拉高衣领。
这个动作彻底激怒了陆深。他猛地解开安全带，整个人压过来，双手撑在她两侧的椅背上，将她困在狭小的空间里。
“他碰你哪儿了？”他的声音低哑，带着危险的意味，“除了这里，还有哪儿？”
“陆深！你冷静点！”
“我很冷静！”他吼道，“我他妈这辈子没这么冷静过！苏晚，我最后问你一遍——你要我，还是要他？”
苏晚的嘴唇颤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选啊！”陆深的声音破碎，“现在就选！你要是选他，我立刻走，这辈子不再出现在你面前！你要是选我——”
他停下来，深深吸了一口气，眼神里闪过近乎疯狂的偏执：“我就当今晚什么都没发生过。我们还和以前一样。”
车里的空气凝固了。
苏晚看着陆深通红的眼睛，看着他紧抿的嘴唇，看着他颤抖的肩膀。
这个从小护着她、宠着她、把她捧在手心里的男人。
这个她本该爱上的男人。
她张了张嘴。
手机就在这时疯狂震动起来。
不是来电，是系统的紧急提示——鲜红色的文字在她眼前跳动，像警报：
“检测到宿主情感失控已达临界值。”
“强制干预程序启动倒计时：23小时59分。”
“警告：若在时限内无法恢复‘安全距离’，系统将执行‘情感剥离’协议。”
下面还有一行小字解释：
“情感剥离：彻底清除对目标人物的所有非任务情感，包括但不限于爱慕、愧疚、保护欲等。副作用包括情感麻木、记忆缺失、人格解体风险。”
苏晚的血液在瞬间冻结。
清除……对江辰的感情？
“晚晚？”陆深察觉到她的不对劲，“你怎么了？”
苏晚猛地推开他，拉开车门冲了下去。
“晚晚！”陆深追出来。
但她已经跑进公寓楼，电梯门刚好关上。她看着陆深在玻璃门外拍打的身影，看着他的嘴型在喊她的名字，心脏像被撕裂成两半。
电梯上行。
苏晚靠在冰冷的墙壁上，身体止不住地颤抖。
清除感情。
那她还是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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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时间，江辰站在公寓的落地窗前，手里的烟已经燃到尽头。
他平时不抽烟，但今晚破例了。
唇上似乎还残留着苏晚的温度，怀里似乎还留着她身体的触感，耳边似乎还回响着她带着哭腔的“江辰”。
还有陆深那些字字诛心的话。
“你认识她多久？两个月？”
“你除了把她卷进这些破事，还给她什么？”
他确实什么都没给过她。
只有麻烦，只有伤害，只有一次次的“伦理质疑”和公开的切割。
手机响了，是他委托的调查员发来的邮件：
“江博士，关于您让我查的李维——有重大发现。他和瑞康生物的财务总监有频繁的资金往来，最近一笔转账就在三天前，金额五十万。附件是银行流水截图。”
“另外，关于苏晚小姐……我查到一些有趣的事。两个月前，她曾因高烧住院三天。出院后，行为模式和社交表现出现显著变化。医院的诊断记录是‘病毒性感冒’，但据当时的护士回忆，她醒来后曾反复问‘现在是哪一年’。”
江辰盯着那几行字，心脏重重一跳。
两个月前。
正好是她开始变化的时间点。
病毒性感冒？记忆混乱？行为模式改变？
他想起苏晚那些专业得不像她的提问，想起她收到父亲病历时僵硬的肩膀，想起她在电话里问“如果我骗了你”，想起她今晚醉酒后说的那些破碎的话——
“什么任务？”
“不能说……说了你会恨我……”
任务。
系统。
一个荒谬的猜想在他脑海中渐渐成形。
他掐灭烟，重新打开电脑，开始搜索所有关于“人格突变”“记忆异常”的医学文献，还有那些更玄乎的——“穿越”“系统”“任务”。
越是查，他的心越沉。
如果他的猜测是真的……
那她这一个月，该活得多痛苦？
手机又震了，这次是苏晚发来的短信。只有三个字：
“对不起。”
江辰盯着那三个字，看了很久。
然后他回复：
“明天下午三点，城南咖啡馆。我们谈谈。”
发送。
几秒钟后，回复来了：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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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夜，三个人都没睡。
苏晚坐在黑暗的客厅里，系统的倒计时在眼前跳动：23小时41分。
她想起江辰在巷子里说“我会等你自己告诉我”时的眼神。
想起他吻她时，那种近乎绝望的温柔。
想起他离开时，挺直却孤寂的背影。
如果感情被清除，她还会记得这些吗？
还会记得那个在听证会上坦然承认错误、在舆论风暴中保持尊严、在深夜给她发证据文件、在她崩溃时抱住她的江辰吗？
手机亮了，是陆深发来的长篇消息：
“晚晚，对不起。我今晚失控了。我只是……太害怕失去你。这二十二年，你就像长在我生命里的一根骨头，抽掉你，我就散了。”
“给我一个机会，好吗？明天我爸妈从国外回来，他们想见你。我们一起吃个饭，就像以前那样。”
“我会改，我会学着不给你压力。只要你别推开我。”
苏晚看着那些字，眼泪大颗大颗砸在屏幕上。
她该怎么选？
选陆深，意味着安全，意味着回归“正常”，意味着不用再承受系统的威胁和良心的折磨。
选江辰……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继续这场看不到尽头的表演，意味着随时可能被系统“情感剥离”，意味着伤害所有在乎她的人，包括她自己。
手机又震了，这次是系统的新提示：
“为协助宿主完成‘割席’任务，系统将提供临时强化：明日会面中，宿主将获得‘完美表演’状态，确保彻底斩断目标人物念想。”
“此为最后通牒。若任务失败或拒绝执行，情感剥离协议将提前启动。”
苏晚闭上眼睛。
她还有选择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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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快亮时，江辰终于从电脑前抬起头。
他整理好了所有资料——李维的罪证，瑞康的阴谋，还有……关于苏晚的猜想。
他需要见她。
需要听她亲口说。
需要知道这荒唐的一切，到底是不是真的。
如果她真的在被迫伤害他……
如果她真的在暗中保护他……
那他这一个月对她的那些猜疑、那些冷漠、那些刻意保持的距离——
都成了刺向她的刀。
这个认知让他心脏绞痛。
他走到阳台，看向对面那栋楼。苏晚的窗户还亮着灯，在黎明前的黑暗中，像一盏孤独的灯塔。
他想起她今晚醉酒后的话：
“我好累，江辰，我好累……”
“不能说……说了你会恨我……”
他怎么会恨她？
他怎么会恨一个，可能正在为他赴汤蹈火的人？
晨光渐亮，城市开始苏醒。
江辰看着那扇窗，看着那盏灯，在心里做了一个决定。
不管明天她会说什么。
不管她还会怎样“伤害”他。
他都会等她。
等到她愿意告诉他真相的那一天。
等到她不用再一个人背负所有的时刻。
等到……他可以光明正大地站在她身边，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只能在暗处注视，在深夜想念，在无人知晓的角落，任由那份不该滋生的感情，长成参天大树。
手机震了，是苏晚发来的新消息：
“下午三点，我会准时到。”
“江辰，无论我说什么……都请你记住，那不是我的本心。”
江辰看着那两行字，手指微微收紧。
他回复：
“我等你。”
“以及——无论真相是什么，我都不会恨你。”
“永远不会。”
发送。
然后他收起手机，走进浴室，用冷水狠狠洗了把脸。
镜子里的人眼睛布满血丝，下巴上冒出青色的胡茬，但眼神是坚定的。
他准备好了。
准备好面对一切真相。
准备好……告诉她，他的感情。
哪怕她可能会继续推开他。
哪怕她可能会选择陆深。
他也要说。
在系统所谓的“情感剥离”之前。
在他可能永远失去这份感情之前。
他要让她知道——
有一个人，看穿了所有伪装，依然选择走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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