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作者人物均为私设!轻小说。 本章出现的国家与角色对照:*——神州华 朝——金贤珠 东日——赤星堇 西日——和泉大和 韩——李松雅 老挝——陈志安 古巴——切·萨瓦拉 美——亚美莉卡·琼斯 英——劳伦斯 俄——露西亚·伊万诺娃 湾——叶怀瑾
深秋的寒风已经开始在学园的枯枝间呼啸,但西洋班主楼的暖意似乎能抵御一切严寒。当神州华、金贤珠和切·萨瓦拉踏进经济俱乐部那铺着厚厚地毯、灯火辉煌的会议室时,一股混合着咖啡香、昂贵纸张和淡香水的暖流扑面而来,几乎让他们窒息。
这是第六次申请后,西洋班才“纡尊降贵”地同意了东方班的加入请求。与其说是接纳,不如说是一种带着施舍和好奇的审视。会议室铺着厚实的深蓝色地毯,脚踩上去悄无声息,仿佛踏入了另一个维度。水晶吊灯洒下柔和而明亮的光,照亮了光可鉴人的长条会议桌,桌面倒映着天花板上繁复的石膏雕花。墙上挂着装帧精美的学园历史照片,记录着西洋班主导的各项重大活动——科技博览会、国际辩论赛、慈善晚宴,每一张照片里都是衣着光鲜、笑容自信的面孔。
会议室里早已坐满了人。西洋班的成员们穿着统一的、剪裁合体的深蓝色制服,左胸前绣着精致的金色徽章。他们的盟友——劳伦斯(英)穿着熨烫得一丝不苟的三件套,路易(法)的领结打得无可挑剔,法格(意)即使坐着也保持着一种慵懒而优雅的姿态,汉斯姐妹(德)并排而坐,神情严肃而专注。空气中弥漫着低低的交谈声,是流利的英语、法语、偶尔夹杂着德语,话题围绕着最新的技术动态、市场趋势和假期计划。
华(*)走在最前面。他罕见的穿着一套深灰色的西装,布料已经洗得有些发白,但熨烫得笔挺,没有一丝褶皱。琥珀色的眼瞳沉稳地扫过会场,仿佛没有感受到那些投射过来的、混杂着好奇、轻蔑与毫不掩饰的优越感的目光。他的步伐不快不慢,腰背挺直,像一株在寒风中依然挺立的青松。
金贤珠(朝)紧跟在他身后半步。她穿着那身素净的月白色高丽传统服装,长发一丝不苟地束在脑后,怀里紧紧抱着那个厚重的、边角已经磨损的皮质账本。她的脸色比平时更加苍白,嘴唇抿成一条直线,像一尊没有温度的冰雕。切·萨瓦拉(古)走在最后。他努力想挺起胸膛,表现出东方班的骨气,棕色的卷发今天特意梳理过,但依然有些不服帖地翘着。他穿着一件略显褪色的红色T恤,上面印着模糊的西班牙语标语,外面套了件单薄的夹克。与周围那些精致、冷感的制服相比,他那身带着热带热情的装扮显得格外扎眼,仿佛误入油画的一抹水彩。
“哦,看看谁来了?”一个略带夸张的声音响起,来自法格,他有着卷曲的黑发和玩世不恭的笑容,“我还以为走错地方了,这里是经济俱乐部,不是…旧物回收站吧?”
几声压抑的嗤笑在会议室角落响起。
劳伦斯推了推他的金丝眼镜,语气带着英伦式的刻板与含蓄的嘲讽:“请注意场合,法格。既然学生会批准了他们的申请,我们总得按规矩来。”他看向华,“神州班长,请就座吧。希望你们能跟上会议的节奏。”
大和(西日)坐在主位旁,脸上带着惯常的、有些勉强的温和笑容,他张了张嘴,似乎想打个圆场,但最终只是低声说了句:“会议…开始吧。”
会议正式开始。主讲人是西洋班的经济顾问,一个戴着无框眼镜、语速极快的男生。投影幕布上展示着复杂的图表、曲线和密密麻麻的数据。
“根据我们最新的模型分析,下个季度跨班级联合投资的重点,应该放在人工智能辅助教育和生物技术领域,预计初期回报率……”
“关于高新技术共享平台的准入标准,我们建议将专利持有量、研发投入占比和过往合作诚信度作为核心考核指标,设立三级权限……”
“全球——嗯,学园内市场化布局方面,东南亚和拉美新兴班级市场潜力巨大,但需要警惕地方保护主义和不稳定的政策环境……”
流利的术语,庞大的数字,自信到近乎傲慢的展望。这些议题对于连基础班费都捉襟见肘、每天要为下一批印刷纸张和实验耗材发愁的东方班来说,如同在听天书。那些“百万级投资”、“技术壁垒”、“市场占有率”,构筑起一个他们被彻底排除在外的、繁华而冰冷的世界。
偶尔有目光落在他们身上,也迅速移开,仿佛多看几眼都会沾染上晦气。他们被当成了透明的怪胎,或者某种不慎闯入文明社会的原始部落代表。
金贤珠全程低着头,手指紧紧捏着账本的边缘,指节泛白。她听不懂那些复杂的金融模型,但她能清晰地计算出,西洋班随意讨论的一个小型项目的预算,就足以支撑东方班运转数年。这种巨大的落差感,像冰锥一样刺着她的心。但她牢记着华的指示——观察,记录,学习任何可能学到的东西,同时,绝对服从。因此,即使内心充满了屈辱和不悦,她也只是将这些情绪死死压在心底,如同最忠诚的卫士,沉默地履行着自己的职责。
切·萨瓦拉则几乎要坐不住了。每当听到嘲讽的只言片语,看到轻蔑的眼神,他就像被点燃的炮仗,身体紧绷,几乎要拍案而起。但每一次,华都会适时地、看似无意地瞥过来一眼。那目光并不严厉,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平静和力量,像一盆冷水,瞬间浇熄了切心头的怒火,让他只能愤愤地握紧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会议进行了约一个半小时,进入了所谓的“技术交流与互助”环节。根据流程单,这才是今天东方班被允许参与的“正题”——实际上,是西洋班处理一些淘汰设备、进行不对等交换、展示“慷慨”的场合。
大和再次站了起来。他手里拿着一份文件,脸上依然带着那种勉强的、公式化的温和笑容,但眼神有些飘忽,不太敢直视华的方向。
“经过初步沟通,西洋班愿意向东方班提供一台淘汰下来的大型印刷机,以帮助其改善宣传品的印刷质量。作为交换…东方班需提供八十件具有其班级特色的…手织工艺品。”
八十件手织品,换一台淘汰的、不知道已经使用了多少年的旧印刷机。
会议室里响起一阵低低的议论声,更多的是看好戏的意味。
金贤珠猛地抬起头,冰冷的视线射向大和,嘴唇动了动,但最终还是看向了华。她在等他的决定。她内心极度不认可这种明显不公平的交易,但服从是她的天职。
切·萨瓦拉几乎要跳起来,脸涨得通红。
华的面色依旧平静,只是眼底深处,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他沉默了几秒钟,这短短的几秒钟,仿佛有一个世纪那么长。他清楚地知道这台印刷机对于东方班的意义——他们可以自己印刷学习资料、宣传册,不必再求人,甚至可以承接一些外部的小批量印刷任务,换取微薄收入。他也清楚地知道,这八十件手织品,意味着阮小敏、堇,甚至可能包括贤珠和他自己,需要耗费无数个夜晚的休息时间,一针一线地编织。
这是侮辱,但也是一个机会。一个在绝境中,用屈辱换来的、微弱的发展机会。
“可以。”华的声音打破了沉默,清晰而稳定,“我们同意这项交换。”
“明智的选择,神州班长。”劳伦斯淡淡地说了一句,语气听不出褒贬。
法格则毫不掩饰地笑了起来,对身边的劳伦斯低语,声音却足以让华他们听到:“看吧,我就说他们会同意的。八十块破布换一台机器,对他们来说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这些东方人,也就只配做点这种手工活了。”
切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华的手在桌面下,轻轻按住了他的胳膊,力量不大,却重若千钧。
协议在一种怪异的气氛中签署了。当华、贤珠和切拿着那份轻飘飘却又重如泰山的协议副本走出经济俱乐部大门时,冬日的冷风像刀子一样刮在脸上,反而让他们觉得清醒了一些。
刚走出不远,劳伦斯和法格也从后面跟了上来。
“啧,真是笔好买卖,不是吗?”法格快走几步,挡在他们面前,笑嘻嘻地说,“希望你们那些…嗯,‘精美’的手织品,能符合我们的审美。可别把跳蚤也一起织进去了。”
劳伦斯虽然没说话,但嘴角那抹若有若无的讥讽笑意,比法格直白的嘲笑更令人难堪。
“你们…!”切再也忍不住,猛地向前一步,拳头已经攥紧。
“切!”华低喝一声,目光如电,直直地看向切。那目光里没有责备,只有一种深沉的、不容置疑的制止。切浑身一颤,看着华那沉稳却仿佛蕴含着风暴的眼神,最终还是像被戳破的气球一样,颓然松开了拳头,但胸膛仍在剧烈起伏。
劳伦斯和法格似乎觉得无趣了,耸耸肩,说笑着离开了。
他们没有注意到,在不远处一棵光秃秃的大树后,赤星堇(东日)正死死地攥着拳头,看着这一切。
刚才会议室里的冷遇,签署协议时的压抑,以及此刻亲眼所见的嘲讽和“退让”,像一把把烧红的烙铁,轮番烫在她的心上。尤其是想到华竟然接受了那样不公平的、近乎掠夺的条件,看到切被羞辱却无法反抗,看到西洋班那些人得意离去的背影……她的愤怒、委屈、还有一种被背叛般的刺痛感,几乎要冲破胸膛,化为一声嘶喊。
她猛地转身,白色的短发在寒风中扬起,像一簇愤怒的火焰。她朝着东方班活动室的方向,快步跑去,每一步都踏得又重又急,仿佛要将所有的情绪都踩进冰冷的地面。
回到东方班活动室,华将协议放在桌上,还没来得及开口解释,堇就猛地站了起来,白色的短发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
“我不同意!”她的声音因为愤怒而拔高,红色的眼瞳里燃烧着火焰,“八十件手织品换一台破机器?这是赤裸裸的剥削!是侮辱!我们为什么要接受?班长,你为什么要签这样的协议?这是在向西洋班低头!”
她因为不成熟,因为极度的自尊和纯粹的理念,第一次公开地、激烈地违抗了华的决策。
活动室里的气氛瞬间凝固了。阮小敏(越)不知所措地看着堇,又看看华。陈志安(挝)沉默地低下了头。切喘着粗气,显然还在为刚才的事情愤懑。金贤珠则看着华,等待着他的反应,她虽然内心同样不悦,但绝不会像堇这样直接顶撞。
华看着激动得脸色发红、眼眶也隐隐发红的堇,并没有动怒,甚至没有表现出任何不悦。他理解她的感受,那是一种未被现实残酷磨砺过的、纯粹的理想主义者在面对赤裸裸的压迫和不公时,所感受到的撕裂般的刺痛。他自己也曾经历过,或者说,他的一部分至今仍在经历。
他走到堇面前,声音温和,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堇,你觉得屈辱吗?”
“当然!”堇毫不犹豫地回答,眼眶已经开始泛红。
“我也觉得屈辱。”华平静地说,“切,贤珠,你们呢?”
切重重地点头,贤珠也几不可察地抿了抿唇。
“看,我们都感到屈辱。”华的声音依旧平稳,但每个人都听得出其中蕴含的重量,“这种感受是真实的,是应该被记住的。”
他拿起桌上那份轻飘飘的协议,目光落在那些条款上,语气变得如同在分析一道复杂的数学题,沉稳而清晰:
“但是,堇,屈辱不能当饭吃,愤怒也不能印出我们下周急需的《政治经济学新编》讲义,不能帮我们复制下个月理论小组要用的《实践论》学习资料。”
他拿起那份协议,语气沉稳地分析:“这台印刷机,虽然是淘汰的,但如果我们能把它修好,运转起来,我们能自己印刷材料,节省大量外购费用,甚至可能承接一些小活儿,赚取极其微薄但宝贵的班费。这八十件手织品,”他看向堇,眼神深邃,“是需要我们付出很多时间和精力,但是,堇,这是我们目前唯一能拿得出手的、可以称之为‘资本’的东西。用我们的时间和劳动,去换取一个可能改变现状的工具,你觉得这完全是投降吗?”
他顿了顿,声音低沉了几分:“卡琳娜学姐在世时,面临过比这更严峻、更屈辱的局面。但她告诉我们,真正的强大,不是永远不低头,而是知道在什么时候,为了什么样的未来,可以暂时低下头,积蓄力量。如果我们连这点屈辱都承受不了,如果我们因为自尊心而放弃任何一个可能变强的机会,那我们才真的永远没有希望了。”
华的话语并不激昂,却像重锤一样敲打在堇的心上。她看着华那沉稳而坚定的眼神,看着他明明承受着比自己更大的压力,却依然能冷静分析利弊,为自己、为这个集体寻找出路…对比自己刚才冲动的话语,一种混合着委屈、自责、羞愧和依然无法完全释怀的愤怒的情绪,猛地涌了上来。
她终究只是个十七岁的少女,有着极强的自尊心。理智上,她开始明白华的考量,但情感上,那份被轻视、被侮辱的痛楚,以及第一次违抗最尊敬的班长后产生的复杂情绪,让她再也控制不住。
晶莹的泪水毫无预兆地冲出了眼眶,顺着她白皙却因为激动而泛红的脸颊,大颗大颗地滚落下来。她没有出声,只是猛地低下头,不想让人看见自己如此脆弱的样子,不想让泪水成为示弱的标志。
华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递过去一块干净的手帕。
活动室里一片寂静,只有堇极力压抑的、细微的啜泣声。阮小敏担忧地看着她,金贤珠默默地将视线转向窗外,冰冷的侧脸似乎柔和了一丝。
哭了片刻,堇用力擦干眼泪,抬起头,眼圈还红着,但眼神里已经没有了之前的激动和抗拒,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沉静、更加坚定的光芒。她没有再说什么,而是默默地走到活动室的角落,那里堆放着小敏找来的各种线料。她拿起针线,开始笨拙而认真地学习起来。窗外的最后一点天光落在她白色的短发上,映出一圈淡淡的、朦胧的光晕,落在她微微抿紧的、还带着泪痕的唇角,落在她那双重新燃起不屈火焰的红色眼瞳里。
她用行动,沉默而坚定地,表明了她的选择——将今日所感受到的所有屈辱、不甘、泪水和愤怒,都化为手中这一针一线的动力,化为前进路上必须吞咽下去的砂石,然后,继续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