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电影化的运镜进行改写*
阳光透过礼堂的玻璃窗，一道道光柱倾泻而下，细小的尘埃在光束中悠然起舞，仿佛一个个微不足道的小精灵。
开学典礼正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那清冽如泉的嗓音，借着麦克风，传遍礼堂的每个角落。冷静、平稳，却又恰到好处地带着少年的意气风发。
发言台上，江辰穿着白色校服衬衫，一丝不苟地扣到最上面一颗纽扣，深蓝色领带平整得没有一丝褶皱。侧脸在灯光下轮廓分明，垂落的睫毛在眼下投出浅浅的阴影，握着演讲稿的手指修长而干净。
礼堂后排靠柱子的位置，一个毛茸茸的脑袋正一点一点地往下坠。
林晓晓第三次把自己从瞌睡边缘拽回来时，眼皮重得像挂了铅块。暑假最后一周她熬夜追完了一部超长的热血漫画，现在后遗症全面爆发——阳光太暖，领导讲话太催眠，清晨六点起床对她来说简直是反人类设计。
江辰的声音像背景音乐一样飘进耳朵。
晓晓的头又往下点了一下。
“喂。”旁边有人轻轻捅了捅她的胳膊。
晓晓猛地睁眼，对上班主任陈老师温和却不容置疑的目光。陈老师四十出头，戴着细框眼镜，正对她微微摇头，嘴角却带着一丝无奈的笑意。
晓晓立刻挺直腰背，露出一个“我很清醒”的表情，尽管眼角还挂着一滴困出来的泪花。
陈老师收回视线，重新看向台上。
晓晓悄悄松了口气，这才把注意力投向发言台。江辰刚好结束一段论述，微微抬眼看向台下。那一瞬间，他的目光似乎扫过了她所在的区域，又似乎没有。晓晓不确定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因为江辰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是那种完美的、无懈可击的平静。
他总是这样。晓晓想。
从小学到高中，江辰永远站在最耀眼的地方。年级第一、竞赛冠军、学生代表……这些头衔像光环一样笼罩着他，也像围墙一样把他和周围隔开。而她自己呢？晓晓低头看了看自己校服袖口——上面不知什么时候沾了一小片早上吃面包留下的果酱。
她偷偷用指甲抠了抠，没抠掉。
“……我的发言到此结束，谢谢大家。”江辰微微鞠躬，台下响起热烈的掌声。
晓晓跟着鼓掌，眼睛却盯着江辰走下台的背影。他的步伐很稳，肩背挺拔，即使从侧面看过去，也能感受到那种与生俱来的、或者说后天修炼出来的从容。
“唉。”晓晓旁边传来一声极轻的叹息。
是苏茜，她的同桌兼从初中开始的好友。苏茜今天扎了个精致的丸子头，发圈上挂着两个小绒球，随着她转头的动作轻轻摇晃。
“怎么了？”晓晓压低声音问。
“江辰刚才演讲的时候，你没看到前面那几个女生的表情。”苏茜凑过来，声音里满是八卦的兴奋，“高一那个文艺部部长，眼睛都快粘到他身上了。还有咱们班学习委员，一直在记笔记——但我敢打赌她记的不是讲话内容。”
晓晓噗嗤笑出声，又赶紧捂住嘴。
陈老师朝她们这边看了一眼。
两个女孩立刻正襟危坐，目视前方，直到陈老师的视线移开。
“说真的，”苏茜用气声继续说，“你和江辰不是邻居吗？从小一起长大那种。他私下也这样？永远这副‘人类勿近’的表情？”
晓晓想了想。记忆中的江辰……其实有很多样子。六岁时因为被她抢了冰淇淋而眼圈泛红的样子，十岁教她骑自行车时紧张地跟在后面跑的样子，十三岁她发烧时半夜送来退烧药却只说“路过药店”的样子。
但那些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上了高中后，江辰好像突然就变成了现在的江辰——完美的、遥远的、和她生活在两个世界的江辰。
“差不多吧。”晓晓最终这样回答，声音里有一丝自己都没察觉的失落。
开学典礼终于在一片掌声中结束。学生们如潮水般涌出礼堂，九月的阳光立刻热情地包裹了每一个人。
“热死了热死了！”苏茜用手扇着风，“晓晓，小卖部去不去？我想吃冰棍。”
“去！”晓晓积极响应，困意被对冰棍的渴望瞬间击败。
两个女孩随着人流往小卖部方向移动。路过布告栏时，晓晓瞥见上面贴着上学期期末的光荣榜。榜首的位置，“江辰”两个字印得格外醒目，后面跟着一长串近乎满分的成绩。
而她自己的名字……晓晓眯起眼睛在中间位置找了找，嗯，还算稳定，中上游，理科弱了点，但文科拉回了分数。
“又在看成绩榜？”苏茜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行啦，你这次进步了两名呢。而且——”她搂住晓晓的肩膀，“你可是咱们班的快乐源泉，这个价值分数可衡量不了。”
晓晓被她逗笑，那点微妙的比较心瞬间烟消云散。
小卖部门口排着长队。轮到她们时，晓晓要了根绿豆冰棍，苏茜选了巧克力脆皮。两人站在梧桐树的荫凉下，看着新生们抱着军训服。
“对了，”苏茜咬了一口冰棍，含糊不清地说，“听说这学期要重新排座位。陈老师好像要搞什么‘学习互助小组’，优生带差生那种。”
晓晓心里咯噔一下。
“不会吧……”
“很有可能哦。”苏茜眨眨眼，“你数学不是一直有点……嗯，需要提升空间吗？你说陈老师会不会——”
“打住！”晓晓做了个停止的手势，“不可能。江辰那种级别，肯定是帮年级前十查漏补缺，怎么会来管我这种中游分子。”
话虽这么说，一种不祥的预感还是悄悄爬上心头。
下午第一节 陈老师果然宣布了重新排座位的决定。她站在讲台上，推了推眼镜，声音温和却不容反驳：“经过一个学期的观察和上学期的成绩分析，我决定对座位进行一些调整。原则是互相帮助，共同进步。”
教室里响起嗡嗡的议论声。
晓晓低头玩着笔袋上的拉链，心里祈祷千万不要发生最坏的情况。
“我会念名字，念到的同学请按顺序坐到新的位置上。”陈老师拿起名单，“第一组，王浩和李静；第二组，张涛和刘悦……”
名字一个个念过去。晓晓紧张地听着，每听到一个不是自己的名字，就稍微松一口气。
直到—— “林晓晓。”
她抬起头陈老师的目光落在她身上，然后移向教室另一侧那个永远坐得笔直的身影。
“和江辰一桌。”
时间仿佛静止了一秒。
然后，全班哗然。
晓晓清楚地听到后座男生倒吸一口冷气的声音，旁边苏茜捂住了嘴，眼睛瞪得圆圆的。而她自己的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和江辰一桌”这五个字在无限循环。
她机械地转过头，看向江辰的方向。
他正在整理书本，听到名字时动作顿了顿，随即恢复如常。他抬起眼，两人的目光在空气中短暂相接。江辰的眼神很平静，平静得像一潭深水，看不出任何情绪。
“安静。”陈老师敲了敲讲台，“江辰同学各科成绩均衡，尤其是数学和物理非常突出。林晓晓同学文科优秀，但理科需要加强。这样的安排对双方都有好处。好了，请换座位吧。”
晓晓麻木地开始收拾东西。笔、笔记本、漫画书——她赶紧把那本看到一半的漫画塞进书包最底层——水杯、纸巾……零零碎碎的东西装了一书包。
抱着鼓鼓囊囊的书包走向教室前排那个空位时，晓晓感觉所有人的目光都黏在自己背上。她拉开江辰旁边的椅子，坐下，书包放在膝盖上，动作僵硬得像机器人。
“请多关照。”她小声说，眼睛盯着桌面。
旁边传来书页翻动的声音，然后是同样轻的回应：“嗯。”只有一个字。
晓晓偷偷用余光瞟去。江辰已经打开了物理练习册，正在演算一道题目。他的侧脸线条在下午的光线里显得格外清晰，睫毛很长，鼻梁很挺，握着笔的手指骨节分明。
而他那一边的桌面，整洁得可怕：笔袋放在右上角四十五度，教科书按大小排列，笔记本边缘对齐桌缝。就连橡皮，都放在一个透明的小盒子里。
再看看自己这边——书包拉链没拉好露出一角漫画，水杯上的贴纸翘了边，两个世界。晓晓绝望地想。
班会课剩下的时间在煎熬中度过。陈老师讲了新学期的计划、社团招新、即将到来的运动会……晓晓一个字也没听进去。她能感受到旁边江辰的存在，像一道无形的墙，又像一种低压气场，让她呼吸都不敢太大声。
下课铃终于响起。
江辰立刻合上书，起身离开了座位。晓晓看着他走向教室门口的背影，这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怎么样怎么样？”苏茜立刻凑过来，趴在晓晓的新桌子上，“和学神同桌是什么感觉？有没有感觉到智慧的光芒？”
“我只感觉到窒息。”晓晓把脸埋进手臂，“苏茜，我要死了。真的。以后上课不能睡觉，不能偷吃零食，不能看漫画……”
“但你可以随时问问题啊。”苏茜戳戳她的脸，“近水楼台先得月，江辰随便指点你几下，你数学就能起飞了。”
晓晓抬起头，表情复杂：“你觉得他会‘指点’我吗？他刚才一节课就跟我说了一个‘嗯’字。”
“总有个过程嘛。”苏茜拍拍她的肩，“对了，刚才江辰走的时候，你有没有注意到……”
“注意到什么？
苏茜压低声音：“他好像把什么东西塞进书包最里层了，动作特别快。我从这个角度刚好看到——好像是一张纸，折得很整齐。”
晓晓愣了愣：“什么纸？”
“不知道。但肯定不是普通的作业纸。”苏茜神秘兮兮地说，“我视力5.0，看到那纸的边缘好像有……图案？金色的？”
就在这时，教室前门传来脚步声。江辰回来了——他刚才是去教师办公室拿东西，手里多了一摞竞赛资料。
晓晓立刻坐直，假装认真整理抽屉。
江辰回到座位，把那摞资料放进书包。在拉上拉链前的那一瞬间，晓晓鬼使神差地瞥了一眼。
她看到了。
在书包最内层的透明夹层里，确实有一张折起来的纸。纸张质地看起来比普通A4纸厚实，边在光线下一闪——那不是金色，是浅浅的、温暖的橙色，画着精细的太阳光芒纹路。
只是一瞥，拉链就拉上了。
江辰似乎察觉到她的视线，转头看向她
晓晓慌忙移开目光，心脏莫名其妙地跳快了一拍。
那张纸是什么？为什么会有太阳图案？和她……有关系吗？
无数个问题涌上心头，但晓晓一个也问不出口。她只是盯着自己桌上翘起的贴纸，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识到。
这个她以为从小一起长大、已经足够了解的青梅竹马，好像藏着一个她从未知晓的世界。
而这个世界，似乎与她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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