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雾番外

我叫李雾，来自西南一座偏僻的大山。

在遇见岑姐之前，我的世界只有连绵的青山、贫瘠的土地，还有父亲去世后，家里欠下的一屁股债。那时我以为，我的人生注定要困在大山里，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重复父辈们的轨迹，一眼就能望到头。

是岑姐来了。她是跟着父亲的旧友来的，穿着一身干净的白衬衫，站在我家摇摇欲坠的土坯房前，目光温和地看着我：“跟我走，去海市读书，好不好？”

我攥着衣角，局促得不敢抬头。我知道海市，那是电视里才会出现的大城市，高楼林立，霓虹闪烁，和我脚下的这片土地，有着天壤之别。

我还是去了。带着乡亲们凑的路费，揣着父亲留下的旧钢笔，踏上了去往海市的火车。

第一次见到知意，是在岑姐的画廊。

那天的雪下得很大，鹅毛般的雪花簌簌落在玻璃窗上，将整个世界染成一片洁白。我穿着洗得发白的旧棉袄，站在门口，手足无措，生怕自己身上的泥点子弄脏了画廊里精致的地板。

然后，我就看到了她。

她蹲在窗边，正小心翼翼地给一株月季裹着棉布。米白色的毛衣，衬得她肌肤胜雪，长长的睫毛像两把小扇子，轻轻颤动着。听到脚步声，她抬起头，看向我，眼睛弯成了月牙，声音软软糯糯的：“你好呀，你是李雾哥哥吗？”

那一瞬间，我觉得，整个冬天的雪，都落在了我的心上，又被她这一声，焐得温热。

岑姐说，她叫许知意，是她的小姑子。

我不敢多看她，只能低着头，闷声应了一句“嗯”。可余光里，全是她蹲在那里的样子，小小的一团，像只温顺的小白兔，让人忍不住想要护着。

从那以后，我成了画廊的常客。岑姐给我安排了住处，让我安心读书。我总是会在放学之后，绕路去画廊待一会儿。不用说话，只要看着她蹲在那里打理花草，看着她坐在画架前认真画画，看着她对着岑姐笑得眉眼弯弯，我就觉得，日子有了盼头。

我知道，我和她之间，隔着云泥之别。

她是温室里的花，被人精心呵护着，说话轻声细语，连走路都带着温柔的气息。而我，是从泥地里爬出来的，手上有着厚厚的茧，身上带着大山的粗粝。我不敢靠近她，只能远远地看着，把那份喜欢，悄悄藏在心底。

我开始拼命读书。白天在学校里，我是最努力的那一个，晚上回到住处，我就借着昏黄的灯光，啃着一本又一本的书。我知道，只有变得足够优秀，我才能站在她的身边，才能配得上她。

岑姐的婚姻，开始出现裂痕。我看着吴复对岑姐不耐烦的样子，看着他和别的女人暧昧不清，心里的怒火一点点烧起来。可我什么都做不了，我只是个穷学生，连自己的温饱都要靠岑姐接济，我没有资格，也没有能力，去管别人的家事。

直到那天，我听到了画廊里的争吵声。

我冲进去的时候，看到吴复正扬着手，要打岑姐。而知意，那个软软糯糯的小姑娘，竟然挡在了岑姐身前，小小的身子，却带着一股倔强的劲儿，声音虽然发颤，却字字清晰：“你不许欺负我嫂子！”

那一刻，我心里的某个东西，轰然崩塌了。

我冲上去，一把推开吴复，将知意和岑姐护在身后。我看着吴复狰狞的脸，一字一句地说：“你要是再敢动她们一下，我饶不了你。”

吴复看着我，嗤笑一声，骂了句“穷小子”，然后悻悻地走了。

我转过身，看到知意的眼眶红红的，睫毛上还挂着泪珠。我心里疼得厉害，却只能笨拙地安慰她：“别怕，有我在。”

那是我第一次，离她那么近。我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栀子花香，能看到她泛红的脸颊，能感受到她微微颤抖的肩膀。

从那以后，我更加努力。我考上了海市最好的大学，课余时间去打工，攒钱，一点点地，为自己的未来铺路。我要变得强大，强大到足以保护我想保护的人。

大学毕业，我创办了同尘公司。创业的日子很苦，我熬过无数个不眠之夜，跑遍了海市的大街小巷，被人拒绝过，被人嘲讽过，可只要一想到知意，想到她那双清澈的眼睛，我就觉得，所有的苦，都值得。

岑姐离婚了，吴复不甘心，开始疯狂地报复。他买通记者，造谣岑姐婚内转移财产；他泄露同尘的核心数据，想搞垮我的公司；他甚至把矛头指向了知意，说她是挑拨离间的恶毒小姑子。

我看着知意被记者围堵，看着她吓得脸色发白，却依旧坚定地维护着岑姐，心里的怒意，几乎要将我吞噬。

这一次，我不再是那个无能为力的穷学生了。

我动用了所有的人脉和资源，收集吴复伪造证据的材料，找出他泄露商业机密的证据。我站在记者面前，看着那些闪烁的闪光灯，声音冷冽而坚定：“同尘的创业资金，是我一分一分攒下来的，和岑总没有半点关系。吴复先生的所作所为，已经触犯了法律，我们会追究到底。”

我看着吴复被警方带走，看着那些谣言不攻自破，心里终于松了一口气。

而知意，在那场风波里，变得越来越勇敢。她不再是那个遇到事情就往后缩的小姑娘了，她会站出来，用自己的方式，守护着身边的人。

我看着她，心里的喜欢，像藤蔓一样，疯狂地生长。

我终于鼓起勇气，向她表白。

那天的月光很好，画廊里的壁炉烧得正旺。我单膝跪地，拿出那枚准备了很久的素圈戒指，声音带着紧张，却无比坚定：“知意，我喜欢你，从第一次见你，就喜欢了。你愿意做我的女朋友吗？”

我看着她泛红的眼眶，看着她轻轻点头，看着她说出那句“我愿意”，心里的巨石，终于落了地。

我把她拥入怀中，她的身子软软的，像一团棉花。我低头，在她的发顶印下一个吻，轻声说：“谢谢你，知意。”

谢谢你，像一道灼目的微光，照亮了我灰暗的人生。

婚后的日子，平淡而温馨。我会记得她喜欢的草莓蛋糕，会陪她打理画廊里的花花草草，会在她画画的时候，安静地坐在一旁看书。我会把她宠成小公主，让她永远都不用受委屈。

入夏的傍晚，我陪着她坐在向日葵花田里。夕阳将她的侧脸染成温暖的橘色，她靠在我的肩上，声音软软的：“李雾哥哥，有你真好。”

我握紧她的手，十指相扣。

风吹过花田，卷起一阵甜香。

我想起大山里的日子，想起那些难熬的岁月，想起第一次见到她的那个雪天。

我想，我何其幸运。

从泥地里爬出来，却遇见了那个，愿意陪我看遍春夏秋冬的人。

往后余生，我会用尽全力，护她一世安稳，予她一生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