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堂里的欢呼声浪一阵高过一阵，顾西洲站在聚光灯下，一身黑西装衬得他身姿挺拔，眉眼间的疏离被镀上了一层金边，愈发显得遥不可及。
他握着话筒，声音清冽，语调平缓地说着归国感言，不外乎是感谢学校栽培、提及国际赛事的收获，末了，目光似有若无地扫过台下，像是在寻找某个熟悉的身影。
苏倩倩早已从后台溜回了观众席，此刻正端着一副温婉的模样，拼命往前挤，试图让顾西洲看到自己。可顾西洲的目光，终究没有在她身上停留半分。
林疏桐用毛巾擦了擦裙摆上的水渍，跟着沈听澜和陆星辞缓步走回礼堂。她刚在角落坐下，台上的顾西洲，就忽然开了口。
“说到这次物理奥赛，”顾西洲的目光，精准地落在了林疏桐身上，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带着几分嘲弄的弧度，“我听说，有位同学拿了满分？”
全场的目光，再一次齐刷刷地聚焦在林疏桐身上。
苏倩倩的眼睛亮了，她攥紧了拳头，心底冷笑连连。顾西洲这是要当众发难了！他一定还记得，那个追在他身后，卑微又狼狈的林疏桐！
江逾白也挑了挑眉，靠在椅背上，饶有兴致地看着台上。他倒要看看，这个突然变得不一样的林疏桐，会怎么应对顾西洲的刁难。
沈听澜的眉头蹙了起来，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书页，眼底闪过一丝担忧。
陆星辞则直接举起了相机，镜头对准了台上的顾西洲和台下的林疏桐，快门声轻响，将这一幕定格。
林疏桐迎着众人的目光，缓缓站起身。
她没有丝毫慌乱，脊背挺得笔直，目光平静地与台上的顾西洲对视，声音清冽，不卑不亢：“是我。”
顾西洲看着她这副从容不迫的模样，眼底闪过一丝诧异。记忆里的林疏桐，每次见到他，都会红着脸，说话结结巴巴，哪里会有如今这般镇定自若的气场？
他压下心底的讶异，语气里的嘲弄更甚：“真是出乎意料。我记得以前，你连物理公式都记不住，怎么突然就拿下了满分？”
这话一出，台下顿时响起一阵窃窃私语。
“对啊，以前她物理成绩明明垫底的！”
“该不会真的是作弊吧？苏倩倩之前好像说过……”
“可张教授都认证了她的解题思路啊……”
苏倩倩听得心花怒放，恨不得立刻站起来附和顾西洲的话。
林疏桐却像是没听到那些议论一般，她看着顾西洲，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反问：“顾同学觉得，成绩好坏，是靠过去定义的吗？”
顾西洲一噎，竟一时语塞。
林疏桐继续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礼堂：“以前的我，或许荒唐过，但那并不代表，我永远只能停留在原地。顾同学常年霸占榜首，应该比谁都清楚，天赋和努力，从来都不会被过往的标签束缚。”
她的目光锐利如刀，直直地看向顾西洲：“还是说，顾同学觉得，只有你才有资格站在高处，其他人的进步，在你眼里，都只是‘出乎意料’？”
这话掷地有声，台下的议论声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所有人都愣住了。谁也没想到，林疏桐竟然敢当众顶撞顾西洲！
顾西洲的脸色终于沉了下来，他握着话筒的手紧了紧，眼底闪过一丝怒意。他本想借着这个机会，羞辱一下这个曾经死缠烂打的女生，却没想到，反被她将了一军。
沈听澜看着林疏桐的背影，眼底的担忧渐渐化作了赞赏。
江逾白也收起了脸上的玩味，眉头微微皱起。他忽然觉得，林疏桐的这番话，好像说到了他的心坎里。
陆星辞的快门声接连不断，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浓。这场戏，比他想象的还要精彩。
苏倩倩的脸色白了又青，青了又白，气得浑身发抖。她怎么也没想到，林疏桐竟然敢这么跟顾西洲说话！
顾西洲盯着林疏桐，沉默了几秒，才冷冷开口：“伶牙俐齿。希望你的实力，配得上你的口才。”
说完，他便不再看她，转身对着话筒，草草结束了发言。
台下的掌声稀稀拉拉，远没有之前热烈。
顾西洲走下台时，路过林疏桐的座位，脚步顿了顿。他侧过头，看着林疏桐，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像是探究，又像是不甘。
林疏桐却连眼皮都没抬一下，自顾自地拿起桌上的水杯，抿了一口。
顾西洲的脸色更沉了，他冷哼一声，转身大步离开。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礼堂门口，林疏桐才缓缓抬眸，看向窗外。
夕阳正缓缓落下，将天边染成一片绚烂的橘红。
原主那些卑微的、狼狈的过往，在刚才的对峙里，终于碎成了尘埃。
而她的反击，才刚刚迈出了第二步。
温阮激动地抓住林疏桐的手，眼眶泛红：“疏桐，你太厉害了！你刚才说得太好了！”
林疏桐拍了拍她的手背，眼底闪过一丝暖意。
陆星辞走了过来，晃了晃相机：“精彩至极。我已经把视频剪好了，要不要发去校园论坛？”
林疏桐想了想，摇了摇头：“暂时不用。”
她抬眼看向沈听澜，恰好对上他看过来的目光。两人相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底，看到了一丝了然。
沈听澜忽然开口：“下周的国赛集训，要一起吗？”
林疏桐微微颔首：“好。”
江逾白看着他们相谈甚欢的模样，心里莫名升起一股烦躁。他掏出手机，点开季清沅的聊天框，飞快地敲下一行字：圣樱出了个有意思的人。
发送成功后，他收起手机，看了一眼林疏桐的方向，转身离开了礼堂。
礼堂外的风，带着玫瑰的甜香，吹过树梢，发出沙沙的声响。
属于林疏桐的棋局，正在一步步展开。
而那些曾经轻视她的人，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踏入了她的掌控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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