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ivienne 在一片浓稠的漆黑中苏醒,周遭死寂无声,仿佛坠入了真空。
“Alex?”她试探着打破沉寂,“Alex?有人吗?”回应她的只有自己微弱声波撞击墙壁的、空洞的回响。
几声徒劳的呼唤后,冰冷的事实砸了下来:这里只有她一人。压下心头翻涌的恐慌,她开始小心翼翼地摸索。皮肤触碰到冰冷的空气,她这才惊觉身上的衣物已被尽数除去,仅剩一件薄如蝉翼的丝质睡袍。左脚脚踝的异样感异常清晰——一道坚韧的橡胶束带紧紧禁锢着,连接着一个冰冷、坚硬的方形装置,指尖抚过,能感受到金属的触点和微微的电流震动……似乎是一只电子脚镣。指尖继续移动,摸到了冰冷的金属触感……脚铐连接着铁链。
她挣扎着想站起,探寻这黑暗的边界。就在这时——
“啪!”
刺目的白光毫无征兆地炸开,瞬间吞噬了黑暗。Vivienne 被强光刺得眯起眼,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适应片刻后,房间的样貌映入眼帘:墙壁被厚厚的软包材料覆盖,地面铺满缓冲地垫,除了一张狭窄的床和一套简陋的桌椅,再无他物。空气里是消毒水和皮革混合的、冰冷的气味。
“V,你醒了?” Alexander 的声音竟近在咫尺。她猛地扭头,才发现他早已无声无息地伫立在床边。
“这是哪里?”大脑剧痛欲裂,记忆碎片搅成一团乱麻,她用力按住额角。
“这是……我家族其中一个庄园的地下室。”Alexander回答略显犹疑。
“地下室?”Vivienne 的目光扫过墙上的软包、脚踝上的束缚,寒意顺着脊椎爬上,“用来……关人的?”
“不,这是我为你打造的安全屋。V,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去送死。外面的一切,交给我来处理。”他的声音低沉,眼睛有些不敢看向Vivienne的方向。
Vivienne 混乱的神经嗡嗡作响,精神的不稳定让她难以辨析他话语中的深意。但直觉和过往的经验告诉她:此刻最好不要做出任何回应。
“在我查明真相之前,你先待在这里……V”他侧着头,鼓起勇气看向Vivienne, 不自觉地咽了口口水。
“药……”她声音虚弱,“我需要我的药……”没有药,她根本没法儿思考。
Alexander 闻言,略显慌乱地从里衣外兜里掏出她所说的药,快步跑去外面接了杯水回来。Vivienne 仰头服下,苦涩的药味在舌尖弥漫。她疲惫地揉着快要爆炸的太阳穴:“Xander……先到这里吧,我撑不住了,需要休息……”
Alexander 小心翼翼地扶她躺下,细致地为她掖好被角,随后熄灭了灯光,让地下室重归静谧的黑暗。
药效像潮水般缓慢抚平颅内尖锐的疼痛,混乱的思绪渐渐平静下来,Vivienne 的意识再次陷入模糊。
床边,Alexander 无声地坐下,轻轻俯身,将脸颊埋入她温热的颈窝,深深吸嗅着那熟悉又令人疯狂的气息。浓烈到化不开的爱意在他眼中翻涌,几乎要燃烧起来。
然而,随着呼吸,冰冷的记忆碎片却慢慢浮现:
精心布置的周年烛光晚餐,被一个冰冷的电话轻易击碎:“还有病人排号,别等。”
他因紧张而颤抖着递上的红玫瑰,却被她随手推开,花瓣散落在实验室冰冷的地砖上:“不要挡我。”
高烧烧得意识模糊时,门铃响起,门外只有外卖员递来的冰冷药盒。手机屏幕上,是她潦草的留言:“记得吃。”
热闹的同事聚会上,她笑语嫣然,眼波流转,与旁人谈笑风生,而他,她的丈夫,像个格格不入的影子被遗忘在角落。
餐桌上,他兴奋地分享喜悦,只换来她头也不抬的一句“嗯”,目光始终牢牢锁在摊开的病历上。
风暴来临,威胁信如雪片般飞来,她递过来的第一件东西,是那份冰冷的、切割关系的离婚协议……
每一帧回忆都像淬毒的匕首,狠狠刺入他渴望被看见、被需要的心脏深处。长久压抑的、从未被满足的情欲如同沉睡的火山,被这剧烈的痛苦骤然点燃,滚烫的岩浆在血管里奔涌嘶吼。
理智的堤坝在瞬间崩塌。他像是被无形的绳索牵引,失控地低下头,灼热的嘴唇颤抖着,眼看就要印上她颈侧那片毫无防备的、温软的肌肤——
不!
Alexander 如同被高压电流击中,猛地弹开!他踉跄着后退几步,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软包墙壁上,胸腔剧烈起伏,额角渗出冷汗。因情欲而迷离的眼睛瞬间清晰。
绝对不能趁她睡觉的时候未经允许就做出这种事!
他几乎是飞离了那个房间。
回到楼上的卧室,空气中还残留着她最后的气息。Alexander 颓然倒在凌乱的床铺上,随手抓起她散落的一件丝质睡袍,将滚烫的脸深深埋进去,贪婪地汲取着那几乎消散的微芒,仿佛这是他与她之间最后的联系。
Alexander将那件丝质睡袍紧紧攥在手中,睡袍上若有若无的气息像是她温柔的抚摸,撩拨着他本就难以平息的欲望。他缓缓从床头柜的抽屉里取出一张珍藏已久的照片,那是他们曾经在海边度假时拍摄的,照片里的她笑容灿烂,阳光洒在她身上,像是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辉。
他把照片平放在床上,眼神痴迷地凝视着,手指轻轻抚过照片上她的脸颊,仿佛能触碰到她真实的肌肤。每一次触碰,都像是在他心底点燃了一把火,让那原本就滚烫的情欲愈发难以遏制。
他的呼吸逐渐变得急促而沉重,身体也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理智在这一刻彻底被欲望吞噬,他再也无法控制自己。他缓缓解开自己的衣衫,露出结实而紧绷的胸膛,然后颤抖着将照片放在自己的胸口,让她的面容紧紧贴着自己的心跳。
他的手慢慢向下,抚过自己滚烫的身体,每一下触碰都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渴望。他的脑海中不断浮现出与她曾经的点点滴滴,那些甜蜜的瞬间、温柔的拥抱、深情的亲吻,都像是一把把利刃,切割着他早已破碎不堪的心,却又让他在这痛苦中更加沉沦。
他闭上眼睛,脑海中全是她的模样,她的笑容、她的眼神、她的一举一动。他的动作越来越急促,身体也越来越紧绷,仿佛要在这极致的痛苦与欲望中找到一丝解脱。
突然,一阵剧烈的头痛袭来,像是有人用锤子在他的脑袋里狠狠敲打。他猛地睁开眼睛,眼中满是痛苦与挣扎。他看着照片上她那灿烂的笑容,心中涌起一股深深的自责与愧疚。
“我怎么能这样……”他喃喃自语道,声音中带着一丝哽咽。他知道自己这样做是对她的亵渎,是对他们曾经感情的践踏。可是,在这无尽的痛苦与怀念中,他实在是找不到其他的方式来宣泄自己内心的情感。
他的身体渐渐平静下来,欲望也如潮水般退去。他缓缓坐起身,将照片小心翼翼地收好,放回抽屉里。然后,他颓然地倒在床上,望着天花板,泪水无声地从眼角滑落。
晨光刺眼,Vivienne倚坐床头,昨夜的对话在脑中盘桓。Alexander“帮助破案”的承诺,她无法完全相信,他们感情的确深厚,但那家医院与他的家族的利益更是密不可分——自己当初提离婚,一方面,是不忍Alexander继续处于这般尴尬的境地,另一方面,就是担心他在关键时刻突然背刺。现在看来,她的担心……果然是有意义的……
门锁轻响,Alexander的身影侵入视线。Vivienne抬眼,眸中的戒备凝成一丝薄冰,微笑冷声道:
“你这是在……帮助他们销毁证据……哦不,证人吗,亲爱的?”
“不,”他声音沙哑,像砂纸摩擦,“他们下了杀令。不这么做,你活不过这个月。”他将一碗温吞的小米粥搁在床头柜上。
“所以,”她唇边扯开一丝讥诮的弧度,视野里陡然血浪翻涌,白骨森森,“你是嫌我死得太慢,夜长梦多?”她猛地甩头,试图将那些地狱景象从视网膜上剥离,强迫自己聚焦于眼前这张“虚伪”的脸。
Alexander心口像被那目光的冰锥扎了一下——她果然,一丝信任也无。
“我只想……护你周全。”他喉头发紧,几乎失语。
“多谢,不饿。”Vivienne扭过脸,拒绝那碗粥,也拒绝他。眼前的幻象因她的分神而更加肆虐,腐肉的气味仿佛钻进了鼻腔。
Alexander重重叹气,疲惫像铅水灌满了四肢:“饿死自己,岂不正合他们的意?”
Vivienne挂着那副礼貌而破碎的微笑,嘴角弯起的弧度像是在哭泣:“我现在,还不想遂任何人的意。”
白骨瞬间堆叠成山,蛆虫在腐肉上疯狂蠕动啃噬——她剧烈眨眼,徒劳挣扎,幻象却愈发狰狞清晰。
Alexander端起粥碗,近乎仪式般缓慢地喝了一口,仿佛咀嚼着满口的黄连。时间胶着,他终于咽下,喉结滚动,将碗无声地推到她的手边。
Vivienne的目光钉在那碗粥上,冰冷的审视如同在看一件刑具。“剂量不够?”她轻嗤,声音像淬毒的刀刃,悬在两人之间冰冷的空气中。
Alexander胸口像被巨石堵住,猛地放下碗,转身离去。背对她的瞬间,Vivienne捕捉到他那垂落的手指在无法抑制地颤抖——是怒火?还是……一丝迟来的愧怍?她辨不清那模糊的涟漪。
Alexander的身影消失在门外,Vivienne才缓缓滑下床,坐到冰冷的椅子上。银勺探入粥碗,缓缓搅动。米粒沉浮,粥汤温润,看不出任何异常,却散发着无形的、令人窒息的恶意。
她丢开勺子,目光扫过桌案。《医古文》、《黄帝内经》、《温病条辨》……厚重的医书壁垒森严,最底层,一本《错案》的脊刺破纸堆,针一样刺疼了她的眼——那正是她赖以求生的氧气!
指尖带着细微的颤抖掀开封页。密密麻麻的笔记间,潜藏着数排案件编号,一行刺目的红字“证据链断裂”被重点圈出!心跳如鼓槌砸向胸腔,她迫不及待要抓住这根稻草——
幻觉的黑色潮水却骤然汹涌,瞬间淹没了字迹。她放弃了,像一具被抽空的躯壳倒回床上,依赖着体内残存的微弱药效,将自己抛入虚妄的梦境。然而血海白骨未消,在梦里扭曲成冰冷的毒蛇,死死缠绞她的四肢。
脚步声再次响起,Alexander回来了。他无声地拾起被Vivienne扫落在地的《我们为何结婚,又为何不忠》。翻开书页,几张泛黄的照片滑落:一张定格着婚礼上的他们,笑容灿烂得刺眼;另一张,却是她在法庭上激昂陈词时,台下阴影里一架相机冰冷的镜头,正无声地对准她。他心脏一缩,飞快地将整本书塞进那堆医学堡垒的最深处。接着,他抽出那本危险的《错案》,像处理一件致命的赃物,迅速锁进抽屉最幽暗的角落。他不敢让她知道,那些红色的笔记,是他如履薄冰探查的印记。
目光投向床上眉头紧锁的妻子,杂乱的思绪在他脑中轰鸣:她果然……早已将这场婚姻视作牢笼了吗?……不,或许只是被药物和囚禁扭曲了神智?毕竟,被自己的丈夫下药监禁,对象还是她恨不得立刻摆脱的人……
他用力甩头,赶走纷乱的念头。端起那碗凉透的粥,换成一瓶未开封的代餐奶昔——那是她实验室里常备的冰冷能量。塑料瓶身上的保质期数字鲜红得灼眼,像一道刚刚揭去痂皮、兀自渗血的伤口,狰狞地印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