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宫的一切都向着圆满发展时，一封来自青丘的信，打破了昆仑虚的平静。

信是青丘狐帝白止亲笔，写给墨渊的。内容简单直接：“小女白浅在昆仑虚叨扰多年，如今也该回青丘了。下月十五是她的万岁生辰，届时将举办继位大典，正式传位于她。还请上神准她归来。”

信送到时，司音（白浅）正在和师兄们比剑。她刚赢了十一师兄，正得意地挥舞着木剑：“还有谁要挑战本……本师弟？”

叠风拿着信走过来，表情复杂：“十七，青丘来信。”

司音接过信，看完，脸上的笑容淡了下来。

“父君要我回去。”她低声说。

周围瞬间安静下来。

“回去？”令羽瞪大眼睛，“回青丘？那你……那你还能回来吗？”

“继位大典后，我就是青丘女君了。”司音苦笑，“恐怕……不能常来了。”

“可你是昆仑虚弟子啊！”子阑急道，“师父还没准你出师呢！”

“但我也是青丘帝姬。”司音看着手中的信，“这些年，我在昆仑虚化名司音，隐瞒身份，已经很对不起师父和师兄们了。如今父君要我回去继位，我不能……不能再任性了。”

她把信折好，深吸一口气：“我去见师父。”

【弹幕：白浅要掉马了！】

【弹幕：昆仑虚弟子们要震惊了】

墨渊正在书房看书，见司音进来，放下书卷。

“师父。”司音跪下，双手呈上信，“青丘来信，父君要我回去继位。”

墨渊接过信，扫了一眼，并不意外。

“你打算如何？”

“弟子……”司音咬唇，“弟子想回去。但弟子舍不得师父，舍不得师兄们，舍不得……昆仑虚。”

“那就回去。”墨渊说。

司音抬头，眼眶红了：“师父……您不怪我？我隐瞒身份，化名拜师……”

“我早就知道。”墨渊平静地说。

司音愣住了。

“你来的第一天，我就知道。”墨渊看着她，“青丘帝姬白浅，化名司音，拜入昆仑虚。你的幻形术很精妙，但瞒不过我。”

“那您……为什么还收我为徒？”

“因为你想学。”墨渊说，“既然想学，我就教。身份如何，性别如何，不重要。”

司音的眼泪掉下来。

“师父……”

“起来吧。”墨渊抬手，一股柔和的力量将她托起，“在昆仑虚这些年，你学得很好。如今该回去了，承担你该承担的责任。”

他顿了顿：“不过，在回去之前，有件事要做。”

“什么事？”

“告诉你的师兄们，你的真实身份。”墨渊说，“他们有权知道。”

司音脸色一白。

师兄们知道她是女子，还会认她这个师弟（妹）吗？

知道她骗了他们这么多年，还会像从前那样待她吗？

她不敢想。

【弹幕：墨渊早就知道！】

【弹幕：白浅害怕掉马】

从书房出来，司音浑浑噩噩地回到自己的住处。

她在昆仑虚住了几千年，这里的一草一木都熟悉。窗外的桃树是她和令羽一起种的，墙上的剑痕是她和子阑比试时留下的，书架上的话本是她从离妄那里借来的……

这里是她第二个家。

如今，要离开了。

还要以最尴尬的方式离开。

“十七！”令羽推门进来，一脸焦急，“怎么样？师父怎么说？”

司音看着他，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什么。

“你说话啊！”令羽抓住她肩膀，“是不是青丘逼你回去？我去找师父，让他出面……”

“三师兄。”司音打断他，声音发颤，“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

“对不起……我骗了你们。”

令羽愣住：“骗我们什么？”

司音闭上眼睛，再睁开时，周身泛起淡淡的白光。光芒中，她的身形开始变化——身高抽长，肩膀变窄，腰肢纤细，胸部隆起……

光芒散去，站在令羽面前的，不再是那个清秀的少年司音，而是一个绝美的女子。

青丝如瀑，眉目如画，一袭白衣，风华绝代。

令羽目瞪口呆，手中的剑“哐当”掉在地上。

“你……你是……”

“我是白浅。”女子开口，声音比司音柔美，但依然熟悉，“青丘帝姬白浅。司音……是我的化名。”

令羽倒退两步，靠在门上，脸色煞白。

“你是……女子？”

“嗯。”

“你……你骗了我们几千年？”

“对不起。”白浅低下头，“我……我不是故意的。当年我想拜师，但父君不许女子出门求学，我就……就化了形，用了化名。”

令羽看着她，看了很久。

然后，他笑了，笑声苦涩。

“所以……我们一直当你是师弟，照顾你，保护你，和你同吃同住，结果……你是个姑娘？”

白浅眼眶更红了：“对不起……”

“别说了。”令羽转身，拉开门，“我去叫其他师兄。”

“三师兄……”

“让他们自己看吧。”令羽的声音很冷，“看看我们照顾了几千年的‘小师弟’，到底是什么样子。”

他大步离开，背影决绝。

白浅瘫坐在地，眼泪终于决堤。

【弹幕：令羽受伤了】

【弹幕：白浅也是不得已啊】

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传遍昆仑虚。

十六个弟子聚集在练武场，看着从司音住处走出的白浅，个个目瞪口呆。

“你……你真是十七？”子阑声音发颤。

“我是。”白浅点头，“对不起，二师兄，我骗了你们。”

“可……可我们一起洗澡……”十一师兄脸都绿了。

“我用了障眼法。”白浅低声说，“对不起。”

“我们一起睡觉……”九师兄声音发抖。

“我……我晚上都等你们睡了才睡。”

“我们还……还摸过你的头，拍过你的肩……”八师兄表情崩溃。

“对不起……”

一连串的“对不起”，换来的是死一般的寂静。

师兄们看着她，眼神复杂——震惊，愤怒，受伤，失望……

白浅站在他们面前，像等待审判的囚徒。

“所以，”叠风终于开口，声音沉静，“你这些年，一直以男子的身份和我们相处？”

“是。”

“为什么？”

“因为……”白浅咬唇，“因为我想学法术，想变强，想像男子一样自由。在青丘，女子只能学些闺阁技艺，不能出门，不能闯荡。我不甘心，就……就偷跑出来，化名拜师。”

她抬起头，眼中含泪：“我知道我错了，我不该骗你们。但……但在昆仑虚的这些年，是我最快乐的时光。有师父教导，有师兄们照顾，我可以学我想学的，做我想做的。我……我不想失去这些。”

“可你已经失去了。”令羽冷冷道，“从你欺骗我们的那一刻起，就失去了。”

白浅的眼泪掉下来。

“对不起……”

“说对不起有用吗？”子阑红着眼眶，“我们拿你当亲弟弟，结果……你是个姑娘。这几千年的情谊，算什么？”

“算真的。”白浅哽咽，“师兄们对我的好，我都记得。教我练剑，帮我抄书，替我挨罚，陪我闯祸……这些情谊，都是真的。我只是……只是性别是假的。”

“可性别就是最大的假！”十一师兄吼道，“你知道我喜欢你……我是说，我把你当兄弟！结果你……你让我怎么想？”

白浅说不出话了。

她看着师兄们受伤的眼神，心如刀绞。

她从未想过，真相会如此伤人。

【弹幕：师兄们都崩溃了】

【弹幕：白浅也是受害者啊】

就在气氛僵持时，墨渊来了。

“都散了吧。”他说。

“师父！”令羽不甘心，“她骗了我们……”

“她骗你们，是为了求学。”墨渊看着弟子们，“若她以女子身份拜师，你们可会收留她？可会教她剑法？可会带她下山除妖？”

弟子们沉默了。

“不会。”墨渊自问自答，“因为四海八荒的规矩，女子就该待在闺阁。她想打破规矩，只能伪装。”

他看向白浅：“这些年，她学得很认真，很刻苦，不比你们任何一个人差。她的剑法，她的修为，她的品性，都是真的。只有性别是假的。而这个假，是被这世道的偏见逼出来的。”

弟子们低下头。

“她下月要回青丘继位了。”墨渊说，“在走之前，你们自己想想，这几千年的同门情谊，是真是假。想明白了，再去见她。”

说完，他转身离开。

练武场上，只剩十六个弟子，和一个泪流满面的白浅。

“我先回去了。”白浅哑声道，“对不起，打扰了。”

她转身，一步一步走回住处。

背影单薄，脚步沉重。

【弹幕：墨渊一番话点醒众人】

【弹幕：白浅好可怜】

那晚，昆仑虚很安静。

没有往日的笑闹声，没有练剑声，没有讨论声。

每个弟子都在自己的住处，回想这几千年的点点滴滴。

令羽想起，司音刚来时，瘦瘦小小的，被师兄们逗弄还会脸红。他手把手教她握剑，教她心法，看她一点点进步。

子阑想起，司音被罚抄书，他偷偷帮她抄，结果两人一起被罚。在藏书阁里，司音靠着他睡着了，他给她披衣服。

长衫想起，司音看不懂古籍，他一个字一个字解释，看她恍然大悟的样子，觉得特别有成就感。

叠风想起，司音闯了祸，他替她担着，被师父罚跪。司音偷偷给他送饭，眼睛红红的，说“大师兄对不起”。

十一想起，他受伤时，司音守了他三天三夜，给他换药，喂他喝水，还说“师兄快点好起来”。

十二想起，十三想起，十四想起……

几千年的点点滴滴，涌上心头。

那个会笑会闹会闯祸的“小师弟”，那个他们真心疼爱的“小师弟”，怎么会因为性别，就变了呢？

情谊，是真的。

关心，是真的。

爱护，是真的。

只是……她不是师弟，是师妹。

那又怎样呢？

她依然是他们照顾了几千年的人，依然是昆仑虚的十七弟子。

想通了这一点，令羽第一个站起来，走出房门。

接着是子阑，是长衫，是叠风……

十六个人，不约而同地走向司音（白浅）的住处。

【弹幕：师兄们想通了！】

【弹幕：这才是真正的同门情谊】

白浅的房间里，灯还亮着。

她正在收拾行李，动作很慢，像在拖延时间。

桌上摊着几件东西：令羽送她的木剑，子阑送她的砚台，长衫送她的古籍，叠风送她的玉佩……

每一件，都是回忆。

她拿起木剑，轻轻抚摸。这是她学会第一套剑法时，令羽亲手给她刻的。剑柄上还刻着“司音”两个字。

“三师兄……”她低声唤道，眼泪又掉下来。

敲门声响起。

白浅擦掉眼泪，哑声道：“请进。”

门开了，十六个师兄站在门外。

她愣住了。

令羽第一个走进来，看着她通红的眼睛，叹了口气。

“还哭。”他说，“眼睛都肿了。”

白浅低下头：“对不起……”

“别再说对不起了。”令羽走到她面前，伸手，像往常一样揉了揉她的头——虽然她现在比他矮了，但这个动作依然熟悉。

“不管你是司音还是白浅，是师弟还是师妹，你都是我们昆仑虚的十七。”令羽说，“这点，永远不会变。”

白浅抬头，不敢相信。

子阑也走过来，递给她一盒点心：“你最爱吃的桂花糕，我刚去山下买的。趁热吃，别哭了。”

长衫拿出一本新书：“这是我新编的剑谱，你带回去，有空看看。”

叠风把玉佩系回她腰间：“这玉佩有护身之效，戴着，别弄丢了。”

一个个师兄走过来，或递东西，或说话，或拍拍她的肩。

没有责怪，没有疏远，只有一如既往的关心。

白浅的眼泪又涌上来，但这次，是暖的。

“师兄……”她哽咽，“你们……不怪我？”

“怪你什么？”令羽挑眉，“怪你是个姑娘？那我们也太小心眼了。”

“可……可你们照顾了我几千年，我还骗你们……”

“照顾你是应该的。”叠风说，“因为你是我们的师弟（妹）。至于骗我们……算了，师父说得对，是这世道的错，不是你的错。”

白浅看着他们，一个个看过去。

令羽的爽朗，子阑的温柔，长衫的儒雅，叠风的沉稳……

这些熟悉的面孔，这些温暖的眼神，和几千年前一模一样。

“谢谢……”她哭着笑了，“谢谢师兄们。”

“傻丫头。”令羽也笑了，“以后要当女君了，可不能再哭了。”

“嗯！”

那一晚，白浅的房间里灯火通明。

十六个师兄陪着她，聊天，说笑，回忆往事，规划未来。

就像过去的几千年一样。

只是这次，她不再是“小师弟”，而是“小师妹”。

但情谊，从未改变。

【青丘来信·完】

【弹幕：师兄们太好了！】

【弹幕：这才是真正的家人】

【弹幕：白浅要回青丘当女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