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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凤冠之下,无人迎亲

废后出宫前,太子请我留步

初春的夜,雪落得悄无声息,仿佛连天地都屏住了呼吸。

东宫内外,红绸高挂,一排排灯笼亮着,将庭院照得如同白昼。龙凤烛台燃了一整夜,火苗却像是被冻僵了似的,一动不动。外殿摆了十桌宴席,山珍海味齐备,可竟无一人动筷。乐师坐在角落,鼓点一下一下地敲着,节奏呆板得像在送葬。

内侍捧着合卺酒站在殿门口,手心直冒汗,酒杯冷得都能结霜了。他不敢退,也不敢进,只能硬生生地站着。宫人们低头穿梭,脚步轻得像猫,连呼吸都压着。谁都知道今夜不对劲——太子成婚,新娘是沈家女,可新郎官从黄昏起就没露过面。

更鼓响了四更,一声,两声,三声,每一声都像钉子,狠狠凿进人心。

内殿深处,层层帷帐垂落,红纱轻轻晃动。沈清梧坐在主位上,凤冠沉甸甸地压着脖颈,珠串遮住面容,看不清神色。她背脊挺得笔直,肩线如刀削般锋利,纹丝不动。只有指尖,在袖中轻轻摩挲着一块玉佩。

玉佩温润,刻着“清心自持”四字。

那是外祖临别时塞进她手里的。那天风也冷,他说:“你进宫,不是为嫁人,是为活命。”

她懂。

选秀那日,太后在帘后低声说:“你要嫁的不是人,是江山棋局。”她点头,没哭也没问。她知道这婚事背后有多少双眼睛盯着,多少势力等着借她之身安插耳目。她只是个棋子,走哪一步,由不得自己。

可她没想到,连最基本的“礼”,都会被践踏。

合卺酒摆在案上,酒面凝了一层薄脂,热气早散尽了。她没碰它。她等的不是酒,是那个人该有的态度。哪怕他来一趟,说一句“今日不便”,也算给了她几分体面。但她等了一夜,只等来宫人压低嗓音的窃语:“太子昨夜宿在冷香阁……为柳姑娘煎药守了一夜。”

话没说完,就被人捂住嘴拖走了。她听见掌掴声,闷闷的,像打在棉絮上。

她没动。

她知道柳莺儿是谁。那个原是冷宫洒扫的宫女,如今成了太子心头的“病”。听说她身子弱,咳血不止,太子便日日去瞧,连大婚这日都不肯挪步。满朝文武装聋作哑,帝后默许,群臣称颂“情深义重”。好一个情深义重。

她坐在红烛之下,像一尊泥塑。

烛芯噼啪炸了一下,火星溅出,落在她的袖口,烧了个小洞。她低头看了眼,没拂,也没躲。火灭了,留下一点焦痕,像心里某个地方,也悄悄烧穿了。

帷帐忽地一动。

一股冷风钻进来,带着外头的雪气。一个人影闪入,披着黑斗篷,帽檐压得极低。是阿箬。

她一脚踢开脚边的炭盆盖子,把暖炉塞进沈清梧手里。暖炉滚烫,沈清梧的手却冷得像冰。

“再坐下去,人要废了。”阿箬一手扶住凤冠,指节用力,几乎要掐进她头皮,“这玩意儿戴久了,脖子会断。”

沈清梧没躲,只问:“他不来了?”

阿箬冷笑:“拜的不是你,是那口药罐子。你当他是新郎?他是去守灵的。”

沈清梧闭了闭眼。

阿箬从怀里摸出一只青瓷小瓶,放在案上,声音压得极低:“一饮忘情,二饮断念,三饮……可让他暴毙。”

烛光下,药瓶泛着幽光,像蛇瞳。

沈清梧盯着那瓶子,许久,忽然笑了。笑声很轻,像风吹过枯枝。

她伸手,把药瓶推了回去。

“我要他活着。”

阿箬挑眉:“哦?”

“我要他活着,”沈清梧缓缓站起身,凤冠随着动作晃动,珠串发出细碎声响,“亲眼看着我如何不必他活。”

她抬手,自己解下冠冕。发簪落地,清脆一声。长发如墨瀑倾泻而下,在残烛映照下泛着冷光。她脱下霞帔,褪去嫁衣,动作不急不缓,像是在办一件极平常的事。

红绸加身时,她是太子妃。素衣覆体时,她只是沈清梧。

阿箬看着她换衣,没拦,也没劝。她只是从怀里又掏出一个小纸包,塞进沈清梧袖中:“拿着。宫里有眼,你一人走不稳。”

沈清梧点头,没问是什么。

她走到案前,提笔研墨。

笔尖蘸饱了墨,她在宫笺上写下八个字:妾身恭候,礼已尽,情未启。

写完,将笺纸平铺在案上,合卺杯倒扣其上。酒渍在纸上洇开,像一朵枯败的花。

她转身,走向殿门。

脚步很轻,却稳。每一步都像踩在旧日之上,踩碎了什么,也放下了什么。

阿箬跟在她身后,低声问:“你要去哪儿?”

“庭院。”她说,“还有一件事没做完。”

天边微亮,雪停了。

庭院一角,梅树斜倚,枝头红梅残败,花瓣被夜雪压得垂头。沈清梧走过去,从袖中抽出一把银剪,咔嚓一声,剪下一枝残梅。

她走到焚炉前,炉火将熄未熄。她把梅花扔进去。

火舌卷起,舔舐花瓣。红梅蜷曲、焦黑、化灰。灰烬随风升起,飘向头顶尚未撤下的红绸,像一场血雨逆天而行。

阿箬站在廊下,望着这一幕,喃喃道:“这一把火,迟早烧干净。”

沈清梧没说话。她望着灰烬升腾,直到最后一片花瓣化为乌有。

她心中默念:你负礼,我负情。从此各安天命。

萧承稷回来时,天已微明。

他披着玄色大氅,脸色憔悴,眼底发青,袖口沾着药草灰烬和一丝暗红血迹——是柳莺儿咳在碗沿上的。他一夜未眠,守在冷香阁煎药喂药,听着她断断续续的梦话:“殿下……别丢下我……”

他心乱如麻。

可当他踏入东宫正殿,脚步猛地顿住。

灯火将熄,红烛只剩半截,蜡油凝成血泪状。喜帐低垂,无人掀起。案上酒冷,杯倒,纸上八字赫然在目。

他走过去,拿起那张笺纸。

“妾身恭候,礼已尽,情未启。”

字迹清瘦,无波无澜。

他手指骤紧,纸角撕裂了一角。他盯着那八个字,像是第一次看清它们的意思。

内侍跪在地上,声音发颤:“娘娘……五更便离了殿,去了庭院。”

萧承稷猛地抬头:“人呢?”

“不知……只看见她去了焚炉那边,后来……就不见了。”

他冲出殿门。

雪地平整,无足印。唯有风卷着灰烬,在空中打转。红绸在晨风中轻晃,像在笑。

他站在空庭中央,大氅被风吹得猎猎作响。

那一刻,他忽然觉得冷。

不是雪的冷,是心口空了一块的冷。

他想起昨日黄昏,母后在偏殿拉住他:“太子妃出身清贵,才德兼备,你不可慢待。”他当时只淡淡应了句:“儿臣自有分寸。”

他以为他有分寸。

他以为只要不碰她、不伤她、不宠她,就能两相无碍。他以为她懂他的难处——柳莺儿救过他命,是他冷宫三年里唯一见过的光。他不能负她。

所以他选了折中:娶沈清梧,留柳莺儿。一个撑门面,一个暖人心。

他以为这样,就能皆大欢喜。

可现在,他站在这空殿之中,看着倒扣的合卺杯,看着烧尽的梅花,看着那一句“情未启”,忽然明白——

他不是没有分寸。

他是从未把她当人看。

阿箬走出宫墙时,天已大亮。

她回头望了一眼东宫,红绸还在风中飘,像一面不肯降的旗。

她摸了摸袖中那张纸条——是百晓生昨夜传来的密信:柳莺儿所咳之血,验出微量“牵机引”,来源不明。慎之。

她冷笑一声,把纸条搓成团,扔进雪里。

沈清梧走在她前面,素衣如雪,背影笔直。

“接下来去哪儿?”阿箬问。

“先去太医院。”沈清梧声音平静,“我得取回外祖留下的医书。他们藏了五年,以为我会忍一辈子。”

阿箬挑眉:“你要动手了?”

“不是动手。”她脚步未停,“是开始活着。”

冷香阁内,柳莺儿靠在床头,手里攥着一方帕子,上面沾着血。她咳了几声,喘息微弱。

丫鬟端药进来,低声说:“太子昨夜没歇在这儿,今早匆匆走了,脸色很难看。”

柳莺儿闭了闭眼,嘴角却扬起一笑:“他终究还是回来了……我知道他离不开我。”

她没看见,窗外一道黑影一闪而过,袖中滑落一张符纸,上面画着古怪符咒,写着“镇情锁魂”。

百晓生的手笔。

与此同时,东宫密道深处,一名老内侍颤抖着打开暗格,取出一幅图卷。

图上画着整座东宫地下结构,密道纵横,标注清晰。其中一条红线,直通冷香阁地底。

他颤抖着在图上添了一笔——那条红线,被一道火焰符号截断。

旁边写着两个小字:已焚。

他吹灭火烛,将图重新藏入墙中。

他知道,有些火,一旦点燃,就再也扑不灭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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