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疯传？”
江宜的大脑宕机了足足三秒钟，才迟钝地消化完林晓晓那番石破天惊的话。
她猛地转过头，视线死死锁定在电脑屏幕上。仿佛想从那飞速滚动的文字里，找出一丝一毫开玩笑的痕迹。
没有，每一个字都充满了赤裸裸的震惊与狂热。
【卧槽！这是哪个新出道的神颜妹妹？求联系方式。】
【这侧脸，我直接原地螺旋升天！360度无死角，每一帧都是壁纸！】
【姐妹们快看这个下巴，比我的人生规划还清晰！】
【不是我说，这颜值放娱乐圈也是能打的吧？纯天然无添加，爱了爱了！】
【有人扒出来了吗？这到底是谁啊？】
林晓晓点开的是一个名为“【高清舔屏】刚发现的宝藏女孩，这颜值是真实存在的吗？”的帖子。
帖子正文只有一张图，正是她直播时那个惊鸿一瞥的侧脸截图。
但就是这一张图，下面已经盖起了几千层楼的高楼大厦。
江宜看着那些飞速刷新的评论，心脏不争气地“怦怦”狂跳起来。
脸颊的温度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飙升，一路从耳根烧到了脖子，她甚至能感觉到自己握着西瓜勺的手都有些微微发抖。
“晓晓……你都干了些什么啊！”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哭腔，一半是羞的，一半是被吓的，“这要是让熟人看到，我这脸还要不要了！”
她江宜从小到大都是老师眼中的乖乖女，家长口中别人家的孩子。
现在好了，一张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拍下的照片，把她推上了风口浪尖，成了论坛上千网友争相讨论的神颜妹妹，这简直比高考考砸了还要让她崩溃！
“哎呀，我的好宜宝，你听我说！”林晓晓一见她这副快要社死的样子，赶紧安抚道，“这不是给你造势嘛！你不是说想尝试新鲜事物吗？你看这不就成了吗？咱们这是无心插柳柳成荫！”
“这哪是柳成荫，这分明是大型车祸现场！”
江宜欲哭无泪，恨不得立刻找个地缝钻进去。
“别急别急，好戏还在后头呢！”
林晓晓神秘一笑，又把页面切换到了另一个论坛，一个知名的单机游戏论坛。
江宜的视线刚扫过去，瞳孔就骤然一缩。
只见在一个讨论游戏攻略的版块里，置顶着一个加精加亮的帖子，标题血红醒目：【寻找一位声音超甜的小姐姐！关于《幻境迷踪》第三章的神仙对话，有人录下来了吗？】
帖子内容详细描述了江宜在直播中提到的那个让他俩笑到肚子疼的游戏bug，甚至连她当时吐槽的原话都一字不差地引用了上去。
而在帖子的末尾，楼主用颤抖的声音写道：【我真的不是变态！我就是……就是单纯地被这位小姐姐的声音和颜值吸引了！她好像是在一个叫悦看的平台直播，ID叫小猫爱吃鱼。有没有好心人能提供一下她的直播间链接或者录屏啊？我愿意用我珍藏的全套游戏DLC交换！不！我用我一年的欧气交换！】
这条帖子下面，更是炸开了锅。
【我靠！是小姐姐的声音，好好听哇！】
【小猫爱吃鱼？我去搜搜看！】
【已找到！但是主播好像下线了，直播间一片漆黑，在线人数是个位数……】
【呜呜呜，错过了，我的女神！】
【等等，我刚刚顺着水印找到了源头，是那个贴吧的图楼。原来小姐姐就是那位神颜妹妹！这是什么神仙联动！声颜双绝啊！】
看着这些评论，江宜彻底傻眼了。她只是……只是随口聊了聊自己喜欢的东西而已啊！
她根本没想过，自己那几句发自内心的，纯粹因为觉得好玩而发出的吐槽，会被人当成宝贝一样珍视。
更没想到自己那张被自己嫌弃不够上镜的脸，会被形容得如此……天花乱坠。
“这……这也太夸张了吧……”
江宜喃喃自语，感觉自己的世界观在今天已经被反复锤击，濒临破碎。
“何止是夸张，简直是现象级！”林晓晓兴奋得两眼放光，像个打了胜仗的将军，“宜宝，你看到了吗？你现在同时占据了论坛和游戏区两大热门论坛的头条，这热度简直是火箭式蹿升啊！”
她一把揽住江宜的肩膀，开始了新一轮的洗脑：“所以啊，你不能退缩！你必须趁热打铁，再开一场直播！咱们得回应一下广大网友的呼声，不然这好不容易燃起来的小火苗，可就要被掐灭了！”
“我不！”
江宜想也不想就拒绝了，经过刚才的洗礼，她对直播的恐惧已经达到了顶峰。在她看来，那不是好玩，是公开处刑，是大型社死现场。
“别呀！”林晓晓见她态度坚决，立刻换上了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开始打感情牌，“宜宝，你看，大家那么喜欢你，你忍心让他们失望吗？而且这可是咱们暑假最刺激、最好玩的事情了！你想想，以后咱们就是拥有粉丝的人了！走在路上会不会有粉丝认出你来？是不是想想就很带感？”
“我才不想！”江宜嘴上说着不要，脑海里却不自觉地浮现出那些“声颜双绝”、“神仙妹妹”的评论。
心底深处，那丝被好友点燃的好奇之火，非但没有熄灭，反而燃烧得更旺了。
一方面是对暴露在公众视野下的巨大恐惧，另一方面又隐隐有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想要看看风暴中心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冲动。
这两种情绪在她心里激烈交战，拉扯得她心烦意乱。
“哎呀，别纠结了！”林晓晓见状，祭出了终极法宝，“这样吧，咱们再开一次，就当是陪我玩，好不好？”
“我保证，这次我给你当场控帮你盯着弹幕，你什么都不用管。就像跟我聊天一样，聊你最想聊的！而且咱们定个小目标，在线人数破一百，我们就下播怎么样？”
“破一百？”
江宜下意识反问，在她看来这个数字遥不可及。
“对啊！”林晓晓拍着胸脯打包票，“以你现在的热度，绝对没问题。万一真没人看，那咱就当自嗨了，反正也没损失！”
看着林晓晓信誓旦旦的样子，再想想电脑屏幕上那铺天盖地的讨论，江宜咬了咬牙。
是啊都已经这样了，还能更糟到哪里去呢？大不了，就当是陪这个唯恐天下不乱的闺蜜，再疯一次！
“……那好吧。”江宜终于松口，声音小得像蚊子哼哼，“还是十分钟。”
“没问题！十分钟就十分钟！主播大人英明！”
林晓晓立刻喜笑颜开，手脚麻利地帮她重新打开了悦看APP，回到了那个熟悉的直播间界面。
这一次，情况似乎有些不一样了。
当江宜再次点击“开始直播”时，屏幕上显示的在线人数，不再是冰冷的数字“0”，而是跳动着变成了“1”。
紧接着，一条崭新的弹幕，伴随着一朵小小的免费玫瑰花特效，缓缓飘过屏幕。
【欢迎小猫爱吃鱼回归(๑^o^๑)۶】
江宜的心猛地一跳，真的……有人在看？
她紧张地咽了口唾沫，偷偷瞄了一眼角落里的林晓晓。对方正对着她比了一个“OK”的手势，示意她安心。
“大家好，我是小猫爱吃鱼。”
江宜再次开口，虽然声音还是有些发颤，但比第一次多了一丝莫名的底气。
【小姐姐声音好好听！】
【小姐姐今天还聊游戏吗？】
【我是从贴吧过来的，小姐姐的侧脸太绝了！】
零星的几条弹幕飘过，像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江宜的心里激起了一圈圈涟漪。
她下意识地看向了弹幕区，这一看仿佛打开了一个新世界的大门。
那些文字不再是冰冷的符号，而是一个个鲜活的、充满热情的灵魂。
他们夸赞她的声音，赞美她的容貌，对她接下来要说的话充满了期待。
这种感觉，很奇妙。之前的尴尬和无措，竟被一种前所未有的新奇感和一点点……虚荣心所取代。
“啊，今天……今天还想跟大家聊聊游戏。”江宜定了定神，努力让自己放松下来，“不过，既然大家都来了，那我们先聊点别的？”
【好呀好呀！】
【想聊什么都可以！】
【我们是来听小姐姐说话的！】
得到肯定的回复，江宜紧绷的神经彻底松懈了下来。
她索性将手机支架架好，让自己能更舒服地靠着沙发，然后学着林晓晓之前给她看的那个主播的样子，露出了一个略带羞涩的笑容。
“那……那我就随便说说啦。”
江宜歪了歪头，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她脸上，映出一圈柔和的光晕：“其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火了，我自己都吓了一跳。我就是个普通人，高考刚结束，在家闲着没事干，被我朋友硬拉着来玩的……”
她就这样像对一个老朋友倾诉心事一样，将自己如何被闺蜜林晓晓怂恿，如何紧张地开播，又如何因为没人看而失落的过程，原原本本地说了出来。
她没有丝毫的偶像包袱，语气真诚又可爱，甚至还模仿了一下自己当时看到人数为零时，那副“生无可恋”的表情。
直播间里安静了片刻，随即弹幕的画风突变。
【哈哈哈哈哈哈姐姐好真实！太可爱了！】
【反差萌！这就是传说中的社恐萌妹吗？爱了爱了！】
【不用担心，你已经很棒了！我们就是喜欢你这种真实不做作的样子哒😘】
【哈哈哈，主包那个朋友也太会搞事了，不过我们谢谢她！】
【姐姐，别理那些奇怪的人，我们都是真心喜欢你的！】
看着这些温暖又善意的留言，江宜感觉心头一暖。原来被人关注和理解的感觉，是这样的。
她脸上的笑容越来越自然，话匣子也彻底打开了。
“说到游戏，我最近还在沉迷《幻境迷踪》，不过我卡关了，卡在第五章的Boss那里，那个Boss的技能范围太大了，我每次都活不过三秒……”
“还有还有，我看的那部新剧。男主简直是个智障，为了推动剧情强行降智，气得我差点把电视砸了……”
“对了对了，我妈妈昨天居然同意我熬夜打游戏了，她说高考完了，让我放纵一下。结果我今天早上睡到中午十二点，被我爸的呼噜声震醒的……”
她的话题天马行空，从游戏攻略聊到影视吐槽，再到家庭生活趣事，完全围绕着好玩和真实生活展开。
不再害怕镜头，甚至会因为回忆起某个搞笑的细节而手舞足蹈，笑声清脆，像夏日里最动听的冰镇汽水泡泡。
林晓晓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随即欣慰地笑了。
这才是她认识的江宜啊，那个永远对世界充满好奇，能把平淡日子过得妙趣横生的宝藏女孩。
而直播间的数据，也在江宜毫无察觉的情况下，悄悄地发生着巨变。
在线人数从最初的1，慢慢爬升到10，50，100……
当江宜聊到自己因为玩游戏太久，手指抽筋，不得不贴上膏药时。
林晓晓凑到镜头旁边，献宝似的拿起一盒卡通创可贴，用手递到镜头前大喊：“看！这是你们主播当时的战损装备！”
江宜被她逗得哈哈大笑，眼角眉梢尽是明媚的笑意。
也就在这一刻，在线人数悄无声息地突破了200。
【叮咚！】
一条系统提示音响起。
【用户“想吃鱼的小猫”送出甜甜的初恋x5】（500钻）〖悦看比例：1r=10钻〗
江宜的笑声戛然而止，愣愣地看着屏幕上那个闪亮的礼物特效和那个ID。
林晓晓也惊呆了，指着屏幕结结巴巴道：“宜、宜宝，有人给你送礼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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