猩红雾霭尚未完全散尽，被能量余波掀飞的碎石瓦砾还在簌簌坠落，砸在商业街的残垣断壁上，发出沉闷的回响。林七夜拄着破晓刀半跪在地，虎口的鲜血顺着刀身蜿蜒而下，在地面晕开一朵朵刺目的红梅。银灰色的眸子扫过满地狼藉，那些断裂的钢筋、坍塌的招牌，还有督宗猎者残存的淡紫色韵力碎片，都在无声诉说着方才那场惊世交锋的惨烈。
守夜者支援部队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整齐划一的步伐踏碎了周遭的死寂。为首的是一名身着黑色风衣的中年男人，面容冷峻，左胸口绣着一枚银色的狼头徽章——那是守夜者总部行动处的标志，军衔上校。他快步走到林七夜身边，目光掠过少年开裂的虎口，又落在破晓刀上那道浅浅的划痕，瞳孔骤然一缩。
“七夜，你受伤了。”男人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医疗组，立刻过来！”
两名身着白色防护服的医护人员应声上前，正要伸手搀扶林七夜，却被少年抬手制止。他缓缓站起身，将破晓刀归鞘，刀身与刀鞘碰撞的清脆声响，在这片废墟中显得格外突兀。
“不必，皮外伤而已。”林七夜的声音依旧清冷，只是比起方才交战时，多了一丝疲惫，“张上校，清点伤亡情况，把这里的韵力波动数据记录下来，混沌归元力的残留很特殊，务必小心处理。”
张上校点点头，挥手示意手下展开行动。士兵们迅速散开，有的拉起警戒线，有的用特殊仪器扫描地面的能量残留，还有的则小心翼翼地搬运着督宗猎者的遗体。那些遗体早已失去了生命气息，周身的淡紫色韵力消散殆尽，只剩下冰冷的躯壳，看得人心头发沉。
林七夜走到一名濒死的督宗猎者身边，那人胸口被紫金色剑刃洞穿，气息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他看着林七夜手中的破晓刀，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挣扎，嘴唇翕动着，似乎想说些什么。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林七夜蹲下身，声音放轻了些，“那个混沌存在，不是我们的敌人，但也绝非朋友。”
猎者的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他伸出颤抖的手，想要抓住林七夜的衣角，却终究无力垂下。最后一口气消散在空气中时，他的眼睛瞪得大大的，仿佛还带着一丝不甘。
林七夜沉默地站起身，抬头望向雾霭深处。那道九色流光消失的方向，仿佛还残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混沌气息，既驳杂又纯粹，既疯狂又懵懂。他总觉得，那个混沌存在的身上，藏着一个巨大的秘密，一个关乎守夜者，关乎十二宗，甚至关乎整个人间的秘密。
“七夜，”张上校的声音再次响起，他手里拿着一个数据终端，脸色凝重，“根据仪器检测，这个混沌存在的能量波动，和我们之前记录的所有高维存在都不一样。他的体内，既有十二宗的韵力，又有混沌归元力，两种力量相互交织，却又互不排斥，这太反常了。”
林七夜接过数据终端，屏幕上跳动着密密麻麻的参数。那些代表混沌归元力的曲线，呈不规则的波浪状，而代表十二宗韵力的曲线，却与之完美契合，仿佛原本就是一体。
“他能模拟十二宗的韵力。”林七夜指尖轻点屏幕，语气肯定，“方才交战时，他用了督宗的篆字，还有手宗、眼宗的韵力波动。但他的核心力量，是混沌归元力。”
“模拟？”张上校皱起眉头，“十二宗的韵力都是传承千年的至宝，每一种都有着独特的规则烙印，外人根本不可能模拟得如此精准。除非……”
“除非他体内，有着十二宗韵力的本源。”林七夜接过话头，银灰色的眸子里闪过一丝锐利，“张上校，你还记得三年前的那件事吗？十二宗的镇宗之宝，在一夜之间全部失窃，至今杳无音讯。”
张上校的脸色骤然一变，显然是想起了那件轰动整个守夜者联盟的大案。三年前，十二宗的镇宗之宝，包括督宗的“监天印”、手宗的“千机匣”、眼宗的“观星镜”在内，全都在守卫森严的宗门宝库中不翼而飞。守夜者联盟倾尽全力调查，却连一丝线索都没有找到，最后只能不了了之。
“你的意思是……”张上校的声音有些干涩，“那个混沌存在，就是当年盗窃十二宗镇宗之宝的人？”
“不一定是人。”林七夜摇了摇头，“他的形态千变万化，时而少年，时而老者，更像是一种没有固定形体的高维意识。或许，是他吞噬了十二宗镇宗之宝的本源，才拥有了模拟韵力的能力。”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一名士兵气喘吁吁地跑过来，手里拿着一个破碎的通讯器。
“队长！张上校！”士兵的声音带着一丝慌乱，“我们在废墟深处，发现了这个！”
林七夜接过通讯器，那是一个督宗专用的加密通讯器，外壳已经被能量余波震得变形，屏幕也碎裂不堪。但他还是一眼认出，这个通讯器的编号，属于督宗的一名长老——也是这次行动的带队人。
他抬手抹去通讯器上的灰尘，尝试着按下开机键。出乎意料的是，通讯器竟然还能启动，屏幕上跳动着一段模糊的录音，断断续续的，却足以让人听清内容。
“……坐标734，发现混沌……他在吸收……镇宗之宝的气息……我们必须……阻止他……否则……”
录音到这里戛然而止，只剩下一阵刺耳的电流声。林七夜的脸色沉了下来，这段录音虽然残缺，却透露出一个至关重要的信息——督宗猎者的这次行动，并非偶然，而是有备而来。他们早就知道混沌存在的位置，甚至知道他在做什么。
“他们是冲着混沌归元力来的。”林七夜将通讯器递给张上校，语气冰冷，“或者说，是冲着他体内的十二宗镇宗之宝本源来的。”
张上校听完录音，脸色凝重得能滴出水来。他当然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十二宗与守夜者联盟虽然表面上合作无间，但暗地里却互相提防，尤其是在镇宗之宝失窃后，十二宗更是对守夜者充满了猜忌。这次督宗猎者擅自行动，显然是想独占混沌存在身上的秘密。
“这群老狐狸！”张上校低声咒骂了一句，“为了自己的利益，竟然不惜牺牲这么多猎者的性命！”
林七夜没有说话，他再次望向雾霭深处。那个混沌存在说，他的刀很甜，说十二宗的韵力很好吃。或许，从一开始，这场交锋就是一场误会。督宗猎者误以为混沌存在是盗宝贼，想要夺回镇宗之宝的本源，而混沌存在只是出于本能，在吸收那些韵力的气息。而他，守夜者的队长，却因为看到猎者被杀，下意识地将混沌存在当成了敌人。
“通知总部。”林七夜的声音响起，打破了周遭的沉寂，“第一，撤销对混沌存在的击杀指令，将其危险等级评定为SSS级，列为重点观察对象。第二，调查督宗此次行动的真实目的，是否涉及十二宗镇宗之宝的秘密。第三，加强对734区域的监控，一旦发现混沌存在的踪迹，立刻上报，切记，不可擅自出手。”
张上校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郑重地点点头：“明白！我立刻去安排！”
看着张上校离去的背影，林七夜缓缓握紧了手中的破晓刀。刀身上的划痕依旧清晰可见，那是混沌归元力留下的印记，也是这场误会的见证。他能感觉到，破晓刀在微微震颤，似乎在回应着什么。那是一种源自刀身本源的共鸣，与混沌归元力的波动，隐隐有着一丝契合。
“混沌生阴阳，阴阳生万物……”林七夜低声呢喃着这句话，银灰色的眸子里闪过一丝迷茫，“人间的规则，源于混沌。那混沌的规则，又源于何处？”
他想起了混沌存在那双变幻莫测的眼睛，那双眼睛里，没有善恶，没有对错，只有对力量的纯粹渴望。或许，在高维存在的世界里，本就没有所谓的正邪之分，一切的交锋，都只是源于本能的生存法则。
就在这时，一阵微风吹过，卷起地上的灰尘，雾霭渐渐散去，露出了背后灰蒙蒙的天空。阳光透过云层的缝隙，洒下一缕微弱的光芒，落在林七夜的身上，也落在这片破败的商业街废墟上。
林七夜抬起头，看着那缕阳光，嘴角缓缓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他知道，这场误会的结束，只是另一个谜团的开始。那个混沌存在，十二宗的镇宗之宝，还有守夜者联盟与十二宗之间的暗流涌动，所有的线索，都交织在一起，织成了一张巨大的网。
而他，林七夜，守夜者的队长，必将亲手揭开这张网背后的真相。
他转身，朝着守夜者支援部队的方向走去。脚步坚定，每一步都踏在废墟的砖石上，发出清脆的声响。破晓刀在他的背上轻轻晃动，刀鞘上的“破晓”二字，在微弱的阳光下熠熠生辉，仿佛在预示着，一场即将到来的，席卷整个人间的风暴。
医疗组的医护人员再次迎了上来，这一次，林七夜没有拒绝。他伸出手，任由医护人员为他处理虎口的伤口。消毒水的刺痛感传来，他却浑然不觉，脑海里依旧回荡着那个混沌存在的声音。
“你的刀，很甜。”
“我会再来的。”
是啊，你一定会再来的。
林七夜的嘴角勾起一抹期待的笑容。
下一次相遇，我们之间，又会是怎样的光景？是继续兵戎相见，还是能坐下来，好好聊一聊，关于混沌，关于人间，关于那些不为人知的秘密？
他不知道答案，但他知道，自己已经做好了准备。
守夜者的职责，是守护人间。但守护，不仅仅是斩尽所有的威胁，更是要探寻威胁背后的真相。只有这样，才能真正地，斩破黑暗，迎来破晓。
阳光越来越亮，渐渐驱散了周遭的阴霾。废墟之上，少年的身影挺拔如松，玄黑的作战服上沾着灰尘和血迹，却丝毫不影响他的威严。他的手中握着一柄雪白的长刀，刀鞘上刻着“破晓”二字，那是守夜者的信念，也是人间的希望。
而在遥远的雾霭深处，一道九色流光悄然闪过，一双变幻莫测的眼睛，正透过层层迷雾，注视着废墟上的少年。眸子里，没有了之前的疯狂，只剩下一丝淡淡的好奇，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
这场未完待续的相遇，注定会在不久的将来，再次奏响震撼人心的战歌。而这一次，他们之间的交锋，或许会有着截然不同的结局。
残墟之上，余音袅袅。迷雾深处，迷局待解。
守夜者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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