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宅的大门是沉黑色的,雕花铁栏蜿蜒着爬满蔷薇藤,看着气派,却也透着一股子生人勿近的冷意。
沈未晞是被司机送过来的,手里只拎着一个小小的行李箱。
管家迎上来,态度算不上热络,却也挑不出错处:“沈小姐,您的房间在二楼西侧,跟我来。”
穿过偌大的客厅,水晶吊灯的光晃得人眼睛发花,地板光可鉴人,倒映着她单薄的影子。这里的一切都精致得过分,却没有半分烟火气,像一座华美的牢笼。
二楼西侧的房间,果然和沈清歌有关。
墙上挂着沈清歌的照片,笑靥如花;梳妆台上摆着她惯用的香水牌子;就连床上的被套,都是她最喜欢的莫兰迪色系。
管家放下规矩:“陆总吩咐过,您的日常起居,都要照着清歌小姐的喜好来。”
沈未晞点点头,没说话。
她打开行李箱,里面只有几件简单的衣物,还有一个巴掌大的黑色盒子。指尖摩挲着盒子的纹路,眼底闪过一丝极淡的锐光——那是她的通讯器,暗网专属。
“对了。”管家像是想起什么,递过来一套白色的佣人服,“陆总说,您不仅是他的妻子,还是他的保镖,贴身保护的那种。但在外人面前,您得扮成佣人,免得落人口舌。”
佣人服。
沈未晞捏着那料子粗糙的衣服,指尖泛白。
这就是陆靳深给她的定位——既要做沈清歌的替身,还要做他随叫随到的保镖,甚至连个正经的名分,都不能光明正大摆出来。
她没反驳,默默接过衣服:“知道了。”
管家走后,沈未晞换上那身佣人服,站在镜子前。
宽大的衣服衬得她身形愈发单薄,素面朝天的脸,褪去了所有锋芒,看着就像个普通的、逆来顺受的佣人。
只有那双眼睛,藏着淬了冰的冷。
傍晚时分,陆靳深回来了。
他脱下西装外套,随手扔在沙发上,扯开领带,露出线条流畅的脖颈。抬眼看到站在一旁的沈未晞,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倒杯水。”他声音淡淡,带着上位者的颐指气使。
沈未晞转身去了厨房,端来一杯温水,温度刚好。
陆靳深接过,却没喝,只是盯着她身上的佣人服:“以后在我面前,不用穿这个。”
沈未晞没懂他的意思。
“看着碍眼。”他丢下一句,径直上楼,走到书房门口时,又停下脚步,“晚上睡隔壁房间,随时候命。”
隔壁房间。
沈未晞的心沉了沉。
那间房紧挨着他的主卧,说是随时候命,其实不过是把她当成了随叫随到的工具。
夜色渐深。
陆宅里静得能听到钟表的滴答声。
沈未晞躺在床上,却毫无睡意。她悄悄摸出枕头下的黑色通讯器,指尖在上面飞快地敲击着。
暗网的界面弹出来,置顶的消息来自江屿:【养母的医药费已按时缴纳,沈家那边,沈清歌已经开始派人查你的底了。】
沈未晞的眸色冷了几分。
沈清歌倒是心急,这么快就忍不住了。
她回了一条消息:【知道了,继续盯着。另外,查一下三年前养母那场“意外”车祸的肇事司机,我要他的所有资料。】
【收到。】
关掉通讯器,沈未晞将它藏回枕下,刚闭上眼睛,楼下就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紧接着,是管家惊慌失措的声音:“陆总!您没事吧?”
沈未晞猛地起身,几乎是本能地冲下楼。
客厅里,陆靳深半跪在地上,脸色苍白,额头上冷汗涔涔,一只手死死捂着腹部,指缝里渗出刺目的红。
是遇袭了!
沈未晞的瞳孔骤缩,来不及多想,快步冲过去,手指精准地按住他腹部的止血点:“别动,我帮你止血。”
她的动作快、准、狠,带着一股与她外表不符的专业和果决。
陆靳深疼得闷哼一声,抬眼看向她。
昏黄的灯光下,女孩的侧脸紧绷着,睫毛纤长,却掩不住眼底的冷静。她的指尖微凉,按在他的伤口上,力道恰到好处,竟奇异地缓解了几分疼痛。
这不是一个普通的、连杀鸡都不敢的豪门千金能有的身手。
陆靳深的眸色深了深,带着一丝探究:“你……”
“先处理伤口。”沈未晞打断他,声音依旧平静,“伤口不深,但需要立刻消毒缝合,叫家庭医生过来。”
管家早就慌了神,闻言连忙去打电话。
沈未晞扶着他坐到沙发上,动作轻柔,却又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她从急救箱里翻出碘伏和纱布,小心翼翼地擦拭着他的伤口,指尖稳得不像话。
陆靳深看着她低垂的眉眼,喉结滚动了一下。
这个替身,好像和他想象的,有点不一样。
就在这时,沈未晞的手机响了。
她看了一眼来电显示,脸色微变,迅速接起,声音压得极低:“我知道了,马上处理。”
挂了电话,她抬眼看向陆靳深,语气恢复了之前的温顺:“陆总,家庭医生马上就到,我先回房了。”
陆靳深看着她转身的背影,腹部的疼痛似乎都减轻了不少。他忽然开口,声音沙哑:“你叫什么名字?”
沈未晞的脚步顿住。
她背对着他,沉默了几秒,才缓缓开口,声音轻得像风:“沈未晞。”
不是清歌的影子。
是沈未晞。
陆靳深看着她消失在楼梯拐角的背影,眸色晦暗不明。他抬手摸了摸腹部的伤口,唇角竟勾起了一抹极淡的、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弧度。
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