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诺魔塔大陆的信仰体系是扭曲而直接的。巨人族在角斗中崇尚纯粹的肉体毁灭;长矛手之国的士兵跪在精密的连发弩炮前祈祷火力的压制;法师之国的高塔内,长袍下的身影们疯狂地膜拜着那些禁忌的、足以撕裂现实的古老咒语;弓箭手之国的神坛上供奉着无坚不摧的箭头;而在剑士之国,每一把淬火的精钢长剑都被视为高于生命的图腾。
在这个世界,力量即是神明,杀戮即是祷告。
然而,奥德国是个异类。
这支由几千名黑色火柴人组成的迁徙队伍,在荒原上沉默地前行。没有人为了即将到来的战斗磨刀霍霍,也没有人因为未知的恐惧而躁动。在梅森的带领下,他们的黑色身躯像一条沉稳的河流。他们崇拜的不是武器,不是魔法,也不是蛮力。他们崇拜的是“共存”——一种在夹缝中寻求和平、通过教育传承智慧、用坚韧的信仰支撑灵魂的生存之道。
这种信仰,在伊诺魔塔大陆的强者眼中,是软弱,是异端,是可以随意践踏的蝼蚁。
“停下!”
一声暴喝打破了队伍的宁静。
沙尘漫天,从地平线上冲出来一支装备精良的队伍。他们是剑士之国的边境巡逻队,那是一群红色的火柴人。在这个大陆上,红色代表着热血、战争与霸权。他们手中的长剑闪烁着令人胆寒的寒光,那是他们信仰的具象化。
“前面的黑色杂碎,这是剑士之国的新领地,滚回去!”领头的红色剑士用剑指着梅森,语气中充满了傲慢。
梅森停下脚步,身后的族人也随之停驻。面对那些锋利的精钢长剑,奥德国的黑色火柴人们没有露出恐惧的神色,他们只是静静地站立着,黑色的面容上写满了坚毅。
“我们只是路过,”梅森平静地说道,“我们要去低语森林寻找新的家园,无意冒犯贵国的领土。”
“路过?”红色剑士冷笑一声,手中的长剑猛地挥出一道红色的剑气,将梅森面前的一块巨石劈成两半,“在剑士之国的字典里,弱者的路过就是入侵!你们这些没有信仰、拿着石矛的废物,也配在这片大陆上行走?”
剑士之国的士兵们发出哄笑,他们将手中的长剑举过头顶,那是他们发动攻击的祷告仪式。
“杀了他们,把他们的骨头磨成剑油!”拔剑!”红色剑士一声令下。
数十名红色剑士如潮水般涌来,精钢长剑在空中划出一道道刺眼的红色弧线。这是一场实力悬殊的战斗——一边是拥有精湛剑术和精良装备的职业士兵,另一边是手无寸铁、大多是妇孺老弱的黑色部落。
按照伊诺魔塔大陆的法则,这应该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
然而,奥德国的黑色火柴人们没有逃跑。
“保护妇孺,结阵!”梅森大吼一声。
没有华丽的招式,没有斗气的爆发,奥德国的战士们仅仅是用身体筑起了一道黑色的墙壁。他们手中的石矛在精钢长剑面前显得如此脆弱,但他们的眼神却比任何钢铁都要坚硬。
“锵!”
梅森侧身躲过一剑,手中的石矛精准地格挡在对方的剑脊上。虽然石矛瞬间崩裂,但他利用这股反震的力量,身体像黑色的闪电一样贴近了那名红色剑士。在剑士之国的信仰里,剑是唯一的神,一旦失去了距离,他们就失去了神的庇护。
梅森一拳击中对方的腹部,那名红色剑士痛苦地弯下腰。
“这不可能!你们没有剑!你们没有力量!”被打倒的剑士不可置信地嘶吼着。在他的世界观里,没有剑的人是无法战斗的。
“你错了,”梅森俯视着他,黑色的眼眸中没有杀意,只有怜悯,“我们的力量不在手中,而在心中。”
战斗在继续。奥德国的族人展现出了令人震惊的纪律和配合。年轻的战士们利用地形和速度,避开剑锋,攻击敌人的关节;老人们虽然无法战斗,却在后方用身体护住孩子,唱起了部落古老的歌谣。那歌声不是战歌,而是关于丰收、关于和平、关于知识传承的颂歌。
这种奇异的氛围让红色剑士们感到了恐慌。他们习惯了面对咆哮的敌人,习惯了面对同样崇尚杀戮的疯子,却从未面对过这样一群视死如归、内心平静如水的黑色火柴人。战斗持续了一个小时。
当最后一名红色剑士扔下手中的断剑,狼狈地逃入沙尘中时,战场终于恢复了平静。
奥德国的队伍付出了代价。几名黑色火柴人倒在血泊中,他们的黑色身躯被红色的剑伤染得更加深沉。但他们成功地击退了入侵者。
梅森站在尸体旁,脱下自己的披风盖在牺牲的族人身上。他没有欢呼,也没有愤怒。
“他们为什么而战?”一名年轻的黑色火柴人问梅森,他的手臂受了伤,石矛也断了。
“他们为了他们的剑,为了他们的虚荣,”梅森回答道,“而我们,是为了活着,为了我们脚下的土地,为了我们心中的信仰。”
“我们赢了,但我们没有剑。”
“剑会折断,魔法会枯竭,力量会消逝,”梅森转过身,目光扫过所有幸存的族人,“但只要我们的信仰还在,只要我们还坚持教育与和平,只要我们的内心足够强大,就没有什么能摧毁奥德国。”
队伍重新集结。伤者被抬上简易的担架,孩子们擦干眼泪,继续前行。
在这个崇尚力量的伊诺魔塔大陆上,一支黑色的火柴人部落,正用他们独特的信仰,书写着一段关于生存与尊严的传奇。他们的路还很长,低语森林就在前方,但他们知道,无论面对什么,只要心中的光不灭,黑色的火焰就永远不会熄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